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南的低語聲,一旁的奈菲爾塔利有些好奇的湊了過來:“吉蘭達伊奧……殿下?咳……”


    奈菲爾塔利尷尬的低頭輕咳一聲。


    盡管知曉了安南的秘密,但她顯然還不太適應“吉蘭達伊奧就是安南·凜冬”這件事。


    雖然吉蘭達伊奧也能算是帥大叔。然而這過於和善健談的形象,與她想象中那個凜然淡漠的帥氣正太形象,顯然是不太相符的。


    ……雖然她沒有見過安南·凜冬,也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伊凡大公。但奈菲爾塔利就是固執的覺得,傳說中的安南·凜冬肯定是一個人狠話不多、沉默寡言的白毛帥正太。


    她的目光略微遊移,隨後板起臉來作出嚴肅的表情:“您剛剛念的……莫非是《讚頌天車之書》?”


    “的確。”


    安南溫聲問道:“你也聽過這首詩嗎,奈菲小姐?”


    “嗯,挺常聽的……老師很喜歡這首詩。我們不僅在上課的時候要學這本書,而且在我們畢業、準備去追尋各自夢想的時候,他也會將《讚頌天車之書》的其中一句送給我們,作為人生箴言。”


    奈菲爾塔利答道:“當然啦。不過也有一些人會把它視作一種預言。


    “畢竟這可是老師為每人單獨開出、內容各不相同的‘預言’啊!老師他除了偶像學派之外,也同樣精通先知學派的法術……一位黃金階的偶像學派兼先知學派的巫師作出的預言,說不定能夠指導自己未來的一生。大家都是很信這個的。”


    聞言,安南心中微微一動。


    好像隱約摸到了什麽。


    他轉而開口詢問道:“那麽,奈菲……屬於你的箴言,是哪一句?”


    “是這首長詩的主角‘天車’,在尋求‘封於瞳中之光’不得、意識到自己是個凡人後,在‘五官島’上遇到的那位白癡聖徒的台詞。”


    奈菲爾塔利沉思了一會,隨即肯定的答道:“我記得應該是……


    “‘我隻為我自己的耳朵而獻唱,我隻聽讓我喜樂的歌。我的舌頭僅為自己發出強而有力的言語。我的雙手僅為自己塗鴉及勞作,我的雙腳宛如野馬,憑我自己的意願而在野地裏隨性奔跑。’


    “‘但唯獨我的眼——我的眼不屬於我自己。我眼中所見的,卻獨不是我自己的世界。而是眾人眼中之光;因而我斷定,我不是人,我亦不是光,我是窺光之人、目見天車之人。’”


    聽到這話,安南的脊背逐漸發涼。


    這並非是恐懼。


    而是興奮。


    雀躍難抑的強烈興奮——是麵見強敵時的挑戰感。


    ——是的。


    如果之前還隻是推測,那麽如今安南越發鎖定了這項事實。


    “灰教授”、“愈骨者”塞提,是教宗特裏西諾的可能性越來越大。而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中的可能性……也是越來越大。


    奈菲爾塔利可能聽不懂這段箴言的真實含義。


    因為她並不知道,安南就是《天車之書》的持有者。


    否則以奈菲爾塔利的智慧,立刻就能聯想到“她的使命本身就是引導安南來到這裏”這件事。


    可如果這樣想的話。


    那麽“安南與奈菲爾塔利締結友誼”這件事,也應該在教宗特裏西諾的計劃之中。


    然而讓奈菲爾塔利相信安南的那件事……是安南淨化了孢殖磨坊。


    而孢殖磨坊本身又與黑寡婦有關。


    這是否說明,黑寡婦也在教宗特裏西諾……或者悲劇作家的陰謀之中?


    “該說,不愧是陰謀之神嗎……”


    安南深吸一口氣。


    悲劇作家最麻煩的地方在於,他的“不圖回報”這一點。


    一般人無論是預備謀殺亦或是編織陰謀,肯定都有自己的目的,也即是“動機”。


    他們必然能從謀殺或是陰謀中得到好處,或是消弭壞處。因此也可以從他們的所求、所圖中,反向推導出他們的計劃。


    ——可這個規則,在悲劇作家麵前並不起效。


    因為悲劇作家祂隻是想看一出好戲而已。


    假如塞提真的就是教宗特裏西諾,他能夠預測到幾十年後的未來、甚至能看到鏡中人與黑寡婦的力量參與過的噩夢,這裏肯定有悲劇作家為他提供力量。


    不然他一介凡人,如何才能竊奪、謀算到未來的神明?


