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星,行星海尼森。


    歸還人員歡迎晚宴正在進行當中,整個市政大廳都成了歡樂的海洋。隨著議長大人熱情洋溢的演講高潮迭起,身著盛裝的人們朝著主席台舉起酒杯,各種溢美之詞與香檳一起,讓空氣越發的香醇濃鬱起來。當然,無論什麽時候,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人總是會有的。


    尤利安穿著一件淺色的皮夾克站在更衣室門口靜靜的等候著。他頭上的鴨舌帽壓得很低,亞麻色的頭發被遮蓋得嚴嚴實實。片刻之後,一個穿著長風衣的青年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他手上拎著重大場合才會使用的白色軍用晚禮服。


    “走吧,尤利安,這裏實在是太憋悶了。”楊手裏價值不菲的禮服隻是胡亂的疊了幾下,就這麽直接遞給男孩。


    “嗯!”尤利安接過楊的禮服,動作巧妙的整理好,塞進了背包裏。


    快步穿越大廳的兩人將華麗與喧囂拋在了腦後,經過一台直播現場的電視機的時候,楊威利突然用力的推了一把。看著屏幕上的特留尼西特憑空打起了轉轉,楊的臉上出現了促狹的笑容。


    “嗬嗬,您可真是……”跟在楊身後的尤利安壓低聲音的笑了起來,他並沒有阻止。顯然議長大人冗長的演講並不能得到少年的認同。


    兩人徑直到了門外,尤利安去招呼自動車,楊威利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市政大廳,突然一股異樣的情緒湧上心頭。被俘人員的回歸,自然是皆大歡喜的好事情,但眼下真的是普天同慶天下太平的局麵麽?


    “提督,上車吧。”尤利安招呼自己的監護人。


    “好~”楊搖了搖頭,對於普通大眾來說,這樣的作為並沒有什麽錯。誰都不想終日生活在不安和恐懼當中,所以人類總是在潛意識的驅使下,按照自己覺得合適的方式去解讀世界,並最終得到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結論。


    “或許作為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生活得更幸福吧。”楊扭頭不再看那片光明之地,轉身進了自動車。


    “提督,您說什麽?”尤利安好奇的看著楊。


    “沒什麽……一點沒用的小牢騷罷了。”


    克特威爾公園的入口處,有一家名為米海洛之家的飯店。這家外觀毫不起眼的飯店所供應的飯菜,口味並沒有任何的出色之處,自然也無法和五月天或是黑鬱金香之類的大餐廳相提並論。但是這裏的生意比起上述兩家赫赫有名的餐廳卻絲毫不遜色。24小時不間斷營業,提供的食物簡單而廉價,加上其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工薪階層集中的下城區,所以入夜之後這裏的顧客簡直要用人頭湧動來形容。


    很多手頭並不寬裕的情侶會到這裏來。雖然昏暗的燈光毫無情調可言,擁擠的用餐人流帶來的嘈雜也不適合談情說愛,但是這一切都難不倒還擁有著希望的戀人們。他們通常會在前台買好容易攜帶的食物,然後步行到同樣24小時開放的克特威爾公園裏,在夜燈下的長凳上或是隨便一個什麽別的地方,邊吃邊互訴衷腸。


    由於工作非常的忙碌,負責配餐的服務生壓根就沒有機會在不是太明亮的光線下看清客人的長相——就算可能也絕不會為這種事情浪費體力。


    拿到配餐單的年輕人大聲的確認著內容:“炸魚、法式乳酪派、法式烤馬鈴薯、希姆斯奶茶,每樣三份!”


    他對麵的男孩客氣的表示配餐內容無誤,於是年輕人手腳麻利的分揀出食物,20秒之後三個一模一樣的紙袋就送到了男孩的手上。


    “還有您的奶茶!下一位!”


    男孩拿著食物道了謝,快步朝公園方向走了過去。他身後的一個中年人將配餐單遞給了負責打包的年輕人。


    “勞煩您給我分成兩個袋子裝,謝謝了。”中年人和氣的胖臉上帶著微笑,仿佛對任何人都很客氣的表情很容易就會博得對方的好感。


    尤利安快步的走到公園的一個拐角處,這裏的路燈排列間距比較大,相鄰50米的發光源使得光線僅僅維持在能看清道路的程度而已。


    坐在長凳上等候尤利安的人除了楊之外還有一位老人,他接過還有些燙手的食品袋,微笑著說了謝謝。尤利安點了點頭,拿著自己的食物走到稍遠一點的地方去了。


    “哎呀,有多久沒有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過東西了呢?”老人的聲音充滿了滄桑感,仿佛講述的事情確實是很久之前所發生的。


