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紮在洞水縣城外的興武軍表現的很輕鬆,雖說他們連像樣的武器都沒,可到底人多麽,而且是來攻城的,看著這麽多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覺得城內會派人來攻。


    然而偏生城門就這麽開了,看的興武縣的士卒頓時就是一愣。


    率先出城的是騎著高頭大馬的楊妙真,她的鎧甲和周少瑜的走的是一個路數,都是銀色,亮麗的能反光,簡直不要太打眼,唯一不同的是頭盔上的造型是一隻張開大嘴的虎頭,楊妙真對此不但沒有一點意見,反而覺得理應如此。


    作為一名衝鋒陷陣的猛將型存在,楊妙真覺得自己打眼一點反而是好事,因為手下將士輕而易舉就能看見了,尤其見主將如此勇猛,那是一件很容易激勵士氣的事情。


    之後近百騎的騎兵跟隨,不過速度並不快,後頭的兩千步卒很輕易的就能跟上。


    這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洞水縣顯然沒打算守,而是要主動攻出來,興武軍看的是一愣一愣,心說哪來那麽大膽子,居然還敢打出來。


    他們會這麽想的原因倒也簡單,因為壓根不知道他們的主帥已經離開了,但留在這暫時統領的副將卻冷汗都流下來了,這仗可不好打,雖然己方人多,但難道真讓弟兄們拿著農具和木質長毛跟人家拚命去?


    “關閉營門,不得迎戰!”副將果斷傳下軍令。


    作為朝廷正規軍,還是訓練了好些年的老兵,即便很久沒操練過了,但有些東西又哪裏那麽容易忘掉,雖然隻是一個臨時營寨,但基本的防禦措施還是有,比如木柵欄瞭望塔什麽的。


    雖然看起來很簡陋,但隻要是守方,那麽優勢肯定就起來了。


    這副將不想迎戰,而洞水縣一方卻不得不戰,雖說已經做好了一定程度戰損的準備,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衝過去玩消耗的麽,即便是木矛,削尖了照樣能捅死人,人家隻需要站在柵欄後一頓刺就行了。


    還好李秀寧早就料到這一點,本來嘛,正式武器都沒有,和人玩正麵戰?人再多也不行麽,隻要不傻,基本不可能主動出擊。


    若是換個縣城,李秀寧估摸著情急之下也隻能選擇強攻了,但這可是洞水縣,因為與興武縣挨著,周少瑜在此可沒少儲備各式軍用物資,甚至還有實戰演練用的攻城車之類的大物件,隻不過這玩意推的太慢,李秀寧可不想浪費時間。


    要知道現在留在這的興武軍除了極少部分將領之外,連武器都拿不出來,更莫說弓箭啊什麽的遠程武器,如果對方守的是城,那麽情況的確有些麻煩,但就這麽一座簡易的營寨,不是輕輕鬆鬆麽?


    “舉矛!”楊妙真帶領部隊勻速前進,一聲令下,所有人全部取下後背上的竹矛來。


    站在營門後,拿著木製長毛防禦的興武軍士卒雙目瞪的溜圓,對方要做什麽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麽?就這麽個滿是孔洞柵欄似的營門,連個掩體都沒有,那麽多竹矛拋過來,那得多好的運氣才不會受傷。


    “該死,集合,不要慌亂,撤退!”副將咬牙暗恨,做夢都沒想到過自己居然會統帥一支沒兵器的軍隊,這怎麽打?沒法打啊。


    相比起這邊的優勢滿滿,蒔竹縣卻陷入了苦戰。


    雖說城內百姓的團結度很高,鬥誌也不差,但終究大多沒受過什麽訓練,所以防守主要還是以那八百士卒為主,僅僅三輪,就將蒔竹縣現有的竹矛儲備全部丟了個空,三造成的傷亡並不大,終究隻是竹矛而已,而這些興武軍大多都穿著皮甲,單憑竹矛很難破防,最多也就是受點輕傷。


    何況因為人少,密度並不大,這麽大的空間,想要躲開的難度也不算高。


    很快,一架架雲梯梯子架上城頭,此外還有幾十把弓箭對城頭進行簡單的壓製。集中一點,多少能緩解一個點的防守力度,最大可能先讓一架梯子的人先登上城頭再說。


    “扔,快扔!”城頭上,一名伍長組織自己的五名士卒開始砸石頭個滾木,他這到是沒有弓箭射來,所以在這些東西丟光之前,倒是不用擔心這梯子會衝上人來。


    “受死吧!”這伍長舉起一塊大石,朝著梯子上第一個敵軍的腦袋狠狠一砸,後者慘叫一聲身子一歪,直接摔落下去,趴在地上之後,腦袋鮮血直流,雙手一撐想要站起來,結果剛站到一半又倒了下去,之後就是徹底迷糊了,顯然重傷不輕。


    “該死的!”伍長一瞧,很不甘心吐了吐口水,回過身又要搬東西,然而雙眼登時瞪的溜圓:“好家夥,這誰家的棺材板?”