    但是,就現在來說……


    安南已經扳回一城了。


    他雖然不能確定,“愈骨者”塞提是否真的是悲劇作家的教宗特裏西諾。但是有一個人必然知道。


    那就是鏡中人的教宗本傑明。


    隻要向他詢問,安南一定會得到結果。


    而且他其實已經有所預感……多半事實就是他所想的那樣。


    鏡中人沒有親自出手拿回自己的力量,恐怕就是因為祂不想與悲劇作家這位老牌神明發生神戰。因此才不破壞祂的棋局,讓安南代替祂的意誌、來對抗祂的教宗。


    就衝那個愉悅神的性格,祂多半不會有所偏袒。


    而隻要“塞提”就是“特裏西諾”。


    那麽,他一切行為的動機與規則,便已然映入安南眼中——


    他的所有陰謀,全部建立在“信息差”上。


    英格麗德不知道地震即將發生在自己身邊,因此被地震所殺;賈斯特斯和弗雷德裏克同樣不知道英格麗德會出事,所以他們沒有救下英格麗德;賈斯特斯不知道弗雷德裏克知道他暗戀英格麗德,因此將自己的恨意埋藏於心中而沒有對朋友說出;弗雷德裏克不知道賈斯特斯決定背叛他,所以也沒有對他多說什麽話。


    凜冬人不知道,將火山噴發的災難壓製回去會造成什麽後果;地下人也不知道,風暴之塔的作為或是不作為都可能會導致地下世界的崩潰;賈斯特斯同樣不知道,風暴之女的自我犧牲同樣是為了保護世界。


    奈菲爾塔利不知道孢殖磨坊的形成有著另一位神明的幹涉,所以才會感謝為孢殖磨坊作出貢獻的安南;她更不知道安南就是“天車”,所以不知道自己“箴言”的真實含義,才將安南帶到了煤燼瘠地。


    她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是如何繼承的聖骸骨、這其中的操作與禁忌是什麽。


    一切都因為“不知道”。


    全部的悲劇,都是因為這種“不知道”。


    人們認為這些東西,沒有必要公之於眾、告訴他人;人們也對自己接觸不到的東西懶得了解太多。


    為什麽“噩夢:幻熱”隻是普通的通了關,卻也給了要素“理解”的適應性?


    如果這個噩夢中有特裏西諾的參與……那麽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安南沒有忘記。


    在奈菲爾塔利交還給他的秘密中,“愈骨者”塞提已經失去了他原本的要素。


    ——他原本的要素是什麽呢?


    恐怕隻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安南從噩夢中得到的【理解】要素。


    安南突然明悟。


    ——這種跨越因果的“先知”能力,正是【理解】的力量。


    他能夠如此迅捷的、甚至跨越證據,直接以直覺得到結論的能力……並不隻是因為吉蘭達伊奧的軀體有著先知巫師的等級。


    恐怕還有他剛剛得到的,尚未萃取的“理解”要素的影響。


    那麽問題就來了。


    為什麽“愈骨者”塞提會拋棄自己的“理解”要素?


    他恐怕早已將其覺醒至完全形態。


    甚至依賴要素的力量,才能布置如此之多的陰謀。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將其拋棄……


    之後的“塞提”應該就已經完全失去了“布置陰謀”的能力。


    在計劃尚未落實之前,就將這份力量早早拋棄……他到底要做什麽?


    是更換自己的要素……


    還是……將“特裏西諾”與“塞提”完全分割?


    無論如何。


    安南都已經找到了正確的解答公式——


    命運乃天車之輪。


    無論“特裏西諾”預言到了再多的東西,唯有安南本身是他無法預測的。


    那麽,隻要找個靠譜的玩家一起帶入噩夢中就可以了。


    這個噩夢死去並不會增加侵蝕度,也不像是孢殖磨坊那樣有著特別多的坑。它最困難的地方,在於進入噩夢的“鑰匙”非常難得。


    ——【一位白銀階的偶像巫師】、【一位非巫師職業者】、【煤燼瘠地】、【三個秘密】。


    每次失敗之後,鑰匙重置。就需要重新再交換三個秘密才能再進入。


    可一般人,哪來這麽多可以隨便交換的秘密?


    結果恐怕就是換著換著,兩個人就會不自覺間心生嫌隙。


    而如果再換一個人進入,那麽又很難形成默契。


    但玩家無所謂。


    玩家與安南,隔著整整一個世界的距離。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絕對不會產生利益衝突的朋友。


    而“噩夢:幻熱”本身,也是“特裏西諾”最為擅長的“信息差”所形成的噩夢。


    但他一定不知道。


    這個世界上……


    ……有個東西,叫做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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