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無需多禮,最近可還安好?”李隆基又一次來到了道觀,背著手一副正派模樣,麵帶和善,盡可能的隨和表示親近。


    比之當初每次一見到便恭敬非常,現在楊玉環更是多了幾分小心謹慎,該見禮見禮,不肯少了半分禮數,也是不想讓自己犯錯從而陷入更加的被動。


    至於這種顯然有其他方麵意思的‘關切’,楊玉環謹慎答道:“奴日夜為詠誦經文太後祈福,不敢半分懈怠,身為孫媳,此乃為孝之道,自是安好。”


    這也算是委婉的提及,說自己是你兒媳,還是要保持距離為好。


    然而她麵對的是誰?作為狼中帝皇一般的存在,李隆基會在意?或者應當說,其實一開始很蠻在意的,沒事你老故意提及這事做什麽?你真當我不知道嘛?可次數一多,李隆基也習慣了,甚至於更加興奮,打破禁忌嘛,總有人獨好這口不是。


    “難得你有如此小心,太後若知曉,必定欣慰。”李隆基點點頭,施施然自己便找張胡凳坐下,原本那正派模樣的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難得的露出疲態。


    “既然你說安好,那便好啊,不像我,看似身為皇帝富有四海,可實際上有苦自知。”李隆基頗有些頹然道:“惠妃想要什麽,真當我不知道麽?至於太子,他又何嚐老實。明爭暗鬥,世家參與,便是朕!有時候也不得不隱忍抉擇。高處不勝寒呐,每天麵對朝堂,是臣子的爭鬥,便是回了自己的後i宮,一個個妃子的言語也是暗暗藏隱意。這天下之大,卻沒有讓我真正覺得安寧之所,如今,似乎也有你這兒,能讓我好生靜上一靜。”


    這是套路。


    一方麵李隆基的確心累,他太中意楊玉環了,忍不住就想說寫個心裏話。而另方麵,便是想要激起楊玉環的同情心,激發她內心感性的那一塊。


    當然了這套路短期內不會有什麽效果,因為楊玉環心懷警惕,可時間一長,就不信沒有效果。


    他可是皇帝,皇帝應當威嚴,應當神武,一言斷人生死,一行牽動萬人。然而就這麽個存在,在你麵前卻表現出最真實柔弱的一麵,表現最親近之意,難道你不該心懷感激嘛?


    楊玉環目前的確很警惕,聽見這般話語,不但沒有榮幸感激,反而腦袋都大了,這種事,是她能隨意聽的?要知道有種死法就是知道的太多。


    莫看短短一句話,其中就包括隱藏了一條,那就是李隆基對於武惠妃為其子李瑁爭奪太子一事很不滿!然而問題在於,她仍舊自視自己為李瑁之妻!


    怎麽辦?想辦法傳遞出去?且莫說她沒辦法,便是真傳遞出去又如何?此事若被李隆基知曉,天知道自己會有怎樣的後果。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隆基示好表示親近,雖然目的很不純粹,但的確是示好,而且還是極為親近的那種。可反手就賣了人家,那麽處罰不就是理所應當?


    楊玉環如今本就隻能是指望李隆基能夠控製住自己不要胡來。隻是一旦激怒對方,找個由頭處理出自而後藏起來……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總歸,楊玉環現在不論做什麽還是說什麽,都必須小心翼翼,不敢給李隆基半分發作的理由。畢竟,親近慢慢占有是占有,難道強行占有就不是了?


    這一切本就要看李隆基心中到底何意,而楊玉環心裏,是完全沒有底的。


    李隆基慢悠悠的吐露心聲,楊玉環不敢聽,卻又不得不聽,隻好閉上眼默念經文,裝作自己沒有聽到。李隆基也不在意,說了一陣,忽然道:“太真啊,說了許久,有些渴了,且倒水來。”


