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宅還是有點大的,未找到人的董小宛最終選擇去了後花園。


    如今的周府,那就是當初的潭王府,麵積可是一點也不小,房屋也頗為奢華,像是這後花園,也是頗廢了些力氣建造。雖說中途荒廢數年,但後來鳳姬入駐,重新打理,也恢複了不少繁茂。


    再之後,便是李清照她們的入住了。


    身為女子,自然是無論哪方麵都希望美一些,是以再一次將後花園改造,不但擴大了麵積,還整出了一片竹林和一個小池。其中竹林中有竹屋,小池上有水榭。


    董小宛此刻便走在竹林的外圍,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圍著竹林繞了一圈。平日裏,聽聞周少瑜說於鵝卵石上光腳走上一走有利身體健康,姐妹們自是也沒少過來走動,起初一個個大呼小叫適應不能,慢慢的卻也隻覺得舒服。


    大抵這也不算多麽偏僻的地方,因為常有人來。不過此刻卻是寂靜非常,得虧月色明亮,不若也是漆黑黑一片。


    因為心懷猜疑,董小宛沒敢帶侍女同行,獨自一人尋找著那兩人的蹤跡,正走著,忽聞林間傳來響動。


    “啊……”


    董小宛心一緊,雖然隻是簡單的聲調,但卻聽得明白,這就是她母親白氏的聲音。然而問題是,聲音顯然是從另一邊截然相反的方向傳來的,很是不那麽真切,這也導致了,這聲‘啊’,在董小宛的猜疑之下,變得更加狐疑起來。


    而另一邊……


    “可是腳崴了?”周少瑜扶著身子歪道的白氏,盡可能的減少肢體接觸,嘴中關切道。低頭一看,隻見地上有一塊鵝卵石塊頭挺大,而邊上的鵝卵石卻不見了蹤跡,這邊有了高度落差,一個不小心踩偏上去,崴腳卻也正常。


    “沒,沒事,嘶……”白氏有點慌亂,下意識想避開周少瑜的攙扶,奈何腳步剛往邊上一邁,腳踝處鑽心一般的疼痛讓白氏直冒冷汗。


    周少瑜雖未看到傷處,可瞧白氏的模樣,大體也知道傷的不輕,左右瞧了瞧,見邊上的竹林裏有一塊平整的大石,便道:“那邊可以稍坐,且先扶夫人過去。”


    白氏自然點頭,隻是委實疼的厲害,壓根沾不得地,想要動彈,那就要幾乎整個人黏在周少瑜身上單腿跳著走,就這也算了,偏生路還不平坦,真若是單腿跳,說不得另外一條腿也給崴了。


    “夫人,得罪了。”周少瑜猶豫片刻,說罷,一彎腰,一個公主抱便將白氏抱了過去。


    白氏‘呀’的一生,身體失控,下意識雙手摟住周少瑜的脖子,隨即反應過來,不由臉色一紅,低頭不語,卻也知曉暫且隻能如此了。


    好巧不巧,董小宛正好打後方繞了過來,剛能看見半個身影,就見周少瑜抱起了白氏進入林間。張張嘴,下意識想喊,可最終還是忍住。


    很是不安的輕悄悄跟了上去,隱約便見周少瑜將白氏放在了一塊大石上坐下。這時候董小宛也為了難,不知到底是不是該出聲,然而還未等做出決定,一塊黑雲飄來,恰巧將月色遮擋,一時間,整個竹林都漆黑了下來,雖不至伸手不見五指,但至多也隻能看見眼前之物,稍遠一些,便如同瞎子。


    而這時候,隻聽林間又是一聲‘啊’傳出……


    “腫了。”周少瑜放下白氏,蹲下身小心翼翼的脫掉白氏的鞋襪一看,皺眉道。


    因為扭傷的時間還不長,此時隻是稍稍出現些許腫脹,但隨著時間推移,肯定還會再嚴重一些。總歸這段時間裏,白氏是別想著下地了。


    像這種情況,並不適合立刻敷藥按摩,最好的法子就是冷敷。


    冷敷是為了局部損傷肌肉組織得以收縮,減少出血和腫脹。但也要注意冷敷時皮膚不要凍傷。


    周少瑜雖然有儲存空間,卻不至於說連冰塊都存著,起碼現在是沒有,所以隻能采取濕冷敷法。


    當即取出一個盆子,倒上冷水,丟進去兩塊毛巾浸泡,而後取出一塊擰至半幹將白氏的腳踝包裹住。這水是有一回周少瑜取的山泉之水,涼意十足,剛一包上去,白氏便不由忍不住張嘴驚呼了一聲,嗯,也就是董小宛聽見的第二聲了。


