上回說到小神女問小三子:“你以為我們捉到了白無常,他就會將什麽事情都說出來嗎?不會的。”


    “不會?難道我們以死威脅,他也不會說出來?”


    “他們根本就不怕死。”


    “哦?他們不怕死?”


    “小三哥,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什麽人?”


    “要是我沒有看錯,他們是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的黑風教人。”


    “什麽?他們也是黑風教的人?”


    “看他們行動這般神秘,十有八九是黑風教的人!但是不是,我也不敢完全肯定。”


    “黑風教的人不怕死?”


    “當然不怕死啦!我幾年前就遇到過黑風教的人,他們哪怕身受酷刑,生命在絕望之中,也不會說出教主是誰,更不會說出他們的賊巢在什麽地方。所以我們就算捉到了白無常也沒用,就算殺了他也得不出結果來。何況我們不一定能捉到他哩!”


    “那我們怎麽辦?還是暗中跟蹤?”


    “看來隻好這樣了。不過,這恐怕也不易辦到。”


    “怎麽辦不得的?”


    “他輕功那麽好,武功也厲害,人又十分的老奸巨猾、機智、沉著,會很容易擺脫我們,到時我們就什麽也得不到。”


    “山妹妹,不會吧?難道連你也盯蹤不了他麽?”


    小神女搖搖頭:“我不敢那麽說,但是今天我追趕他時,他什麽地方也不跑,卻跑到了人多的小市集來,令我不得不轉回去。說明他是摸到了我這個怪物的弱點。我實在擔心,莊我們暗暗盯蹤他的行動時,他不知道會弄什麽花樣擺脫了我們的盯蹤,害得我們白忙一場。再說,我們這麽跟蹤下占,恐怕也難以找到幕後策劃人,找到了也沒用。”


    “找到了怎麽會沒用的?”


    “要是我們真的找到了黑風教的教主,他會承認他指使血洗商隊的嗎?”


    “我們將朱一刀和姓石的紅臉漢捉來,與他當麵對質,他能賴得了嗎?”


    “小三哥!看來你比我還天真,什麽事情都想得那麽簡單、容易。就算朱一刀他們真是黑風教的人,他們會向你承認嗎?你還指望他們會和他們的教主對質?”


    “哪能讓他們不承認的?”


    “我們有什麽證據說明他們是黑風教的人?”


    “山妹妹,你不是在玉屏縣聽到了那個獨腳人和朱一刀的說話麽?”


    “這又怎麽樣?口說無憑,我什麽證據也沒有,他們一口否認沒說過,你能咬他們麽?就算他們承認也沒用。”


    小三子又不解了:“怎麽承認了也沒用?”


    “他們會說搶劫我們、血洗商隊的事,完全是他們的個人行為,與黑風教無關。黑風教的教主說不定會惱怒他們瞞著自己,在外麵胡作非為,壞了教派的聲譽,殺了他們向我們道歉,還賠回我們的一切損失。我們總不能要他們的教主將他的頭也砍下來給我們吧?”


    小三子說:“當然不能這樣。”


    “那我們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嗎?能揪出幕後的策劃人出來?”


    小三子不由呆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神女又說:“這些也隻是我的想法,現在我們連在貓兒山下血洗商隊的凶手也找不到,別說去找他們的幕後策劃人了!”


    “山妹妹,難道不是姓石的這個紅臉漢幹的麽?”


    “小三哥,我們隻見到他要搶劫苗寨,卻沒看見他血洗我們商隊,他更沒有說這事是他幹的。萬一是別人幹的,而不是他們,那我們不是錯殺了好人?當然,姓石的根本不是什麽好人,殺了也沒錯。但若不是他幹的,那他也是這一事件的無辜者,放跑了真正的殺人凶手,他死了也會埋怨我們。所以我們一定要有真正的人證物證和他親口承認才好。”


    “山妹妹,要人證好辦,我們可以叫阿發來認證。”


    “阿發受了那麽重的傷,能來嗎?”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沒辦法,先盯著這個白無常看看,希望能從他身上找出些眉目來!”


    這一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這山峰上露宿。這裏可以俯視小市集人們的活動。小神女不時凝神傾聽酒家裏一切人的動靜,尤其注意白無常。似乎他和雲霧居士飲罷酒後,各自回房休息了。在天亮時,雲霧居士孑然一身離開了小市集,往山坡那邊的一座山峰背後方向而去。看來他是在尋找救命恩人小哥小妹了。小三子說:“看來他是去尋找我們了。”


    小神女說:“是這樣。想不到他真的知恩圖報,是信守諾言的人。”


    “他尋找不到我們怎麽辦?”


    “你什麽不但心,擔心他幹嗎?尋不到,他頂多失望,困惑而已,不會去自殺吧?”


    小三子笑道:“他不會自殺的。”


    “這不就行了。”


    “我們這麽騙他,似乎有點過意不去。”


    “好呀!那你去追上他吧,讓他來報答你這個小恩人好了。”


    “嗨!我怎會這麽做?要報答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對。”


    “他要是知道我從頭到尾一直在捉弄他,他不惱怒我才怪,還會報答我嗎?”


    不久,小市集又有一批人出來了,他們是各處的強人,三三兩兩,離開小市集。其中有西山的一隻鬼,原桂北大盜韋三笑的弟子冷麵神君。唯獨不見白無常這個人出來,小神女暗想:怎麽他還不離開的?他不會留在小市集多住一兩天吧?


    到了中午,小市集再也沒人離開了,反而有一些強人,奔向了深山中這個沒有打鬥的世外桃源小市集。小三子有點不耐煩了,問:“這個白無常怎麽還不見離開的?他在弄什麽花樣?”


    小神女也困惑地說:“他不會在等一些山賊土匪到來,收購他們的贓物吧?”


    小三子說:“有可能是這樣,因為他是一個富有的大行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峰上等了一天,不見白無常的蹤影,也不見他在大街上走動。由於白天,小市集人來人往非常的嘈雜,小神女不易聽到白無常的聲音。似乎在眾多的人聲中,沒聽到白無常的聲音,好像白無常整天都在他的2號房間裏睡覺,不出酒家活動。很快,夜幕又降臨小市集,再也沒人出入小市集了。


    小神女不放心了,對小三子說:“你在這裏,我進小市集裏看看這個白無常去,看他在酒家裏幹什麽。”


    “我也去!”