    楊玉環頓時鬆了一口氣,不繼續說便好啊。急忙除了屋子去倒水,還特地拖延了少許,緩一緩自己的壓抑的心裏。


    李隆基身邊隨駕的仍舊是高力士,一般而言,除非有事,不然高力士基本都在李隆基身邊待著,說到底,皇帝才是太監的最大後台麽。


    楊玉環將水杯遞給了高力士,這意思,是由他來轉交。而高力士顯然沒有接過的意思,而是掏出一根銀針準備查探有毒與否。


    “誒,無需如此,我斷不會相信太真會害我。”李隆基出省阻止,大手一探,就伸出去握住酒杯。


    就這麽個大大咧咧的抓法,壓根就是連楊玉環的手都抓進去了,後者嚇的一哆嗦,好險沒把水杯給扔了。好吧,扔也扔不了,人家用著力呢,楊玉環試著輕輕掙脫,但是完全抽不出來。


    就在楊玉環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李隆基卻是終於鬆手,隻結果水杯一飲而盡。


    “好了,天色不早,今日還有政事尚未處理,下回有空再來探你。”李隆基一下子興致忽然就不錯起來。在他眼裏,放在楊玉環的表現,就仿若受驚的小兔,叫人憐愛非常,委實可愛的緊。


    李隆基走了,留下不少的禮物,既有南方快馬運來的新鮮水果,也有精美的瓷器,大抵都是一些吃的用的。


    然而楊玉環卻半分動的心思都沒有,精神可謂恍惚,呆呆傻傻的一動不動。


    不多時,李騰空來了。


    “咦?莫不是壽王前來探望於你了?居然送了這麽多東西。”李騰空見屋子裏擺放的幾個盒子,驚奇道。


    “不,不是,啊,是。”楊玉環先是否認,隨後有肯定,也是因為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此事。


    “玉娘,何故如此憂愁?早便覺得你哪裏不對,可又不知怎麽問你,眼見你狀態一次比一次差,叫我如何忍得。有何苦惱不妨與我說說,你我關係,難道還需隱瞞?”李騰空擔憂道。


    楊玉環很感動,至少李騰空是真的在關心她,然而越是如此,楊玉環就越不準備和她說,這件事李騰空也沒辦法插手,反而會讓她為難,既真視作朋友,又何必如此?


    隻是心中委屈實在別的難受,此刻也是再也忍不住,撲在李騰空懷裏大哭了一陣,然而到底何事,仍舊未與李騰空說道。


    李騰空當然是關心楊玉環的,怎麽都朝夕相處小一年了。隻是楊玉環不說,她也沒有法子,而後猛的一頓,或許,他會知道?


    這個他,自然便是周少瑜了。高人嘛,不就是周少瑜在李騰空那裏塑造的形象麽。


    其實按照最先的計劃,周少瑜是準備讓玉真公主事先提及皇帝對楊玉環有意之事。然而玉真公主又不蠢,願意幫周少瑜不假,可那也要看前提,如今擺明了李隆基準備對楊玉環下手,這還摻和進去豈不是和李隆基作對?


    玉真公主有如今的地位待遇,那全仗李隆基的寵愛,誰讓就她一個同母妹了呢。若是惹惱了兄長,那還如何了得。


    且另一方麵,李隆基這做法實在太過難聽,總歸玉真公主也不想在這種事裏頭留下自己的影子。


    是以索性兩不相幫,早早便跑去了長安離開了洛陽。


    如此一來,自然就沒人去和楊玉環說這事打預防針了。至於李騰空,莫看已經忽悠的人家隨時可以走,但有些事情,實在不能確定她的立場,畢竟忽悠人家是以修道的名義,而不是感情不是。


    所以平時打聽一下楊玉環的動態已是極限,再深入讓人家做臥底,卻是不那麽保險。


    不曾想現在李騰空主動過來相詢,到是個好機會。


    “此事她不告訴你,隻是因為知道告訴你也沒用,甚至隻會害了你,即便如此,你也願意知道?”周少瑜一副高深做派,神神秘秘的道。見李騰空態度堅決,這才歎道:“哎……此事,難啊……”


    然後李騰空就給驚呆了,什麽玩意?楊玉環不是壽王妃嘛?為啥這樣李隆基還要打他兒媳的主意?好黑暗啊有木有,還有她老爹李林甫,就說為啥每次她離開再回去,楊玉環的神色就差上一些,合著壓根就是李林甫也陪著著打掩護啊!


