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翠翠催豹兒快進洞去尋找方悟禪師所留下的劍譜。豹兒打量了黑黝黝的洞口一下,他那黑夜能視事物的具特異功能的雙目,一下看出了這新發現的岩洞口似乎深不可測,說:“翠翠,這岩洞極深,我們最好點燃火把進去才好,我還可以看見東西,你就會什麽也看不見。”


    翠翠不由得也向黑黝黝的洞口望了一下,洞內有陣陣涼風吹出來,真的似乎很深,什麽也看不清,說:“對!我去外麵砍些鬆油柴枝來,你在這裏將這些石塊搬開。”說著,翠翠轉出去了。


    豹兒在岩洞內清理石塊。這個洞口,顯然是師父生前用巨大石塊封起來的,以後又用石灰、泥土粘合,年久日深,使人難以區別與原有的石壁有什麽不同。這麽—堵厚實的石牆,一般人根本推不倒,但在豹兒深厚的內力之下,一擊而倒塌下來。


    豹兒剛搬開石塊時,突然聽到翠翠在外麵一聲驚恐的叫聲,跟著又是花豹震動山林的吼聲。豹兒一怔,敏感到出事了,如箭般地躍出岩洞,—看,隻見翠翠披頭散發與—條巨蟒在搏鬥,花豹也在撲殺巨蟒,為巨蟒的尾掃翻。


    這條巨蟒身似水桶般的粗大,長十多二十丈,血盆般的大口,要咬翠翠。豹兒嚇了一大跳,這真是一條少有的巨蟒,自己在深山多年,從來也沒有看見過。


    豹兒連想也來不及想了,如靈豹般地飛撲過去,舉劍就向蟒蛇頭部刺去,說:“翠翠,你快閃開,別讓它纏上了你。”


    巨蟒行動出人意料的敏捷,頭部一閃,避開豹兒淩空刺來的一劍,轉頭來要吞噬豹兒。豹兒又是淩空躍起,一招墨龍回首的劍式,直砍在巨蟒的頭上,“當”的一聲,火花四射,想不到這巨蟒一身的鱗甲,竟堅如金石。豹兒這一劍傷不了它,隻擊痛它而已。


    巨蟒受到一擊之後,痛得狂怒起來,身軀翻騰滾打,令四周亂石橫飛,碗口粗的樹木摧折,塵土、碎石衝天而起。豹兒、翠翠和花豹遠遠避其鋒。可是巨蟒向豹兒狂撲過來,翠翠想再次躍出撲殺,豹兒說:“翠翠,你帶著花豹快走,我來對付這畜生。”


    翠翠說:“你的劍傷不了它。”


    “那你快將你的青虹寶劍給我。”


    豹兒從翠翠手中接過寶劍,擺手叫翠翠退得遠遠的,自己則如流星趕月般地直撲巨蟒。一招金龍盤柱,擊中了狂怒巨蟒的身軀。豹兒這一劍已抖出了十成的功力,劍又是斷金切玉的寶劍,劍在豹兒真氣的灌輸之下,就是一麵厚厚的鋼板,也可以刺穿。巨蟒的鱗甲再堅厚,也“撲”的一聲,被劍直插入蟒身,腥血直濺半天。


    但是豹兒這一劍,並沒有刺中蟒的要害。巨蟒回過頭,真的快如電閃,直咬豹兒。豹兒如靈豹般敏捷縱開,跟著又如流光逸電撲來,一招赤龍追月劍法刺擊,又擊中巨蟒一劍。


    豹兒幾個來回,將巨蟒刺得遍體是劍傷,蛇血染紅了山澗之水。巨蟒似乎生命力特強,身雖中七八劍,仍威力不減,滾騰翻卷,石飛樹折。豹兒最後一劍,將巨蟒釘在一株木盆粗的樹幹上,又揮出一掌,拍碎了巨蟒的頭。巨蟒頭雖碎,龐大的身軀仍有一股驚人的力氣,纏卷得這株巨大的樹木碎裂,轟然一聲巨響,大樹折斷了,倒了下來,又衝起滿天的塵土、碎石和斷杖。要是人被它纏卷,不碎骨粉身才怪。


    豹兒奮力殺了這條巨蟒,將寶劍拔出來之後,幾乎渾身軟弱無力,坐在澗水邊,直喘大氣。翠翠和花豹都奔過來。花豹用舌舔著豹兒身上的蟒血。翠翠見豹兒渾身是血,一怔,擔心地問:“豹哥!你沒受傷吧?”


    豹兒搖搖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翠翠仍不放心,檢查豹兒身體,問:“你是不是腿骨傷了或斷了?”


    “沒有斷啊!”


    “那你怎麽不能站起來呢?”


    “翠翠,我的確沒傷,沒斷,隻是累了,坐下休息。”


    翠翠又看看他的手足,的確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你沒受傷就好!這條巨蟒太可怕!要不是花豹撲向它,我幾乎給它纏繞得不能脫身。豹哥,你怎麽不知道有這條大蟒在這深澗裏呢?”


    “翠翠,以前這裏可沒有這條大蟒,更沒聽師父說過。這條大蟒不知從哪裏跑到這深澗裏來。翠翠,現在總算將這條大蟒打死了,我們回岩洞去尋找師父的劍譜吧。”


    翠翠望了望大蟒一眼,突然驚訝地說:“豹哥,你看看,那蟒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發光。”


    豹兒不由得向拍碎了的蟒頭看去,那裏果然在發光:“咦!是什麽東西在發光呢?”


    “豹哥,我們看看去。”


    他們走近去一看,隻見蟒頭有一顆滾圓的白珠子,光就是由這顆珠子發出來的。翠翠驚奇了:“別不是一顆夜明珠吧?”


    豹兒伸手將這顆奇異的蟒珠從破裂的蟒頭中挖出來,果然是光華奪目,晶瑩可愛,說:“奇了,怎麽蟒頭中會有這麽一顆珠子呢?”


    “豹哥,我聽人說,凡是上千年的大蟒蛇,往往頭上都有一顆神奇的珠子,可避邪氣。”


    “是嗎?翠翠,那這顆珠子就給你。“


    “豹哥!你幹嘛不要?這條巨蟒可是你殺死的嗬!”


    “不!還是你收藏的好,我怕不小心,將它弄丟了!”


    “那也好,我替你保管。”


    “翠翠,怎麽我們分起你我來了?你的不是我的?我的就不是你的嗎?”


    翠翠高興了,她不是高興豹兒將這麽一顆難得的珠子給了自己,而是高興豹兒說出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這—句話,如同說翠翠是他的人,他是翠翠的人。她不愁豹兒會離開自己了。的確,豹兒幾乎將所有好東西都給了自己。青虹寶劍是豹兒從川中一劍手中奪來給自己的,現在這顆無價之寶的蟒珠也給了自己。


    其實他們撲殺的不是一般的大蟒,是世上差不多已絕了跡的千年鐵甲鱗蟒蛇。如將蟒皮剝下來,製成衣服,穿在身上,可刀槍不入。至於那顆稀有的蟒珠,更是一件奇珍異寶,名為避毒夜光珠。有了它,不但可避一切毒霧瘴氣,就是中了其他的巨毒,也可化解。可惜他們不知道,一直到以後才知道。


    這時,花豹咬蟒蛇身上的肉。但蟒皮堅如金石,花豹雖有尖牙利爪,仍不能撕開蟒皮。翠翠見了問豹兒:“豹哥!你現在餓不餓?你看,豹兄弟都餓了。我們不如烤些蟒肉來吃好不好?”


    豹兒剛才與巨蟒拚力搏鬥,體力消耗了不少,雖然經過運氣調息,體力已恢複過來,肚子也有點餓,便說:“好!我們吃飽了才去尋找師父的劍譜也不遲。”


    翠翠說:“那我去撿些柴草來,你用寶劍將蟒皮剝下來,不過,應先將豹兄弟喂飽了!”


    “我知道。”


    豹兒用劍將蟒皮剝下。花豹根本不用豹兒喂自己,它早已伏在蟒身上大口大口的撕下蟒肉吞食。


    豹兒在剝蟒皮時,看見蟒血熱乎乎的,一下想起師父曾經說過,蛇血對驅風避寒,醫治人的腰酸筋骨痛極有好處,忍不住吮吸了一口蟒血,雖然腥氣衝鼻,可是服下之後,似乎內力大增,渾身真氣在體內滾動,勝過自己剛才的運氣調息。所以當翠翠抱回大捆的柴枝時,豹兒說:“翠翠,你快來飲幾口蟒血。”


    “這麽髒!怎麽飲嗬!”