    “不!你在這裏等著我的好。”小神女說完,人已閃身而去。她像夜空裏的一隻疾鳥,悄然無聲無息,撲向了小市集。


    小三子不安地在山峰上等了一個多時辰,不見小神女回來,一顆心更不安了,暗想:山妹妹怎麽還不見回來的?她不會出了事吧?不會的,她武功那麽好,人又機靈,怎會出事?大概什麽事拖住她了。


    小三子又等了半個時辰,隻見一條人影驟然而來,落在自己不遠的地方。小三子輕問:“誰?”


    “我呀!”


    這是山妹妹的聲音,小三子驚喜地問:“你回來了?”


    “小三哥,你等急了?”


    “我當然等急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到小市集尋找你了。怎樣,那個白無常呢?他在幹什麽?”


    “他跑了!”


    “什麽?他跑了?”


    “這個狡猾的老狐狸,不知在什麽時候,悄然無聲的跑掉了!”


    “山妹妹,你怎會給他跑掉的?”


    “你以為我想嗎?我一去那間酒家,隻見他的那個小廝和管帳的,不見他的蹤影。我在整個小市集尋找,也全無蹤影。後來問他的小廝,連小廝也不知道他的老爺幾時離開的。”


    “不可能!這個小廝一定在說假話,他在騙你。”


    “看來他沒有騙我。”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騙你?”


    “我從他神態中知道呀!”


    “神態?”


    “是呀!他說他深夜伺候老爺睡下,自己也去睡了。早上起來伺候老爺,誰知老爺已不在房間裏了,隻留下了一張字條,叫他和管帳的先生留在這裏收購貨物,自己有要事離開。十天半個月後,要是自己不回來,他們便將收購的貨物運到桂林出售。”


    “那我們要在這裏守他十天半個月?”


    “恐怕他十天半月也不會回來。看來這個老狐狸不動聲色地將我們擺脫了!”


    “難道他發覺了我們在跟蹤他?”


    “我不知道,或者發覺,或者沒發覺。總之,黑風教的人一向行動十分的神秘,尤其是他這個老奸巨猾的使者,異常的機智。恐怕今後在江湖上,再沒有這麽個姓邱的商人了!”


    “那他不要這裏的小廝和那個管帳的先生了?”


    “這個小廝和管帳的先生,是他在桂林臨時雇來的,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老爺從哪裏來,家住何處。”


    “你怎麽知道?”


    “我問過他們呀!而且他們兩人,一點武功也不會,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們的生死,白無常才不會去理哩!”


    “這真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


    “要不,為什麽這幾年來,沒人知道黑風教的事?連一陣風叔叔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在天柱縣見到了那個獨腳人,連我也不知道黑風教的人仍在暗中活動。初時,我還以為是回龍寨的人為了追蹤你這個俠盜黑影,與侯門過不去。現在看來,是黑風教的人在暗中煽風點火,想使我們卷入江湖上的一場恩怨仇殺中去,而他們從中取利。怪不得在我們來之前,風叔叔一再囑咐我們要小心,千萬不可魯莽行事,不然,我們無意中就成了黑風教手中一把殺人的利刀,給他們利用了。現在查明,搶劫血洗我們商隊的不是貓兒山的人,也不是回龍寨的人,是黑風教。”


    “山妹妹,現在我們怎麽辦?”


    “走!我們到興安縣城郊,找那紫醬臉莊主和那姓石的紅臉漢去。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可以在那裏找到黑風教一點蹤跡的!”


    “好!我們馬上去。”


    “小三哥,來!我們先吃飽再趕路。你這一天來,隻吃兩個饅頭包子飽嗎?”


    “對!我包袱還有些饅頭。”


    “別吃那些饅頭了,我給你帶來了一些好吃的!”


    小三子這時才注意到小神女手中提了一包東西,在月下打開來看,有油雞和鹵牛肉,還有一些仍帶熱氣的肉包子。小三子驚喜地問:“你買的?”


    小神女笑道:“酒家裏有的是,用得著買麽?順手取過來就行。”


    “你是偷的?”


    “你別說得這麽難聽。我雖然不問自取,卻留下了銀子,不算偷。說不定我給的銀子還有多,他們還希望我這個小偷多去偷哩!”


    小三子笑說:“這樣做卻不大好。”


    “你今後真的一點也不去偷嗎?”


    “自從明白了偷的結果和利害之後,哪怕我就是餓死,也不去偷了!俠也好,義也好,這始終是一件不道德的行為。”


    他們吃飽了以後,連夜就趕去興安,在天剛剛破曉時,他們就到達了。遠遠看見一道火光衝天而起,小神女隱隱嗅到了一股血腥之味,不由一怔,對小三子說:“不好!恐怕那莊院出事了,我們快趕去看。”


    小神女首先奔去,一看,果然紫醬臉的莊子起火了,從莊子的內院燒起,火光熊熊的莊子聽不見人的奔走呼喊,似乎燒的是一座沒有人居住的莊院。小神女飛身入院,看見院子已橫了七八具屍體,血染一地。再細看屍體,一個個似被人重掌拍碎了腦袋或震碎了心髒而死去。小神女本想衝進內院看看,值大火已封了路。這時小三子也趕來了,見死了那麽多的人,不禁嚇了一跳,問:“這是誰幹的?”


    小神女說:“不知道,顯然是一位慣用掌力的高手所為,不知為什麽殺了他們?”


    小三子眼見大火快要燒近,拉著小神女的手說:“妹妹,我們快走,大火燒到了!”


    他們轉身走出莊院大門,門口也橫了兩具守門人的屍體,同樣為掌力震碎心脈而死。小神女檢查一下說:“這人的掌力好厲害,內力十分深厚。”


    小三子說:“妹妹,你看,那裏還吊著兩具屍體。”


    小神女抬頭一看,果然在莊院大門口不遠的大樹上,吊著兩具屍體,心下奇異,暗想:其他人都臥地而死,為什麽要將這兩具屍體吊在樹上?他們是什麽人物?要吊死示眾?


