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小丹回答老叫化的問話,說任家不讓他出去找尋公子。


    老叫化說:“其實你留在任家不好嗎?”


    小丹狠狠地說:“要是我留在任家,說不定我也像我家公子一樣,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老叫化奇異道:“小丹,你這話我老叫化就不明白了。”


    “因為姓任的不是好人!”


    “哦!我老叫化在江湖上聽說,姓任的可是浙西一帶有名望的大俠,一生仗義扶危,他怎麽不是好人子?”


    小丹氣憤的說:“他是一條毒蛇!說不定我家公子……”


    焦峰連忙打斷他的話說:“小丹,千萬別亂說話。”焦峰對老叫化仍有戒意,直到現在,他摸不透這個老叫化到底是什麽人,擔心小丹太過直率了,說話沒留餘地。萬一這個武功奇高的老叫化,是東廠裏一個老練、陰險、可怕的鷹犬,那不危險了?小丹聽焦峰這麽說,一下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望著焦峰:“我……”


    公孫不滅也說:“小丹,在事情沒有十分了解之前,不可將話說絕了。”小丹心想:姓任的擺明是東廠的人,是條可怕的毒蛇,我說錯了嗎?老叫化哈哈一笑:“你們兩個太過小心了!依我老叫化看,小丹的話並沒有說錯,神鞭叟也說姓任的不是什麽好人。”


    小丹愣然:“神鞭叟也看出姓任的不是好人了?”


    “你知不知道,神鞭叟曾經到過任家打聽你和你家公子莫名其妙失蹤的情況。”


    “什麽?他老人家去打聽我們了?”


    “是呀!當時他還看不出姓任的,可是從任家出來後不久,他就發現有人在暗中跟蹤他,神鞭叟憑著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一下感到勝任的為人不可靠,說不定是個可怕的敵人。你們主仆兩人突然的失蹤,恐怕與他有關。所以他對姓任的話,一句也不相信。要不,他就不會和我老叫化比拚酒,要我打聽你們主仆兩人的下落了。小丹,現在你這麽一說,依我老叫化看,這姓任的八成不是好人,恐怕真的是一條毒蛇。”


    小丹關心的是神鞭叟,急問:“神鞭叟他老人家現在哪裏?”


    “他拚酒輸了賴賬,我老叫化也在四處追尋他哩!在拚酒前,他說過要到這千裏崗一帶尋找你們主仆兩人,誰知我老明化一打聽,他卻被官府東廠的人用計將他捉去了!”


    小丹大吃一驚:“他被東廠的人捉去了?”


    “狼窩裏的人是這麽說,是不是我老叫化就不清楚了。小丹,你知不知道,用計捉他的是什麽人?”


    “什麽人?”


    “是一個叫什麽八爺的人,姓汪,在江湖上人稱他為幽冥殺手。”


    小丹和焦峰都睜大了眼睛:“又是這個姓汪八老賊?”


    “哦!你們也聽聞過這個可怕的殺手了?”


    焦峰說:“這個極其陰險、凶殘的幽冥殺手,在江湖上誰人不知?”


    小丹說:“神鞭叟他老人家落到了他的手裏,那不危險了?”


    “是呀!所以我老叫化好歹要去衡州府走一趟,要是真的,我怎麽也要將他救出來,跟這個姓汪的沒完沒了!小丹,你們跑來千裏崗幹什麽?來尋找你家失蹤的公子?”


    小好望望公孫不滅後說:“是!”


    “看來,你跟這位秀才沒有跟錯,他人好,武功也不錯,你好好跟著他吧,說不定他可以幫助你找到你家的公子。要是別人,我老叫化不放心,真的要帶你走了!”


    公孫不滅一揖說:“多謝前輩看得起在下。”


    “秀才,我倆之間訂個協約好不好?”


    “前輩要訂什麽協約呢?”


    “你們在這一帶找公孫不滅,要是碰上了神鞭叟,請告訴他,我老叫化在尋找他;要是我碰到了公孫不滅,我也告訴他,說你們在尋找他,怎樣?”


    “好!前輩,我們一言為定。”


    “還有,這一帶恐怕還有像昨夜的那一處小狼窩,你們要小心呀!”


    “多謝前輩提醒。請教前輩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我老叫化四海為家,也沒名沒號,這樣吧,你們有什麽事要找我老叫化,到各處的丐幫堂口,說找醉貓老叫化,留下話就行了,我必定會來尋找你們。”


    “原來前輩是丐幫中的人。”


    “不不,我可不是丐幫的人。不過,丐幫的人,都知道我這麽一個醉貓老叫化。好!我老叫化走了。”老叫化說完,身形一晃,登時杳如黃鶴,平地消失,去得無蹤無影,這一份少有的超絕輕功,又令公孫不滅等三人震驚了。他要是東廠的人,那恐怕比幽冥殺手來得更可怕。


    老叫化走後,小丹問:“少爺,我們怎麽不對他說實話?”


    焦峰說:“小丹,我說少爺老實,看來你比少爺更老實。江湖上那麽凶險,對這麽一個突然而來的高人,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媽教我:江湖上人心難測,風浪凶險,一個人在江湖行走,應處處小心,事事謹慎才好。最好是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小丹說:“峰哥,我看這老叫化不是壞人,他要害我們,昨夜就將我們害了。”


    公孫不滅也感到這個所謂醉貓的老叫化不是壞人,卻是一位奇人。正像小丹所說,以他淩空點穴功夫,要害我們,昨夜裏就將我們害了。但焦峰所說的也沒有錯,便說:“小丹,我們明知老叫化不是壞人,也小心為好,但田他真的是神鞭叟的朋友。”


    小丹說:“少爺,江老伯要是真的給東廠的人捉去了,我們不去救嗎?”


    “小丹,這事我也想過了,要是江老伯真的落到了汪老賊的手裏,必然會關在那魔穴之中,我們這次去救我外祖父,同時也是去救江老伯,所以我們一定要俠一點找到魔穴的所在處,不然著急也沒有用。”


    “少爺,那我們快去尋找魔穴。”


    “不錯,我們用罷早餐就走。”


    “少爺,我們不能一邊走,一邊吃嗎?”


    “這也好,我們在這裏的確耽誤了一段時間,我們走吧!”


    於是他們三人繞過了那一處小狼窩,在無人的深山老林中穿插,公孫不滅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的山林、地勢,沿著自己在風雨中逃出魔穴的方向,緩緩而行。在紅日西斜時,焦峰突然說:“少爺,你看,隔溪對麵的一處山峰上,好像有一座瞻望台。”


    公孫不滅一怔,借著斜田的光輝,朝遠處的山峰上望去,果然在山峰的樹木當中,有一座高高的瞻望台。公孫不滅又仔細的觀察附近一帶的叢林、山峰,心情不由激動起來。


    “對,就是在這裏!我就是從那一處山穀中逃出來的,即瞻望台下麵背後不遠的山穀下。那就是殺人關人的秘密魔穴了!”


