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焚燒末藥,呼喚苦澀之血。”


    “我們焚燒玫瑰,呼喚馥鬱之吻……”


    在扮演著“安南·凜冬”的哈士奇所進行的有節律的詠唱聲中,冬之手們正在畫成七芒星的七角儀式上、按順序不斷焚燒著不同的香料。


    隨著他們的焚燒,這些香氣環繞在一起、組成了濃鬱而複雜的芬芳感。


    思維逐漸變得放鬆起來,舒緩感讓十三香漸漸平靜了下來。就像是泡完帶有花瓣或是香料的溫泉一般,整個身體都漸漸放鬆了下來,強烈的平和感與困倦感襲上心頭。


    他心中那種抑鬱的感覺,很快被這複雜的芳香所療愈。


    而這並非是“德米特裏”獨有的感受。


    用盡最後的理智抬眼望去,那些原本如同冰雕般站立著、散發著寒氣的冬之手們,也已經變得東倒西歪。身體整個放鬆了下來,同時也放鬆了警惕。


    就連中間“安南·凜冬”的聲音,也逐漸變得輕緩且無力起來。


    在足足焚燒了四十餘種香料過後,房間中藏著香味的青煙原本應該濃鬱到能夠刺痛人眼,可十三香隻是感覺到“柔和”。


    是的,柔和。


    如果要讓十三香做比喻的話,就像是在做精油spa一樣的感覺……


    整個房間中的煙氣、都已經濃鬱到像是起了一層厚霾。而“安南”的詠唱聲回蕩在這煙氣中,竟像是帶起了縹緲的回音一般,顯得充滿了神聖感。


    於是,儀式進入到了尾聲。


    在中間的黃銅火盆中憑空燃起玫瑰色的火焰後,“安南”將最後的材料——蛇蛻加了進去。


    “我們焚燒蛇蛻,呼喚不死者之皮……”


    那騰起近半米的火焰接觸到蛇蛻的瞬間,它突然“坍塌”了下去。就像是火焰形狀的冰激淩突然融化一般,玫瑰色的火焰變為了膠體、破碎融化著摔落回了盆中。


    而這時,“安南”抬起頭來,衝著德米特裏眨了眨眼、將之前在玫瑰色火焰上燎了一下的銀質儀式刀遞了過來。


    ……這是要幹嘛?


    十三香接過刀後愣了一下。


    你這是要我割腕?


    但哈士奇又不能給他解釋……


    不過這倒是沒有讓他在這裏卡關。


    ——在十三香接過儀式刀、三秒都沒有動靜之後,德米特裏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德米特裏走上前去,用儀式刀豎著割破自己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肚,將血液滴在那攤膠體中。


    那如同玫瑰膠一般瑰麗的紅色,逐漸被這三滴血浸染。就像是幹涸的血跡般,它逐漸化為了枯幹的暗紅色……而強烈的、聞所未聞的香氣從中撲麵而出。


    旁邊立刻有冬之手走上來,用偶像學派的法術為德米特裏將傷口愈合、同時帶著他離開儀式陣。


    在所有人都離開儀式陣之後,“安南”開啟了最後的詠唱。


    “我們再度恭請腐夫,我們恭請受腐而不腐之神、諸香繚繞之神——”


    隨著哈士奇的詠唱抵達最後關頭。


    從銅盆中湧出的那股芬芳的氣息,變得能夠“以肉眼觀察到”。


    焚燒香料的青煙,變成了純澈的白煙。就像是幹冰融化一般,給人以仙氣繚繞的感覺,將整個房間充滿。


    在cg結束之後,屬於“德米特裏”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


    無端的激動感與恐懼感浮現於心頭,十三香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髒。


    下一刻,如同幻覺——又像是幽靈一般。


    明明在上一個瞬間,“安南”的身邊還什麽都沒有。


    可在白煙流動過後,一個身形出現在了“安南”的身後。


    那是一個比自己矮一頭多、但比安南高一頭多的男人。


    祂身上披著純白色的絲綢長袍,皮膚白皙健康、雙腳赤裸著踩在地上。


    祂的上半張臉被銀色的麵具所遮蔽,頭上戴著有五個尖角的象牙王冠。仔細望去就會發現,祂完全沒有頭發。從王冠後有著兩片一米多長的白色輕紗如耳如翅如發,飄在身後無風自動。


    祂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濃鬱的香氣、純潔到如同在反射著月亮的光輝——即是他們這是在室內、是在白天,也會讓人如此聯想著。


    即使是第一次見。


    即是在之前玩家們錄製的視頻中,也完全看不到腐夫的身形……


    但僅僅隻是在看到祂的一瞬間,十三香就立刻認出了祂的身份。


    而仿佛在被腐夫攤開的雙臂擁抱著的“安南”,卻對自己身後毫無察覺。


    ——他的感知能力,已經被那股香氣削弱到了極限。


    他的身體向後慢慢傾倒、無力的跌入到了腐夫懷中。


    ……哈士奇這是怎麽了?


    十三香心中閃過一絲焦慮。


    他忍不住踏前一步。


    卻是看到“安南”抬起的腦袋中,那絲屬於哈士奇的靈動狡黠的光變得空洞無光。如同失去靈智的人偶般,被腐夫輕輕扶著他的雙肩。


    那個姿勢,會讓人聯想到提線木偶。


    “我還以為你會衝上來要我放開他呢……”


    在與十三香對視後,腐夫輕笑一聲、將扮演“安南”的哈士奇肩膀放開。


    而在哈士奇脫離腐夫的身體之後,又過了四五秒、他的瞳孔才逐漸找回了焦距。


    十三香連忙接住了他。


    “我這是……怎麽了……”


    哈士奇發出了支離破碎的幹啞聲音。


    十三香因為扶著他、所以通過掌心能清晰的感受到,“安南”的身體正劇烈的打著擺子……就像是聽到鞭炮聲的狗狗般猛烈的顫抖著。


    這應該是凡人被完全沒有收斂力量的正神直接接觸時,身體被強烈的恐懼感浸沒時的情況。


    就像是小型動物被老虎獅子按在腳下時一般——這是足以驚嚇到讓人失去理智、當場昏厥程度的恐懼。


    而腐夫卻隻是笑了笑。


    他的嘴角依然掛著那抹神秘的微笑。


    一般來說,笑容會讓人感到安心、感到親近。但腐夫臉上的笑容卻並非如此。


    那是會讓人聯想到拉弦的弓、上膛的槍一般的笑容。仿佛隻要按動按鈕、就會輕而易舉的奪走他人的生命一般。


    “失敬了,德米特裏殿下、安南殿下。”


    腐夫細聲細氣的說著,發出給人以黏膩感的陰柔聲音:“不知喚我前來,有何貴幹?”


    他的態度是如此恭謹,即使麵對兩位貨真價實的、連超凡之路都沒有踏上的凡人,也直接用上了敬稱。


    “打個賭,如何。”


    感受著懷中的哈士奇仍然沒能恢複思考能力,十三香隻好自行頂上來。


    他望著腐夫,沉聲說道:“用我的王室之血……與你打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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