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囚禁著安南已經超過三周的房門,終於在此刻應聲打開。


    安南看著門外那鮮紅粘稠的月光,穿透自行打開的房門灑進來。


    一時之間,安南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而在下一刻,安南的麵前也終於彈出了遲來了快一個月的主線任務的麵板:


    【主線任務:抉擇】


    【將淨化者的數量降低至“一人”】


    【會見████】


    【直到天亮】


    “……要一直等到天亮嗎。”


    安南低聲喃喃著,順著那房門走出去。


    他沒有太多的理會和分析這個主線任務。


    既然已經知道,這個噩夢本身對自己就滿懷惡意……那麽在這個主線任務中,也或許隱藏著某種陷阱也說不定。


    至少安南現在是這樣想的。


    ——他決定自己先對這個噩夢進行探索。


    如果真的遇到了什麽關鍵性的情報,讓他必須不得不審視自己的主線任務……那麽到那時候,安南也必定不會抱著自己的舊思維而溺死。


    或許是因為被囚禁了太久的緣故。在安南離開這“牢獄”的瞬間,反而感覺到了一絲不適。


    該怎麽去形容那種感覺呢……


    就像是長久的待在空調壞掉的悶熱房間中,身體都已經適應了那種又熱又潮濕的感覺。等到晚上出門的時候,被微熱的自然風吹在身上、竟是能感覺到一絲絲滲透進來的涼意,甚至能體會到皮膚表麵傳來怪異的觸覺。


    ……安南第一時間進行了判斷。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世界其實是存在世界的。隻是在安南離開這“初始之間”前,時間是完全停滯的。


    所以哪怕安南在裏麵待了很久很久,但早就抵達青年階段的安南,也沒有長出胡子。甚至他的衣服都沒有變髒變皺,頭發也沒有絲毫淩亂。


    畢竟就算安南獲得了黃金之軀,也不可能停止長胡子等正常健康的“生長機能”。就如同英格麗德也不可能阻止自己受孕一般。


    想要根除這種程度的“本能”,必須使用儀式、才能進行針對性的修剪。


    除非徹底不做人了。


    安南也是在離開房屋後,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並非是在野外。


    而是在鬧市之中。


    ——或者說,安南通過周圍的殘骸判斷,它原本應該是鬧市中。


    隻見深夜之中,萬籟俱寂。


    唯有仿佛滴著血的血色滿月凝視著安南,一顆黑星伴在那血月周邊、高懸於夜空。


    安南抬頭望去。


    隻見那顆紅到發黑的腥紅之月,看上去就像被小刀割傷而流血的眼球一般。


    僅僅隻是與那血月對視,就讓安南感受到一陣奇異的、難以抑製的癡迷。


    安南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一團銘刻於血月深處的印記。它看起來像是一團纏繞、盤旋、扭曲、閃爍的黃色觸手。


    當安南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空氣深處傳來低沉的歌聲。


    ——那似乎是屬於法語的歌聲。從韻律和長度來判斷,安南認為那應該是一種歌劇。


    這歌聲正在街角流淌,仿佛歌聲長了腳、能夠移動一般。


    他順著歌聲望了過去。


    但那些深紅色的霧氣卻遮擋了安南的視野、還遮蔽了他的感知屬性。


    街道上也似乎有人隱隱走過。不過安南並不能確定那真的是人。


    他能夠清晰的看到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在越發濃重的血霧中路過。但違和感在於,安南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反而聽到了一陣粘稠潮濕的聲音。


    那種聲音甚至讓安南聯想到了塗在皮膚上的潤滑液。


    即使如此不安,周圍熟悉的建築風格、依然讓安南有種奇怪的懷念感——


    他下意識的,向著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隨著安南向那個方向逐漸走去,他仿佛迷失於這血霧之中,安南的方向感也在逐漸迷失……那歌聲也逐漸變大、變得清晰。


    但奇異的是,安南並沒有被那血霧所傷。


    他的心底反而逐漸浮起了奇異的渴求。


    那並非是饑餓、也並非是幹渴。


    而是來自於心靈深處的某種……


    “……咦?”


    不知道走過了多久,安南抬起頭來、突然輕咦出聲。


    因為眼前的建築,他還真認識!


    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剛才會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了。


    倒不是安南曾經來這裏旅遊或是生活過……而是因為他曾經玩過刺客信條。


    ——眼前的這個建築,正是巴黎聖母院!


    “……怪不得我總感覺這街道這麽熟悉。”


    安南低聲喃喃著。


    這是地球嗎?


    但是又不太像。


    在得知了某種猜想——也就是所有世界其實都是地球某種鏡像版後,安南也不敢確定這個夢境所對應的、是否是某個時代的法國。


    隻有一點,是安南能夠確認是絕對有問題的。


    那就是這巴黎聖母院裏麵實在是太黑了、也太寂靜了。


    這街上人影綽綽,雖然始終沒有聽到談話聲、但顯然也沒有到後半夜。而這個時間的巴黎聖母院,應該不至於漆黑一片才對。


    或者換個說法——就算這裏散場了,也應該關上門。而不是這樣黑洞洞的敞開大門。


    就在安南停在門口思索著的時候。


    他卻看到了一隻皮球從裏麵緩緩彈跳著、滾了出來,安安穩穩的停在了安南麵前。


    安南沉默的撿起皮球。


    他那被血霧壓製的感知力、在這種距離下安南還是能夠確認,這的確是皮球……而不是藏著爆炸物的什麽東西。


    ……這是希望我進去的意思嗎?


    安南思索著,還是決定走了進去。


    巴黎聖母院內的確一個人都沒有,但那些血霧卻已經消散一空。這讓安南至少感覺到視野變得清晰了起來。


    而在一堆密密麻麻緊閉著的門中,安南再度看到了和他剛才幻覺中顯現而出的黃色扭曲印記一模一樣的、由油漆所塗抹在門上的痕跡。


    安南總覺得這個印記有些眼熟,但那似乎是太過古老的知識,一時之間安南也想不起來。


    他走進了房間中。


    他聽到了那歌聲的來源。


    它來自於一台錄音機——奇怪的是,如今的安南反而能夠聽到那歌聲帶有音質受損時特有的粗糙感。可他之前還在外麵時,卻感覺那像是有人在街上邊走邊唱。


    一隻袖子伸過來,用手掌關掉了那台錄音機。


    那是一個身披閃爍著氤氳光輝的綠色長袍的……男人。大概是男人。


    他——或者說,祂的身上永無止息的閃現出神性的光輝,安南隻需一眼便能看到它那壓倒性的神聖感。這讓安南收束起了精神,變得警惕而客氣了起來。


    “我無意在此停留……”


    安南一邊說著,一邊湊了過去、客客氣氣的詢問道:“請問,我怎樣才能從這裏離開?”


    對麵那人並沒有回答安南的問題。


    陰影將那人的大半張臉遮蔽,隻露出了兩枚宛如祖母綠般、沒有瞳孔的雙眼。


    這眼睛讓安南聯想到了自己的“天使的左眼”。


    非常巧,安南的左眼也是這個樣子的。


    而祂額頭中間的位置,鑲嵌著一枚極美麗的祖母綠寶石。它正閃閃發光,如同這人的第三隻眼。


    那人隻是伸手指了一下他對麵的座位,示意安南坐下。


    安南輕而易舉的領會了對方的意思,並且沒有采取抵抗的態度。


    不知為何。


    安南就是覺得,對方應該不會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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