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周少瑜不記得已經有過多少次因為變故而改變原定的腳步了,隻是因為偏安一隅,暫且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敵,是以即便出現變故,影響到也不大,但也僅僅是眼下而已。


    隨著勢力逐漸擴張,局勢愈發焦灼,到那個時候,大方針又怎麽可能說變就變,誠然改變的原因是因為變故,人再算計,也終有意外,然而一個真正的軍師,卻能夠擁有撥開迷霧預見未來形勢的能力,從而根據現在的環境形勢製定一個長期的計劃,即便出現變故,也不會出現太大的變動,顯然周少瑜並沒有這方麵的天賦,不然的話也不會一直改了又改了。


    好似當初決定加快速度發展勢力攻略誠徽州,周少瑜也的確是這麽做的,然而在打完之後,又因為種種原因選擇蟄伏,連修建山寨以此來滅掉興武軍的打算都終止。


    而後呢?表麵上將誠徽州扔劃出幾分勢力依靠實戰演練造成戰爭的假象,從而讓外界誤解,以為誠徽州仍舊處在支離破碎的狀態,而並非一統,以此來降低他人的警惕。


    結果倒好,不去主動滅興武軍,拖到現在,興武軍主動來了,哪怕興武軍現在半廢狀態,也絕不是可以輕視的存在,至少周少瑜是沒有百分百把握依靠少部分兵力就能將其徹底擊潰。即便能,死傷也會異常慘重,誠徽州的人口就這麽多,底子就這麽厚,無論如何都經不起大的消耗。


    那麽保險起見,隻能結合一州之力,集結兵力而滅之,但這般一來,誠徽州屬於一方勢力的事實也會暴露,別的人還好說,天遠地遠的事不關己,但潭王府肯定會急眼,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還未可知。


    對大局的觀察分析掌控,周少瑜不行,其她妹子也不行,至於本地‘土著’招收的基層官吏?那就更不行了。


    以前周少瑜還沒有什麽大的感覺,但到了現在,也總算體會到了一個軍師的重要性,尤其是頂尖的軍師。舉個例子,演義當中,劉關張三人打生打死,然而前一半的時間即便擁有了地盤最終也會被搞走,直到三顧茅廬得諸葛亮之後,才正式走向開疆擴土的道路。前後之分,一目了然。


    罷了罷了,現在就算再想要個軍師,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暫且先將興武軍打潰再說。


    是的,打潰,而不是打敗。興武軍主動出擊,連軍備都不足,正式一舉消滅的好時機,不然單單隻是打退,興武軍退回興武縣,周少瑜再想拿下,那麽攻防換位,付出的代價肯定要大上不少。


    一時間,大量的斥候派出,這還得感謝阿依努爾的商隊這次送了百匹馬來,不然都不夠用。


    興武軍,大軍在經過最初的淩亂後,逐漸變得穩固起來,即便已經很久不曾訓練,但到底都是老兵,底子還在。乍一看一大半的人連武器都沒有,感覺跟揭竿起義似的,但兩者區別大著呢。


    人家可是經過多年訓練的老兵,而不是隻會埋頭種田的平民,戰力不可同日而語,叫周少瑜無語的是,這些老兵,還都是高秀君的父親訓練出來的。


    “留在興武軍的臥底如何?如果有所行動,大約能夠策反多少人馬?”回到縣衙大堂,眾人分別落座,周少瑜便向高秀君問道。


    “我也不知。”高秀君的表情也頗為微妙,畢竟那都是以前她父親的兵馬,辛辛苦苦一手訓練出來的,可算是含著高父的心血,如今要與之對敵,感覺上委實不大好。想了想,隨即不確定的道:“非是自誇,先父愛兵如子,頗有威望,隻是人死如燈滅,到底還有多少人念舊情,委實無法確定,大約,至少幾百人總是有的吧。”


    既然娶了高秀君,高家的事情,周少瑜自然也了解,高父為人愚忠,性子又過於方正,不然以當時的情況,高父真要大旗一扯,反了!估計也是有不少人願意跟隨的。


    不過高父當時到底是什麽想法,周少瑜也猜測不出,總歸結局已經擺明了,最終的結果便是高秀君出逃,最忠心高家的舊將選擇跟隨,往後陸陸續續都有人來投,當然了,如今自然是便宜周少瑜了。若不是因為有了這一波經驗豐富的老兵,自家的軍隊還未必能成長的這麽快。