    焦峰說:“少爺不會看錯?”


    “我怎麽也不會忘記這個地方。”


    公孫不滅又打量了一下說:“走,我們悄悄地從樹林中摸到那座高峰上,從那裏就可以看到魔穴了!注意,我們現在已處在敵人的眼皮下,一切要小心謹慎,千萬別弄出半點響聲來。”


    焦峰說:“少爺,我們不如在這裏等到天黑才摸過去不更好?”


    小丹說:“我們對這一帶地形不熟,黑夜裏,不怕摸錯方向和出事麽?”


    焦峰笑道:“小丹兄弟,我可是山裏的夜貓子,經常在山中夜裏行動。你跟著我走,包你不會走錯方向或掉下山穀中去。”


    公孫不滅點點頭說:“小丹,我們還是在夜間行動好。”


    於是,他們隱藏在森林中,再次觀察附近的山形地勢和山間的羊腸小道。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他們吃飽睡足,在朦朦的月色下,開始行動了。不久,他們像三隻夜鳥,越過山溪水,悄悄地摸近了瞻望台山峰下的林水中,飛上一株高大的古樹上,輕輕撥開濃葉往下打量,果然見不遠的山間小平地上,有燈光晃動。這時,天空薄雲散去,一彎明月,異常光亮的浮在夜空之上,將四周山巒以及山間平地上的湖麵、屋宇樓閣和小道照得清清楚楚。那山間的樓字亭台,在水銀般的月光映照下,宛如天上的瓊樓玉宇,人間的世外桃源!那裏不時還有優美的琴聲飄起呢。焦峰看得異常的驚訝,輕問:“少爺,這就是人間地獄麽?”


    “不錯,就是它了。我曾經在那湖麵上的水樹裏住過,說它是什麽水月宮。”


    優美的琴聲,正是從水榭中傳出來。


    小丹愕然:“什麽!水月宮?”


    “一位叫韻娘的姑娘是那麽說,現在看來,他們是想套出我有沒有去過水月宮。”


    焦峰說:“這個姑娘用心那麽狡黠,也不是什麽好貨。”


    小丹說:“魔穴中還能有好人嗎?”


    公孫不滅說:“不過,她在魔穴之中,還算是一個好人,不似其他人那麽凶殘無人性。”


    焦峰說:“少爺,你別為她的外表迷惑了。往往口甜麵善的敵人,更為可怕。”


    小丹也跟著說:“不錯,那個什麽任大俠,不就是這麽一個人麽?我要不是身受其害,真還以為他是一個太好人哩,誰知他是一個陰險的偽君子。現在我真為大爺擔心,與這麽一個狠心狗肺的人結為生死之交,將少爺托給了他。”


    公孫不滅默默不出聲。


    焦峰說:“少爺,正像這一處地方,看去似天上人間,誰又想得到它是一個可怕的人間魔穴呢?”


    公孫不滅說:“這湖四周,的確是東廠人的人間天堂,但順著那山腳林蔭小道朝山穀走去,就是真正的人間魔穴了。給他們抓來的人,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獄中,每日都受到慘不忍睹的酷刑垮打和折磨,過的真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焦峰問:“老爺就是被關在那裏?”


    “是!所以我們進入魔穴,首先就要去那裏,將我外祖父救出來。”


    “少爺,今夜裏我們就動手吧!”


    “小丹,別亂來,單憑我們三個人,就算是能救了我外祖父,也走不出這魔穴。這魔穴,先不說有一百多個武功不錯的東廠鷹犬,還有十多個武功一流的高手,他們一個個都不在你義父母之下。


    “少爺,那我們怎麽辦?今夜我們不動手了?”


    公孫不滅目光一閃,刹那間射出兩道如冷電般的光芒:“先放著它,到時,我叫它一切化為烏有,成為這夥人間魔鬼的葬身之地。”


    焦峰說:“對!我們救出了老爺後,就放一把火將它燒成廢墟。


    公孫不滅收斂目光後說:“你們在這裏等,我到那邊去詳細觀察一下。”


    焦峰、小丹同時一怔:“少爺,你一個人去?”


    “放心,這一帶我來過。不會出事。我隻想探明從哪一處到那關押人的山穀去才能避開鷹犬們的注意。以後我們再來,心中就有數了,不致在魔穴中亂闖。”公孫不滅說完,身形一閃;人已遠去,消失在月夜中。


    焦峰、小丹想阻止已來不及了,怕叫喊驚動了魔穴的人。小丹埋怨地說:“少爺怎麽這般的冒險嗬!”


    焦峰也十分擔心,但他不能不安慰小丹,說:“小丹兄弟,你放心,少爺的輕功極俊,為人又十分機警,不會有事的,你別以為他是以前的那個少爺了。”焦峰、小丹提心吊膽伏在樹上不敢亂動,看著那遠處深速的山穀。好一會,公孫不滅又悄然轉了回來,焦峰和小丹像放下了千斤重擔似的,呼出了一口大氣。焦峰輕問:“少爺,探明了?“探明了!到時,我們可以出奇不意的出現在那關押人的山穀裏。好!現在我們馬上離開這裏,與你爹和二伯他們會合。”


    小丹帶埋怨地說:“少爺,你以後可不能這麽一個人冒險行動了。”


    公孫不滅笑了笑:“好吧!我們走。”


    於是他們又悄然離開,沿著壽昌溪流北上,在黎明時分,他們便出現在壽昌溪與新安江的會合處。對岸便是嚴州府所在地越德縣城。這時,渡口上已有鄉人渡江進城趕集了。渡口邊有一些賣小食的草棚子,他們雇了一時輕舟,直下桐廬縣,沒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因為新安江是一條美麗的江水,兩岸山色青翠迷人,風光秀麗,自古以來,就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前來遊覽。公孫不滅是位中年文人打扮,帶著兩個書童,對當地人來說,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就算是有東廠的耳目混雜在鄉人中間,也不會去注意他們。


    當公孫不滅夜探魔穴時,幽冥殺手汪八也在魔穴湖邊一處幽深的樹林裏的半岩閣中運氣調息,屏息靜氣練功。這一個魔穴中的最高魔王,自從一掌將公孫不滅擊飛拍“死”之後,他當時不知已將自己一半的功力,送給了公孫不滅增舔了公孫不滅的功力。回到半岩閣休息時,他感到自己有點疲倦,身體不適,於是便揮手叫他的貼身護衛武士出去,讓自己休息一下。他暗暗有些懊悔,怎麽自己按捺不住,一時盛怒之下,將辛辛苦苦抓回來的公孫不滅一下拍死了,弄得追查水月宮斷了線頭。


    這個富有經驗的東廠頭目,怎麽也不會想到公孫不滅會瑜伽之功假死過去,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公孫不滅會一門神奇的春陽融雪之功,輕而易舉的吸取了他幾十年苦練得來的一半內力,這等於廢去了他一半的功力。


    當時他仍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半的內力,以為自己為了那公孫不滅,千裏追蹤,花盡心血,弄得自己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期。直到兩個多月後,他出去與一位高手交鋒,憑他以往的功力,隻要在十招之內,便可將對手擊敗,活擒過來,可是他感到力不從心了,出手也沒有以前那麽威猛淩厲。當對手不敵逃走時,他竟然追趕不上,連輕功也不如以前了,眼睜睜望著對手逃得無蹤無影。這時他才大吃一驚,怎麽自己的功力反不如從前?難道自己得了一種怪病?他急忙趕回魔穴,找金針聖手盧大大看病。


    盧大夫給他切脈診斷,又看看他的氣色,說:“八爺,你氣色是比過去差了一些,但八爺脈搏正常,沒有什麽病嗬!”