    “翠翠,這蟒血可以為你增添內力哩!”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嗬!我師父還說,蛇血可以驅風祛寒,醫治腰酸骨痛。”


    “我才不相信哩!”


    翠翠雖然口是這麽說,但見豹兒仍捧著蟒血在飲,心想:難道豹哥一身驚人的內力,是飲蟒血而得來的?翠翠一來有些豹子的屬性,性格有些與豹兒相似;二來也不願拂豹兒對自己的關心;三嘛也好奇,便丟下柴草,也捧起一些蟒血喝下去,卻感到腥味難聞,幾乎要吐出來。她再也不想喝了,說:“這麽腥!你去喝吧!我不想喝了!”便走到澗水邊漱口洗手,然後架起柴枝,打火點燃,準備燒烤蟒肉。


    不知怎的,翠翠喝下幾口蟒血之後,感到一股熱氣從丹田升起,刹時流遍全身,剛才的疲勞一掃而光,好像剛練過了內功一樣,精神大震。她不由暗想:難道這蟒血真的能增添一個人的功力?還是在驅風祛寒?不禁又捧起一些蟒血喝下去。


    豹兒笑笑說:“我沒有騙你吧?”


    “可是它太難飲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啊!”


    翠翠一聽到“苦口”二字,一下子又想起蛇膽來,說:“豹哥,要是蟒血有用,那蟒蛇膽呢,不更有用嗎?”


    “對對!我得將蛇膽取下來,帶回古寺,衝酒服下去。”


    這又給他們誤撞誤中,他們喝下蟒血和膽汁之後,功力大增,勝過他們練了十年的內功,隻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吃過烤蟒肉之後,豹兒和翠翠略作休息,而那頭花豹,好像也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在深澗裏縱跳躍撲,捕捉一些鳥兒為戲,有時更爬到大樹上去,高興極了。


    翠翠說:“豹哥,你看看豹兄弟,它服下一顆玉女黑珠丹,絲毫也不害怕這深澗裏的什麽毒霧瘴氣了!玩得頂高興的。可是當初,它還不敢進這深澗哩!”


    豹兒心裏一動:“翠翠,恐怕它不是因為害怕毒霧瘴氣而不敢進來的。”


    “哦!?那它害怕什麽?”


    “是這條巨蟒!看來豹兄弟嗅覺比我們靈敏,知道深澗中有這麽條巨蟒,它不但不願進來,也攔住我們不讓我們進來,隻可惜它不會說話,沒法告訴我們。”


    “真的?那它後來怎麽又進來了?”


    “翠翠,我要是沒猜錯,豹兄弟一定是怕我們有危險,不顧自己生死,跟進來保護我們的。翠翠,你不是說,在你危險時,它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咬那巨蟒嗎?”


    “是嗬!我真要好好感謝豹兄弟才是。”


    “翠翠,今後我們有了它,在這深山中行走時,就可叫事先知道有沒有危險了,好有所準備。”


    “對呀!”翠翠高興地喊著花豹,“豹兄弟,你快過來呀!”


    “呼”的一聲,花豹矯敏地一下縱到翠翠身邊。翠翠親昵地抱著它,用自己的臉兒親著花豹的臉兒說:“豹兄弟,你吃飽了沒有?嗯?”


    豹兒笑著:“你這不是白問嗎?它要是沒吃飽,會到處去玩嗎?”


    “唔!我喜歡這麽問嘛!”


    “好了!我們去找劍譜吧。”


    “豹兄弟去不去呢?”


    “我看,讓它在岩洞口玩,有什麽事發生,它可能會告訴我們。”


    “那也好!”翠翠拍拍花豹,“豹兄弟,你就在這一帶玩吧,我們一會兒就會出來。”


    花豹似乎明白,點點頭,從翠翠身邊縱開了!豹兒提了一支燃著的柴枝,同時另一手也拿了幾根鬆油柴,與翠翠來到那黑黝黝的小洞口。他倆正要進去,翠翠驀然想起一件事來,說:“豹哥,慢點,讓我先進去。”


    豹兒奇異:“你這是幹嘛?”


    “因為我想試試這顆蟒珠是不是夜明珠;要是夜明珠,我們就不用帶火把進洞了!”


    “好吧,你試試看。”


    翠翠捧著蟒珠,走進黑黝黝的岩洞。初時蟒珠隻是發出微弱的幽光,可是翠翠剛走了幾步,在拐彎時,手中的蟒珠便大放光華,照得岩洞內一片雪亮,不但可看清前後的道路,更可以看見四周的一切景物。這顆蟒珠,仿佛黑夜中的一輪明月,翠翠就仿佛是手中捧著一輪明月的仙女。不過這輪明月,大小僅像一隻白鴿蛋而已。


    翠翠驚喜得歡叫起來:“豹哥!它真是一顆夜明珠呀!我們可以不用火把照明了。”


    豹兒更是驚喜非常,奔了進來:“好了!我們有了它,夜裏就不用點燈啦!那可以省多少的燈油。”


    翠翠高高地舉著這顆神奇的夜明珠,穿過了一條曲曲折拆的窄窄通道,前麵岩洞便寬闊起來。這岩洞比進洞時大了一倍,東、西兩麵,又有兩個通道口,不知通向什麽地方。四周的石壁也沒有什麽奇異和特別的地方,都是一般的岩石,凹凸不平。但他們第一眼看見的是東邊的一塊岩石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個長方形的鐵盒。


    翠翠說:“豹哥!鐵盒裏恐怕是你師父的劍譜了!你快打開來看看。”


    豹兒心裏想也許是,便打開鐵盒,一看,不由得傻了眼。鐵盒裏裝的根本不是什麽劍譜,隻是一封信,信封麵上寫著“豹兒親啟”四個草字。翠翠說:“別不是劍譜就放在信封裏吧?”


    翠翠說完,連自己也不敢相信,這顯然隻是一封信,要是裏麵裝有劍譜,必定很厚才對,總不會劍譜就是一頁紙吧?


    豹兒拆開信,果然是一頁紙,根本不是什麽劍譜,紙上隻寫了這麽兩句話:“學劍出於仁,使劍在乎心”,字也不多幾個,連信也不像。下麵落款更叫人莫名其妙,是三條水波形橫線。


    翠翠說:“豹哥,別不是你師父老糊塗了!要不,你師父一定是飲醉了酒,稀裏糊塗將這麽兩句話放在鐵盒裏,而把應放的劍譜丟到另一個地方了。”


    豹兒也感到困惑:“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不白來了?”


    “翠翠,我想師父絕不會騙我的。”


    “那劍譜呢?”


    “翠翠,我們四下找找看。”


    “這個岩洞,跟前麵的岩洞一個樣,一眼就看清楚了,連個藏東西的小洞孔也沒有,要不,這個鐵盒就不會放在這個當眼的岩石上了。”


    “翠翠,這裏有兩個洞口,說不定師父的劍譜放在其中的一個洞口。”


    “那你師父幹嘛不寫明白?寫上這麽似通不通的兩句話,什麽仁的心的。”


    “翠翠,我們找找看吧。”


    他們先到兩邊洞中去找,隻覺陣陣寒氣迎麵撲來,走不多遠,有一潭清池擋路,深不見底,寒氣就是由這潭深水透上來的。他們看了看兩旁的石壁,沒有什麽可疑之處,跟外麵的石壁一樣,不能藏什麽東西。於是,他們便轉出來,到東邊洞中,這更是一條窄窄的通道,很快就到了頭,再沒去路。豹兒在所有的石壁上都仔細的打量著,用手推推,紋絲不動。這些石壁都是天然生成,沒什麽人工的痕跡。最後他們便失望地轉出來。豹兒對著鐵盒沉思不語,翠翠卻罵起來:“這個老和尚,簡直捉弄人!豹哥,我們回去,將他的屍骸挖出來,我要問問他,幹嘛騙人呢?還叫我白白地跪拜了他一場。”


    “翠翠,你別亂來!我在想,師父為什麽要畫下那三條水波形橫線?會不會師父將劍譜藏在潭水底下去了?”


