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高玉瑤而言,新羅局勢越糟,對她便越不利。


    當時出兵援助新羅是遭到不少大臣反對的,隻不過是被高玉瑤強勢鎮壓,此舉在一開始的確起到了不小的效果,暫且穩定了新羅局麵也就穩定了之間的商貿,這意味著錢袋子。且還大勝了一場壯了聲威。


    奈何到底低估了新羅的糜爛,按照新羅的國力,即便亂起,也還不至於養不起大梁的軍隊,整個新羅高層都是極為有財富的。隻是這些人一毛不拔將壓力層層下壓不說,還趁機大發橫財,使得不明就裏的百姓直接怪罪到了大梁身上,認為他們的負擔就源自於大梁。


    這鍋背的,多叫人惱。


    於是遣人前往新羅問責也是應有之舉,可那又怎麽樣呢?推出來的新羅女王不過傀儡,哪怕她態度擺的再低,言語再謙卑,那也無用。高玉瑤要的是新羅繼續負擔大梁駐軍糧餉,而不是一個沒實權傀儡的恭謙。


    此番遭遇,自然讓高玉瑤對新羅統治階層愈發不滿,至於那位女王,基本是不看在眼裏的。她可是聽回來的使臣說了,堂堂一國女王,居然落魄到衣裳打補丁的地步!固然是可憐,但高玉瑤同情心還沒那麽旺盛。


    她現在要考慮的,反而是新羅亂局對自身所帶來的影響。


    高壓之下,高玉瑤掌握大梁權柄,但這不意味著無人反對她。一部分是隱忍,一部分是直臣。眼下局麵幾乎讓高玉瑤當初出兵援助的舉措成為笑話,必然會有人借題發揮,想要借此讓高玉瑤收斂一二,吐出部分權力。


    不管如何應對,收兵已是必然之舉,大梁沒可能去負擔這麽遠的後勤,鬧不好運送一個人的口糧,就得花費十幾二十人口糧的代價,不劃算。隻是怎麽撤,也需要有講究。


    大多朝代,立國越久,文人權柄也就越重,大梁也同樣逃不出此節,而且因為有三大將軍府的緣故,朝廷自身的軍事結構並不完善,且完全被文人把持。高玉瑤自然有自己的親信,但相比起來,顯然武人那邊更受擁戴。


    兵權一向是高玉瑤所看重的重中之重,當初為何會私下達成協議放蕭姽嫿入蜀?因為那時候武人大多擁戴的是蕭姽嫿,所以她必須走,她一走,親信之人必然一應跟隨,且人走茶涼,影響力降低,這般一來高玉瑤才有直接肆意插手兵權的便利。


    而如今蕭姽嫿早已離去,在大梁無甚影響力,而三大將軍府同樣已盡去,大梁自身的軍事實力更是擴張了一圈又一圈,還按照以前的國策治軍,顯然落後了,而且還容易受到文臣的製衡。若無事還好,一旦有事,那些文臣顛覆肯定做不到,但有時候的確會有不小的麻煩。


    加之此時新羅局麵不利,肯定有人伺機發難,反正怎麽做都少不得一番扯皮,不如索性玩一把大的。


    是日,高玉瑤下了條子,讓幾位丞相議一議成立新衙門——大都督府。消息一傳開,炸鍋的人不少,因為高玉瑤透出的意思,大都督府將主要由武人做主,這意味著,軍政分離。


    若按照周少瑜的目光來看,此事毫無不妥之處,但對於此時的文人而言,這就是分他們的權力乃至地位,權力一旦分立,武人自成體係,其他的先不提,單有一點,無需在求著文人什麽的武人,自然不會再像以前那般‘低人一等’。


    讓一群粗鄙之人和自己平起平坐?你讓心氣極高的文人們如何接受的來?相比之下,新羅那邊的問題反到不是什麽大事了。


    議論紛紛,處於言語風暴中心的高玉瑤自然不急著表態,身為上位者,自然要有上位者應有的姿態,直接上陣肉搏那叫怎個一回事。有人反對,自然就有人支持,武人們巴不得立刻成立大都督府呢,為了此事成行,又怎麽可能隻是坐視看戲。