    “在軍校的時候常常為了加餐而翻牆呢。”楊威利微笑著,看著手裏的食物好像也回到了過去。


    “我沒有讀過軍校,但是剛入伍的時候薪水很低,倒是常和老婆到這種地方來改善生活。”


    老人拿著炸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種經由簡單高溫而激發出的食物本源的香氣很容易就讓本來不太餓的人莫名其妙的食指大動。兩人沒有再說話,開始專心的對付手裏的食品袋。


    尤利安在不遠處邊吃邊小心的警戒著四周,宇宙艦隊司令比克庫提督應楊威利的邀請,到這個僻靜的地方來會麵,而擔任警衛的僅僅隻有自己一人而已,無論如何都不能大意的。


    長凳上的兩人仿佛在剛才的晚宴上都沒吃好,楊一條接一條的消滅炸魚,而年過七十的司令吃起馬鈴薯來速度也不比年輕人慢多少。


    “嗯,終於是填飽肚子了。”老提督把變空的袋子疊了起來放到一邊,“說起來,真是懷念辛達提督提供的那頓會議用餐啊。”


    “嗯,如果再有一瓶酒,就很完美了。”楊威利也喝掉了最後一口奶茶。


    “那麽,特地讓我到這裏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吧?”


    楊威利平靜的看著手裏喝空的奶茶杯,“自由行星同盟近期將會爆發一場大規模的叛亂。”


    “叛亂?!”


    “是的,叛亂由羅嚴克拉姆侯爵策動。至於是他派遣的人直接進行,還是遙控同盟國內的人發動,就不得而知了。”


    “理由呢?”


    “在他進行帝國內戰的同時,將同盟攪成一鍋粥,如此就可放手鏟除政敵。”


    “叛亂成功的幾率大麽?”


    “這個我不知道,想必羅嚴克拉姆侯爵也不會關心。”楊威利把手裏的空杯扔給路過的清掃機器人,“隻要同盟陷入內亂,他就達到目的了。”


    “原來如此~”老提督的語氣平靜。然而同時扔進清道夫懷裏的紙袋上那明顯的指痕暴露了他真實的心態。


    “為了達到目的,叛亂者必然會以海尼森為目標。”楊威利看了一眼司令,繼續著自己完全沒有證據的推斷,“如果僅僅在外圍星域掀起叛亂,瞬間就會被撲滅吧。”


    “如果能將同盟的權力中樞納入掌控之中,則情況大不相同!”


    “您說得對,如果海尼森落入叛軍之手,各地的武裝就會失去統一的指揮,甚至可能會陷入觀望狀態,如此叛亂的時間就會延長,而局勢也會越發的複雜化——朝著有利於金發侯爵的方向變化。”


    老提督看著楊,“如果這樣的情況真的發生,叛軍的首領就會以同盟最高權力者的身份要求各地的軍隊向自己效忠。”


    楊突然笑了笑,“倉促之下占領海尼森的人想必知道自己無法抵擋外圍的三支主力艦隊,就算他們掌握了第一艦隊也是無濟於事。所以他們唯一的選擇應該是以大義的名分要求同盟實戰部隊的統製官們服從自己。”


    比克庫提督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楊所描繪的場景過於可怕,而對於這位可敬的老爹來說,統帥大艦隊才是他的看家本領,推演陰謀的進行並製定對策卻非其所長。


    楊威利把手裏的紙袋吹鼓,然後重重的拍響,聽到聲音的清道夫掉頭向長凳這邊過來。


    “你確定第一艦隊會出現問題麽?”


    “不管叛亂者是如何策劃的,如果他們打算拿下海尼森,第一艦隊就是他們必須解決的障礙。在叛亂初起之時,第一艦隊如果還能迅速行動,對於叛亂軍來說,奪取首都就變成了不可完成的任務。”


    “你說的對,那麽你是希望我立即展開調查麽?”


    “是的,立即成立專門的調查組,對各種蛛絲馬跡展開調查,然後根據掌握到的情況盡量對叛亂者的行動加以破壞。”楊威利說著歎了口氣,“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老提督看著清潔機器人慢慢的將破損的紙袋收入懷中,沉默了一會,“明白了,我回去之後立即啟動相關的調查。”


    “另外,尚有一事相求~”


    “喔?”