    他們走過去一看,不禁又愕然了。一個是那姓石的紅麵漢,一個竟然是紫醬臉莊主,雙雙吊死在大樹上,並且在他們的屍體上,各貼上一張用血寫的大字條。在紅麵漢身上貼的寫著:“此人是在三月貓兒山下血洗一支商隊的大盜,殺人無數。餘代天行道,殺之示眾,以儆效尤。”下麵沒有落款。


    在紫醬臉莊主身上的字條寫著:“這是幕後指揮,暗中策劃匪徒們在貓兒山一帶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元凶巨惡,餘殺之以平民憤!”同樣也沒有落款,不知何人所為。


    小神女和小三子又不禁相視愕然。這是哪一處的俠義人士所為?還是貓兒山的寨主幹的?要是這樣,他們來貓兒山的目的已達到了,這位高人已代他們報了仇,不必再留在這一帶了。


    這時,小神女已聽見有一隊人馬從縣城朝這裏奔來的人聲和腳步聲,顯然是他們看見這裏起火,前來救火了。便對小三子說:“快!我們快離開這裏,不然救火的人趕來,就會疑心我們是這裏的殺人放火犯了!”


    小三子說:“不錯!就是不懷疑是我們幹的,也會帶我們去官府問話,那更麻煩。”


    於是他們慌忙離開,閃入樹林,直奔曾經住過一夜的山峰而去。他們伏在山峰上往下俯看。不久,便見一隊人馬奔來,有的是城裏的救火人員,有的是附近一帶村子的人,其中有兩三個是官府中的人。可是他們來到時,整座莊院已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了。他們無法撲滅,隻好斷絕各處火路,不使大火將四周山林也毀了。當然,他們一眼也看見了吊在樹上的那兩具屍體,便解了下來,紛紛議論。


    小神女看了一會,拉著小三子悄然離開,最後在一處遠離火場的樹林中坐下來休息。小神女說:“這下好了,我們在這一帶唯一追蹤黑風教人的線也斷了!今後不知去哪裏尋找他們了。”


    小三子說:“不知是哪一位俠義人士殺了他們,為民除害。”


    小神女問:“你以為這是一位俠義人士所為嗎?”


    “難道不是麽?”


    “要是俠義人士,殺了紫醬臉和紅麵漢已夠了,何必要將全莊子裏的人都殺光?手段不殘忍麽?可惜我不能進內院看看。”


    “進內院看了怎樣?”


    “要是他連無辜的老人婦孺都殺害,那根本不是什麽代天行道,為民除害,而是江湖黑道上的恩怨仇殺,不是俠義人士所幹所為。”


    “那恐怕是貓兒山人所幹的了。那個什麽林中飛狐,手段不是很殘忍麽?”


    “貓兒山人怎麽知道這處賊窩了?”


    “這很難說,貓兒山人連靈川那個什麽破鑼聲的肥堂主也知道,林中飛狐帶人飛馬前去追殺,興安比靈川離貓兒山更近,難道他們不能查出來?”


    “看來是有這一種可能。小三哥,我總感到這事情太巧了,巧得令人起疑心。”


    “怎麽起疑心的?”


    “白無常剛剛擺脫了我們,我們要來這裏追蹤黑風教的線索,誰知全莊子裏的人一下就給人殺光,一把火夷為平地,令我們連一絲線索也無法尋找。小三哥,你不起疑心麽?”


    “妹妹,你疑心有人搶先我們一步,來這裏殺人滅口,毀滅一切證據?”


    “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


    小三子一時沉思不作聲,半晌才問:“要是這樣,那是誰幹的了?”


    “你想,這還有誰幹的?”


    “是黑風教的人?”


    “不是他們,又是誰幹的了?隻有他們,才害怕我們追蹤!”


    “不會吧?黑風教的人怎麽這般的,連自己人也殺,他們沒有必要這麽做!”


    “怎麽沒有必要這麽做了?”


    “他要是想斷我們的線索,完全可以將全莊子裏的人撤到別的地方去,然後放火焚莊,何必要殺死這麽多的手下?今後還有準跟隨他們了?”


    “要是不死一些人,那不更使我們生疑?”


    “妹妹,他們何必要這麽做?撤走,焚莊,不是同樣令我們無法追蹤麽?除非死的不是他們的人。”


    “死的不是他們的人?不錯!有這個可能,這些死者,可能都不是他們的人,是一些無辜者,或者是給他們捉來的仇家,原先就關在莊子裏的地牢中了,現在趁機將他們全殺害了,一舉兩得。”


    “妹妹,你別胡思亂想了!就算我們不認識莊子裏的人,但紫醬臉、紅麵漢,我們是認識的,這不會有假。”


    “小三哥,你不讓紫醬臉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將一個無辜者扮成他這般模樣,吊在樹上給人看麽?”


    小三子一怔:“真的會這樣?”


    “小三哥,我爺爺說,江湖上的人奸詐百出,很多事令人無法想象。可惜我們走得太快了,沒時間去看清楚紫醬臉、紅麵漢是真是假,也來不及去看清楚那些死者是什麽人!”


    “這樣看來,黑風教的人太可怕了!”


    “小三哥,你也不必害怕,這些都是我的胡思亂想,將黑風教的人想得太狡猾、太陰險、太可怕了,當不得真。因為還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是他們幹的。說不定真有這麽一位高人行俠仗義,為民除害,將他們殺了。又或者是貓兒山人幹的,為了向江湖人士洗清自己,扔掉血洗商隊的黑鍋,防我們,也防武林中的俠義人士到貓兒山興師問罪。”


    “妹妹,要是像你這樣說就好了。要是像以前那麽猜想,黑風教的人真是太可怕了,而且我還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來。”


    “哦?什麽更可怕的事?”


    “要是這一切是黑風教人幹的,那麽黑風教有一位極為神秘可怕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視我們的行動,聽到了我們的說話,知道了我們的意圖,從而搶先一步,將紫醬臉等一夥人幹掉了,還寫了這麽兩張字條,以打消我們去追蹤黑風教的意圖。”


    小神女一聽,不禁也怔了怔,一下警惕起來,連忙凝神運氣,傾聽四周一切的動靜,看有沒有這麽一位極其神秘可怕的人物,仍伏在暗中盯視著自己。她傾聽了半晌,似乎附近五裏之內,沒有這麽一個神秘可怕的人隱藏著。


    小三子見小神女一下凝神不語,心感有異,暗想:難道附近有人出現了!半晌後問:“妹妹,沒有人來吧?”


    “沒有!”


    “那你傾聽什麽?”