    這玩意可重,一個人是別先抬起來了,叫來一個士卒兩人一起,抬起來往下一扔,這棺材板勢如破竹啊簡直,現在梯子上統共爬了四個,一溜全倒下去了,除卻最後一人還在掙紮沒死,別的壓根一動沒動。


    下頭的興武軍士卒也有點懵,不是說城內抵抗的程度不會太強麽,怎麽連棺材板都舍得往下扔了?想歸想,攻城不能挺,前麵的倒下了,後麵的繼續,然而就見一口沒有蓋的棺材也給扔了下來,砸中第一個人後稍微一頓,居然直接把梯子都壓塌了。


    “伍,伍長,那咱們現在幹什麽?”一個年輕的士卒頓時犯楞,他們分配的任務就是防守這個垛口,可現在連人家梯子都給弄沒了,還用守?


    “幹什麽?去別的地方幫忙啊!”伍長一瞪眼,不然還能咋的,到時候別人打死打活,他們在這閑著曬太陽不成?


    ‘咻……’周少瑜一箭射出,命中了城下的一名弓箭手,甩甩酸痛的手臂,不得已需要緩一緩了。周少瑜現在的箭術不錯,但人家弓箭手也不是活靶子,而且就算射中第一個,隻要人家的弓還能用,箭矢沒有射完,立刻就有其他的人接著繼續,人家可不缺合格的弓箭手,隻是現在沒有那麽多軍備罷了。


    所以想要幹掉所有弓箭手的想法本來就有些不切實際。


    而在弓箭手的壓製下,緊挨著的三個垛口已經岌岌可危的樣子,已經開始有人衝上來肉搏了。周少瑜想也不想邁動腳步就要過去幫忙,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一身鎧甲,你一箭傷我一個試試?完全可以無視掉箭矢,隻需要專心對敵就好麽。


    但周少瑜終究隻是一個人,分身乏術,城內的重物儲備本來就不多,其他臨時收集也不會有多少,還未等後方送來更多的重物,城頭上大多已經丟光了一旁的重物,而後果就是越來越多的敵軍爬上了城頭廝殺。這時候敵軍也不需要繼續什麽射箭了,全部都在集中梯子口一個個跟上。


    喊殺聲,痛呼聲,死著傷員躺了一地,鮮紅的血液隨處可見。


    到底還是低估了興武軍的戰力,如果說那八百士卒還能勉強應對,那麽普通的壯丁壓根就不是對手,想想也正常,人家是訓練多年的老兵,魏衛東上任後的確沒咋操練過不假,但這群人不少幹脆搖身一變扮成匪寇打家劫舍攔路搶劫商隊。


    商隊行走在外也並非是吃素的,自然有幾分抵禦的本事。於是搶的多了,砍人的本事見漲,又見過血,不會慌張。


    這樣一對比,正麵打不過也就很正常了。


    唰……周少瑜一劍砍倒一個,他已經在城頭上殺穿了一個來回,銀亮的盔甲上一片殷紅,然而這對整體局勢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如果不是因為守城,城內就是手無寸鐵的家人,這麽慘烈的廝殺之下,鬧不好早就退敗了。


    怎麽辦?周少瑜眉頭緊皺,這時候個人的武力能起到的作用委實有限,即便他還有些許力氣能夠繼續廝殺,穿著鎧甲基本也不怕傷著,但他再努力,又殺的了幾個?