    翠翠聽豹兒這麽一說,一下注意了,問:“豹哥!你師父有沒有教會你潛水呢?”


    “沒有啊!”


    “沒有,他幹嘛將劍譜藏到水下?那不害死人嗎?潭水那麽深,怎麽取?”


    “是啊,潭底那麽大,就是找也有一番找啊,怎麽取呢?”


    “看來,這個老和尚又叫我們打什麽啞謎了!豹哥!你將字條再給我看看。”


    豹兒將那兩句話的字紙遞給了翠翠,翠翠在珠光之下認真地看起來,看著看著,突然說:“豹哥!我們再到那潭水邊去看看。”


    豹兒有點驚喜:“翠翠,你看出來了?”


    “我現在還不知道,可能我們剛才大意,疏忽了到潭邊檢查一下。”


    “劍譜不會是藏在潭邊岩石的小洞小孔中吧?”


    “你先別問,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這樣,你師父太過刁難人了。”


    豹兒跟著翠翠重新來到潭水邊,隻見一張竹排,橫泊在一塊岩石之下。要是不走近深潭邊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竹排。翠翠又高舉夜明珠,遙望潭的對岸,隱隱望見一道石門。便說:“豹哥!我們坐上竹排,劃過對岸去。”


    豹兒的視力比翠翠還好,早已看見了對岸有道石門,並且從對岸潭邊,有路可登上石門。於是和翠翠登上了竹排,向對岸劃去,然後上岸登上石門。入門沒幾步便拐彎,迎麵可瞧見了石壁上有幾行刻字,寫道:“學餘劍法,必須重誓:不得為非作歹,不得濫殺無辜,務必行善除惡,造福人間。違者天誅地滅。方悟字。”


    翠翠說:“豹哥!你師父的劍譜,一定藏在這岩洞裏了,不然不會留下這幾行字的。”


    豹兒點點頭,沿著通道向前行不久,前麵突然豁然開闊。這個岩洞真是又大又高,足足可容納幾百人,並且還有一縷光線,從一處高台的洞口透射進來。岩洞四周的石壁,刻滿了各種各樣使劍的招式:有的單人舞劍;有的雙人交鋒,更有的一人力敵數十人,總共不下一百多幅。每幅都有劍招的名稱。踏入岩洞右側入口石壁上,刻下四個筆飛墨舞的大字:無影劍法。


    翠翠說:“豹哥,這就是你師父留給你的劍譜了!原來是刻在石壁上,不是寫在書本上的,別人就是想偷也偷不了。”


    豹兒說:“翠翠,我應該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真找不到我師父的劍譜。翠翠,我有點不明白,你怎會想到要渡過那深潭,才能找到我師父的劍譜呢?”


    “豹哥,是你師父告訴我的。”


    “什麽?我師父告訴你?”


    “豹哥,你沒有注意你師父給你留下的那兩句話的落款圖案?”


    “落款圖案?那三條水波線?”


    “對!就是那三條水波線!”


    “所以你就想到了要渡過潭麵?”


    “不!我開初並沒想到,隻想到這三條水波線一定是代表水。岩洞裏哪裏會有水呢?隻有這個深潭。於是,我便想到你師父的劍譜,必定與這深潭有關係,不是藏在潭邊的岩石小洞中,就是藏在潭水中。”


    “翠翠,但也沒有說明要渡過潭麵呀!”


    “渡過潭麵,卻是你告訴我的。”


    “我怎麽告訴你了?”


    “你說你不懂水性怎麽潛水,你師父更沒有教過你,而且臨逝世前也沒叫你要學會水性,要是劍譜藏在潭底,你怎麽取?所以我想劍譜絕不會藏在潭底,極有可能收藏在潭邊的什麽地方了。”


    豹兒說:“我明白了!當你在潭邊發現沒有什麽地方可藏劍譜,而又發現了竹排,便想到了要渡過潭的對岸去尋找。”


    “是啊!這個岩洞可以說,除了你師父,根本不會有人?能進來。他幹嘛要在潭中放一張竹排呢?除了叫你劃到對岸和在潭的四周岩石尋找外,就沒有別的解法。”


    “翠翠,你真聰明極了!要不是你,我怎麽也不會找到我師父的劍譜。”


    “豹哥,其實你半點也不傻,隻不過在江湖上的經驗比我少。”


    “這同江湖經驗有什麽相關?”


    “相關大了!因為江湖的各幫各門派,都有一定聯絡的記號或用圖案表達出來,通知後麵的人怎冬尋找自己,或告訴本門派的人,自己去了什麽地方,碰上什麽危險,以便他們趕來。你師父過去是江湖上令人感到害怕的神秘人物,所以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在石壁上刻下圖案和畫下什麽圖記的。”


    “原來這樣,翠翠,我今後真要好好向你學習,希望你多多教我。”


    “噢!豹哥,你怎麽變得這般客氣啦?去看看你師父的劍譜吧!”


    “翠翠,我們一起看。”


    “豹哥!這是你師父留給你的,我怎麽能看?”


    “翠翠,你怎麽和我生分了?我們兩人一塊學不更好嗎?”


    “豹哥,你又不懂了,凡是本門派的武功,不是本門派的弟子,萬萬學不得的,這是武林中的大忌。要是偷學了,一定會為這門派的人所追殺,除非成為該門派的弟子。不過,想成為該門派的弟子,恐怕不容易。”


    “為什麽?”


    “你想,他不疑心你是其他門派派來的奸細?是為了學會他的武功來對付自己?所以,凡是偷學別人的武功,往往結果就是去見閻王。”


    “現在武林中各門派都是這樣?”


    “當然是這樣啦!以慈善為懷的少林寺也是這樣。少林寺對偷學少林寺武功的人,雖然不殺,但也誓必廢了他的武功,終身不得離開少林寺半步。至於其他門派,往往是殺了。”


    豹兒聽了感到悚然:“怎麽武林中這麽的殘忍和不講道理?”


    “豹哥!你別糊塗了!誰叫他們要偷學別人的武功呢?偷學別人的武功,不管怎麽說,一定是動機不良。所以當今武林的各門各派,對本門的武功,尤其是獨步武林的武功,非常的保密,絕不讓外人得了去,就是本門派的人,也不輕易傳授。”


    “多些人學不好嗎?”


    “噢!豹哥,要是世上人人像你這麽心地好,當然是越多人學越好,萬一是壞人學了去,那不為害人間?現在,隻是澹台武師徒跑出來,就弄得武林中各門派不得安寧了!要是你師父這套無影劍法給用心不良的人學了去,你試想一下會有什麽後果?要不,你師父為什麽要在進石門迎麵的石壁上刻下了那幾句話?他就是怕壞人學了去。”


    豹兒又不出聲了,他不由得想起了段麗麗姐姐警告過自己的一段話:師父的劍譜,千萬別說出去,更不能讓人知道,不然就有殺身之禍。自己怎麽就忘記了?幸好是翠翠,要是像玉麵夜叉、胡崍這樣的壞人惡人,自己不就危險了嗎?翠翠見他沉思不語,問:“豹哥,你在想什麽?我說的話不對?”


    豹兒說:“你說的話怎麽不對啊!段姐姐也曾經這麽對我說的。”


    翠翠一怔:“段姐姐?大理段王爺家的段郡主?”


    “就是她。”


    “她也知道你師父留給你的劍譜?”


    “知道。”


    “也知道劍譜收藏在這岩洞中?”


    豹兒搖搖頭:“她不知道。”


    “你沒有告訴她?”


    “我本想告訴她,她叫我什麽也別說,她也不想知道,還叮囑我千萬別亂說出去。”


    翠翠放下一顆心來:“幸好你碰上的是段郡主,要是別人,你就危險了!除了段郡主,還有什麽人知道?”


    “還有一個人。”


    “哦!誰?”


    “你呀!”


    翠翠怔了怔,跟著用粉拳捶打起豹兒來,笑著說:“我以為你老實,原來你也這麽壞,在捉弄我。”


    豹兒捉住她的手:“我說錯了?你不是知道嗎?”


    “我是問別的人。”


    “除了你和段姐姐,別的人就不知道了。”


    “真的?青姐姐、老叫化以及我爹也不知道?你沒向他們說?”


    豹兒又一下想起了與沒影子老叫化在夜裏溪水邊的談話,遲疑地說:“可能老叫化也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怎麽可能也知道呢?”