    楊威利將嘴湊近了司令的耳邊,即使站在身邊也無法聽到楊要求了些什麽。不過看司令的表情顯然是有些意外。


    “明白了,我會盡快的把那東西給你的。”


    楊威利伸手招呼遠處的尤利安,吃飽了肚子又完成了預定的談話,時間表上接下來的項目顯然就是回家了。就在楊準備和司令告別的時候,比克庫提督追問了一句。


    “這事你和別人說過麽?”


    “我和辛達提督商議過此事。”


    “他的態度如何呢?”


    “叛軍可能會以海尼森為目標就是他提出的構想。”


    老提督沒有繼續發問,他對著趕過來的尤利安點頭示意之後,轉身離去了。楊威利戴上了尤利安遞過來的帽子,兩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天空並沒有雲彩,漫天的繁星仿佛都特別的活躍,不同遠近的大小星體在大氣輻射的作用下呈現出一種莫名的顫動。人類起源的母星——地球上,曾經出現過觀測天體來對事物進行預測的神秘學科,楊威利的天體學不算太好,他也並不想深究這門早已失傳的學問。隻是這樣異常活躍的天體或許真的對人體磁場有影響,走出公園的楊威利並沒有飽食之後的倦怠,而是頭腦清晰的想起了那天用雙層加密頻道和遠在仙德拉行星的辛達所進行的談話。


    辛達認真的傾聽完楊威利的分析之後,並沒有表現出震驚或是憤怒之類的情緒,而是陷入了深思。楊威利沒有打擾辛達,他知道這樣的談話內容對於任何人都有著非同凡響的衝擊力,實際上仍舊能保持鎮靜都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屏幕上的辛達微微的蹙了下眉,如果是熟悉他的友人就會明白,這個細微的動作表示辛達的大腦在很短的時間裏處理了大量的數據並進行了推演。


    “首先我們分析一下叛亂者可能會采取的策略。”辛達斟酌了一下用語,“其實我更感興趣的是混在放還人員裏的那些實際執行者,但是現在想把他們找出來恐怕比大海撈針更加的困難吧。”


    楊威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考慮過,但隨即就被迫放棄。羅嚴克拉姆侯爵的策略可以說是大大方方的寫在了青天白日之下,但就是沒有任何的辦法來破解。


    “金發侯爵在銀河帝國的敵人實力非常恐怖,想要完全擊敗他們恐怕需要相當的時間。我絲毫不質疑他那超凡脫俗的才能,但不管怎麽來說,要奪取那麽大的帝國,少於半年的時間是肯定不夠的。”


    楊威利的表情凝重起來,“也就是說,他給我們準備的這場叛亂規模肯定不會小了~”


    辛達苦笑了下,“如果我是萊因哈特那家夥,這次怎麽都要把自由行星同盟折騰個底朝天。如果叛亂的規模不夠大,短時間內就被迅速平定,回過氣來的同盟肯定會對伊澤倫回廊那邊的戰火表現出相當的興趣。”


    “我們假定萊因哈特能在對付政敵的戰爭中取得優勢,但如果這時候同盟已經能夠騰出手來進行某種程度的幹預,您覺得最高評議會的老爺們會如何呢?”


    屏幕裏的辛達聳了聳肩,“誰知道呢,自從大遠征的提案被通過之後,不論最高評議會做出任何決議都不會讓我吃驚了。”


    如果同盟的叛亂被平定之時,銀河帝國的戰事還沒有進入尾聲——或者說金發侯爵仍未能取得決定性勝利,同盟一側完全可能和他的敵人結盟以取得最大利益。雖然那些門閥貴族正是自由行星同盟一直以來要打倒的“鎮壓並奴役人民的暴政者”,但是歸根結底,政治就是如此現實而肮髒的東西。而這樣的情況是萊因哈特絕對不容許出現的,因此他給同盟精心準備的這場叛亂的盛宴絕對是規模空前的。


    “想要讓同盟的叛亂規模足夠大,時間足夠久,那麽控製首都星就是必不可少的。”辛達右手握拳,食指抵在下巴上思索著,“但是目前我還想不出怎麽能讓第一艦隊保持沉默。”


    首都星海尼森一向是同盟軍防務的重中之重,隨時都保持有不少於一個主力艦隊的戰力駐守。實戰部隊的統製官們私下曾經議論過,將如此龐大的軍力長期駐留在首都星,僅僅隻是進行一些諸如追剿宇宙海盜的行動,實在是非常浪費的行為。堅持將第一艦隊常駐海尼森,實際上純粹是政客們缺乏自身安全感所致。