    個人的勇武真的作用有限麽?另一方戰場上,楊妙真卻上演了另外一出戲。


    興武軍副將很果斷就選擇撤退,壓根就沒打算和楊妙真他們對麵對抗,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就算勝也是慘勝,更莫說真下令進攻,底下的士卒未必會聽,還是那個原因,沒武器。


    然而撤退有用麽?梁紅玉同樣帶著兩千人馬,早就從另一個方向出了城門繞後,正好和楊妙真來了個前後夾擊,而這時候興武軍連營地都放棄了,可謂一點優勢都沒有。


    不過這般的情況,副將反而鬆了口氣,在被夾擊的情況下,起碼下令攻擊不會遭到反對了,情況已經擺明了麽,不打都不行。


    一係列軍令下,很快分成三個方陣,五千人為前軍,抵禦梁紅玉所在,五千人為後軍,對抗楊妙真所在。剩下所有兵力為中軍靜觀其變,隨時準備增員。


    不得不說,這名副將也算是頗有幾分本事的了。若是給他一隻完善的軍隊,楊妙真他們想贏估計還真有點難度,可惜沒有如果,木矛就是木矛,兵刃上的劣勢造成的差距可是很大的。


    兩軍一交接,興武軍立刻就是被壓著打,沒法子啊,人家一刀下來,自己木矛就斷了,兵器都沒有,咋弄?幾乎一開始,中軍就被迫又分別加了一千人過去。


    而這時候,狀況又生,隻見中軍當中,數百人突然光了膀子,拿著手上的農具和木矛扭頭對準了本來的戰友,一麵許久未曾見到的高字帥旗也被高高舉起迎風飄揚。


    “願意繼續為高家效力的弟兄們,同我等一齊赤膊上陣,反了!”


    這已經很明顯了,都是仍舊忠於高家的舊部。


    前後被打的厲害不斷後退,結果中軍又出了這麽大的內亂,興武軍士氣頓時大跌,楊妙真也趁此機會,帶領不多的騎兵一個衝擊直接將所謂的後軍殺了個對穿,所過之處慘叫不斷。


    那一身銀亮的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無比的惹眼,每一槍下去都會倒下一人,殺的叫人膽寒。


    不過楊妙真殺的太猛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那個武藝能一路宰個不停,不多時就和麾下的騎兵脫節了,而此時,楊妙真卻單騎一人,徑直向著中軍殺了過去。


    “禦敵,禦敵!她就一個人,宰了她!”中軍雖然亂,但到底反水的也就是幾百人,還不至於完全就亂掉,本來見楊妙真那個殺神過來還有點懼怕,可一人一騎就敢過來,那就忒托大了。


    托大?有點,但也不至於。若是以前,楊妙真再自信也不會做這種事,總有失手的時候麽,楊妙真可舍不得現在就死掉。之所以敢這麽做,還是因為周少瑜給的這身鎧甲,連正常的刀具都防得住,何況這些個農具木矛?隻要注意沒被傷到要害處就可以了。


    “殺!”楊妙真眼眉一橫,脆喝一聲,抬起長槍毫不猶豫的策馬衝入陣中。好幾個人瞬間被撞到,另一個也同時被高高挑起慘叫的飛了出去。


    密集的人群馬是不可能衝得動的,更莫說馬是沒防具的,就算是木矛,那般衝擊過來,不受傷就怪了,楊妙真立刻跳下馬,無視掉身後對著自己後背看下來的一把鐮刀,橫槍一掃,雖未傷到人,卻立刻騰出一個足夠施展的小圈子來。


    以一打多,最忌諱的就是原地不動,人可沒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觀測能力,就算看得到,也沒那本事全部防住,就算楊妙真穿著幾乎無敵的鎧甲,可也不可能全方位保護麽,總有個別薄弱的地方,敵人又不是傻子,見鎧甲破不了防,自然會選擇這些地方,若是原地打,那不是給人當靶子?


    楊妙真雙手握槍,腳步向前,刺、挑、掃……一記記槍法使出來,敵軍的慘叫不斷,隨著步伐向前,兩邊躺了一排屍首,再看興武軍,一開始看見楊妙真的前進還不動彈,但飛快殺敵幾人之後,下意識就往後退,這一退,楊妙真速度更快的跟上拚殺,殺的越狠,他們退的越快,楊妙真也跑的更快,大有一往無前無人敢擋之勢!


    “不行的,不行的!她不是人,是戰神,打不贏的,跑啊!”


    眼見楊妙真居然僅憑一人之力殺的這麽多人節節敗退,甚至眼看就要抵達副將帥旗所在的位置,中軍的士氣總算徹底崩潰了,沒法打啊,殺人猛就別提了,好容易有人鼓起勇氣上前來上那麽一下,比如一開始的那把鐮刀,結果在人家鎧甲上連印子都沒留下,怎麽打?


    亂,頭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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