    “小三哥,你說得不錯,這一切要是黑風教人幹的,的確會有這麽一位神秘可怕的人物在暗中盯視著我們的行動,其武功恐怕不在一陣風叔叔之下,才令我察覺不出來。”


    “剛才你沒聽出?”


    “沒有!除非他也像一陣風叔叔—樣,會龜息法,像死人一樣,我才聽不出來。不然,我沒有聽不出來的!”


    “不會是一陣風叔叔也來了這裏吧?”


    “不可能!他要是來了這裏,那章總管不危險?他是在暗中護著章總管的安全嗬!再說,一陣風叔叔絕對不會殺人,哪怕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隻是廢去了他們的武功,而不會將他們殺掉!我爺爺說過,漠北一派的人,武德極好,一向不傷害人命!那莊子裏死了那麽多人,絕不是一陣風叔叔幹的,他也不可能來了這裏。”


    “但願這一切不是黑風教人幹的,而是一位高人,或是貓兒山人所為。”


    “也許我疑心過重,弄得草木皆兵,將你嚇壞了。說不定事情真的有那麽的巧,我們要來,貓兒山人先到一步,將這一夥賊人殺了,以致壞了我們的事。”


    “妹妹,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還追不追蹤下去?”


    “你看呢?”


    “我看,我們要追蹤血洗商隊的凶手也追蹤到了,凶手們也死了,也算對死難者有了交代,為他們報了仇,雪了恨。要是追尋真正事件的策劃人,正像妹妹所說的,追到了也沒有什麽結果。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認,而且也不知道追到何時何年。”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回去了?”


    “不回去,我們留在這裏幹嗎?”


    “我想上貓兒山淩雲寨走走看看。”


    “商隊不是他們血洗的,我們去看什麽?”


    “看看興安這一夥賊人之死,是不是他們幹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是,那我總算清楚了這一事情;不是嗎,那這一事件恐怕埋藏著另一個更可怕的事情來,今後我們真的要小心防範了!小三哥,你總不會將這件事情稀裏糊塗的就算了結了吧?”


    “這——!”


    “小三哥,你不想去,那你先回去好了,我一個人上貓兒山看看。”


    “不不!我怎會將妹妹一個人留在這一帶一個人先回去的?要去,我們—塊去好了!”


    “你不怕嗎?”


    “怕?這有什麽可怕了?貓兒山的人不會將我們殺了吧?”


    “殺?他們不會殺害我們。但這一去,我們會碰上一些危險的事,說不定卷入了一場武林中的仇殺中去。”


    “怎會這樣?”


    “小三哥,你沒聽白無常說過,回龍寨的人,會去貓兒山找麻煩嗎?一旦他們交起鋒來,我們卷不卷進去?”


    “這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殺,我們卷進去幹嗎?”


    “要是事件與我們有牽連,我們也不卷入?”


    “怎會與我們有牽連了?”


    “回龍寨人一向以俠義人士自居,打的是為民除害的旗號,說血洗商隊、打家劫寨等等一切血腥事件,都是貓兒山人幹的,我們也不理嗎?讓雙方的人交鋒下去,讓無辜的人冤枉死去?”


    “這,這,這我們當然要出麵說清楚,化解他們的仇殺。”


    “回龍寨的人要是不聽呢?”


    “他們會不聽嗎?”


    “我說他們要是不聽怎麽辦?”


    “不聽,那就沒辦法了!”


    “我們不出麵製止?”


    “妹妹,你想怎麽製止?”


    “武林的事,當然以武力製止啦!”


    “那我們不卷入了?”


    “是呀!不卷入行嗎?當然,我們希望他們雙方都聽我們解釋、說明,化解仇殺,一齊對付黑風教。”


    “妹妹,要是這樣就太好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貓兒山。”小神女剛想走,一下又想到一件事來,停了腳步,對小三子說,“小三哥,我看你還是別去的好。”


    小三子困惑了:“我怎麽不去的好?”


    “你要是一去,萬一碰上回龍寨的人,他們不認出你這個一下在江湖上消失的俠偷義盜黑影出來?”


    “不會吧?那時我的麵貌與現在完全不同,他們怎會一下認出我來了?”


    “你別忘了,回龍寨有一位三眼神端木良,他過去是一名精明能幹的捕頭。何況你曾經與他見過麵,對過話。盡管你的麵貌完全變了,但聲音變不了,武功更難以變。要是他也來,不很快將你認出來了?一旦認出,那不但會掀起另尋場風雨來,甚至說你就是貓兒山上的人,他們更有理由聲討貓兒山了。他們會號召江湖人士,鏟子貓兒山,捉拿你這個飛盜黑影,你看怎麽辦?要是這樣,貓兒山上的那些英雄好漢們,不因為你而受牽連?”


    小三子怔了半晌:“那麽我不能去了?”


    “你去也可以呀!”


    “我一去,叫回龍寨的人看出,那不害了貓兒山的眾多英雄好漢麽?”


    “你可以不露麵讓他們看見呀,就算不小心給他們看見了,你也可以裝啞巴不說話呀!那不就行了?”


    小三子苦笑了一下:“看來隻好這樣了!”


    “小三哥,看來我們這一身苗家兒女打扮不行了,我發覺它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你看這手腳脖子戴的這些銀圈圈多不方便,叮叮當當的,反而引起一些匪徒的貪心,沿途給我們添麻煩,不如換回我們原先的衣服好。”


    “妹妹說得是,我們換回漢人打扮吧,穿州過府也方便。”


    於是他們在樹林中又換回了原來的衣服,恢複漢人的打扮,取路往北而上,不再走那深山小市集了。不久,他們來到了崇山峻嶺中的一條溪河畔,這裏風景幽美,河水潺潺,清澈見底,兩岸鬆濤陣陣,如千軍萬馬呐喊。河畔有一座引人注目的古墓,墓前幾株古鬆如華蓋般籠罩。小神女說:“這是什麽人家的墳墓?他真會揀地方葬的。”


    小三子走過去看了一下墓碑說:“妹妹,這是秦三將軍墓。”


    “將軍很大麽?”


    “當然大了,他可以指揮千軍萬馬,開疆拓土,征戰四方,威風極了!”


    “怪不得他將自己埋葬在這麽一個山明水秀幽美的地方了!”