    李騰空很氣惱,卻也像周少瑜所說,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她又能做什麽?


    不但人家李隆基是皇帝,自家老爹都是狗腿子一枚,咋弄?


    就在她為自己好閨蜜都感到絕望的時候,忽的眼神一亮,道:“前輩隻言難,卻不曾言做不到,定是有辦法可對?”


    “辦法雖有,卻無用,玉娘於我有所誤解,以至於惡感,她是斷不會相信我的。”周少瑜搖頭歎氣。“其實也不能說是誤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初見她時,她已然與壽王定下婚事,自然是反感與我了。”


    這麽個說法,對李騰空衝擊有點大。


    道家也分派別,有的可以結婚,有的則不可以。而李騰空一心向道,並無成婚之意,且見過的大多道人都是單身,時間一長,基本也忽視了這一點。


    而她將周少瑜視作高人,壓根就沒想過居然還有此等‘凡心’,還來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聽這意思,顯然當初曾試圖接近楊玉環,但結果卻很不理想。


    感覺這和周少瑜一副高人做派的人設不符啊。


    但轉念一想,從一開始周少瑜就明確說過,他其實不修道,如此一來,似乎也沒啥大不了的?


    而這時候,就看李騰空是如何想的了,如果她見不得李隆基這般齷齪的舉動,更不忍讓好閨蜜為難傷心,那麽自然而然就成為周少瑜最合適的內應。若是她因為種種因素退卻了,那麽周少瑜隻能想其他的法子。


    誰讓她是李林甫的女兒呢。


    李騰空的確一心修道,但人在俗世,怎能沒有牽連。她一旦插手此事,若到時候當真破壞了李隆基的好事,那會不會因此遷怒與李林甫乃至整個李家?再怎樣,她李騰空也是李家人不是。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周少瑜才一直沒有主動讓李騰空成為內應的意思。


    顯然的,此刻李騰空也為難了。從良心上,她是願意幫助楊玉環的,然而理智來講,卻又是幫不得。正為難間,忽見周少瑜似是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刻,李騰空豁然開朗。


    這何嚐不是她修道過程中的一種考驗呢?何為道?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李騰空自然也有。其中最明確的一點,便是良善。


    在原本曆史上,李騰空隱居之後攝生養性,學醫煉丹,布道行醫,濟生救民,誰人不稱一個好字?所以,李騰空本質上便是一個良善之人。


    而她的道,以善為先問心無愧自然便是有之。


    若此事選擇避讓,待日後每每想起,心中有愧,道心又如何圓滿?


    “我明白了,多謝前輩賜教,前輩有何法子,騰空一一照辦便是。”李騰空感激道,在她看來,周少瑜那頗有深意的眼神,那就是在提醒於她,莫失了本心。


    周少瑜一臉懵,我啥時候賜教你啦?


    好吧,方才完全是眼角有點小癢癢,伸手去撓吧,似乎有點損高人形象?所以雙目微開微合牽動眼角,好歹有那麽一點止癢效果不是。


    嗯,純屬誤解巧合,完全不是周少瑜故意。


    不管如何吧,結果總是好的,要知道李騰空現在和楊玉環可是好閨蜜狀態,頗得楊玉環信任,若是有她替自己說好話,妥妥的事半功倍。


    依照周少瑜的囑咐,李騰空並沒有第一時間向楊玉環表示自己知道了事情原委,而是開始拐彎抹角說其其他事。


    大抵就是說她一心修道,一直想找一處合適之所隱居清修,聽聞有一神秘之處,雖遠離大唐,但塵世卻並無一二般,隻是此世間幾乎無人可達,然而她有幸認識一位前輩,可自由穿行,隻待時候一到,便隨其離開此處,了卻一切牽掛從此安生修道。


    其實隱蔽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指去大梁世界唄。不過楊玉環怎麽可能知道這個,但表麵上的意思卻也明顯,遠離大唐無人可達,意味著逃過去就沒人能找到。對此,楊玉環目光閃爍,也不知是個怎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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