    楊威利對於這種觀點持讚同態度,曆史上幾乎所有的王朝,當戰火燒到首都的時候,用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王城禁衛軍能發揮的作用都非常有限。第一艦隊的艦船配置情況在同盟軍艦隊裏向來是數一數二的,人員待遇方麵也是明顯超過其他艦隊一截,其總數達到艘的作戰艦船在目前同盟軍的四支主力艦隊裏僅次於楊威利的第十三艦隊。


    駐守海尼森的武力,除了實力強大的第一艦隊,還有包括8個陸戰聯隊在內的龐大地麵作戰部隊。而在衛星軌道上,斥巨資打造的“月神首飾”防禦衛星在黑暗中無聲的遊弋著。這些恐怖的殺人衛星足以抵禦住一個主力艦隊的進攻。以上這些部隊的統一指揮權以及後勤保障供應等事宜,也全部由第一艦隊負責。曾在大遠征時率領補給艦隊增援第三艦隊的帕斯卡爾上校便是整個首都星駐軍的後勤總負責人。他因為在這趟大遠征裏的出色表現,剛剛獲得了晉升一級的嘉獎。


    “如果第一艦隊也站到了叛亂者的一側~”


    楊威利的假設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這種情況如果真的出現,那麽對於叛亂者來說,首都星便是當然的囊中之物了。


    “如此一來我們如果想要收複首都星,就要在對方持有女神首飾這一利器的情況下和第一艦隊交戰~”


    “比克庫司令的所屬艦隊也是必須考慮的問題,這樣多少會減弱叛亂軍能夠出戰的實力。”


    比克庫上將出任宇宙艦隊司令之後,將自己統率的第五艦隊殘部編為司令部直屬艦隊,經過整編之後司令部直屬艦隊,作戰艦船達到了2800艘。這支艦隊同樣駐留在海尼森的衛星軌道上,但是其指揮權卻是獨立於整個首都星防衛部隊之外的。要對付這支力量,沒有主力艦隊是不可能辦到的。


    “我們在這裏推演得再多終究也不是辦法。”


    辛達和楊威利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彼此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隱隱的無奈。在這種完全不知曉對方策略的情況下進行推演絕非兩人所願,因為這種想當然得出的結果肯定和事實存在巨大的出入。但是如果不這麽做,那就是完全兩眼一抹黑。羅嚴克拉姆侯爵策動的叛亂目前雖然不知道具體會以什麽形式爆發,但總是有一些軌跡可尋。如果能夠在事前進行有針對的布置,就算不能阻止叛亂的發生,多少也能起到一些牽製作用。


    辛達想了一下,“您近期不是要返回海尼森麽?屆時可將此事告知比克庫司令,請他早作應對吧。”


    “好的,我正有此意呢。另外我打算……”


    “這個非常有必要,您考慮的很周全。”


    ……


    楊威利看著滿天的星鬥歎了口氣,為什麽自己總是會陷入到類似的麻煩當中去呢。自從十年前的艾魯法西亞行星大撤退之後,一切都亂了套。不,如此算起來的話,應該是自從父親因為事故意外去世之後,自己的人生就已經走入歧途了吧。如果父親沒有過早的去世,自己就不會進入免費的軍校就讀,現在也應該是個三流的曆史檔案館管理員之類的薪水小偷吧。


    “如果可以,我真想去圖書館上班。每天看書還能拿薪水,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嗬嗬,提督您真是的~”


    兩人走出了公園,沒有招呼街邊的自動車,沿著大道向同盟軍宿舍區的方向走去。


    克特威爾公園麵積非常大,如果想在裏麵找人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楊威利和比克庫老爹談話的區域屬於c區,而整個c區的麵積超過了50平方公裏。在d區的主題噴泉區域,一長排茂盛的常綠植物被修剪成了卡通人物的模樣,植物的間隙裏同樣設置有供遊人休息用的長椅。湍湍的水流被巧妙布置的水路引領,貫通了整個噴泉區。天氣幹燥的日子,坐在這樣葉綠水流的環境實在是一件美事。


    “味道還可以吧,蓋爾中校?說起來,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呢。”說話的正是之前排在尤利安背後的中年人,他那和善的胖臉總是帶著微笑。


    “味道不錯。”坐在他身邊的青年動作輕巧的把手裏的空袋子折疊起來。


    “您的身體沒大礙了吧?上次的激戰留下的後遺症什麽的~”