    “這不是他自己埋葬,是後人將他埋葬在這裏。”


    “這秦三將軍是什麽人?我可沒聽人說過嗬!”


    “妹妹,這是一位古人,你當然沒聽人說了!”


    “你怎麽知道他是一位占人?”


    “墳墓這麽古老、破舊,似乎沒有什麽人前來掃墓,不是古人又是什麽人了?恐怕他的子孫,現在不知去了哪裏,隻落得荒塚一座。”


    “難道他沒一個子孫後人在興安麽?”


    “恐怕沒有,這裏離興安縣城不算遠,又是清明已過,卻沒有一點掃墓留下來的供品。要是有後人,也該掃掃墓、拜祭拜祭才是。”


    “我看他的名字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


    “他怎麽不像將軍了?”


    “有哪位將軍叫秦三的?這樣的名字,是一般俗人們的叫法,像是一位將軍的名字嗎?一般平民百姓,沒名沒字,叫什麽小七、小五、四九、雙七等等的多了,就像你叫小三子一樣,難道將軍也沒名沒字麽?連我們的姐姐,是書香人家,也有一個‘珊珊’的名字叫!”


    小三子回答不出來了。秦三,原確不像一個將軍的名字,隻知道他姓秦,排行第三,或是三月出生,就算這位將軍出身平民百姓,當了將軍後,也應該有名有字的,哪能連死後也叫秦三?


    他們哪裏知道,他們已來到興安縣的靈渠邊了。靈渠,是秦代一項偉大的水利工程。當時秦始皇為了開發五嶺一帶,命史祿等三位將軍,在興安縣開了這一條運河,這是條古老的運河,全長筋多裏,將長江和珠江兩大水係連接起來,令北方的船隻,經湘水通過靈渠,南下五嶺各地,從而直達廣州。這條最古老的運河,後人為了紀念秦朝這三位將軍的功績,因而在靈渠之畔修建了這座三將軍墓,以示緬懷。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知道這段曆史,誤將秦朝的三位將軍,當成是姓秦名三的將軍,鬧出了這樣的笑話。


    小三子和小神女在墓前停留了一會,轉出來時,一下望見遠處溪畔上,有一個人坐在一塊岩石上垂釣,神情好不怡然自得。小神女說:“小三哥,我們過去看看,問問他這裏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孤零零有這麽一座秦三將軍的墳墓坐落在溪邊上。”


    他們害怕驚走了溪中的遊魚,輕手輕腳走近這位悠然自得的溪邊垂釣者。從側望去,這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頭戴一頂露髻鬥笠,身穿一件綴有補丁的舊麻衣。他對小三子和小神女的來到,似乎毫不察覺,仍凝望著流動的靈渠水,一心隻在釣鉤上。


    小神女甜甜地問:“老人家,你好嗎?”


    這位老人似乎沒聽到,紋風不動,宛如一塊化石,坐在溪邊石上。小神女愕異地望了望小三子,似乎在說,怎麽這個老人不理不睬的?難道他全神釣魚,不知道身邊來了兩個人,也沒聽到自己的問話?


    小三子略略放大了聲音說:“老人家,對不起,我們打擾你了!”


    老人家依然全無半點反應,連身子也沒動一動,或者根本不想理睬他們,真的像一座石人坐在那裏似的,全神貫注釣自己的魚。


    小神女暗暗奇怪了,對小三子說:“難道他是一個聾子,沒聽到我們的問話麽?”


    小三子說:“不會的,他就算是個聾子,也應該看見我們從遠處而來。”


    “那他不但是個聾子,也是一個瞎子了,說不定還是一個啞巴哩!”


    “妹妹,別這樣說,既然他不高興我們來,我們走開算了,別打擾他。”


    小神女不禁彎下身子,看看他的一雙眼是不是真的瞎了,可是一看,這位老人一雙深邃的眼睛,隱隱射出一股寒光,隻是眼珠子沒轉動,對小神女的竊探,似乎視而不見。小神女又用手掌在他眼前晃動了兩下,這位奇怪的垂釣者也沒反應,連眼皮也沒眨一下。


    小神女更愕異了:“老人家,你真的是一個瞎子嗎?”問後,也是全無反應,甚至連麵部的表情也沒有。


    小三子說:“妹妹,我們走吧!”


    “小三哥,你想,一個又聾又啞又瞎的人,能跑來這裏釣魚嗎?”


    “他不會是假裝的吧?可是他真的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的說話呀!坐在這裏全無半點反應。”


    “他恐怕是一個死人!”


    “什麽?他是死人?”小三子怔住了。


    “要不是死人,怎會全無反應的?”


    “那我們怎麽辦?”


    “我們快離開這裏,說不定他的親人尋來,說我們謀害了他呢!”


    “好!我們快走。”


    小三子和小神女還沒走出十步,驀然一個深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們這兩個小娃子,就這麽想走嗎?”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一怔,回轉身來,可是那位垂釣的老人,和以前一樣,紋風沒動,似乎不是他在說話,是另外一個人在他們身後喝住了他們。


    小神女不禁打量了四周一眼,除了這麽個僵化不動的垂釣者外,再沒有其他任何人了。小神女問:“老人家,是你叫住我們嗎?”


    “不是老漢叫你們,又有誰叫你們了?”


    垂釣者身子雖然沒有移動,但聲音的確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小神女和小三子聽得清清楚楚。小神女訝然地問:“你沒有死?”


    “誰說老漢死了?我老漢的命長得很,就是你們兩個小娃子死了,老漢也不會死。”


    “那麽你隻是一個瞎子,而不是聾子和啞巴了?”


    “老漢連瞎子也不是!”


    “那我們剛才問你,你怎麽不睬不理的?”


    “老漢剛入神定坐,沒時間來理睬你們!你這個小女娃子,不但說老漢又聾又啞又盲,更說老漢是一個死人。”


    “你剛才的樣子,不像是一個死人嗎?”


    “小女娃,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知不知道得罪我老漢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哦,有什麽樣的結果?”


    小三子忙說:“老人家,小妹年幼無知,一時說話不知輕重,請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小妹,我這裏向你老人家賠禮了!”小三子說後,深深一揖。


    垂釣者這時轉過身來,瞧了小三子一眼,神態嚴峻地說:“唔!你這小子,可以走,但你的小妹,得給我老漢留下來!”


    “什麽?留下來?”