    疼肯定還是疼的,但此刻涼咻咻的卻也的確有幾分舒服,是以那聲音,似痛苦似舒爽,說不出來啥滋味。


    林外,董小宛咬著唇,有心想要靠近親眼看看,可又怕被發現,一時兩難,哪想之後便安靜了下來,隱約間似乎聽到周少瑜說了什麽,但聲音太小,太過模糊。


    對於古代女子而言,腳是屬於隱私的部位,絕不輕易示人。單此一點,就足以令白氏羞澀不自然。而白氏乃明末之人,那時候纏足裹腳早已成為風氣,纏足女子因為走起路來比較慢,加上豔麗服飾,使得感覺上倍感嬌柔,看上去婀娜多姿,為文人士子高層所喜。


    但白氏出身雖還不錯,卻是沒有纏足,一雙天足說不上大,可也絕對說不上小。至多也隻是因為家境一直不錯,不需做什麽體力活,卻是保養的挺好,形狀頗佳。


    可到底是那種風氣下成長起來的女子,其觀念多少受到影響,即便來到大梁一段時間,也仍舊會認為,三寸金蓮,才是最好的。所以對自己這雙天足,也是頗為不自信。


    周少瑜到是沒想到白氏會想這麽多,但肯定是不自然有些尷尬的,便沒話找話的開口道:“此等冷敷的法子,不到半盞茶便要換一次毛巾,總共約莫小半個時辰即可,屆時再敷藥……”


    董小宛沒聽清楚的話,大概就是這些,別的無非也是囑咐一番注意事項,倒也沒別的。隻是待到換毛巾的時候,白氏仍舊還是‘呀’的呼了一聲。好麽,董小宛想不多想都難。


    像這種比較嚴重的扭傷,初期多冷敷一下上點藥即可,也可以吃一些內服的藥,最好能夠躺著把腳抬高,有利於恢複,待到兩天之後,就可以用按摩的法子加快恢複的速度了。


    這時候問題就來了,諸多妹子裏,並沒有精通醫道的,曹節一開始到是還學了一番,可後來興趣使然直接轉為從政,再沒接觸過這些,而另一位懂些皮毛的,那就是王莽之女王嬿了。


    隻是王嬿最是特殊,也最是特立獨行,若是無事,常年居於自家的佛堂之內清修,與其他妹子交情挺一般的,像是今日,也不曾參與。其實當初周少瑜也沒勾搭的意思,完全是受王莽囑托,才將其帶走。


    以王嬿的性子,若是相求,自然會答應屆時過來幫忙按摩一二,隻是白氏卻不會那麽好意思接受,畢竟不熟。可若是正常的大夫,男醫暫且可以排除了,至於女醫,至今還未招到一個,可謂稀少。


    也不對,那位自稱玄陽山人的女道到是醫術不錯,可也不在潭州不是。


    周少瑜到是會一些跌打按摩,但親自動手也不是那麽合適,他到是無所謂,主要還是要看白氏的態度。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按周少瑜的意思,是去叫人過來攙扶白氏回去,奈何天公不作美,淅瀝瀝開始下起小雨,不得已,隻能繼續公主抱的將白氏送回。而董小宛,至始至終不曾出現,對她來說,隻聽見白氏時不時的輕呼了。


    離開大堂這麽久,結果人沒帶回去,董小宛還想著如何解釋,結果回來一瞧,好麽,早就嗨過頭了,酒意上湧,當場都很沒形象的睡了好幾個,真真叫人哭笑不得,若是傳出去善懷閣的大家就是這模樣,準得驚掉一地下巴。


    翌日,雨後方晴,天氣很是不錯。


    而這時候,火鳳應邀秘密趕到並州泰原城內,與一眾女子商討接下來的發展方案。


    蕭姽嫿攻打火鳳,可謂虎頭蛇尾,迫於孫守仁的襲擾,不得已退了軍。即便如今孫守仁已然退卻,但牽製已然形成,換言之,除非蕭姽嫿做好多方開戰的準備,不然的話,是難以再次向洛陽進攻。更莫說今年已經不剩太長,待到來年,吐蕃八成是會開始攻打西域的,到時候蕭姽嫿也沒那麽多精力搭理別的。


    按理說,這也是反攻蕭姽嫿的好時機。外人並不知曉火鳳已經暗中投誠,以她的名義發兵攻打長安,可謂一點毛病都沒有,但此舉得不償失。


    在高玉瑤的帶領下,大梁朝廷已經愈發走向強大,至少在軍力上的確如此,而先前孫守仁的舉動以及之後宣布皇後人選一事,充分說明態度一直不明朗的孫守仁,仍舊是靠向大梁一方的。


    如此一來,二者相加,總兵力直接高達百萬之巨!