    “老叫化一早就知道我不是點蒼派真正的少掌門,我也如實地告訴了他,我不是。”


    “所以你就將你的身世、師父等事都告訴了他,是不是?”


    “是!”


    “連你師父留給你劍譜的事也說了出來?”


    “我沒說,但他猜到了。”


    “老叫化怎麽說?”


    “他老人家叫我一定要回到這裏,尋找出我師父留下的武功秘笈,學好練好了,才可能與黑箭這魔頭交手,不用害怕這大魔頭!”


    翠翠說:“豹哥!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翠翠,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好了!你怕我會怪你嗎?”


    “你師父的事和今日這岩洞的事,你千萬別再對任何人說了!”


    “對老叫化他們也不說嗎?”


    “最好別說!豹哥,我不是不相信他們,但事情少一個人知道總比多一個人知道好,尤其是這岩洞的事,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防人多口雜。萬一疏漏了出去,更會掀起一場武林中人的大屠殺!因為你師父驚世駭俗的武功,恐怕是武林中大多數人都想謀奪的奇珍異寶。我曾聽我師父說,一百多年前,武林中人為了想學太乙門的蓋世絕學神功,幾乎黑、白兩道上的人都卷了進去,你怕我學到,我也防你學到,互相仇殺起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拋屍荒郊田野,血染山林。那一場的明爭暗奪,有人計算了一下,足足有近千人喪命在這場爭鬥中。直到太乙門的掌門人被逼遠走海外,這場武林屠殺才漸漸平靜下來。豹哥!你不想這麽多的人為你師父的武功秘笈送命,就最好別說出去。”


    豹兒感到事情這麽嚴重,關係上千人的生命,連忙說:“我不說出去,絕不會說出去。”


    翠翠眨眨眼,說:“這樣,你就如同幹了一件大善事,救了近千人的生命。”


    豹兒自語地說:“怎麽武林中這麽多人貪心啊!為了學武,連性命也不顧了!”


    翠翠說:“要不,你師父幹嘛將他的劍譜藏在這難以尋找的岩洞裏?刻在古寺的牆壁上不好?豹哥,你要好好學會你師父的無影劍法,別辜負他老人家的苦心用意。我想這無影劍法,必定是極為上乘的劍法。無影劍,無影劍,這可是在武林中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翠翠,我們一塊學吧!”


    “你不怕你師父在九泉之下生氣嗎?”


    “哎!師父最疼我,他不會生氣的,何況你學了劍法,可以和我在江湖上行善除惡,他老人家反而會更高興的。”


    “你不擔心我學了你師父的劍法後。為非作歹麽?”


    “翠翠,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好呀!我就和你一塊學。”


    豹兒高興了。於是和翠翠一起去看石壁上的第一幅圖。這一幅圖畫的是一個人平平的啟劍招式:右手握劍,略略向前伸出,劍尖朝地,左手五指並攏,擺放在胸前,劍招名為“玉兔欲升”。豹兒看了愕然:“怎麽叫玉兔欲升呢?兔子隻是縱跳和奔跑呀!”


    翠翠說:“哎!玉兔不是兔子的兔。”


    “不是,又是什麽?”


    “這是指月亮。”


    “月亮?”


    “文人雅士,常用玉兔來比喻月亮的。”


    豹兒心想:玉兔怎麽能比喻月亮呢?但他沒說出來,卻留心觀看這一劍是怎麽使出來的。翠翠在學劍方麵,比豹兒有經驗多了,她從六七歲時,就跟隨白衣仙子學劍。而她在點蒼山上所見的人,幾乎都是使劍的高手。她一看出這平平凡凡的一招,是以靜待動,能攻能守,進攻的一招,可以有十多種發出的招式,防守也有十多種招式。這幾乎是視敵而動,變化莫測。翠翠不由得暗暗點頭,往第二幅圖望去。


    第二幅圖招式名為“長日蝶飛”:手中之劍從下由左向上又轉向右抖出,形成了大半個弧形。這一劍的抖出,護著自己全身的要害穴位,然後在大半個弧中一劍突然刺出,猶如火花電石般的刹變。翠翠看了不禁心頭一動,“咦”了一聲。


    豹兒愕然:“翠翠,你怎麽了?”


    翠翠說:“我沒什麽,我隻感到驚訝,無影劍法的第二招,有點好像我學的無回劍法中的第二十八招,名為‘鳥忽驚飛’的招式,但又比‘鳥忽驚飛’完美得多了!既護著自己,也進攻對手。”


    “真的?莫非我師父的無影劍法與無回劍法同屬一個劍派?”


    “這不可能,我看一下才知道。”


    豹兒仍在摸索第—幅圖怎麽出劍才好,而翠翠已看到第五幅圖了。第五幅圖招式名為“輕浪千裏”,劍勢有無窮的變化。翠翠看著看著,感到氣流在胸中翻滾,胸悶欲吐,難受異常,驀然一口鮮血直噴出來,人也仰麵翻倒。


    豹兒大驚,急扶起翠翠坐好,問:“翠翠,翠翠,你怎麽吐血了?是不是剛才與巨蟒搏鬥時受了內傷?”


    翠翠麵色蒼白,吃力地說:“不,不是。我,我想休息一下。”


    豹兒行走江湖近一年多,也懂得如何運氣救受內傷的人,所以他雙手按在翠翠背上的穴位上,徐徐運氣,以醫治翠翠的內傷。好—會,翠翠麵色轉為紅潤,說:“豹哥,你不用給我輸氣了,手它沒事啦!你讓我自己運氣調息一下吧。”


    “翠翠,你怎麽會吐血暈倒呢?”


    “豹哥,看來你師父這套無影劍法極為上乘,沒有深厚的內力,別說學不了,就是多看幾回也不行。”


    這一點,翠翠沒有說錯。方悟禪師用幾十年的經曆和心血,凝聚了各門派劍法上的精髓,不但將它們融會貫通,也憑智慧想出招式,破解這些精辟的招式,從而在自己原有的劍法基礎上,創造出這—套無影劍法來,當然是極為上乘的了。


    方悟禪師曾敗在慕容小燕西門劍法之下,並因此失去了一隻左臂(詳見拙作《神州傳奇》)。方悟禪師以後雖然改惡從善,出家為僧,仍常思索如何破解西門劍法的招式。可以說,他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這劍招方麵。他也想出了十多招如何破西門劍法,但到最後,仍然長歎。西門劍法可以說已達到了劍術最高的境界:它是劍隨心發。因敵而變,沒有常勢,有奪天地造化之功,不可以破解,隻能以拙勝巧,以慢製快。這樣,方可與西門劍法平分秋色,處在不勝不敗的地位。想勝過西門劍法,似乎不大可能。


    劍術的變化莫測和精湛,在交鋒中往往占極大的優勢。就像現代,落後的槍炮怎麽也比不上由電子操縱的先進武器,可是在雙方交戰中,勝負又往往不取決於武功的強弱和劍術的高低,而是取決於人,取決於人的勇敢、智慧、機變再加上劍術。當然,相差得太遠不行,在相差不多時,往往就看人的勇敢、智慧、機變和在交鋒中的應變和發揮了!勝利,是四者有機的結合物,單憑上乘的劍術,往往會被劍術較弱的智者所擊敗。


    所以方悟禪師雖研究出十多招能破西門劍法的劍招,仍不敢說能克製了西門劍法,這要看臨場時的發揮和應變,不是依樣畫葫蘆的死招式。但是,方悟禪師用幾十年心血創造這一套新穎的無影劍法,練到佳境,是可以傲視武林和與西門劍法媲美的!