    一時間大梁京師紛紛擾擾好不熱鬧。


    “高玉瑤是個有手段的。”周少瑜不得不承認高玉瑤這招用的好。如果視線不被轉移,新羅一事不管如何處置,對於高玉瑤的威望都會造成打擊,畢竟結果並不好。


    可大都督府一事引爆,無人在關注那事不說,高玉瑤還能借此進一步收攏軍權,以這位的魄力,既然提出來了,那自然是能做到的,再反對也是白搭。無非也就是從別處施展手段安撫一番讓文人集團妥協,總歸無非就是威逼利誘軟硬兼施八個字。


    “怕是如此一來,武官階層,幾乎盡是高玉瑤的親信了吧。”武媚娘接嘴道,而後莫名笑了笑。


    周少瑜不解,問道:“你笑什麽?”


    “自是笑高玉瑤了。”武媚娘搖頭晃腦一下,道:“用人之道,向來都是個大學問,高玉瑤是個有手段的不假,不過這點上仍舊稍顯稚嫩了一些,觀其用人作風,基本以任人唯親為主。”


    任人唯親實乃世間常態,周少瑜也不覺得有什麽太大不妥,但武媚娘的意思,此舉似乎大有不妥?


    “上位者想要自身意誌能夠執行,親信必不可少,親信越多,往往意味著權柄越大,且其意誌執行力度越高。然凡是皆有兩麵,平常無大事還好,可若真遇上事情,‘親’中無人可勝任解決又當如何?”武媚娘接著道。


    “以你意思,當任人唯賢?”周少瑜饒有興致,大致理解了武媚娘的意思,而他同為上位者,對於用人一道,自是有興趣討論一二的。


    “世間哪那麽多賢才,且有賢無親,意誌如何執行?”武媚娘啞然失笑。“總歸任親任賢皆需有之,二者不可缺也。然賢才有限,世間之事,哪來那麽多完美,再且人也無完人,真要論,當以用對人才是正經,同樣的事不同的人,結果自然不同,總歸高玉瑤如今在任親一事上有些過,所謂物極必反,長此以往,必有差錯。”


    “是是是,媚娘高見。”周少瑜有點樂嗬,哈哈笑道:“我家媚娘卻是成長不少了呢。”


    “那是當然!”武媚娘揚起小腦袋,很有些小得意,都這麽久了,怎麽可能沒長進?


    “嗯嗯,作為獎賞,看來是時候抬升一些地位了哈。”周少瑜笑的賊兮兮。


    武媚娘頓時羞惱,哪裏還聽不出周少瑜這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暗指當初小那什麽狗的事嘛,真是的,明明都過去這麽久了,還拿出來打趣,真真是討嫌。哼,粉粉嫩嫩的小粉拳見過沒有,打你哦!


    可惜沒等動手,便有人邁步進來,這般不經通報的,隻能是自家妹子們了。


    來人是楊妙真和謝道韞。前者一般主要還是待在並州,此行漁陽自然是待不長,後者自是要抓緊時間多學一番武藝傍身。不過謝道韞的身體素質到底要差些,靈活度也隔了一層,耍槍卻是不大適合,索性還是以練劍為主。楊妙真雖算不得精通,可作為宗師級人物,教教人還是沒啥問題的。


    一進屋子,謝道韞便直接在座椅上癱軟下來,幾乎沒啥形象可言,幾人看的樂嗬,惹得謝道韞連翻好幾個白眼。


    “等時機合適,非得帶你南下好生將趙福金介紹與你認識認識。”周少瑜笑道。


    “趙福金?噢,那位北宋公主?”謝道韞先是一愣,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是誰,雖未見過,但這裏有哪些姐妹自然要打聽一番做到心中有數。但在她的了解當中,趙福金的特長似乎隻有禮儀一項,於是不解道:“莫非她還有何特殊之處?”


    “唔,也算是特殊了吧,而且這一點跟你還挺像的,你兩怕是能聊得來。”說起趙福金,周少瑜還真有點念想,那妮子表麵上一本正經,暗地裏卻是會勾人的很哩。


    周少瑜這話一點不假,趙福金貴為皇室公主,精通宮廷禮儀,人前端莊優雅範兒十足,一項讓那些個高門女眷好生仰慕。可人後麽,這妮子壓根就是一副懶散的性子,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怎麽愜意怎麽來,優雅是啥?能吃嘛?