    汪八一瞪眼:“我沒病,怎麽我的功力一下消失了一半?”


    “八爺,可能你操勞過度,長久疏於練功,內力一時不濟而已。八爺,你的確沒有病,更無任何中毒的症狀。這樣吧,我給八爺開三服固體複元湯,先給八爺紮一針,八爺休息幾天,便會沒事。”


    這個老奸巨滑的殺手,對盧大夫的話不完全相信,他先後到嚴州、杭州請幾位有名的郎中看病,也是如此說,就是連杭州靈隱寺的主持高僧,也說他沒病,用不著服藥。至於他功力莫名其妙的消失,誰也說不出真正的原因來。有的說他年歲一把,勞心勞力過度;有的推說他挨更熬夜,耗費精力太多了;更有的說他出外走動太過多,應該多些休息。這些大夫、郎中,都以為他是一個勤勞的老人,不知道他是一位權勢通天,殺人如麻,血債累累的殺人魔王。隻有盧大夫才了解他的真正麵目,認為他操勞過多,疏於練功,以致內力減弱。


    為了醫好這個所謂的怪病,令這個幽冥殺手折騰了大半年,就是連皇宮中不傳的秘藥,他也服過了,雖然一時見效,但始終無法恢複他原有的深厚內力。最後他隻有采納盧大夫的意見,決定閉門重新練功,取回那不見了的一半功力。魔穴中的一切事務,交由其他人打理。這個殺手,他感到功力喪失,不但無法對付武林中的上乘高手,恐怕也不為手下人信服,萬一給掌管東廠的劉公公知道了,對他不再信用,在東廠中淪為二流的角色,他是怎麽也不能接受的。


    這個心狠手辣的幽冥殺手,幾十年來從一般東廠的小殺手,幾經波折,出生入死,好容易才爬到今日的顯要地位。這除了憑他的用心險惡,不擇手段,足智多謀外,更主要的是憑他的武功;出手無情,令東廠提督劉公公對他刮目而視,幾乎將外麵的大事全交給他負責。有些事可先斬後奏,在東廠人的心目中,他伊然成了東廠的副提督,對他敬而畏之。敬他的權勢,畏他的武功。要是一旦武功喪失,對他來說,生不如死。所以他決心拋開一切事務雜念,閉門在半岩閣中苦練內功。


    正因為這樣,江湖上一下像少了不少的事情和血案,起碼追查水月宮的事,沒人敢去追查了。除了他,似乎沒人敢大膽去招惹水月宮的人。不然,讓他知道了野人寨一位不知名的青年俠士,在十招之內,就殺了小孤山的司馬寨主,一定引起他的注意。就是他不親自前往,也會派人去了解。可是,在他閉門練功時間,沒人敢去打擾他,而且也認為這不過是江湖中黑道上的仇殺,小事一樁,用不著去理,所以也沒有向他匯報。從而使公孫不滅從容不迫的在野人寨中練功習武,沒什麽人前來打擾。


    這個幽冥殺手,其實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閉門練功,除了京師東廠派來的人要找他之外,就是一些大事,也得向他報告,得到他的指示才敢行動。這樣,他所謂的閉門練功,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進展十分緩慢。兩年多來的所謂閉門苦練,頂多隻恢複了原有功力的七成。他恢複到七成的勸力,一般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已非其所敵。但他的行動,再也不是以往如鬼魅般的敏捷,出手不如過去快如電閃令人瞠目結舌了。


    他本來還想再練下去,可是手下人來報告發現了長期要追蹤的神鞭叟。


    神鞭叟是他要找到水月宮下落的一個重要線索。因為幾次劉公公派人來問怎麽兩年來還找不到水月宮在什麽地方,太令人失望了!現在發現了神鞭叟的蹤跡,而且神鞭叟是江湖上早巳成名的上乘高手,為人又十分的老練和機警,他不能不親自出馬了。幾經波折,最後他在衡州府境內的一處小鎮上,以東廠特別的無色無味的酥骨散,令神鞭叟中毒,等到神鞭叟發覺自己中毒時已來不及了。這個幽冥殺手突然出現,神鞭叟想出手已無力。他含笑的說:“江大俠,久違了!”


    “閣下是誰?”神鞭叟含怒問。


    “老夫姓汪,在江湖上人稱八爺。”


    神鞭叟一怔:“你就是身形如鬼魅般的幽冥殺手汪八?”


    “過獎!過獎!老夫上次派人在越德通上敬請江大俠,看來老夫手下人無禮,冒犯子江大俠,令江大俠一怒而去。”


    “現在你想怎樣?”


    “老夫十分仰理江大俠的為人,想交個朋友而已,沒別的意圖。”


    “你這樣的交朋友方法。我是第一次碰上,可謂是別開生麵。”


    “江大俠別誤會,上次請不動,老夫不得已隻好用這一方法來相請了!”


    “看來,你想從我口中知道水月宮吧。”


    幽冥殺手一笑:“江大俠不愧是聰明人,一下便知道了,老夫的來意。”


    “這事我恐怕會令你失望。”


    “這事好說,我們以後慢慢談。”幽冥殺手跟著對手下人說:“小心伺候江太俠,一路上不可怠慢了1”


    幽冥殺手捉到了神鞭叟,不想驚動武林,更不想讓江湖上任何人知道,連夜秘密的將神鞭叟押送回人間魔穴。這是兩二天前的事,幾乎與立運長去追蹤飛劍無浪一家人同時行動。立運長失敗了。葬身山林,這個幽冥殺手卻成功了。


    幽冥殺手對神鞭叟,也像當時對付公孫不滅一樣,盛情接待,安排他在湖中的水榭中居住,甚至比接待公孫不滅更熱情周到,派專人伺候。因為神鞭叟身中酥骨散,全身無力,任何上乘武功也無法抖展出來,沒有一個多月,藥力不會消散,所以用不著嚴加防範。


    幽冥殺手希望用這種接待上賓的熱情,軟化神鞭叟,所以一時沒有向神鞭叟下毒手。公孫不滅等人在月下偵察魔穴時,聽到從水榭中飄出動聽的琴聲,就是韻娘特意彈給神鞭叟聽的。


    幽冥殺手本想請神鞭叟到半岩閣談話,但他這時接到手下人的報告,說在千裏崗上發現了一位行蹤可疑的老叫化。這個機靈的殺手一怔,急問:“這個老叫化是什麽模樣?有多大的年紀?是不是丐幫的人?”