    “想辦法聯係下看看吧。”周少瑜也沒說太多,有內應自然好,可若是隻有幾百個,除非關鍵時刻,不然反水壓根沒用,更主要的是,很可能他們也是屬於沒有武器的那一撥,那反水就更沒用啦。


    所以,想要靠內應直接獲勝,那是不可能的,還是得從別的方麵出發。


    興武軍浩浩蕩蕩開赴洞水縣城,雖說缺武器缺皮甲,可帳篷什麽的物資倒是不缺,食物也勉強湊了個十天半個月。到了地方就直接開始紮營,而後居然直接組織人手四處狩獵去了。


    李秀寧站在牆頭看著這一幕簡直不要太無語,拜托,明明是來打仗的好不好,不是來春遊,居然派人去狩獵,真是,都不知道該說啥,早知道如此,李秀寧肯定往城外安放人馬,去劫殺狩獵的人去。不過這種奇葩事誰能想到。


    畢竟人家近兩萬人呢,洞水縣又不是什麽堅城,雖然城牆後來有所加固,可委實算不得高。所以這才放棄了往城外丟一支人馬的打算,先確保洞水縣不失再說。


    值得慶幸的是,興武軍並沒有攻城設備。


    這也是理所當然,興武軍的設立,是為了防備苗民,而苗寨位處山林不說,其防禦工事和城池比起來可謂稱的上簡陋,所以無論是攻是守,都沒有準備攻城器械的必要。所以興武縣想打,隻能架梯子衝,而這種攻城方式,顯然是個蠢辦法麽,傷亡簡直不要太大。


    興武軍的統帥姓魏,名衛東。出身將門魏家,基本盤在金陵,也是目前忠於高玉瑤的存在。對麵將門來說,最高成就自然是擁有建設大將軍府鎮守一方的資格。


    大梁初時,曾設立三大將軍府,分別為鎮南、鎮西、鎮北,至於東邊,鬧麽不是,金陵不就是在東邊,皇帝老兒都在,要將軍府幹嘛。


    原本而言,鎮南大將軍府的地位最低,勢力也最弱,因為他位處荊州,而目的則是為了震懾宵小,以及方麵出兵鎮壓周邊出現的叛亂。而鎮西主要防備西域一片,鎮北則防備遼東,此外,兩者合作,共同防備突厥。


    不過現如今,鎮西早就調不聽宣,窩在雍州做土皇帝。鎮北幾乎被突厥打爛,連家主都慘遭戰死,這也罷了,因為沒有嫡子,那些個庶子為了爭奪家主之位爭的個頭破血流,高玉瑤見此,索性將親近自己的鎮南孫家調北邊去。鎮北的諸位一瞧,頓時心生不滿,分別投靠了各地的親王,然後繼續爭,各種內耗。


    總之,鎮北很可能要被廢了,而魏家就死盯著這個位置,所以簡直不要太巴結高玉瑤。


    然而偏生出了魏衛東這麽個奇葩,在金陵的時候雖說有些紈絝,但起碼還過得去,不然也不會讓他過來接手興武軍。結果倒好,興武軍廢了,魏家臉上無光。


    可是誰又能想到,魏衛東變化這麽大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呢?


    無他,未出金陵時,滿心隻想帶兵。結果到了興武縣一瞧,好家夥,這都什麽破地方,頓時興致全無。好麽,這不肯定的麽,興武縣一個邊境小縣,如何去和金陵作比。但不管如何,習慣享受的魏衛東瞬間熱血就冷卻了大半,若不是回京師會被批,鬧不好都會偷偷跑回去?


    不得不說也是個奇葩。


    如今眼看興武軍變成這樣,連武器都不齊全,這事瞞不住,無論是朝廷還是魏家,肯定會大怒,魏衛東難免心虛,所以反到覺得打仗好啊,起碼打贏了還能將功補過,可這怎麽打,那就成了問題。


    滿打滿算,隻有三千多人持有武器身穿鎧甲或者皮甲,其他人不是拿著農具就是木矛。本來還認為洞水小縣,毫無防備之下簡簡單單的事,結果人家早有防備,突襲肯定不行了,可強攻更不可能。