    “不錯!留下來,伺候老漢三年。若伺候得令老漢我滿意,便放你小妹走。不然,她今後一生一世,就別想離開這裏。”


    “老人家,這樣的懲罰太過分了!”


    “過分?老漢沒有殺你們,已算寬大的了!誰叫你們跑來這裏幹擾老漢釣魚,還胡說八道。”


    小三子還想說,小神女說:“哥!你跟他說什麽也沒有用,他是一個橫蠻不講理的人。再說,我們並沒有得罪他,用不著賠禮道歉。”


    “小女娃,你還沒得罪了老漢?”


    “我幾時得罪你了?我好心好意向你問候,你理也不理,裝聾扮啞,你才是無禮!就算我說你像一個死人,你剛才的樣子不像死人嗎?你是皇帝嗎?說了一句錯話,就要拉人、殺人!就是皇帝,也沒有你這麽橫蠻無理!”


    “好!好!你罵得好!”


    “我當然罵得好啦!其實我早應該罵你了!你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還這麽欺負兩個孩子,醜不醜的?哥!我們走,別理他了!”


    小神女說完,拉了一下小三子衣袖,轉身便走。小神女和小三子剛走了三步,驀然之間,她淩空給人吊了起來。原來垂釣的老漢將釣魚竿一撥,撥來的魚鉤,一下勾住了小神女的腰帶,像釣魚似的將小神女鉤了起來,在半空中晃蕩。老漢嘿嘿地笑著說:“小女娃,你走得了嗎?”


    這霎時間的變化,令小三子嚇了一跳。見小神女懸在半空,他急切地說:“你,你你快放我妹妹下來,別將我妹妹摔下來摔壞了!”


    老漢說:“隻要老漢不鬆手,不用力扔,你妹妹是摔不下來的。小子,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想摔死這個牙尖嘴利的女娃,要將她留下來伺候我老漢。”


    小神女想不到這位垂釣者竟有這等出人意外的武功,能將一個人似魚般釣起來,出手之快,手法之準,用力之巧,內力能灌透一條纖細的竹竿和細如發絲的釣線之中,從而能將一個人釣起來而不折斷,這不是一般會武功的人,而是一流上乘高手之所能。”


    小神女見他行為古怪,橫蠻無理,心中已知道他是一個會武之人,一般的垂釣者不會有如此的行為舉止。自己一時大意,竟沒想到他會用釣竿將自己釣起來。現在人在半空中,一時沒法用勁用力。但她一點兒也不慌張,隻是感到訝異。現在聽了他這般的說話,似乎無意殺害自己,更不擔心了,暗想:他是一個什麽人?是有意等候自己和小三子到來?還是無意的?他會不會是殺了紫醬臉等一夥匪徒的神秘人?要是這樣,小三子疑心是對了,他是一位暗暗跟蹤著自己的上乘高手,武功不下於一陣風叔叔,搶先一步,將紫醬臉等人殺了,斷了自己追蹤的線索。真的是這樣,那他是行俠仗義的高手還是黑風教中一個殘忍可怕的人物?是前者沒有什麽,是後者就非常的可怕了!


    小神女故意裝著沒法擺脫吊在半空中的處境,手腳亂抓亂踢,一邊說:“你釣起我幹嗎?我是一條魚嗎?你快放我下來,不然,我又要罵你了!”


    垂釣老漢眼見小神女身處險境,仍這麽說話,忍俊不禁說:“好!小女娃,你罵呀!老漢最喜歡聽人罵了!”


    “什麽?你還喜歡聽我罵你?”


    “不錯!我老漢隻當你是空中會唱歌的小鳥兒,言語雖然刺耳,但聲音卻怪好聽的。”


    “你這不是犯賤嗎?喜歡聽我罵你!”


    “小女娃,你罵不罵的?”


    “我當然罵呀!那你也要放我下來才好罵呀!”


    “小女娃,你有本事就自己下來,到時老漢就任你罵也不惱。”


    “你不害怕我將你祖宗十八代全罵臭了?”


    “你知老漢祖宗十八代是什麽人了?”


    “我當然知道啦!”


    老漢一怔:“哦?你知道?”


    “你放我下來,我說給你聽。”


    “嘿嘿,你別想用計哄我將你放下來,你有本事就自己下來!”


    “好!我自己下來啦!”


    小神女在與他對話中,早已暗運內力,一手往上一抓,抓住了釣線,一手用勁一扯,扯斷了釣線,人似飛鳥般飛落在地麵來。老漢頓時傻了眼,愕然地問:“你下來了?”他怎麽也想不到小神女有如此的神力和極俊的輕功,因為他那一條釣魚的絲線,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又在自己內力的灌輸下,可以說刀割不斷,箭射不斷,但竟然給這小女娃扯斷了。同時隻見小女娃身似一片殘葉般輕飄下來,又怎不驚愕?


    小神女笑著說:“我這不是下來了麽?你難道沒看見我站在你麵前?你不會又裝瞎子,什麽也見不到吧?”


    老漢呆了半晌說:“好功夫!老漢看錯了你了!”


    “哎!你別後悔呀!你是任我罵也不惱,我要罵臭你的祖宗十八代了!”


    “你真的知道我老漢的祖宗?”


    “你姓秦!”


    “什麽?我姓秦?”


    “是呀!你是什麽秦三將軍的子孫後代,我也不知道你哪一代祖宗是大漢奸、大賣國賊秦檜,他遺臭萬年,至今他的鐵像仍跪在嶽飛爺爺的墳前,任萬人唾罵,他今後的子孫得不到好報,因此才有你這麽一個子孫,百無聊賴跑到這荒無人煙的溪水邊釣魚。”


    老漢聽了不禁哈哈大笑:“你這小女娃簡直是亂彈琴,胡說八道。不過,你罵這個大漢奸、大賣國賊,頂大快人心的。”


    “哦?你不是姓秦?”小神女睜大了眼。


    “誰說老漢我姓秦了?再說,那一座三將軍墓也不姓秦。”


    “不姓秦,那為什麽叫秦三將軍墓的?”


    “那是秦朝的三位將軍,在這裏撬石開山,挖了這一條靈渠,北可經湘水而出長江,南可下漓江而通珠江直達廣州,為後人建立了這一不朽的水利工程。世人為了紀念他們,便在這渠邊上修建了這座墓,你當他們是姓秦麽?”