    “是個白發、白眉、白須的老叫化,麵如童顏,嘻嘻哈哈,性似頑童。他身上沒有什麽七袋八袋的,似乎不是丐幫中人。”


    汪八突然想起武林中一個可怕的人物來,那是在二十多年以前。當時汪八還是東廠的一般小頭目,在衡陽的峋嶁山下,曾經見過這麽一位武功莫測的神奇老叫化,後來才知道他就是武林惟一的耆宿——漠北怪丐吳影兒。可是自從那一次七煞劍門和陰陽門給神秘的黑豹撲滅之後,他也像黑豹一樣,在江湖上再也不見蹤跡(詳情請看拙作《黑豹傳奇》)。汪八暗想:難道這個老怪物還沒有死,又跑到中原來胡鬧了?當時他已有八十歲的高齡了,現在豈不是有一百多歲了?這個老怪物怎麽能活得這麽長壽?一百多歲的老人仍能在江湖上走動,那真是人間的奇跡,莫非他練成了長生不老之術?可能不是這個老怪物,是另一個老叫化。因為原來是丐幫的老者鬼影俠丐吳三,到現在也有六十歲了,但不管是哪個老叫化,千萬不能讓他發現了這一個地方。一旦讓他知道廠這裏的秘密,他將這裏鬧得天翻地覆還是小事,讓江湖上的人知道了。那將在武林中掀起一片難以抑製的忿怒。因為在這個魔穴,他曾殺害了各門各派不少有名氣的俠義英雄。


    這個幽冥殺手,立刻吩咐鬼臉殺手郝一天到來,叫他馬上派人出去,注意這個老叫化的行蹤,千萬別讓他接近這裏方圓三四十裏的地方,並想方設法,將這個老叫化引到其他地方去。鬼臉殺手郝一天,是魔穴中的第二號人物。汪八在閉門練功時,將魔穴中的內外差事都交給他去處理,隻有水月宮一事,自己才親自過問。


    鬼臉殺手的武功,與奪魄劍立運長的武功不相上下,或者比立運長的武功略勝一些,但遠不及汪八。在心狠手辣方麵,與汪八有過之而無及,但他卻是汪八的忠實部下。他聽了汪八的吩咐,有點困惑的問:“八爺,怎麽不幹掉這個老叫化,那不幹淨得多?”


    “要是你能幹掉這個老叫化,我跟你磕頭下拜也願意。”


    郝一天一怔:“八爺,怎麽這樣說?”


    “你不知道這個老叫化的武功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有鬼神莫測之能,當今天下,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殺得了他。”


    郝一天愕然:“他比神秘的黑豹還厲害?”


    “在某方麵,他比黑豹厲害多了!你千萬別去招惹他,想辦法引他到別的地方去,要是你能令他遠遠離開千裏崗,就算立了一大功。記住,千萬別向他出手,不然,你去鬼門關報到吧!”


    “是!八爺,我知道怎麽辦了。”


    汪八打發郝一天走後,便閉目養神,運氣調息。這個幽冥殺手,怎麽也沒有想到,將這個魔穴鬧得天翻地覆的不是老叫化,而是一個他認為已死去了的人——公孫不滅。而且公孫不滅,在武林中更不見經傳。可以說在累累之中,他成了自己的一個掘墓人。


    第二天下午,郝一天便來向汪八報告,說那老叫化已跑到衙州府的江山縣去了。汪八才放下心來,問:“他去江山縣幹什麽?”


    “去找神鞭叟。”


    “隻要這老叫化遠離這裏就好辦,他還說些什麽?”


    “手下人報告,說這老叫比找神鞭叟算賬,非找到他不可。”


    “算賬?他要找神鞭叟箅什麽賬?”


    “他說神鞭叟跟他拚酒輸了,賴賬躲開了他,是個無賴,非找到他還賬不可。”


    汪八一笑:“看來他老得太糊塗了。老郝,你最好再打發一個精明能幹的人。引他到嶺南一帶找神鞭叟去。”


    “是!我立刻去辦。”


    誰知第四天,老叫化一下也魔穴中的水榭裏出現了。神鞭叟正在凝視窗外湖麵上荷時下的對對鴛鴦戲水,思考怎麽與幽冥殺手這頭老狐狸周旋。突然聽到身後有輕微的響動,他以為是魔穴中的人進來,也不理睬,頭也不回,依然靜坐凝視窗外。這時,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來:“你這個賴賬的馬車夫,居然躲到這人不知鬼不覺的人間仙境來了!叫我老叫化好找。”神鞭叟回頭一望,是武林前輩吳老叫化,既驚喜又愕然的問:“老前輩。你怎麽也來到這裏了?”


    “嘻嘻,你這個無賴,拚酒拚輸了,一聲不響的溜走,你以為我老叫化會找不到你?現在,還不是讓我老叫化找到了?”


    “老前輩,晚輩是問你老怎麽也來到這裏了?”


    “用腳走來的呀!看來這個地方很不錯嗬!高雅、清靜。喂!趕車的,你幾時結識了這麽一位富豪人家,怎不介紹我老叫化認識?讓我也在這裏享享福。”


    神鞭叟苦笑一下:“老前輩,別說笑,你是不是也給人捉到這裏來了?”


    老叫化笑道:“捉我?誰捉得了我老叫化了?”


    “老前輩是自己跑來了的?”


    “當然是自己跑來了。”


    “老前輩,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一座人間魔穴。”


    老叫化大笑起來:“你這個無賴,想嚇唬我老叫化麽?這個地方這麽美,怎麽是魔穴了?就算它是魔穴,它這麽幽靜、清靜、舒適,我老叫化住一世也願意。”


    “老前輩,晚輩說的是真話,進來這裏的人,隻有活著進來,死了出去。”“好了,我老叫化不管它是人間魔穴也好,人間仙境也好,我是特意找你的。你說,你欠了我老叫化的賬,打算怎麽償還?”


    “老前輩……”


    “你不服氣?好,我老叫化算是寬宏大量,我們再來拚一次酒,要是我老叫化拚輸了,以往的賬,就一手抹掉,誰也不欠誰的。”


    這時,韻娘從外麵轉回來了,遠遠聽到神鞭叟在房間裏與人談話,心下奇異:誰來找神鞭叟談話了?這可不是八爺的聲音嗬!她便加快腳步,走進來一看,頓時掠愕得傻了眼:與神鞭叟談話的,竟然是一個衣服百補的老叫化。這麽一個幾乎連雀鳥也飛不進的地方,這個老叫化從哪裏跑來的?怎麽沒人知道?她驚訝問:“老叫化,你是從哪裏來的?”


