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長長的陳舊石板階梯在腳下婉轉延伸,與地麵不同,地下階梯中的空氣中,四下浸透彌漫出一股常日不見陽光雨露的沉悶腐臭的氣味,空氣中還裹挾遊離著嗆鼻的粉塵味,聞久了,鼻子也真真切切的體會到‘活受罪’三字的實意。


    林瑜抬頭,借著幾近要鑲嵌進石牆裏火把散發出的幽藍狐火,不難發現這迂長回轉的石階邋遢角落裏,除了肆意遍布的落滿塵埃的層層錯落蛛絲,偏僻的視覺死角也散落堆放著森森白骨,盯得久了,還讓人錯覺似的注意到那堆疊而起的白骨,在閃爍著泛白的磷光,簡直滲人得緊。


    默默的收回目光,林瑜側了側頭,看了眼緊跟在自己身後臉色謹慎的凱森,隨後,又不哼一聲的轉回頭皺起眉峰,盯著走在身前的長發迤邐的銀緋,此時正貼緊握在自己手腕的溫熱手掌。


    毛線!!!


    簡直把勞資當成夾心餅幹中間那層了!!


    那人竟然問也不問一聲就將自己塞給這貨,還讓自己緊跟著他別走丟。


    撇了撇著嘴,林瑜再次用力的嚐試著抽出自己發熱的手腕,盡管知道這是徒勞,甚至還會換得銀緋那廝斜睨回一個‘少作死胡鬧’的戲謔眼神。


    “你抓的太緊了。”


    抬手大力的點了點男人的肩胛,林瑜嘀咕道。


    “別鬧,再鬧我就直接用扛的。”一向說到做到的男人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直接讓某人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堵了回去,乖乖的被拉著走了。


    修斯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幾個回落間,倒也解決了一些暗伏在角落裏,著裝怪異卻爆發力驚人的傀儡死士,想來也是那位中年主管利用城主府邸中偷販賣出的古董玉石的回值高價,在鬼市中買來的成批暗衛死士。


    越走越下,地下室陰冷的寒氣幾乎從四麵八方挾裹而來,如同能浸透人的骨肉般,寒氣森森的讓人心下不住驚顫,眾人都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走了又將近半個時辰,冗長昏暗的甬道終於看到了出口,有隱約交落的重重暗影在不住的晃動,活像擁有鬼影的魑魅魍魎,下一刻便會從中乍現爬出般。


    走在最前麵的修斯停頓下了腳步,轉回身,借著牆上幽幽泛藍的狐火,林瑜看見唇色驚豔的男人臉色平靜的對著銀緋點頭示意後,又轉頭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才頭也不回的讓奧爾精靈搭弓掩護自己,隻身快步的虛探過身,便隱秘而無聲的探了進去,直到男人的背影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周圍的一切都安靜的不尋常時,林瑜才驀地從心底間生出一種惶恐,就如同被整個世界拋棄了那般,雜亂紛呈的躁動情緒在心底歇斯底裏的結蔓滋長。


    四周靜默了良久,一切都像死去了那般寂靜無聲。


    昏暗的環境中,林瑜不安的動了動被拽緊的手腕,力道小得連掙紮都談不上。


    然後,在這光線死角的一篇昏暗混沌中,他聽見自己聲音冷靜的說道:“我們也跟上,進去地牢。”


    “進去地牢?”轉回身的銀緋眼神古怪的掃了一眼林瑜。


    他緩緩的伸出手,將遮擋在自己眼前的一綹頭發撫向耳後,才慢條斯理的接著說道:“你莫不是忘了?你身上的魑蠱……現在讓你進去,這不等同於第一時間昭告那鼻子靈的像狗的魔物,有免費又可口的兔子自動送上門……”


    “噢,當然,這前提是那隻魔物對你而言,如果那隻居於捕食者位置的變異魔物在這地牢裏。”


    黑暗中,男人動作輕挑的伸出手指扳在林瑜的下顎上,一字一頓的告戒著。


    “……”


    林瑜麵無表情的抬手將男人的手指大力扣下,在男人沉默半響的注視下,才甕聲甕氣的說道:“可我,聽到了裏麵傳來說話聲……”


    銀緋狐疑的張望了一眼洞口處,不其然的,剛好看到方才搭弓掩護修斯的奧爾精靈蹲在出口處嘿然的點頭。


    修斯抬手拉過不情不願被拽著的林瑜道:“如你所願,走吧,緊跟我。”


    “恩。”


    無聲而偷摸著走近了,林瑜被銀緋拉拽擋在一塊入口附近的峭壁巨石後,悄悄的透過石縫間隙向外探看情況,沒有發現修斯的蹤跡,大概也是隱匿在附近陡岩峭壁間,跟在身後的凱森也在附近巨石狹隙間埋伏躲藏了。


    “噓……”


    銀緋以手抵唇,示意低頭拽緊弓箭的林瑜抬頭注意情況,透過男人所指引的方位,林瑜這一次倒是神色驚愕的發現———


    這堪稱‘地牢’的地下室裏,石牆上大竄大竄的幽藍的狐火照的明亮極了,簡直將原本適於黑暗中的一切魑魅魍魎都照亮的無所遁形,之前在洞口上所看到的幢幢黑影此時也黑白分明的昭示著———他們是一大批奴屬於地下鬼市的傀儡死士,他們沒有自我、沒有思想、爆發力恐怖、腦海中唯有服從命令直達不死不休地步的戰鬥傀儡。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都正木訥而呆滯的站在寬敞封閉的地下室中,人數密麻,如同黑窟窟的蜂箱中不住蠕動的惡心蜂卵。


    空氣中充斥著腐腥沉悶的腐肉臭味和刺鼻異常的濃稠異味,還有……粗重的喘息聲和鐵鏈咋響的匡匡聲。


    地下室的斑駁跡落猩紅零散的石壁上,從四個死角延伸過來的泛著冰冷光澤的黑粗玄鐵正緊鎖著一個‘人’?!而在那‘人’麵前,確確實實無誤的站著的,正是今日在城主府中接見賓客的中年主管!