    以半壁江山養百萬軍隊,這聽起來很誇張,但高玉瑤就是做到了,這也得益於高玉瑤留下的地盤位置有關。前幾年天災人禍,基本對江南地區影響不大,人口並沒有出現銳減。


    不像其他地方,比如蜀州,先是天災,而後出現叛亂,蕭姽嫿入蜀鎮壓,死的人委實太多,而雲州偏遠,人口相對稀少,即便受災不多,可之後的討伐中也死了不少人。至於雍州,就更說了,突厥掃了一次,西域聯軍掃了一次,又能勝多少人。


    所以蕭姽嫿即便在資金上逐漸寬裕,也一直在擴軍,但數量終歸是有限的。假設開啟戰端不斷死人,死到一定極限,蕭姽嫿就很難再有發展。


    周少瑜也好不到哪去,除卻潭州一地人口相對平穩,誠徽州本身就是小州,又經曆這麽多年三不管,人口本就不算多,至於並州,各種招攬才有所增加,是以同樣存在一個上限。


    可大梁不同,在他的直轄中,人口數千萬,死了一波?多大點事,輕而易舉就能再次招募。


    所以毫無疑問的,大梁才是絕對的大敵。也正因為深知這一點,哪怕蕭姽嫿摸過周少瑜的脖子,而事後周少瑜也沒少報複一二的情況下,也仍舊不曾毀掉兩方的盟約。


    基於此,這時候去和蕭姽嫿耗兵力,未免太傻。


    “突厥沒必要去搭理,咱們不動,此時的突厥也不會輕舉妄動。一切還是以消耗大梁實力為上。”武媚娘虎著小臉,很是嚴肅。“如今周少瑜名為大梁晉王,除非準備背負叛國之名,不然斷不會以並州的名義發兵,所以眼下看來,葉娘子的身份很重要,以起義起家的葉娘子兵發大梁,再合適不過。”


    基本就是這麽一個議題,當初是考慮讓火鳳投誠周少瑜,如此以洛陽為主的東半個豫州將落入周少瑜的手中,如此一來,蕭姽嫿除非撕毀盟約,不然壓根不好再行攻打之事。


    而同時故意留下一道口子,能讓蕭姽嫿直接發兵荊州進攻孫守仁,從而引起這兩方對耗。


    隻是眼下局勢又有不同,誰都沒想到吐蕃會入局,這般一來蕭姽嫿的精力就會十分有限,真等蕭姽嫿解決吐蕃,那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總不能讓大梁安安穩穩的一直發展吧。


    偏生周少瑜這裏不好直接出兵,一旦叛亂,那麽周少瑜的腦袋上就會帶上一個亂臣賊子的名頭,即便成王敗寇最終登上皇位,也洗不去這一汙點。


    在這等前提下,火鳳身份就尤為重要了,她本就是反賊,打誰都行,更是做出過直接劍指金陵的壯舉,讓火鳳出麵攻打大梁的地盤,委實再合適不過了。


    隻是此刻同樣為難。


    豫州以東便是青州,高玉瑤親領大軍坐鎮於此,以火鳳這麽點實力去打,跟以卵擊石無異。而南征打孫守仁,同樣是塊難啃的骨頭,至於曾經打過的徽州,如今也加強的防衛,且此處北有高玉瑤南有孫守仁,必要時一個夾擊,跑都跑不了。


    幾經商議,眾女商議的結果便是取荊州。


    至於具體該怎麽打,還需進一步商議,總歸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在此期間,還需要將火鳳的軍隊梳理一遍重新訓練打造成強軍才行。


    此事通過大小喬一匯報,宿醉醒來的潭州妹子們強行打起精神也商議了一番,最終通過決議,並且商議出一個難度堪稱頂點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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