    “嘻嘻,小姑娘,我老叫化是從山那邊跑來的。快!你快給我老叫化抱兩壇好酒來,我要和這個賴賬的馬車夫拚一次酒,分下高下。小姑娘,這個地方這麽美,一定有不少的美酒吧?嗯!”


    韻娘聽了更是莫名其妙,問神鞭叟:“江爺,這個老叫化是什麽人?”


    老叫化又說:“別問,別問!等我老叫化和他拚酒拚勝了,再告訴你也不遲。”


    神鞭叟說:“韻姑娘,他老人家是位武林有名的老前輩。”


    “有名的武林老前輩?”


    “不不!我老叫化一點名氣也沒有。小姑娘,你還是給我抱兩壇好酒來,最好還帶上一些吃的,我老叫化肚子也快餓壞了。”


    韻娘更是驚疑不已,不知道這個突然而來的是什麽人,是八爺的朋友?還是八爺請來的人?不然,誰敢這麽大膽闖來這麽一個地方?就是連東廠的一般人,也不可能隨便的闖進來,除非他不要自己的腦袋了?韻娘也是一個精靈細心的人,看見這個情景,隻好先穩住了他們再說,便含笑說:“老前輩,你先和江爺敘敘話,婢子立刻去準備酒菜。”說著,她轉身出去,飛快的去向汪八報告了。


    汪八一聽,頓時也傻了眼,急問:“什麽!?一個老叫化跑到水榭閣了?是什麽樣的老叫化?”


    韻娘更是一怔,心想:那個老叫化不是你八爺的朋友和請來的人麽?那麽是誰帶他來的?便說:“是一個極老的老叫化,頭發、胡須、眉毛全白了,說什麽要和神鞭叟拚酒分高下,叫婢子給他們準備酒萊哩!”


    “他們沒走?”


    “八爺!他們要拚酒,還等著呢,怎會走了?”


    “你怎麽說?”


    “婢子一時不知道那老叫化是什麽人,還以為是八爺有意請來說服神鞭叟的,所以先穩住了他們,說給他們準備酒菜。”


    “好!你做得不錯,不愧是老夫跟前的人。”


    “婢子無父無母,從小為八爺收養……”


    “韻娘,好了!你快回去穩住你們,酒菜我自會叫人趕快港備送去,隨後,老夫也要去見他們。”


    “是,八爺。”


    韻娘走後,汪八立刻打發人去準備一桌酒菜送到水榭閣去,又叫跟隨護衛通知郝一天,調動人馬,準備強弓毒箭,不動聲色的埋伏在湖四周的草叢和樹林裏,隻要老叫化將神鞭叟帶走,就格殺不論。哪怕是韻娘在他們的手中,也一樣射殺。


    汪八在一切準備好後,便帶了四名護衛武士,親自去水榭見老叫化了。


    汪八越想越感到可怕,這個老叫化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到這裏來了?要不是這裏出了內奸叛徒,悄悄地帶他來這裏,那麽這個老叫化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武功高得叫人難以想像,在四周戒備得這麽森嚴的情況下,他居然如人無人之境。萬一讓老叫化走了出去,這處異常秘密的地方,就會弄得江湖上人人皆知,就算九大名門正派的人不尋來,那水月宮的人必然會聞風而至,所以無論如何,怎麽也不能讓神鞭叟、老叫化活著出去。神鞭叟已中了酥骨散之毒,無能為力,就是讓他走也走不了,但願這個老叫化也同樣中了酥骨散之毒,那就萬無一失了,不但化險為夷,還可活擒了老叫化,得到漠北一派驚世駭俗不傳的武學絕技,到時天下還有誰能與老夫一敵?這個老叫化冒冒失失的闖進來,固然是一件可怕的壞事,但自己的算計僥幸成功了,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是學得了這老叫化的一招半式也好。


    因為汪八在吩咐人送去的酒萊中,不但在酒菜中下了毒,就是在杯碟碗筷上,也塗上了無色無味的酥骨散,除非老叫化什麽也不去碰,隻要碰任何一件食具,都會中毒。要是吃了菜,喝了酒,那中毒更快。


    汪八快走近水榭時,便聽到了老叫化的說話聲:“喂!趕車的,這酒好是好,怎麽越吃越不帶勁的?我老叫化以往幾碗酒下肚,越吃越精神,現在喝下了幾大碗,感到渾身無力,是不是我老叫化跑路跑累了?”


    神鞭叟苦笑著說:“晚輩不是說這酒菜不是好吃的麽?老前輩就是不聽。”


    “你別嚇我,這酒菜真的有毒?”


    神鞭叟長歎一聲:“老前輩,是晚輩連累了你!”


    “那韻姑娘這小丫頭吃了怎麽沒事?”


    “她恐怕早巳服下了解毒之藥。”


    “你明知有毒,幹嗎又吃又喝?”


    “晚輩早巳中毒,再吃也無所謂。”


    “你怎麽不製止我老叫化?”


    “晚輩渾身無力,想奪過老前輩的杯也不可能,何況老前輩說這麽好的美酒佳肴,就是有毒也吃。”


    “看來我老叫化碰上你這個趕車的,算是倒黴透了。”


    “喂,老前輩,你幹嗎還要喝?聽晚輩的話,快運功將毒逼出來,不然來不及了!”


    “我老叫化現在渾身無力,怎麽運氣排毒嗬!來,趕車的,有毒就有毒,我們吃飽喝足了再說,想那幽冥殺手不會要我們的命吧?”


    “你怎知他不會要我們的命了?”


    “他想要我們的命,下的就是足可以令人立刻致命的毒藥,現在我們喝了不少酒還未死,證實他下的就不是這種毒藥了。來,我們將這兩壇酒都喝光了,拚個高低。”


    汪八聽到這裏,人已進入了水榭。他臉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暗想:果然時到運來,我汪八想什麽就得什麽。他看見神鞭叟與老叫化仍在碰杯暢飲,便說:“兩位好酒量!”


    老叫化愕異:“你是什麽人?”


    神鞭叟說:“他就是這裏的主人,江湖上人稱幽冥殺手。”


    “啊!幽冥殺手,你不會是來砍我老叫化的腦袋吧?要砍,也等我老叫化喝醉了再砍,那我什麽也不知道了!”


    汪八笑著:“老前輩別誤會,在下汪某,就是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冒犯你老人家。”


    “那你幹嗎在酒菜裏下了使人吃了渾身好像沒長骨頭似的東西?”


    “老前輩請原諒,在下聽說你老不請自來,喜不自禁……”


    “喜不自禁的就給我下毒藥了?”


    “在下是不得已……”


    “哦!誰逼你向我老叫化下毒了?”