    “哎!我以為他姓秦名三哩!原來他們是秦朝三位將軍的墳墓。那他們姓什麽?”


    “我老漢也不知道他們姓什麽,隻知其中一位將軍姓史。”


    “什麽?姓死?世上有這麽一個姓麽?什麽不好姓?幹嗎要姓死人的死?”


    “你以為是死人的死嗎?是曆史的史。”


    “對不起,看來你也是姓史了!”


    “誰說我老漢姓史了?”


    “哦?你不姓史,跑來這溪水邊釣魚幹嗎?”


    “看你小女娃伶俐秀氣,原來是一個糊塗蛋,還自以為是。來這溪邊釣魚的就是姓史的了?其他的人不能來?”


    “我還以為你來這裏一邊釣魚,一邊守著自己祖宗的墳墓哩!”


    “你知道秦朝離現在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


    “它經曆了漢、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各個王朝,起碼有一千七百多年了,怎是我老漢的祖先?再說我也不姓史!”


    小神女不禁和小三子相視愕然。他們想不到這個行為橫蠻的老漢,竟知道這麽多的事情。他們本來想問的事也不用再問了。不但知道了三將軍墓的來曆,更知道這一條山中的河道是人挖出來的。現在小神女的用意是想知道這個釣魚者是什麽人,他幹嗎一個人跑來這裏釣魚。當然,小神女更想知道他與血洗那紫醬臉的莊子有沒有關係,便故意說:“那麽我罵錯了你了!你說你姓什麽?我好再罵過。”


    “老漢也不知道我姓什麽!”


    “什麽?難道你沒父母?是石頭裏爆出來的嗎?”


    “差不多!”


    “嚇!你真的是石頭爆出來的?”


    “老漢沒時間與你們講廢話,說!你們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跑來這裏幹什麽?”


    “我們是石頭高人的弟子,跑來這裏玩呀!”


    釣魚老漢愕然:“石頭高人?”


    “是呀!你是石頭爆出來的,我們就是石頭的弟子,這不好嗎?”


    “你在消遣老漢?”


    “算啦!我也不想跟你講廢話,我還沒有罵你哩!”


    “你還要罵老漢?”


    “你不是說過,我能自己下來,你任由我罵也不惱嗎?你說過的話不算數?”


    “好!小女娃,你罵!”


    “你真的不惱麽?”


    “不惱!不惱!你盡管罵好了!”


    “算啦!我現在也不想罵你了,要罵也罵過了。何況你是石頭爆出來的,罵也沒用。我雖然不罵,卻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什麽事?”


    “你是真的在這裏釣魚嗎?”


    “你就是想問這件事?”


    “是呀!這總比罵你好一點吧?”


    “老漢不是誌在釣魚。”


    “那你誌在釣什麽?”


    “釣人!”


    “什麽?釣人?”


    “不錯!釣人,釣一些我老漢想釣到的人!他們沒有來,反而是你們兩個小娃子來了!現在,我算是回答了你所問的事,已遵守了我的諾言,現在到老漢問你們了。你們是誰家的孩子,跑來這裏幹什麽?”


    “我們幹嗎要回答你?”


    “你們不想回答?”


    “除非你再一次將我釣起來,我就回答你的問話。”


    “好!我老漢正想看看你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武功出於何門派。”


    “我呀!也想看看你這釣人的功夫,有什麽怪異的招式,能不能再次將我釣起。可是你的釣絲斷了,你怎麽釣我?”


    “老漢還有兩支釣竿。小女娃,你準備好了,我要出手了!”


    小神女對小三子說:“哥!你躲到樹林中去,別連你也釣了起來。”


    “放心!老漢隻釣你,不會釣你哥。”


    “你說話算數?”


    “老漢從來說一不二,怎會不算數?”


    “看不出你這橫蠻無理的老頭,是位信守諾言的君子。好!你出手吧!”


    老漢丟掉了斷線沒鉤的釣竿,重新拿起一支釣竿來。小神女說:“等等,慢一點,我有話要說。”


    “好!你說!”


    “要是你釣不到我,是不是我問你什麽,你都老實回答我?”


    “不錯!要是我將你釣起來呢?”


    “那我也回答你一切的問話。”


    “好!我們就這麽一言為定,小女娃。你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啦!你出手吧!不!我還有一點事要說清楚的。”


    “你還有什麽事要說清楚?”


    “我們要有一定的時間吧?不然,你要釣三天三夜的,我可沒有這麽多時間陪你玩,我還要和哥回家哩!”


    “小女娃,你說的是,我們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限,也就是半個時辰左右。”


    “你有香嗎?”


    “有!老漢正帶了幾支香來,以免你這小女娃不放心。我先點燃一支,到時,誰也賴不了!”


    “在這方麵,你真是一位君子!好!你先點燃一支香呀!”


    老漢真的點燃了一支香,插在石隙中說:“小女娃,我們可以開始吧!”


    “行!你出手吧!”


    老漢用暗勁一抖釣竿,一條近似無形的魚絲線帶著釣鉤便悄然而來,要鉤住小神女的衣襟了!小神女心中早有準備,感到釣竿等於一件長兵器,隻利遠攻,難以近防。自己隻要貼近老漢身邊,他就沒辦法能釣到自已了。所以她見老漢手腕一抖,釣線飛來,一招千變狸貓身法,貼近了老漢。她怎麽也想不到,魚絲線竟然在同時間蕩了回來,幾乎鉤住了她的腰帶,將她的起來。這一下令小神女心頭凜然:原來這麽一個釣鉤,不但可以遠攻,也可以近取,就是貼近了老漢的身邊,他也可以將人釣了起來,這真出乎小神女意料之外。


    小神女急忙又是一招狸貓身法閃到一邊,險險避開了這個飛來的釣鉤。可是老漢手中的釣鉤,幾乎是如影隨形,小神女還沒站穩,釣鉤又悄然而來了。小神女隻好用一招白鶴衝天,淩空飛起,躍到了老漢身後溪邊的一塊岩石,閃開了老漢的追擊。


    這交鋒的兩三招,雙方都抖出了自己的真實武功,老漢不禁暗暗點頭讚了一聲:“小女娃,好俊的身法,舉世少有。”


    小神女也說:“老頭兒,你的釣魚功夫也不錯嗬!這是一門什麽武功的?”