    “——滾開!!”粗重的喘息聲正是由被鎖著的‘他’發出的,順著林瑜的視角向下望,也僅能看見那‘人’ 顫顫巍巍地畏縮在石牆中央,肮髒雜亂的長黑發掩蓋著麵容,看得並不真切。


    而在中年主管的身側,卻擺放著一個更為巨大的牢籠,裏麵……似乎裝著一隻……奄奄一息的綠色怪物?!!!!!


    即使相隔甚遠,林瑜也猜測出地下室內那陣刺鼻的濃稠異味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因為它身上有赤果果大片□□出來的綠色皮膚,而綠色皮膚上卻是交錯縱橫的刀傷和鞭傷,還有源源不斷粘稠發黃的膿包在爆裂著,而它那血紅的眼睛也無神的歪斜吊在已經看不出輪廓的臉上,咋一看,模樣幾乎嚇得人心寒。


    “好了,雅絡斯,你還是省些力氣吧。”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斜睨著牆上的男人。


    隨即伸手抽出腰間的小刀,揣起腳邊髒兮兮浸透著血跡的木碗,緩步走向那個巨大的牢籠旁邊,抬手就是毫不遲疑的對著那隻奄奄一息的綠色魔物背脊深深的紮下一口子,轉手便將木碗抵上,不急不緩的接滿了一碗深綠色的濃稠液體,而匍匐無力被囚禁在牢籠中綠色魔物,幾乎連哼唧一聲的的力氣也沒有,顯然已經被折磨的快咽氣了。


    雅絡斯粗喘著氣,四肢的玄鐵枷鎖被晃動的虎虎作響,雙眼死死地瞪著中年主管,嘶啞的幾近不成調的聲音不住怒吼道:“不,將那鬼東西拿遠點!!我不會喝雅托克的血!!即使他被魔化了,但他還是按照約定將索謬那小子擄來給你了!!你憑什麽言而無信!!!!快將我妹妹雅尼娜放了!!”


    中年男人卻忍禁不禁的笑了,笑聲顯得詭異十足,像個徜徉在地獄入口引誘人墮落的羅刹魔鬼般,話語間卻是全然的蠱惑:“孩子,我為什麽不呢……如果不是那姓索的,那個富商的混球兒子,我的女兒也不會……”


    晃動著碗中的綠色液體,主管陰沉著臉繼續道:“你可仔細想想,那男人從沒有將你和‘它‘視為己出,你們的存在對他而言,不過是為了捍衛他手中那可笑權利的其一工具,可別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兩個從爛泥堆中爬出來的垃圾,竟然真以為自己被認可了?義父?嗬……你們倒是扣心自問,當你們為了他那些可笑的命令,被那些禍患追殺的苟延殘喘遍體鱗傷時,甚至像這廢物一樣,被魔族抓住改造淪為消泯人性的魔物時,那男人又在幹嘛?”


    男人抬腳狠力的踹向牢籠,顯然口中指示被魔族改造的正是牢籠中的綠色魔物。


    “噢。當然,也許他可正在享受天倫之樂,和他那寶貝女兒。好了,雅絡斯,來吧,乖乖聽話,張開口,將它喝下去……”


    “不……”


    男人痛苦暗啞的聲音粗喘道:“辜負你女兒的索謬,不是雅尼娜,更不是我和雅托克,你女兒是被她那狹隘的嫉妒心害死的,索謬和雅尼娜隻是純潔的朋友關係,可她竟然嫉妒的發瘋了,還妄圖溺殺死雅尼娜。還有,我不會再喝這種鬼東西!!它會毀了我!!讓我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任你擺布!!變成殺人如麻的魔鬼!!!我不能……”


    “噢……嗬嗬,瞧你說了什麽?”


    男人的語氣漸沉,眼神閃爍著瘋狂的恨意:“我趕到的時候,可是親眼看見我那無辜的女兒的屍體,被那賤/人從湖裏拖起來的!!放過她?!嗬嗬……我怎麽可能放過她,‘伴月眠’還是輕的,放心,我會一步一步地親手毀了她!毀了你們這礙眼的一家!!那麽現在……來吧,將它喝下去!!”


    “不不……你簡直瘋了!!!我……不,呃……唔!!”一陣稀裏嘩啦的鐵鏈晃動砸落聲響,中年主管動作粗暴的將那碗綠色液體強製性的灌給雅絡斯,不稍片刻,男人身體便如同彎弓般痛苦的彎拱下,似在承受著滅頂痛苦那般。


    “你,上來,繼續給他喂血……讓大少爺好好飽餐一頓,前晚的夜襲還是開胃菜,今晚的弑父可是重頭好戲,我現在可是迫不及待的等著你好好表現呢……”


    男人的聲音快意歡愉,卻讓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心底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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