    “在下是仰慕老前輩甚久,索聞老前輩無拘無束,行蹤無常,害怕老前輩轉眼間又不辭而去,無法將你老人家留下來。”


    “所以你用這個辦法將我老叫化留下?”


    “請老前輩寬恕。”


    “其實這個地方這麽好,有酒有肉,你就是趕我老叫化也不願走了!”


    “老前輩要是這樣,那太好了!來人,將這裏的所有酒菜和杯碟碗筷,全部給我搬走。”


    “是!”跟隨的護衛武士立刻動手。


    老叫化愕然:“我老叫化還沒有喝足吃飽,你這麽快就叫人搬走了?”


    “老前輩放心,在下叫他們重新擺上一桌上好的酒菜,在下也想和老前輩、江大俠舉杯暢飲,燈下長談。”


    “哦!你也想和我們拚酒,以分高下?”


    “在下不敢,而且在下也沒這個海量,但可以奉陪幾杯,以慰渴望。”


    “好!那我們三個人就開懷暢飲,不醉不休,怎樣?”


    “難得老前輩這麽高興,在下願舍命陪君子了!”


    不久,一桌豐盛的酒菜又熱騰騰的擺上。杯碟碗筷,全部換上了江西景德鎮上好瓷器,器美酒萊香;令老叫化高興得笑眯了眼。神鞭叟一直在旁不出聲,看這幽冥殺手到底玩什麽花樣。這位神鞭叟,將生死置於度外,一切泰然處之。


    老叫化突然盯著汪八問:“你對我老叫化這麽好,是不是有求我老叫化了?”


    汪八笑著:“在下久想謁見老前輩,隻是老前輩仙蹤不定,難得一見仙顏。現在老前輩仙駕不期而來,在下實在高興萬分。”


    “哦!就這麽簡單?”


    “當然,要是在下在武功上能得到老前輩指點一下,更是感激不盡。”


    “你想做我老叫化的弟子?”


    “要是老前輩不棄,在下願拜老前輩為師,將漠北一派的武功,在中原武林發揚光大。”


    神鞭叟一聽震動了,更是老叫化一時老糊塗,將漠北一派的神功絕技,傳給了這個殺人惡魔,那中原武林還有噍類麽?這事不可能讓老叫化胡來了。老叫化卻眯著眼打量汪八,點點頭說:“我老叫化看你一身骨骼清奇,慧根也不錯,更有一身不錯的武功,的確是學武之人的上乘人選。”


    汪八大喜,暗想:難道這個老叫化今夜真的飲酒飲多子,變成了老糊塗,還是害怕我殺害了他?不管怎樣,隻要學得了漠北一振的神功絕技,一切都好辦。便問:“老前輩答應收在下為弟子了?”


    老叫化說:“你想成為我老叫化的弟子也可以,不過,我漠北一派有三條清規戒律,恐怕你遵守不了!”


    “請問老前輩哪三條?”


    “第一條,不得貪圖榮華富貴,終身為丐;第二條,不得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他殺中去,一生為善;第三條,不得傷害無辜,更不準殺人,這三條你能不能遺守?”


    這三條,汪八連半條也遵守不了,何況是三條?這個殺手不由士時祝吟起來。若叫化一笑:“看來你雖然是上乘人選,叫你終身為丐,四處向人討吃,你是怎麽也辦不到的。這樣吧,我老叫化可以傳傷一門武功,你也不必拜我為師。”


    汪八一揖:“在下多謝老前輩栽培。”心想:你現在落到了我的手中,不怕你以後不將你的武學絕技全部給我吐出來,現在我先學會一門也好。


    “不必多禮,我老叫化明天就傳你。對了,你將這個趕車的弄來這裏,是不是也想叫他傳你一門武功?”


    汪八心想:姓江的一套鞭法雖然神奇,論單打獨鬥,他怎麽也不是我對手,我何須向他學一門武功?但老叫化這麽問,他隻好說:“在下也久慕江大俠的鞭法神奇,也想請教一下。在下將江大俠請來,主要想和他商討一個武林中的大事。”


    “哦!大事?什麽大事,我老叫化能不能聽?”


    “就是有關水月宮的事情。”


    “水月宮!這可是一個十分神秘的門派,我老叫化聽說他們的武功十分高超,出沒無常,我老叫化這次來中原,就是想會會他們,看是他們的武功好,還是我老叫化的功夫高。你知道水月宮在什麽地方了?告訴我老叫化,我老叫化去找他們,比試比試一下。”


    汪八搖搖頭:“在下也不知道,但江大俠卻知道。老前輩想知道,問江大俠最好了。”


    老叫化朝神鞭叟凜起來:“喂!趕車趕馬的,你也太不夠朋友了,快告訴我老叫化,水月宮在那裏?等我老叫化去會會他們。”


    神鞭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水月宮在哪裏。”


    “什麽?你這趕車的不知道,那誰知道?”


    “江湖上恐怕沒一個人知道。”


    “趕車的,你別說大話,我老叫化就知道有不少的人知道。”


    汪八急問:“老前輩,什麽人知道了?”


    “水月宮的人,難道他們也不知道麽?”


    汪八一下感到受了老叫化戲弄,奸笑著:“不錯,不錯!要是水月宮的人都不知道水月宮在哪裏,就不成為水月宮人了。”


    “對,對,就像你這仙境中人,四有不知道你這仙境在這裏的!”


    汪八怔了怔:“老前輩就是跟蹤我,而來到了這裏?”


    “不錯,不錯!不然我若叫化怎會跑到這裏來了?今後我老叫化也悄悄的跟蹤水月宮的人,不難發規水月宮在切裏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何止是個好辦法,簡直聰明極了。我老叫化值得這麽一條經驗,越是不想人知道的秘密地方,捉到了他們的人,他們幾乎是寧死也不會說出來的,所以殺他們沒用,隻有悄悄的跟著他們就得了。像你這樣亂捉人回來盤問,隻會亂殺無辜,或者將人逼死,一點也沒有用。”


    “多謝老前輩指點。”汪八心想:這辦法我用得著你來教麽?老夫不知派了多少人悄悄的跟著水月宮的人,不是跟不上,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沒回頭。


    突然間,韻娘神色倉惶的奔了進來,對汪八說:“八爺,不好了!有……”汪八瞪眼打斷她的話喝道:“你不見我正陪著客人麽,有什麽事,到外麵等我再說。”


    “是!”韻娘不安的出去了。


    老叫化說:“你有事,不用隨著我老叫化和趕車的,看來你這地方真的有事了。我老叫化渾身無勁,但耳力卻十分的好,已聽出了有兵器相撞的響聲,顯然有什麽人在打鬥。”


    汪八凝神傾聽,遠處何止有人打鬥,還有怒吼和驚叫的聲音傳來,他心頭一怔:“老前輩,請慢飲,在下出去一下就回來。”


    “別跟我老叫化客氣,請!”