    他又不蠢,強攻本來死傷就高,完事連像樣的武器都不夠,地下的士卒舍得賣命往上衝那才叫奇怪。既然如此,隻能想別的辦法了,比如……


    山間的小道上,一支四千餘人的兵馬正在徐徐前行。


    “哈哈哈,洞水縣那些傻瓜,怕是看見我大軍圍城,都快嚇尿了吧,但問題是,我可沒說過我會打洞水縣啊。”魏衛東坐在馬上洋洋得意,強攻有防備的城池,哪怕裏頭的士卒應當不多,估計也不好拿下,主要是沒兵刃,底下人想賣命都沒得賣。既然如此,幹脆隱蔽繞路,帶領有足夠戰力的士卒偷襲後邊的蒔竹縣去,打它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一來,既能在蒔竹縣獲得糧食,又能獲得一部分兵刃裝備,讓自己能調用的人馬更多一些。而另一方麵,洞水縣被一萬多人圍著,傻了才會出來,而他又占據了蒔竹縣,等於洞水縣就是個孤城了,鬧不好到時候直接不戰而降都是有可能的。


    輕輕鬆鬆占據兩縣,又繳獲更多的兵刃解放手下的士卒,再攻打別的地方,還不是手到擒來?畢竟是兩萬人嘛,而且還不是歪瓜裂棗。絕對的實力下,可不就是碾壓?


    “魏將軍英明!”立刻有人拍馬屁。


    “哪裏哪裏。”魏衛東還曉得謙虛一下,他才不好說,其實一開始壓根就是看洞水縣不好打,糧食又有限,沒時間耗在這,腦袋一熱,就帶著部分兵馬繞路偷襲蒔竹縣去,出發之後,才慢慢腦補出這麽做的好處來。


    好吧,麵對這麽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誰想的到?而偏生他這麽做還是最正確的選擇。因為蒔竹縣的防禦,如今正空虛著呢。


    李秀寧帶了兩千人去了洞水縣,蒔竹縣的城防就不剩多少人了,雖然已經下了調令,從其他縣調兵過來,但也是需要時間的麽。所以剛好在這個時間段之類,蒔竹縣是很脆弱的。


    至於指望李秀寧回援,這難度有點大,李秀寧的確是打仗一把好手,但她哪碰到過這種腦袋一熱就行動的家夥,壓根就沒想到這一點,就算能夠有所察覺,那也不是立馬的事情。


    總之,沒人想到魏衛東會這麽做,周少瑜是派出了不少探子,但那都是奔著洞水縣去的,而且走的也是大路,所以,魏衛東他們在林間歇了一晚,吃飽喝足才出了山林,離蒔竹縣縣城僅剩十裏的時候才被發現。


    “怎麽回事?”聽見城內的緊急敲鍾聲,周少瑜不由一愣,想不通啊,這時候怎麽會有人來攻打蒔竹縣呢?洞水縣不是都還好好的呢。


    “報!城外十裏發現敵情,一支約莫四千餘人的人馬正在朝蒔竹縣趕路,其打出的旗幟是興武軍和一個魏字。”不多時,就有探子來報。


    見了鬼了!周少瑜臉色有點精彩,打死都沒想到興武軍居然會分兵!別人不知道難道他還不清楚麽,興武軍的大部分軍備,不就是被他買走的,剩下的軍備估計也就是三千來人的份,至於那多出來的一千,估計是用作民夫來用了。


    統共才這麽些人有武器,結果全部一股腦兒的派來了,太違反常理了吧,那洞水縣城外那些人豈不是等死?


    正常而言肯定不是等死啦,因為誰又會有大小喬這般能夠遠距離心靈溝通的逆天能力,什麽消息都能第一時間傳遞。所以常理來講,蒔竹縣不可能知曉洞水縣那邊的情況,反過來亦然。此外,興武軍的大旗一舉,誰想得到正規軍居然連武器都沒有的?一萬多人擺那,傻了才去主動攻打好吧。


    這下李秀寧該笑了,麵對萬餘手持農具和木矛的敵人,哪怕都是老兵,那也白搭,洞水縣又不是白給的,加上帶來的人馬,一起大五千人呢,如此的裝備不對等,打不贏那才叫奇怪,隻是如何打,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獲就是了。


    至於蒔竹縣……


    “城內還有多少人馬?”周少瑜有點憂心忡忡的問高秀君,人肯定沒多少了,此外可以用作遠程攻擊的竹矛也讓李秀寧帶去大半,唯一的一小批弓箭手也在李秀寧那裏,這城,不好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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