    再看謝道韞,其實也差不離,作為高門謝家女,教養自是極好的,人前同樣知書達理舉止有板有眼,也就是周少瑜這麽例外的出現才沒表現出這一麵,但真有外人的時候,不愧於大家閨秀之名。不過暗地裏麽,卻是隨心的很,也是怎麽舒心怎麽來,隨意至極。


    閑聊幾句,周少瑜這才發覺不對,問:“怎的不見月英?沒將她接回麽?”


    “她那兒似有突破,委實勸不動,稍晚一些再去接回吧。”楊妙真聳聳肩,對於黃月英認真執著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那姑娘對於任何技藝都是極為上心的。


    似有突破?最近黃月英主要研究內容並不在海船上,而是網箱,其目的是實現大規模的海上養魚。


    漁陽重建,作為沿海城池,又怎麽可能不發展漁業?然而出海有風險,收獲也未必有保障,更莫說眼下漁陽居民當初未必就是生活在海邊的,甚至一部分人連遊泳都不會呢。


    那麽想要大規模發展漁業,單靠出海打漁,那顯然不現實,再說了,目前會造船的匠人大多以建造戰船服務,漁船產量也是有限的。此等狀況之下,發展固定式的養魚方式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網箱養魚自然是好法子,可問題也不少,沒有合成纖維,以線下的技藝水平,網箱所需的漁網可用不了太久,常年水下泡著,時間一長泡都泡爛了,哪裏還養的了魚,早跑光了。


    本來周少瑜也是隨口一提,不想黃月英上了心,要了一大堆資料跑去研究起來。她可不是什麽放大話的人,既然說有突破,說不得還真有法子,事關民生,還真叫人期待。


    周少瑜不由又想起了方才與武媚娘關於用人的話題,隨後便笑了。


    任親?任賢?還是依事應變?那又有何幹係呢。


    自家妹子自然算是親了,可同樣也是賢。別人用人還要擔心背叛或者黨附,周少瑜用擔心啥?或許不可能所有人都關係極好,但大體上都是一心的,更不會出現什麽欺上瞞下之事,各負責一攤的情況下,事無巨細反到更加清晰。而對情況越是了解,應對起來也就更加輕鬆。


    以前還老覺得投奔自家的人少,迫使他必須重用自家妹子,如今看來,反而還是個好事。當然了,此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誰若想仿照,百分百死得快。


    本來嘛,自古宮鬥宅鬥還少了?也就是周少瑜這兒最特殊,而這特殊也是種種不可複製的因素造成的,壓根複製不來。此外自然也要感謝李清照建立了良好的氛圍,不然指不定咋樣呢。


    比如一開始就將呂雉給弄來,然後讓她統管……emm,周少瑜有點不大敢想了。即便表麵沒出啥大事,其餘的妹子也肯定沒法齊心。


    看來為了穩定,某些妹子哪怕再厲害,怕還是放棄的好呐,而且不止限於曆史美女,大梁這裏也是,比如高玉瑤那樣的,真收了肯定麻煩,嘛,想多了,以人家的身份,也沒可能收回家不是。周少瑜甩了甩腦袋,都想到哪去了。


    時局總體而言暫且還算穩定,各方麵都穩定發展,時間一晃,又是一陣過去,而這是,大梁京師皇宮。


    “好孩子,快,動起來。”高玉瑤一臉寵溺,雖是催促之語,其實一點也不急。而她身後,陪同的人可是不少。


    是了,蕭劼這邊周歲了,按照禮儀規矩,自然便有了抓周之舉,這可是大事,高玉瑤自然重視的很。


    “母,母後……”小不點周劼奶聲奶氣,秀氣的小圓臉蛋紅撲撲的實在可愛的緊。這一聲自然是喚高玉瑤,而不是齊王妃,長期帶在身邊親自養育之下,周劼自然和高玉瑤更加親近。


    按道理,周劼是沒可能叫高玉瑤母後的,哪怕是她所親生,可此事壓根不可能公開。但高玉瑤忍不了,明明是自己兒子,明明就帶在身邊自己養,若是連一聲母後都聽不到,何等淒涼?


    所以高玉瑤很直接,認周劼做幹兒子!


    所以這位小湘王,儼然有多了一個身份,太後禦兒幹殿下。就這身份,叫聲母後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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