    汪八連忙出來,問:“韻娘,出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人反了?”“八爺,有人劫獄了!”


    “什麽!?有人劫獄?什麽人?”


    “不清楚,他們一個個身穿黑衣,蒙了麵孔劫獄。”


    “有多少人?”


    “在黑夜中看不清落。”


    “你叫郝一天馬上帶人趕去,不管什麽人,一個也不能讓他們走脫了!?”


    “郝爺已經帶人趕去了!”


    “好!那你也去看看,有什麽事。迅速來向我報告。”


    “婢子遵命!”韻娘提劍閃身往山穀飛奔而去。


    不知是偶然巧合,還是事先安排,當汪八在湖中水榭閣與老叫化挑燈夜飲時,公孫不滅帶著小丹、焦峰和焦氏兄弟夫婦等人,在夜幕中悄然的摸進了山穀裏。小丹和焦峰幾乎是同時無聲的幹掉了兩個守穀口的小鷹爪,跟著公孫不滅身如閃電,飛上了如士城牆似的樓閣,又故倒了兩個值班的士兵,輕輕的打開地獄的大門,焦氏一家一個個輕身的躍了進去。


    夜空中月明星稀,山穀中漆黑得伸手不見手掌。山穀內的建築物給四周商聳如刀削般的峰壁以及樹林遮蓋了,看來看守牢獄的士兵、獄卒、武土已全部入睡。除了從一些牢房的鐵窗裏閃現如鬼火般的微弱燈光外,隻有靠山崖樹林一處高大的石屋窗口射出了明亮的燈光,似乎裏麵的人都沒有睡,不知是在飲酒作樂,還是在忙於賭錢。這一座石屋,正是這處地獄的頭兒胡老大辦事的地方,可以說他是這魔穴中的一個活閻王,操縱著被關固的所謂犯人的生死大權。他任意可以折磨拷打犯人,也任意可以殺人。但八爺親手打理的案子中人,他雖然不敢任意殺害,可是那些人招惹了他,也受皮肉之苦。公孫不滅對這個胡老大,可以說是厭惡到了極點,他是汪八手下一條瘋狂咬人的狼犬。


    公孫不滅指著那高大的石屋說:“二伯、二伯母,你們和浪哥守著那石屋的出人口,千萬別驚動他們,但也不能讓一個人出來,等我救出了外公再說。”焦二說:“少爺放心,我夫婦知道怎麽料理他們。”


    公孫不滅又指著對麵半山坡上隱藏在樹林中的草廬說:“四叔、四嬸,你們帶著琴姐摸上去,那裏便是金針聖手盧大夫的住處,我救出了外公之後,就到那裏,請他先醫治外公的傷,等我們毀了這座魔穴之後,然後一塊撤走。”焦四說:“好!”


    公孫不滅最後說:“小丹、峰弟,你們跟我走,救我外公去!”他們一行九人,分頭行動了。公孫不滅首先帶著小丹、焦峰,撲向關押解無忌老人的地獄。守獄房大門的兩個兵丁剛想喝問,小丹和焦峰驟然撲上,一齊將他們放倒。公孫不滅早已衝進去了,出手如電,一下將裏麵的四個獄卒放倒了三個,一把利劍貼在一個獄卒的心口上,厲聲喝問:“解老前輩是不是關在下麵?說!”


    這個獄卒見自己的三個同伴已橫屍地下,而一把利劍又貼著自己,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了,驚恐地說:“在,在,在下麵地獄中!”


    “快給我將地獄門掀開!”


    “是!是!”


    這個獄卒戰戰兢兢的掏出了鎖匙,打開了地麵上一塊石板銅環上的鎖,掀起了石板,一個地下獄牢口便在燈光上露了出來。


    這處石屋結構奇特,一進門,便是一間間的牢房,雖然關的也是一般重要“罪犯”,但下麵的一層,關的卻是武林中非常重要的人物。沒來過這裏,根本不知道地下還有牢房。這時,焦峰也走進來了,向那一排牢房打量,問:“少爺,老爺在哪裏?”


    公孫不滅指指人地獄的石階說:“他老人家就關在下麵。”同時用利劍逼著獄卒,“帶我們下去!”


    來到下麵,公孫不滅在壁上豆樣的燈光下一看,自己的外公解無忌老人,仍鎖在裏麵的一根石柱上,可是比三年前更衰弱了,不但雙腿殘廢不能行動,整個人已瘦成一副骨架,白鬢披肩,幾乎令人認不出來了。


    公孫不滅異常心痛,他順手點了那獄卒的穴位。他已來不及叫獄卒打開鐵鎖了,利劍在他深厚內力灌輸之下,成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將牢門鐵鎖斬斷。


    解無忌驚愕地看見一個蒙麵人破鎖而人,正想動問,公孫不滅說:“外公,不滅兒前來救你老人家了!”


    解無忌驚訝:“你是不滅兒麽?”


    “我正是你老人家的外孫不滅兒。”公孫不滅把蒙麵布掀開,並將麵具也除了下來,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解無忌驚喜異常,因為站在他眼前的,再也不像他以前所見的那個垂頭喪氣,神態絕望,一心求死的文弱書生,而是一位神采異樣,神蘊飄逸,豪氣幹雲的劍客義士。他問:“不滅兒,你練成我錯武門的武功了?”


    “外公,我不敢負辜你老人家的重望,自問稍有成就。”


    這時,焦峰也進來向解無忌下拜叩頭:“奴才焦峰,叩見老爺!”


    解無忌一愕:“不滅兒,這位小壯士是誰?”


    “外公,他就是焦四藏的兒子焦峰兄弟。焦四叔和焦二伯,他們全家都來了!”


    “好,好!他們來得太好了!”解無忌目光一下射出灼人的怒火,“叫他們給老夫將這裏所有的狼崽子都幹掉,一把火燒了這狼窩!”


    焦峰說:“老爺請放心,我們會這樣幹的。這裏的狼崽子,一個也活不了!”


    公孫不滅說:“外公,我們還是先將你老人家救了出去再說。”說時,他劍光一閃,招式奇絕,用勁恰到好處。一劍之下,解無忌身上的鐵鏈和手上的手鎊,應聲而斷,沒損解無忌半點毫毛。


    解無忌更是驚訝:“不滅兒,你不但練成我的錯劍法,而且內力的深厚,運勁的巧妙,更出乎我意料之外了。以你現在的武功,勝過當年的我了,你完全可以戰勝汪八這老賊。就算殺不了他,也會令他受傷而逃。”


    焦峰問:“老爺,既然少爺能勝得了他,怎麽不能殺了他,而讓他跑了?”


    “因為這老賊經驗十分豐富,生性又異常的機警和狡猾,可以說他有過人之智,一見不妙,便會脫身。當然,要是能殺掉了這個老賊,那是再好不過了!”