    “嗯,已經沒事了,感謝您提供的藥劑。”蓋爾右手微微攥緊,然後揚起手食指發力,把紙袋彈進了清掃機器人的兜裏。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顯得簡單而隨意。


    蓋爾的身形並不是特別壯碩的那一類,靜靜的坐著時幾乎沒有任何的與眾不同。但深知他底細的帕斯卡爾絕對不會那麽認為。蓋爾曾經在不到5秒的時間裏把一個拿著武器的帝國軍士兵肢解,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的猶豫。帕斯卡爾毫不懷疑,自己所供職的第一艦隊裏,單兵格鬥恐怕沒有一人能抵擋住蓋爾。


    帕斯卡爾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擦了擦嘴,“那麽~”


    蓋爾慢慢的用右手拉開了上衣的拉鏈,然後小心的從裏麵拿出了一個信封。帕斯卡爾接過信封,仔細的打量起來。這並不是第三艦隊使用的製式信封,上麵並沒有任何的標示。信封並沒有封口,隻是簡單的折了起來。帕斯卡爾看了一眼蓋爾,打開了信封。


    夜空中辛迪斯慢慢的移動著軌跡,它和兩個夥伴仿佛也被滿天活躍的星辰所影響,如同銀輝一般的月光從天空毫無遮攔的向著大地傾斜下來。


    海尼森的某個地下室,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周圍的隔音效果顯然也做得非常好,完全沒有任何的嘈雜聲傳進來。房間裏的陳設非常簡單,一張長桌和兩側的幾把椅子就是它的全部家當了。這個簡易的會議室顯然也沒有勤務人員來伺候茶水,已經就坐的6名男子顯然也並不介意這個,他們隻是安靜的等待著。房間裏唯一的光源來自於他們頭頂的一盞瓦數很小的燈,昏暗的燈光並不足以讓與會者看清同伴的樣子。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先是3聲,然後是2聲,隨後又重複了一次。坐在上手的男子點了點頭,說了聲請進。坐在門口的一個身形瘦削的人站起身來,費力的轉動著門上的轉環,轉環仿佛很久沒有使用,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隨著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門打開了。


    走進來的男子有著一張國字臉,雖然麵容由於燈光的關係看不太清,但是他棕色的頭發裏夾雜的白色卻暴露出他的實際年齡已經不再年青。


    “抱歉到晚了。”新來的男子向在座的人表示歉意,他的聲音有著一種奇異的堅定感覺,仿佛擋在麵前的就算是塊石頭最後也一定能擊碎。


    “請坐到這邊來,提督。”貌似擔任了主席一職的男子招呼著。


    與會的眾人彼此在昏光下安靜的打量著,目前同盟國內有資格叫這個名稱的人並不是太多了,雖然都抱持著相同的理念來到這裏,但對於整個組織的成員,並沒有任何人完全的了解,也許隻有把他們召集起來的主席例外吧。


    “目前的政權和社會現狀已經腐敗到了極點。整個國家都怨聲載道,政府的當權者們假借民主主義的美名,實際上卻施行愚民政策,獨行專斷,禍國殃民,根本就無法改善社會現狀。”主席稍稍喘息了一下,仿佛習慣性的想找茶杯,當然這間密室是沒有茶杯的。


    “我們理所當然的要肩負起時代賦予的責任,將國父的建國理念貫徹下去。用我們的力量,挖出膿瘡,完全燒毀!”


    與會者們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他們拍擊著桌麵發出低沉的嘶吼。


    “下麵給大家介紹一位新的同誌,正是他帶來的出色的計劃書,我們才得以在短時間內將力量整合起來。”


    主席背後的陰影裏慢慢的出現了一個身影,確切說,他走路的姿勢有些踉蹌。同時傳來的還有液體在玻璃瓶裏晃蕩的聲音,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絲毫沒有民主鬥士應有的謹慎或是責任,相反充滿了嘲弄的意味。


    “在下林奇,剛從帝國軍的監獄裏脫身不久。”


    林奇這幅尊容顯然得不到與會眾人的好感,察覺到這個情況的主席大人便揮手讓他退回到原來的座椅上去繼續和酒精搏鬥。


    “林奇少將早年是犯過錯誤,因為這個錯誤,他在帝國軍的牢籠裏飽受了折磨。”主席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感情的波動,“這份計劃書顯然是他多年的心血結晶,因此我們應該給他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眾人安靜下來,這樣的功績顯然已經可以折抵之前的過錯。如此一來將之作為同誌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主席滿意的看到眾人表現出的認同態度,“那麽,我們開始討論完整的行動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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