    老漢嘿嘿地笑著說:“這是老漢浸淫了幾十年的釣魚功夫。老漢要釣江中之魚,根本不用色餌,隻要將釣鉤往江中一拋,要釣哪一條魚就釣哪一條魚,可以說是百發百中,從來沒失過手。”


    “那你的過人嗎?”


    “釣過!釣過!就是湧來十多個強人,我老漢都可以將他們一個個釣起,扔到水中或岩石上摔死摔傷。不過,小女娃,老漢不會扔傷摔死你的,隻想將你釣起來。”


    “老頭兒,我在這裏先多謝你啦!”


    以釣竿、釣鉤作為兵器,這可以說在武林中從來沒有見過。無疑,它是武林中一件最長的兵器,比長矛長三四倍,三四丈開外的地方,它都可以攻擊。它將九龍鞭和軟鞭以及三節棍的特長揉合在了一起,而且它還掛著一個小鋒利的魚鉤,就是不給它鉤住吊起,也會給它劃破了衣服,鉤傷了皮肉,其痛異常。將魚絲和釣竿握在一起,又可當細鞭用。以老漢這樣深厚內力的人,給他鞭中,不但能鞭傷筋骨,甚至能將一個人的腦袋擊碎或鞭得離頸飛去,比利劍將人的腦袋削下更厲害。何況魚絲魚鉤細小得幾乎無形,不知它幾時驟然襲來,令人防不勝防。它真是武林中少有的一門奇特兵器。小神女是第一次見識了這一門兵器,所以特別的小心了!


    老漢又說:“小女娃,小心了,老漢第二次出手了!”幾乎是聲落魚鉤到。小神女擔心發生意外,暗運真氣護體,必要時可以將驟然襲來的魚鉤震偏震開而閃開,以免給它鉤中。當魚鉤驟然而來時,小神女奇厚的真氣將魚鉤略略震偏而縱身閃開了,令老漢第二次出手又擊空。老漢也暗暗驚訝,他明明看見魚鉤已經擊中了小神女,怎麽讓小神女閃開了?似乎小神女是一團輕煙薄霧,有形而無實的人體。


    老漢以為自己用暗勁擊出的魚鉤,可擊穿金石,其快如流星飛矢,沒人能避開。但見兩次出手都無法擊中,漸漸感到小神女的身法,快得簡直有點不可思議了。他還看出小神女有一身不可思議的護體真氣呢。


    轉眼之間,雙方在靈渠邊交鋒得難解難分。小三子在一旁看見,也目瞪口呆了。他見老漢身形幾乎沒有移動過,手中的一條釣竿卻左右前後晃動。他看不見魚鉤,更看不見釣絲急速飛舞。而小神女更似飛魂幻影般,上下翻飛,東南西北處處有她的身影滾動。現在,她真的不是一個實體的人了,而是一團影子,一團時現時滅不可捉摸的影子。這時雙方都抖出自己十成的功夫了。老漢可以說是用盡了全力,他開始抖出的兩三招,隻用了五成的功力,以為輕輕易易可將小神女釣起來,可是全部落空。到了後來,他是抖出十成的功力了。


    小神女的千變狸貓身法,也抖出了十成,但功力卻沒有完全抖出,隻用了五六成。而且她隻是一味的閃避,從不回手進攻。固然,老漢的這一奇門武功,不易近得了她的身,但以小神女深奧莫測的武功,還手反擊不是不可能。隻是老漢聲言不想傷害她,隻要將她釣起來而已。所以她也不想傷害老漢,沒抖出其他的武功來,隻暗運真氣護體和運用狸貓身法閃避而已。隻要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用不著出手,她就可以取勝。


    小神女眼看一炷香已快燃燒完,趁老漢一時沉不住氣,身形如驚雷走電,一下閃到了老漢身後,驟然出手,將他手中的釣竿奪了過來,笑著說:“老頭兒,我們別打了!你看,一支香已經燒完啦!就算你這時能將我釣起來也輸啦!”


    老漢先是一怔:一看,果然那一支香已燃盡了,隻剩下香腳,自己是輸了。當他看見自己手中的釣竿,不知幾時轉到了小神女手中,更是驚愕得呆若木雞。自己浸淫了幾十年的武功,釣不了小神女,已是輸了;而自己的兵器,也讓人奪了去,更是慘敗,是自己一生中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更想到了另一個方麵,這位武功不可思議的小女娃隻是奪去自己的兵器而已,她要是出手傷害自己,自己恐怕已倒臥在這靈渠邊了!


    小神女見他呆若木雞,側著頭問:“老頭兒,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受了傷了?”


    半晌,老漢向小神女一揖說:“小女俠一身的武功,不但令老漢輸得口服心服,老漢更感激小女俠手下留情,沒有傷害了老漢。”


    小神女說:“老人家,我能傷害得了你嗎?”


    “小女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傷害,心地仁厚而已。小女俠,現在你要老漢做什麽都可以,就是要老漢的一條命,老漢也可以交出來!”


    “哎!老人家,你千萬別這樣,我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別當真的了!”


    “不!小女俠,你雖然鬧著玩,我老漢卻是當真的。要是我真的將小女俠釣起來,我會將小女俠留下來。小女俠,你說吧!你要問老漢什麽事?”


    “老人家,我隻要問清楚兩件事,要是你不願回答,或者有為難之處,你可以不答,我也不會怪你的。”


    “小女俠,你盡管問我老漢好了!”


    “老人家,你到底是什麽人?高姓大名?”


    “你就是問這些?”


    “是呀!你不想我們知道,不說也可以。”


    “小女俠,這沒有不可說的。老漢是貓兒山淩雲寨的二當家,江湖上人稱九重手巫昶。”


    小神女愕然:“無腸?”心想,什麽名字不好取,怎麽取這麽一個難聽的名字?一個人沒有腸子,能活嗎?


    “小女俠別誤會,老漢是姓巫山之巫,昶,是指白天的時間很長的意思,是永字一邊加一個日字,不是腸子的腸。”


    “哎!原來這樣,我還以為是沒有腸子哩!想不到老人家是淩雲寨的二寨主,我們兄妹兩人失敬了!”


    “不敢!小女俠有話不妨再問。”


    “我還想知道,興安城郊二裏地那一座莊院全毀了,是不是你老人家幹的?”


    “小女俠想知道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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