    公分不滅說:“外公,我們先迅速離開這裏為妙。”


    焦峰說:“不錯!老爺,我先背你老人家出去。”


    “不滅兒,你們也一塊將那邊關著的一個老和尚救了,他是少林寺的一個高僧,不知怎麽,也給東廠的鷹犬捉來了這裏。”


    “外公,我馬上去,峰弟,你先背我外公出去,與小丹會合。”


    “是!少爺,那你快來!”焦峰從地上背起解無忌先上去了。


    原來這座地下獄室,用石砌成為兩間牢房,一間一向空著,沒有囚人。這麽一座固若金湯的地下室,往往關的都是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和一派宗師的人物,一般人物還不夠資格關進去。公孫不滅之所以給關到這裏;因為是水月宮的事太過重要了,盡管當時公孫不滅還是一個沒有武功的書生,為防止他逃走,並因為他知道水月宮的事,所以才將公孫不滅關進了這裏,碰上那間牢房又堆滿了雜物和一些刑具,不能清理出來,隻好將公孫不滅與不能動的解無忌關在一起了。這好像是鬼差神使般的,讓他們祖孫相認,同時也令不會武功的公孫不滅,闖進了武林大門,奇跡般的成為一位不見經傳的第一流上乘武林高手。這不單是汪八,也是任何人所想不到的。


    公孫不滅走進去一看,果然見裏麵關了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和尚。看來他受刑不輕,一身灰色僧衣染成斑斑血跡的血衣。公孫不滅破門而入,揮劍斬斷了老僧的腳鐐手拷,問:“大師,你能不能行動?”


    老和尚坐著稽首合十說:“阿彌陀佛!多謝施主相救。老衲雖然帶傷,仍可走動,隻是渾身無力而已。”


    “既然這樣,待我輸給大師一些內力吧!”公孫不滅說完,一掌印在老僧背上一處穴位上。老和尚剛想說不用,可是公孫不滅一股強厚的真氣已輸入他體內,震開了他幾處為酥骨散封阻的穴位。


    老和尚一躍而起,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想不到施主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和巧妙的掌法。一掌之勁,竟然逼出了老袖身上之毒。”


    公孫不滅驚訝:“大師身上中了毒?”


    “老衲中了他們酥骨散之毒,阻塞穴位,渾身無力。現在完全為施主的真氣化解,給施主的掌力震開了。”


    公孫不滅原先以為他無力而已,想不到他是中了東廠鷹犬們之毒,更想不到自己這一錯掌法之功,將他的毒也化解了,這真是錯打錯著,便說:“大師,那我們走吧!”


    “施主請!”


    公孫不滅看了那被封了穴位的獄卒一眼,也不殺他,和老和尚一起走上去,將石板蓋上,讓他在下麵自生自滅。同時又將這石屋裏所囚禁的人全部放了出來,說:“你們先別到處亂闖,找個地方躲藏起來,等在下殺了這夥為非作歹的匪徒,搗毀了這處魔穴,大家再逃生不遲,現在逃走是十分危險的。”眾人齊聲說:“多謝大俠相救,我們遵命就是。”


    其中有些傷勢不重的武林人士說:“大俠,我們隨你殺賊去!不殺了這群害人的豺狼,我們誓不罷休。”


    公孫不滅忙說:“不不,幾位還是護著傷勢較重的難友們才是。”


    老和尚說:“善哉!善哉!大俠真是仁義澤人,這裏眾人的安危,由老衲護著好了!”


    “那拜托大師了!”


    公孫不滅閃身出去,小丹和背著解無忌的焦峰迎了上來。小丹說:“少爺,焦二伯他們已和敵人交鋒了!”


    “那你們先護著我外公到盧大夫那裏,與焦四叔會合,請盧大夫先為外公醫傷。我去那邊看看。”


    小丹說:“少爺……”


    “別多說,快去!”


    解無忌說:“不滅兒,那你小心了!”


    “外公放心,我會小心的。”


    小丹和焦峰護著解無忌,飛快往盧大夫的草廬而去。公孫不滅來到他們的交鋒處。隻見焦二一家三日正與凶悍的胡老大以及十多個鷹犬激戰。焦浪一把刀,獨戰胡老大。在聲勢上,焦浪比胡老大更凶悍,抖出的錯刀法,刀刀凶恨,殺得這這個活閻王手忙腳亂。而焦二夫婦的錯掌法,如兩隻猛虎躍入狗群中,掌拍腳飛,指東打西,揮南擊北,招招淩厲,掌掌無情,中者莫不倒地,殺得十多個平日如狼似虎的鷹犬們魂飛魄散,轉眼之間,便有八九個賊人驚叫倒地而死。有的見勢不妙,轉身想逃,又給焦二夫婦攔截。他們夫婦是仇恨填心,不殺盡這夥賊人,難以解恨。


    這時,一位青衣漢子帶了二十多位彪形大漢從外麵衝殺進來。他揚刀吼道:“何處狂徒,竟敢來這裏劫獄?老子楊飛,叫你們一個個屍橫這裏,永世不能逃生!”


    胡老大在那邊給焦浪淩厲、詭異莫測的刀法殺得隻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了。他急叫:“楊師兄,快來救我,這個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蒙麵小子,刀法太厲害了,我招架不住。”


    青衣漢子吼著手下:“上!將那兩個一男一女的蒙麵人給老子活捉了;活捉不了,就給我亂刀劈了,絕不能讓他們逃走!”說著,他一縱而來,接過了焦浪的刀。


    這個青衣漢子楊飛,正是胡老大的同門師兄,山西五虎斷門刀的高手,也是在建德道上攔劫神鞭叟、公孫不滅馬車的三條漢子之一。他的兩個同門師弟,其中一個還是胡老大的親兄弟,都先後死在神鞭叟的長鞭之下,要不是他走得快,也成了神鞭叟下的遊魂野鬼。他給神鞭叟擊碎了的手腕骨,在金針聖手盧大夫的醫治療理下,完全醫好如初,又重新在江湖上為非作歹,為汪八賣命了。


    現在他接過了焦浪的刀,令胡老大能喘過一口氣來,喝問:“蒙麵小子,說!是誰打發你來這裏劫獄的?”


    焦浪罵道:“等少爺殺你之前,再告訴你也不遲。”


    “大膽放肆!老子非活捉了你不可!到時,將你的皮剝了下來,你才知道說這句話的嚴重後果。”跟著一刀橫掃過來。


    焦浪縱身閃開,也是一刀橫出,在貼近時,刀鋒突變,往上一翻,這奇變的錯刀法,令身經百戰的楊飛招架不及,他要是不滾地躲避,焦浪的這一奇變的刀法,足可以令他身受重傷。這時,這個東廠的殺手才感到心頭悚然,暗想:怪不得胡師弟說這小子的刀法厲害了。果然他的刀法詭異,不似中原武林中的刀法,這蒙麵小子是哪一門派的人?老子可不能大意,要小心對付他才行。焦浪和楊飛到底誰勝誰負?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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