    這樣脫穎而出的上乘劍法,沒有上乘的內力又怎能學得到?幸而翠翠的內力還算深厚,又喝過了幾口巨蟒的鮮血,增添了內力,要在以往,翠翠恐怕看完一兩幅圖後,就真氣激蕩,走入岔徑,經脈混亂,倒地暈迷了!嚴重的要大半年才能恢複過來。而現在,她一連看了五幅才心血翻滾,吐血倒地,已是有相當深厚的內力了!其他一般武林人士,恐怕看了一幅圖後,便會真氣亂轉,蹲在地上不能站起來下。


    以翠翠目前這樣的內力,要是不貪多,在看一兩幅圖後,一感到心胸不適,便坐下來休息,閉目運氣調息,會全然沒事的,慢慢也會學到這門上乘劍法,但這要有一年的光景才能學完學上手。


    當然,不懂劍法的一般人,看了這無影劍法,便全然沒事發生。因為不懂劍法,就不會看了圖後,去揣摸圖上劍法的走勢和如何運用真氣將這一劍刺出去,以及這一劍後的種種變化,隻等於在看一幅平常畫而已。


    方悟禪師之所以叫豹兒看,一來豹兒沒學過什麽武功,根本不懂劍法;二來自己曾傳授過內功心法給豹兒,這門奇特的內力,可以承受任何外力、內力的打擊,不會有生命危險,更不怕真氣走入岔道,看了圖後,學圖上的動作,不會發生嚴重的事。


    方悟怎麽也沒想到,豹兒會不去看自己的劍法,竟會跑下山去了。下山後還因禍得福,得到一身渾厚無比的真氣,甚至勝過別人練一甲子的內功,這也是豹兒好心有好的報應。要是他貪生怕死,不挺身救人,也不會先後挨了獨角龍、黑箭澹台武等高手的掌勁,並吸收入體內,成為了自己體內的真氣。當然,這同方悟禪師從小傳給了他一套奇特的內功有重大的關係,要是別人,早巳死去幾次了。


    由於豹兒有這樣渾厚的真氣,看了方悟禪師刻在石壁上的劍譜圖,半點也下受影響。正因為這樣,他聽了翠翠的話,感到茫然莫解,怎麽看了劍譜會吐血暈倒呢?自己怎麽就不會這樣?他問翠翠:“那怎麽辦?”


    翠翠說:“我不看了!你去看吧!你內力比我深厚得多,可能不會出事。不過,你看多幾幅後,若感到胸中不舒服,千萬別再去看了,更別去想圖上劍法的走勢,坐下來閉目運氣調息,等恢複後再看下去。”


    “那你呢,恢複後還看不看?”


    “我恐怕要明天才能去看了!今夜裏,我要先練練內功。”


    “既然這樣,那我們回古寺吧,明天再來這裏。”


    “你怎麽不看呢?”


    “翠翠,你看看那上麵洞口的光線,恐怕不早了!再說,我們進岩洞這麽久,花豹在外麵也不知怎樣了。”


    翠翠想了一下:“好!我們先回古寺。”說著,便站了起來。


    豹兒問:“你身體全好了?要不要我背你走?”


    翠翠本想說不用,我自己能走得了,但一下想到這樣可以和他親近,臉兒一紅,於是低聲說:“那,那辛苦你啦!”


    豹兒說:“這算什麽辛苦啊!”說著,便一下背起了翠翠,離開這大洞,橫渡深潭。


    翠翠在他耳邊說:“豹哥!你別走快了!小心滑倒。”


    “放心,不會滑倒的。”


    最後,他們轉出了這神秘的岩洞,一看,已是黃昏,晚霞滿天,染紅山林。那頭大花豹一看他們出來,高興得奔了過來,用頭、用身軀擦著他們,十足像一隻馴服、依人的大斑貓,依戀著他們。


    翠翠從豹兒背上掙紮下地,親昵地摸著花豹:“豹兄弟,你等急了吧?”


    花豹低聲鳴著,好像在問:你們怎麽這般久才出來啊?翠翠拍拍它:“好!現在我們回去。”她又對豹兒說,“現在我不用你背啦!”


    “哦!你自己能走?”


    “有豹兄弟背我呀!我騎在它背上不更舒服?”


    豹兒一想也是,望了望那邊巨蟒的屍體一眼,說:“翠翠,這巨蟒放在這裏,明天會發臭的,我去埋了它吧,免得散發出難聞的臭氣。”


    “那我跟你一塊去埋了它。”


    “不!你身體剛好,你和花豹在這裏玩,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豹兒一個人躍過澗,在山崖下挖了一個又大又深的坑,將屍體不全的巨蟒丟進大坑中,正準備將蟒皮也丟進去時,翠翠在那邊喊起來:“嗨!豹哥,你別將蟒皮也埋了。”說著,騎著花豹奔了過來。


    “你要這蟒皮?”


    “這蟒皮堅如金石,刀槍不入,要是我們將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嗎?”


    “這蟒皮怎麽做衣服呀?”


    “你留下它吧,以後會有用處的。”


    “你說留下就留下好了!”


    豹兒將巨蟒埋好,又將蟒皮放到岩洞裏去。這時已是暮色蒼茫,黑夜已慢慢降臨。翠翠騎著花豹,和豹兒奔出深澗,朝古寺而去。這時的翠翠,更像山林中騎豹的神女,並且還有一位護神的尊者在後麵跟著哩!


    翻過山峰,豹兒和翠翠遙望古寺,看見占寺裏有一道炊煙升起,並有燈光。豹兒“咦”了一聲:“古寺裏有人!”


    翠翠說:“別不是青姐和我師父找來了?”


    豹兒一下不走了,說:“要是他們尋來,我們怎麽辦?翠翠,你去見他們吧。”


    “你不去?”


    豹兒搖搖頭:“我還是避開的好。”


    “那我也不去。”


    “翠翠,你怎麽也不去見她們呢?”


    “你想,我見了他們,他們下要我回點蒼山嗎?我不會說出你來?”


    “不不,你千萬別說我在這裏,就說你沒有看見我。”


    “他們會相信嗎?”


    “那,那你也暫時避開的好。”


    翠翠想了一下,又望望古寺,說:“我去看一看。”


    “但你千萬別說出我來。”


    “我可疑心不是他們。”


    “不是他們,誰會跑到古寺裏去了?”


    “以前古寺沒人來嗎?”


    “有是有,多數是—些燒香拜神的山裏人,但在黃昏前,他們早巳回家了,不會在古寺裏過夜的。”


    “從來也沒人在古寺裏過夜?”


    “這,這,有時也有一兩個進山打獵的獵人,偶然到古寺求宿。”


    “這麽說,他們恐怕是獵人了!”


    “萬一是青姐他們尋來怎麽辦?”


    “這樣吧,我們悄悄在暗地裏看,要是青姐他們,我們就避開好不好?”


    “翠翠,不管是青姐他們也好,是獵人也好,我都不想露麵。”“萬—是一夥殺人劫貨的盜賊,搶了什麽民間婦女來古寺怎麽辦?你見死不救嗎?”


    豹兒睜大了眼:“他們是盜賊?”


    “你別忘了,你那段姐姐不是給玉龍雪山的賊人劫到古寺的麽?”


    “這,還……”


    “豹哥,我們去看看吧!如果不是,我們再避開也不遲。”


    “那好!我們去看看。”


    他們在夜幕裏,悄悄地來到了古寺附近,叫花豹伏在亂石草叢中別動,自己躍上一棵樹上,窺看古寺內的情景。隻見古寺大毆當中,燃燒著一堆火,四個彪形凶漢,如山裏人裝束,腰配樸刀,正住拷問一個皂衣漢子。另外幾個挑夫、工匠裝束的人,全都給繩索捆了手腳,丟在大殿的一側。


    一個吊眼睛的凶漢喝問那皂衣漢子:“快說!你雇人挑了一擔金銀來這裏幹什麽?”


    皂衣漢子說:“我不是說了,我是來這裏修建這座古寺的。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吊眼凶漢一皮鞭抽了過去:“老子現在是問你,不是你來問老子。”


    豹兒伏在大樹上看見此種情景,感到納悶:要是說這夥凶漢是強盜,搶了人家金銀不就行了,還問人家挑金銀來這裏幹什麽幹嘛?這顯然不是強盜了!不是強盜,他們又會是仕麽人呢?他不忍心那皂衣漢子被皮鞭抽打得血淋淋,便想躍下去幹涉。翠翠拉著他,輕聲說:“先別下去,再看一下。”


    那皂衣漢子說:“我的確是來修建這座古寺的,要不,我請了這些工匠來幹什麽?”


    吊眼凶漢又一鞭抽打過去,直打得皂衣漢子鮮血飛濺,冷冷地說:“你以為老子不認得你麽?你是大理段王爺府中的人。”


    “不錯!我就是段王府的人。”


    “那你將一擔金銀挑來這裏到底幹什麽?是不是想收買這一帶的山賊草寇,擴充實力,與朝廷作對?”


