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是黃毛留下的“便簽”。


    根據醫生看不到它們這一點來說……


    這或許正是這些人的“心聲”。


    上一周目安南看過的,屬於修補匠和哲學家的兩張紙條仍然還存在。隻是哲學家的紙條上麵沒有了血跡,變得嶄新。


    與上次明顯不同的是,這次的便簽並沒有血跡,而是被用黑色的記號筆粗略的畫了個圈。


    安南原本還想看看其他的紙條——但除卻他已經看過的三張紙條之外,其他的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但這影響不大。


    因為就在這時,房門突然打開、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是那個自閉兒童模樣的“修補匠”。


    而另外一人……


    那是一位留著淩亂的頭發與唏噓的胡茬,看上去相當憔悴的男人。


    ——安南一樣就能認出來,他正是之前在門口“蕩秋千”的哲學家!


    “老太婆……你們先到了啊。”


    哲學家看到兩人,嘴角勉強上揚、露出了一個看上去相當應付的微笑。


    大致來說,就像是老婆剛出軌、孩子考試不及格、被路人莫名其妙噴了一頓,然後還要對著啥也不懂的領導耐心解釋“為什麽不能這樣做”時的那種……非常勉強的客氣笑臉。


    他們兩人,顯然都不是那種多話的人。


    在坐下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醫生望著修補匠,似乎有話想要說。但修補匠低著頭,實現並沒有與醫生交匯。


    最終醫生他還是無聲的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出口。


    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一般——他是個逃兵。


    令人尷尬的沉默氛圍並沒有持續太久。修補匠兩人屁股都還沒做熱乎,阿伯就攙扶著懷孕的女士敲開了門。


    那位看上去相當肥胖的孕婦,高聲喊著話就進了門:


    “醫生,我最近感覺很難受……我是不是要生了?”


    “讓我看看,女士。”


    在安南身後的醫生沉聲道。


    他把安南坐著的輪椅推到桌子旁。


    走到門口,和阿伯一同將那個胖孕婦扶著坐到了桌邊。而阿伯也坐了下去,深深呼出一口氣、喝了一大口水。


    “喝水別這麽急,”醫生提醒道,“對身體不好。”


    “哦,謝謝……”


    阿伯答道。


    而在這時,安南扯著嗓子大聲說道:“黃毛那小子呢!你們誰看到黃毛了?”


    以安南如今所扮演的這位“老太婆”的身份,他開口質問黃毛這位“在逃員工”的下落,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因此也沒有任何人起疑。


    阿伯還在回憶著:“我之前還見到他了……就幾個小時前,他還跑到了我的麥田裏來。踩倒了我的不少麥子。”


    “我出門的時候……也看到他了。”


    哲學家開口道:“我看到他往這個方向來了——他是還沒到嗎?”


    “不知道。”


    醫生答道:“我們進來的時候,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也不見得,醫生。”


    安南所扮演的老太婆發出了刻薄的低笑:“雖然咱們進來的時候,這屋裏的確沒人……”


    安南說著,非常艱難的從輪椅上支起身體、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的邊緣,吸引到了周圍人的注意。


    “來看看這個,朋友們。


    “會在姐姐家中的桌子上踩出鞋印的,我想就隻有那個家夥了。”


    在安南指著的位置,有非常明顯的塵土。那正是把鞋子擔在桌子邊上的痕跡。


    “這也就是說,黃毛已經來過一趟了。但不知為何又離開了。”


    醫生若有所思。


    “不止,”就在這時,修補匠第一次主動開口,“既然這灰還存在於桌子上,就說明他離開的時候沒有跟姐姐打過招呼。否則姐姐肯定就將這桌麵打掃幹淨了。”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在黃毛離開這裏之後、姐姐都沒有從廚房中出來。


    還是說……


    安南將目光投向了廚房。


    “醫生,”他發出幹啞如烏鴉般的聲音,“去問問姐姐——她知道黃毛什麽時候來的、什麽時候走的嗎?”


    “……嗯,我去問一下吧。”


    醫生顯然有些猶豫,似乎是不太希望老太婆找到黃毛。


    但看其他人也沒有反對,於是他還是走了過去。


    “姐姐?你在做什麽呢?”


    無論醫生怎麽拍門,廚房門卻始終沒有人打開。


    “裏麵能清晰的聽到燉菜的沸騰聲,卻沒有腳步聲和其他聲音……”


    醫生轉過來,麵露遲疑之色,對著眾人回道:“難道他們兩個在我們來之前就一起出門了?”


    “你是不是傻?”


    安南不客氣的問道:“他們要是都出了門,這廚房又是誰關的門?


    “去把門撞開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裏麵可能出事了。”


    ——但具體出事的是誰,那就不一定了。


    安南默默在心中補了這麽一句。


    他就隻是這麽坐在輪椅上,看著醫生將廚房門撞開——


    隻見黃毛掛在姐姐家的廚房中,已經死去多時了


    他看起來像是上吊自殺,然而他腳下卻並沒有用於墊腳的凳子。


    黃毛所掛著的位置,是正在緩慢旋轉著的大風扇上……如同壁爐裏的烤雞一般,他的屍體也隨著風扇一並原地旋轉著。


    但他並非是被麻繩掛起來的。


    而是理論上應該根本撐不住他體重的……黑色絲襪。


    而“姐姐”卻根本就不在這裏。


    早在安南和醫生進門之前,黃毛他就已經被吊死在了這裏!


    就和一周目時的情況一致——當時安南在哲學家的標簽上能看到血手印,結果哲學家果然死的時候出血量超大。


    而黃毛被打了個黑圈,結果就被“黑色的東西吊死”了。


    這是某種情報?亦或是某種預言?


    ——當然不是。


    因為這實際上是一種暗號。


    有人在通過這種方式,對安南發送某種情報——他也能看到這個標簽。並且他希望安南知道這件事。


    “……嗬。”


    安南的嘴角微微上揚:“看來用不到第三周目了。”


    “什麽?”


    醫生有些疑惑的詢問道:“您說什麽?”


    “能做出這種事的,隻能有一個人。”


    安南自顧自的說道。


    “他與我一樣,都是這個噩夢中的外來者——我們同是特異之物。”


    那就是安南的另一麵。


    或者說,曾經被安南所遺忘的……“過去的自我”。所以原本隻有安南能看到的提示,卻會被改動。


    “黃毛之死中,凶手很明顯就是‘姐姐’。她對此並沒有做任何遮掩。


    “根據這個答案反過來溯源,也可以得知……在哲學家之死中,凶手同樣也是‘姐姐’。無論她通過何種方式離開的廚房,在所有人都已經湊齊的情況下,她都是唯一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那個人。


    “這也就是說,和我不同的是——這兩次輪回中你‘隨機’到的身份都是固定的。


    “怎麽,這是你對我的某種考驗?亦或是【自娛自樂】的無聊小遊戲?留下了這麽多的線索,我想你對我應該沒有什麽敵意。”


    “——當然,都不是。”


    姐姐那溫柔的聲音從客廳中響起:“你猜錯了……大概猜錯了那麽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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