    “胡說八道!你們想暗害我段王爺,沒有這麽容易!”


    另一個凶漢說:“他不招,殺了他算了!”


    吊眼凶漢對皂衣人說:“你最好想清楚一點,你說了,我們不但不殺你,這一擔金銀你可拿回家去過一輩子;你想做官,我們也會安排你到一個縣裏幹個美差事。”


    “你們要殺就殺好了!想我誣告和出賣段王爺,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你想這麽容易死麽?”


    “那你們想怎樣?”


    “老子要將你折磨得九死一生,不怕你不招出來。來!先將他倒吊在梁上,用火炭烙,叫他嚐嚐紅火炭的滋味。”


    又一凶漢說:“你快招了吧,何必受皮肉之苦?我們有八十八種酷刑,就是鐵打的漢子,到了後來,也不能不說出來。”


    “我的確是來修建古寺的,你們想要我說什麽?”


    “這麽—座荒涼古寺,附近人也不多,你修來幹什麽?說!這擔金銀,你打算送給淮?”


    “送給佛祖。”


    吊眼凶漢“啪”的一聲,又是一鞭狠狠抽在皂衣漢子的身上。豹兒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從樹上一下落在大殿前的石階上,喝道:“你給我住手!”


    四條凶漢見黑夜中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少年,一時全傻了眼,愕然問:“你是什麽人?”


    跟著,在黑暗中,響起了一個銀鈴似的少女聲:“他呀!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善財童子。”聲落人現,翠翠出現在他們麵前了。


    吊眼凶漢怔了怔:“你又是什麽人?”


    “我呀!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小龍女!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座什麽古寺?”


    “什麽古寺?”


    “觀音古刹。”


    “觀音古刹!?”


    “是呀!我們觀音娘娘好不容易托夢給他,請他雇人來修建,你們跑來破壞、打人,你們想一想,應該受到什麽報應?”


    一個凶漢驚愕地問:“你、你、你們真的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你認為不是?”


    吊眼凶漢喝道:“一派胡言!給老子捆了他們!”


    這個吊眼凶漢,大概是這夥凶漢的帶頭人,在他的喝叱下,兩個凶漢頓時拔刀撲上。翠翠現炒現賣,將岩洞學來的無影劍法第二招式“長日蝶飛”抖出,隻“當當”兩聲,不但他們的刀被削斷,更劃傷了他們的胸部。這一招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嚇得這兩個凶漢帶傷向後躍開,麵露驚恐、愕異之色。


    從這兩個凶漢後躍的輕功來看,身段靈活、敏捷可以說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比白石堡的所謂三大教頭的武功高出一倍有多。但他們在翠翠的一招之下,便刀斷身傷,而且還看不清翠翠這一劍是怎麽抖出來的,令人驚疑這不是人間的劍法。


    吊眼閃漢看得心尖大震,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翠翠笑道:“我不是說我們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善財童子和小龍女嗎?你沒聽見?”


    “老子才不信有什麽觀音娘娘哩。”


    “你不信,合該你當死了!”


    “看鞭!”吊眼凶漢—鞭突然出手,“叭”的一聲,鞭式精奇,如怪蟒騰空撲來。翠翠抖展了自己的幻影魔掌神功,人如飛魂幻影,倏然在他鞭下消失,倏然又出現在他的麵前,纖纖玉掌拍出。


    吊眼凶漢反應也極為敏捷,輕躍上神台,“叭”的一聲,又是一鞭揮來。軟鞭,利於長擊搏鬥,忌近身交鋒。翠翠看出了這一弱點,以幻影魔掌神功,如流星飛電,近身而戰。當吊眼凶漢軟鞭剛揮出,翠翠已躍上神台,一招無回劍法抖出,劍尖朝心刺來,這是淩厲的殺招。


    要是翠翠沒學過幻影魔掌神功,單憑無回劍法,的確不易戰勝這吊眼凶漢,隻能以一般的輕功閃避他精奇的鞭法,處於被動的地位。現在不同了,翠翠完全占主攻的地位,幻影魔掌神功配合無回劍法,使翠翠的武功功力增添十倍。要是翠翠學上了方悟禪師的無影劍法,足可以傲視天下群雄。


    吊眼凶漢見這一劍朝心刺來,更嚇得淩空躍起,翻躍到大毆門口的石階上。翠翠卻如影隨形,玉掌輕拍而出,頓時將這吊眼凶漢拍飛,摔在古寺的天井中。他一口鮮血噴出,驚得魂飛魄散,不顧一切,奪路向寺門而逃。可是,他剛逃到寺門,卻看見一對綠森森眼睛,嚇得他慌忙躍回來,跟著是一聲震動山林的嘯聲,一頭金錢大花豹撲進寺來,帶來了一陣狂風。


    吊眼凶漢本已內傷,身手再敏捷,也快不過花豹的矯健敏捷,何況這時吊眼凶漢已慌得手腳失措,所以當他一落地,花豹已撲了上來,一口就叼住了他的喉部,前爪將他按在地上,要不是豹兒喝道:“豹兄弟,別咬死他!”這吊眼凶漢就喪生在豹子口中。


    這一突然的變化,令古寺中所有的人一時驚得麵無人色,瞠目結舌,呆若木雞。本來憑空而來的這對少男少女,已叫人震驚,現在突然又出現這頭大豹,怎能不令人震驚、害怕?他們見豹兒能喝住花豹,相信這對少年真的是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和小龍女了!不然,人間有誰能喝得大豹聽從?


    翠翠走過去,出手先封了吊眼凶漢的穴位,又撫摸著花豹:“豹兄弟,行了,他已不會動了,你放了他吧。”


    花豹低吼一聲,躍了開去,卻虎視眈眈地望著其他三個凶惡漢子,似乎監視他們、不準他們逃跑。


    翠翠將吊眼凶漢像提死狗般地提到大毆上丟下,問:“你說,你想怎麽死法?是要我一劍殺了你,還是喂豹子?”


    “龍女菩薩饒命:”


    “你破壞修建我觀音娘娘在這裏的小行宮,還想活嗎?”


    “我、我、我是奉命來的,不關我的事,望觀音大慈大悲。饒我一命。”


    “你不是說不相信觀音嗎?怎麽又求她大慈大悲了?”


    “我該死,是我信口胡說八道。”


    “你將修建寺的人打得渾身是傷,又怎麽說?”


    “我、我、我願醫治好他們的傷。”


    “是嗎?你到底是什麽人?誰打發你來這裏的?”


    “我、我是錦衣衛府中的人,是、是潘、潘三爺打發我們來的。”


    翠翠和豹兒,早已知道他們是錦衣衛的人了,他們盯著大理府段王爺的一舉一動,是害怕段王爺造反。這場官家中的爭鬥,翠翠和豹兒不想卷進去,更不願招惹官府中的人,所以不下殺手,以免帶來更多的是非。但為了救人,他們才不得不出乎,何況段家是來修建這座古寺,這恐怕多多少少與段麗麗有些關係。


    翠翠說:“原來又是這個姓潘的,他總是這麽作惡多端。你們回去,叫他等著報應吧!我們遲早會叫閻王爺派鬼差勾了他的魂魄的。”


    “是、是!我回去一定請他收手。”


    翠翠—聽,便知道這吊眼凶漢講的根本不是實話,隻不過想求生而已。便說:“我若殺你,你死了變鬼也會怨恨觀音不講慈悲;就這麽把你放了,不受半點懲戒,以後就沒有人在觀音麵前燒香了!”說時,玉掌在吊眼凶漢左肩上一拍,登時拍斷了他的左肩胛骨,令他終身不能用左手使任何兵器,等於廢去了他一半的武功,同時又拍開了他的穴位,說,“你可以帶你的人走了!下次你再敢作惡,莫怪我在千裏之外,摘下你的腦袋。”


    吊眼凶漢雖然痛徹入心,也知道自己的一條左臂全廢了,哪裏還敢說話?帶著三個手下慌忙離去。


    豹兒也在同時,用劍削斷了所有被捆人身上的繩索,扶起皂衣人,說:“大叔!我們來遲了,令你們受苦了!”


    皂衣人雖然渾身是鞭傷,卻是—條硬漢子,他先叩謝翠翠、豹兒救命大恩,然後問豹兒:“少俠莫不是我們郡主所說的豹少爺?”


    豹兒還未答,翠翠卻搶先說:“什麽豹少爺?你弄錯人了!你不相信我們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皂衣漢子困惑,說相信嗎?世上真的有觀音菩薩等虛無縹緲之人?能救世上大苦大難之百姓?要是真的有神佛之類的人,過去大理國那麽篤信佛教,每個在位的皇帝,讓位都出家當和尚,為什麽在元朝大兵壓境之時,不見出來打救而亡國了?說不信吧,眼前這兩位少男少女,似乎從天而降,身形飛縱如幻影,還能馴服虎豹,吊眼凶漢這四個錦衣衛在轉眼之間便慘敗在這少女之手下。這是法力還是高深莫測的武功?皂衣漢子也弄不清楚了!


    皂衣漢子在困惑不知怎麽說時,豹兒卻問:“是段郡主打發你來修建這座古寺的嗎?”


    “是!”


    “這麽一座古寺,修建它幹嘛?”


    “一來我們郡主在這裏蒙難,幸得豹少爺舍死忘生出手相救,所以派小人來修建古寺,以後再派一些僧人來這裏主持,以報豹少爺的大恩;二來,我們郡主聽聞豹少爺要回來這裏,恐怕衣、吃、住方麵不方便,所以派人來這裏,聽從豹少爺的吩咐和伺候豹少爺。但郡主曾叮囑小人,第二個原因,千萬別對人說,以免引起人們不必要的疑心。”


    翠翠笑問:“那你怎麽告訴我們了?”


    “你們是小人的救命恩人,不敢相瞞。還有,小人……”


    翠翠一指豹兒:“你以為他就是什麽豹少爺了,對不對?”


    “是!”


    “那你的確是認錯了人!恐怕你要找的豹少爺,他根本沒有回來過,也不在這裏。”


    豹兒明白翠翠的用意,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在這裏,一旦讓人知道了,不但點蒼派的人會尋來,恐怕黑箭也會跟蹤而至;而且更不願讓人知道,也不願麻煩段姐姐。便說:“是啊!他的確沒有回來過這裏,你們明天還是回去吧!別修建這座荒蕪的古寺了。”


    “小人不敢違抗郡主的命令。”


    翠翠問:“你不怕呆在這裏有危險?錦衣衛的人會再回來?”


    “小人萬死不辭,要是小人就這麽回去,不但郡主會怪罪小人,就是錦衣衛的人更起疑心,以為段王爺真的在這裏收買綠林人馬,不是來修建寺廟的。”


    “你們修建,他們就不疑心了嗎?”


    “是!起碼使他們知道段王爺的確是做善事、興佛教,並沒有什麽不軌行為。”


    豹兒問:“你們是怎麽給錦衣衛的人盯上的呢?”


    “小人也不知道,我們來古寺不久,他們就闖了進來。起初我還以為是山賊,與他們交手,不料武功不濟,被他們擒住。他們盤問我帶了一擔金銀來這裏幹什麽?我才猜到他們並不是山賊,而是錦衣衛的人。自問必死,想不到……”


    翠翠說:“想不到我們來了,是不是?好了!你們喜歡修建這座古寺就修建吧!我們走啦!”


    皂衣漢子怔了怔:“你們這就要走?”


    “我們不走幹嘛?觀音娘娘打發我們來救你們,現在你們沒事了,我們也得趕回去複命。”


    豹兒想:“這麽多人在古寺裏住,自己不走,和他們住在一起?我早出晚歸,去那岩洞裏學劍,不引起他們注意?還是離開這古寺為好!段姐姐怎麽這般做呢?叫人來伺候我幹什麽呀!還怕我沒地方住?會餓了我嗎?”但豹兒心裏仍是感激段麗麗的這一片好心,對皂衣人說:“你放心,我們雖然走了,隻要你們有什麽危險,我們會馬上趕來。不過,我還是勸你們別留在這裏,回去大理吧。”


    皂衣人搖搖頭:“多謝兩位好心,小人一是奉郡主之命;二也想修建好這座古寺,行些善事,使一些獵人進山打獵有個投宿、歇腳之處。”


    翠翠說:“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勸你們了。來!豹兄弟,你過來。”


    那頭花豹馴服地走到翠翠身邊。她摸著它說:“豹兄弟,今後你就小心,在這四周一帶,護著這些人,別讓惡人傷害他們,知道嗎?”


    皂衣人驚愕:“叫這大豹護著我們?”


    翠翠一笑:“你知不知這大豹是什麽?”


    “是什麽!?”


    “它呀!是這座山的山神。”


    “山神!?”


    不但皂衣人睜大了眼,所有來的挑夫、工匠們也都一齊睜大了眼。


    “是呀!它就是這裏的山神,剛才要不是它跑來告訴我們的觀音娘娘,觀音娘娘怎麽會派我們來?你們沒聽說觀音娘娘座下有個守後山的豹神嗎?”


    眾人瞠目結舌不知怎麽回答。翠翠拉了豹兒:“我們走!”便帶著花豹走出寺外,轉眼消失在黑夜群峰中。


    他們走了之後,眾人呆了半晌才出聲。有人驚疑問:“他們真的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你不見他們會飛天麽?要不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誰有那麽大的法力將四個惡人懲治得直叫饒命?”


    “對!對!對!一定是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觀音娘娘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薩,知道我們有難,便打發善財童子和小龍女來救我們了!”


    “不!幸而那豹山神及時向觀音娘娘稟報,才救了我們的。”


    有位五十多歲的工匠說:“我幾十年來,塑造了不少的佛像和各種神靈,但從來沒見過真神,想不到在這荒山古寺中,第一次看到真神了!我們大家應朝天叩謝才是。”


    經他這麽一說,眾人真的在大殿上跪了下來,朝天而拜。有的說:“我今後一定要在這古寺中另造一殿,塑造觀音娘娘的佛像,感謝她老人家救了我們。”


    “我們更要將善財童子和小龍女的玉像塑造出來才是。”


    “你也真是的,既然造了觀音娘娘的像,當然也要造善財童子和小龍女的玉像了!”眾人在議論紛紛和向天叩拜之時,翠翠以幻影魔掌神功悄然轉回古寺,提取了自己和豹兒的行囊以及一些生活日用品,然後又悄然離開古寺,與豹兒和花豹,奔回深澗岩洞中。他們將古寺讓給了別人,隻好到岩洞裏居住了。


    兩人一豹,渡過岩洞中的潭水,重新回到刻有劍譜的大岩洞中。翠翠將那顆蟒珠放在一塊岩石上,頓時滿洞生輝,如同白晝。他們草草煮好一頓飯菜,吃飽後,翠翠對花豹說:“豹兄弟,你就睡在這洞口,要是有什麽響動,你就叫醒我們。明天,我們要在岩洞裏練武功,你就出洞去玩或捕捉獵物吧,好不好?”


    花豹非常之聽話,真的伏在洞口睡下。翠翠和豹兒也各自找了一處幹燥的地方,和衣而睡。


    翠翠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來,隻見豹兒已坐在石壁麵前,看第四幅圖的劍法。豹兒聽見響動,回頭看看是翠翠醒了,笑了笑:“你醒了?不多睡一會?”


    翠翠問:“你幾時醒的呢?怎麽不叫醒我?”


    “你睡得那麽香,我怎好驚醒你?你多睡一會不好嗎?”


    翠翠望望洞口,不見花豹,又問:“花豹呢?它出洞了?”


    豹兒點點頭:“它見我醒來,跟我親了一下,就自己出去玩了。”


    “你醒來有多久了?”


    “大概有半個時辰。”


    “你一醒來就看無影劍法?”


    “不!”豹兒一指上麵透著光亮的小洞口,“我到上麵看了看。”


    “哦!小洞口外是什麽地方?”


    翠翠昨天進來,因為發現了石壁上的劍譜,高興異常,沒去注意那個小洞口,以後又匆忙離去。昨夜回岩洞後,又忙著煮飯弄菜,根本沒時間去看這岩洞其他的一切,所以這樣問。


    豹兒說:“那洞口外,下臨深淵,上麵是一塊橫伸出去的巨石,洞口長了一些野草和雜樹外,什麽也沒有。”


    “沒人能從那小洞口爬入這岩洞麽?”


    “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


    “就是有再好的輕功的人,也不可能攀登上來。因為下麵是成千尺的光滑石壁,是沒法攀爬的。”


    “從上麵也不可以爬下來嗎?”


    “更加不可能。”


    “不行,我去觀看一下,我們千萬別大意了!”


    翠翠曾因為感到在這荒涼的山野,四周幾十裏之內絕無人煙,而這深澗,更是無人敢近,所以並不怎麽擔心這岩洞會讓人發現。現在卻不同了,由於段郡主好心過頭,打發那皂衣人帶了十多個人來這深山修建古寺,而且還跟來了錦衣衛的人,這就不能不事先防範一下了,以免他們發現了這秘密的岩洞。故翠翠要去看看。


    豹兒說:“翠翠,那你千萬小心,別掉了下去。”


    “我知道啦!”


    從岩洞登上那個小洞口,有一條旋形的斜坡路可上,有兩層樓那麽高。翠翠沿著斜斜的小道走上去,到了上麵,竟有一個不小的平台。那個小洞口,竟是貼著這個台而開。平台的一側,也有一條窄窄的通道,不知通到哪裏。翠翠先不去探察這通道,而去看看這小洞口外麵的情景。


    這時,天空明亮,東麵出現了殷紅的早霞,看來紅日快要升起山峰了。這個小洞口非常的小,一個成年的人,根本不可以從外麵爬進洞來,隻有像翠翠這麽身形瘦小的,才可以出入這小洞口。翠翠看見這情形,已放心了—半。一個少年人,又怎麽會跑到這裏玩呢?那簡直是不要命了。


    翠翠伏身伸頭出洞口,一看,果然如豹兒所說,洞口有一些野草小雜樹附岩而生,下臨千尺深淵,不見穀底,隻見雲霧漫漫;往上看,一塊巨石橫空,伸了出去,根本瞧不見藍天。翠翠心想:不知這巨石上麵是什麽地方?能不能從上麵爬下來?看來,能從巨石爬下而進洞口的機會甚微,不是武林高手,一般武林人士要接近洞口簡直不可能,別說能進到岩洞了。翠翠看了更是放心。翠翠不再往下張望,在雲霧稍薄之處,隱隱可見下麵的樹木和岩石。下麵,好像是自己昨天搏殺巨蟒的地方。翠翠奇了:怎麽從下麵看不到這個小洞口呢?唔!我還是出洞去看看才行。


    翠翠想了一下,從平台上走下岩洞,見豹兒不再看劍譜了,卻在升火煮飯,見她下來,問:“你放心了吧?是不是沒人能進來?”


    翠翠笑了笑:“我還想到洞口看看。”


    “哎!別去了!要去,也等吃了飯再出去好不好?你還是洗把臉,我已從潭堅給你挽了一桶水上來,就放在那裏。”


    翠翠一下想起自己還沒有梳洗。本來這些打水、煮飯的事,應該是自己做的,怎麽反要豹兒伺候自己了?自己應伺候豹兒,讓他能一心一意練好劍法,早日重現江湖才是。便說:“豹哥,這些瑣碎的小事,你以後別幹了,由我來幹。”


    “誰幹還不是一樣?”


    “不!我今後不準你幹,你一心一意去學你師父的劍法才是。”


    “那你不學嗎?”


    “主要是你!懂嗎?今後你—切的起居飲食,得由我來伺候你。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少爺,”


    豹兒笑起來:“那是過去的事,今後我們大家彼此彼此,誰有空誰幹。”


    “不行!不然,我會生氣的。”


    “好!好!你快洗臉吧!等會就吃飯啦!”


    翠翠梳洗好,吃完飯說:“豹哥!你安心在岩洞裏學劍法,什麽也別做,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你出去幹什麽呢?”


    “你別問,我隻是出去周圍看看,熟悉一下這一帶的地形。”


    “那你別走遠了!同時也要小心。”


    “我知道啦!”


    翠翠轉出岩洞,見花豹伏在深澗邊的亂石草叢中。它身邊有一些吃剩的獸物的毛皮和骨頭。翠翠欣喜:“豹兄弟,你吃飽了嗎?”


    花豹站起來,親近地靠著翠翠,似乎問:你怎麽也出來玩了?


    翠翠拍拍它:“豹兄弟,我們一塊去走走好不好?”


    花豹低鳴了一下,跟在翠翠的身邊,一塊越過山澗水,來到昨日搏殺巨蟒的地方,翠翠往那小洞口望去,隻見一麵如刀削斧劈、筆直而立的千尺高的石壁半腰當中,不知為什麽竟有一條橫生野草、雜樹的地帶,仿佛像一條綠帶捆在石壁上似的,不但沒發現小洞口,也不知小洞口在何處,翠翠要不是看見那塊橫空而伸出來的巨石,也不敢斷那就是小洞口。因為從下麵望上去,隻見一條絲帶而已。這個小洞口,真是隱蔽得太好了!


    翠翠再往那塊橫空伸出來的巨石上麵望去,上麵也是一道陡峭的石壁,有七八丈之高,也不可能從山峰上攀爬下來。而且那塊橫空伸出來的巨石,恍如搖搖欲墜,隨時都會掉下來似的,別說沒人知道巨石下有個洞口,當然就更沒人知道小洞口之內藏著武林中一套最為上乘的劍法了。誰會冒著生命之危險,從山峰垂繩而下到那巨石上玩?除非是個不知死活的瘋子,或者是個喜愛攀登險峰的冒險家。就算知道巨石處有個小洞口,也不可能接近洞口,何況還不能爬入小洞哩!


    翠翠看見這地形,完全放心了!她本來想登上山峰看看,如今也沒有這個必要了,說不定登上山峰,被人看見,反而不妙。


    翠翠又詳細地打量這深澗中的景物。這條深澗,在兩處高峰的對峙下麵,寬不到二十丈,最窄之處隻容一個人側身而過,彎彎曲曲,隻有一個出入口。深澗一條清清的溪水依山崖下的亂石緩緩流到外麵,源頭的水,是從山崖的石壁中滲出來的。


    這雲遮霧漫的深澗,彎彎曲曲約莫有一裏之長,全都是亂石、叢草和樹林。翠翠與花豹在溪邊漫遊了一會,便在樹林、亂石中練自己的幻影魔掌神功了!花豹也宛如一位武林高手,跟著翠翠縱跳飛躍。它雖然矯敏異常,仍不及翠翠那麽輕靈敏捷。


    翠翠練了好一會,又帶著花豹轉回岩洞中去,卻看見豹兒正在全神貫注地默看石壁上的第六幅劍法了。翠翠問:“你怎麽才看到第六幅呢?你是不是又跑去幹別的事了?”


    豹兒笑笑,指指小洞口:“我不放心,到那裏去看了看你。”


    “你看見我幹什麽了?”


    “你在練那幻影魔掌神功。”


    “哎!你知不知偷看別人練功,是犯了武林的大忌?”


    “你我也要分嗎?”


    “你怎麽不專心學你師父的劍法?”


    “翠翠,我是怕你出事呀!”


    “豹哥!我怎會出事呢?一個人要學武,就得屏棄一切雜念才能學得好,你這麽掛心我,怎能學好劍法啊!豹哥,你聽我的話,別再掛這掛那的。學武,要達到忘我的境界,才能學到劍法的精髓和奧妙。”


    豹兒感激地說:“翠翠,我今後一定要專心地學好我師父的劍法。我師父在一本書上也是這麽說的:‘學劍,要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劍合,達到忘我之境,形神合一,劍我一體。’”


    翠翠驚訝:“你師父的一本書?你在哪裏看到你師父的一本書了?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翠翠,我也是剛才才看到的。”


    “剛才?”


    豹兒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書的封麵上寫著“無影劍要訣”五個字。翠翠更是驚喜:“你在哪裏找到這本劍訣的?”


    豹兒指指上麵平台:“我去洞口看你時,發現另有一個通道,好奇地進去看看,原來通道的盡頭是間石室。石室內藏有我師父很多的武功書籍,什麽內功啦!掌法啦!拳譜啦!以及一些各家各門派的劍法精要,就是點蒼派的盤龍十八劍法也有。但師父卻先叫我看這本劍訣,早晚勤練內功,再去學下麵石壁上的無影劍法,學好之後,再去看掌法、拳譜和各門派的劍法。所以我就將這劍訣帶了下來先看。”


    翠翠真是驚喜萬分:“真的?我去看看。”


    他們看到了一個什麽地方呢?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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