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小。


    而風驟大——


    在傑拉爾德的屍體轉化為噩夢後,一陣莫名的大風吹拂而過,將安南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吹的有些淩亂。


    他眯著眼睛,伸手將頭發向下慢慢壓了回去。


    雖然安南感覺,這個時候自己突然把頭發向後捋成大背頭或許可能會很酷……但顯然現在還不是“由我立於頂端”的時機。


    “怎麽了?”


    他的動作突然一頓,隱約聽到人牆外麵傳來喧鬧聲。


    安南揚聲問道:“這麽大的雨……是誰來了?”


    與此同時,他輕輕拍了拍薩爾瓦托雷的肩膀,以目光示意他。


    薩爾瓦托雷也顯然不是笨蛋。


    這位有著褐色短發、眼袋很重的年輕巫師很快反應了過來,上前兩步先將那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錘子拾了起來,悄悄裝在了口袋裏。


    人群外很快傳來喧嚷的聲音,伴隨著紛亂的腳步聲與明黃色的燈光,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


    “請問傑蘭特大人還在裏麵嗎?”


    有人在外麵喊道:“他是被困住了嗎!”


    那是一位身著皮甲、身姿挺拔,胸前掛著數個勳章的男人。他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鬢角依然有些花白,眼角能看到些許皺紋,但精氣神依然很好。


    他的腰間別著一把看起來就很巨大的手槍,而另外一側則掛著一把精鋼長劍——這奇怪的武器配置,很明顯的吸引到了玩家們的主意。


    在他身後,是一排治安衛隊打扮的年輕人們。他們手上提著造型奇異的油燈,看起來像是豎桶狀的燈籠、但其中的火焰是綠色的,而火光透過薄油紙再映出,就變成了溫暖的黃色。


    “不,我們是……”


    “是的,我們……”


    “你好,這裏……”


    玩家們不知如何應對,好幾個人對著那人同時說話,卻反而亂成一團。但更多的人則是下意識的不願意讓開大門,因此在他們擠過來的時候便是毫不畏懼的反頂了回去。一時之間,狹窄的門口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安南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清晰、稚嫩卻威嚴不減:


    “我就是唐璜·傑蘭特。你們是什麽人?”


    安南補充道:“讓他們進來吧。”


    由玩家們組建成的人牆,直到這時才毫不猶豫的順從的向兩邊散開,之前與中年男人搭上話的幾個玩家,也毫不猶豫的離開了他身邊。


    此等令行禁止,顯然讓中年男人們和他身後的警員們都愣了一下。


    而在他見到安南正臉的瞬間,也不禁被其震懾了一瞬間——


    隻因安南那被雨水打濕的睫毛,配合上他冰藍色的瞳孔,讓他身上給人的感覺更接近於無機物。就像是有著兩顆寶石眼睛的人偶一樣……給人以感覺冰冷、疏遠而寡淡的錯覺。


    但這很顯然是錯覺。


    中年男人僅需從安南的細微神情、目光與肢體語言上,就能大致判斷這是一個堅強而又溫和,遵守秩序卻不怯懦怕事的人。


    這是他多年斷案的經驗。


    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向安南標準的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您好,尊敬的領主大人。我叫弗迪南德,是羅斯堡副警署長。”


    “你們現在知道我是你們的領主了?”


    安南輕笑一聲:“但我之前進城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之前進入羅斯堡的時候,也曾試著出示自己的貴族信物,以此證明這是領主的車隊。但看守城門的年輕護衛隻承認了前半截——他們的確以招待貴族的標準恭敬的將安南一行人一直護送到了大街上,卻不承認安南是他們的領主。


    詢問羅斯堡的內部情況也不回答,甚至還按照普通的貴族標準向安南征收入城費。


    而在薩爾瓦托雷斥問他的時候,那人卻是迷茫而又肯定的說,“從來沒聽過要來什麽領主”、“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之類的話。


    之後安南就很快阻止想發火的薩爾瓦托雷,態度溫和的付錢進了城。


    當然,被否認了身份的安南態度溫和……與薩爾瓦托雷看似與此事無關,卻想要發火的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畢竟這入城費也是凱子薩付的。


    而且安南能看出來,那個人的確不知道這件事。


    他應該是被子爵推出來的一個靶子。如果安南在他身上發火就上當了。


    而副警署長弗迪南德被安南如此問責,也沒有什麽意外的神色。


    很顯然,他也是有備而來。


    安南話音剛落,弗迪南德警署長便立刻回應道:“真是非常抱歉,領主大人。今天看守城門的是個新人……”


    不知為何,聽到自己這話,周圍好幾個玩家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這讓弗迪南德警署長心裏一沉。


    但他很快調整了回來,麵色不改的補充道:


    “……那孩子的父親之前在戰爭中犧牲了,所以大家對他都太遷就了,養成了他有些怠惰的習慣。但大人,我向您保證,他的心肯定是好的……絕不是故意為難您。而我也將您繳納的入城費都帶來了。如果您現在就要的話,我們馬上就可以還給您——”


    有點意思。


    安南微微挑了挑眉頭。


    如果這大叔上來就把鍋都丟到那個年輕門衛身上,安南反而有機會能借機發火,轉而問責到他們身上。但弗迪南德上來就打感情牌,還暗示了一輪巴伯子爵的戰場出身、羅斯堡內部的團結、安定與和諧,反倒是讓安南一時之間無處下手。


    不過,如果這是巴伯子爵定下的計劃,那他對安南倒也不算看輕。至少也是當成一個能聽懂人話的成年貴族來看待的……以他的驕傲程度來說,這已經算是很尊重安南了。


    於是安南也聰明的沒有接茬。


    他隻是似笑非笑的問道:“我想你們應該是來滅火的吧?


    “我倒是沒想到,羅斯堡的治安衛隊的消防效率居然如此及時——那你們趕緊進去滅火吧,火勢擴散可就不好了。”


    安南雙手背在身後,發出清澈而悠揚的聲音。


    見安南如此沉著,弗迪南德也有些頭痛。


    說好的更麻煩的那個人是薩爾瓦托雷呢……


    這小領主都這麽麻煩了,那個薩爾瓦托雷是得多精明啊……該說不愧是黑塔之子嗎?


    弗迪南德沉思良久,還是打算保險起見,不跟著安南的節奏走,而是按照最開始自己拿到的劇本演戲:


    “你們進去,幫忙救火!”


    弗迪南德副警長揚聲命令道。


    他身後的警員們紛紛應和著,衝了進去……開始試探性的救火。


    黑火哪裏是水能澆滅的?但他們來到這裏,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哪怕是忙碌起來,當個背景板也是好的。總好過跟在弗迪南德身後,戳在那裏充當路燈要好……


    在警員們離開之後,門口附近的燈光很快就暗了下去。


    在黑暗之中,中年的副警長湊在小聲對安南說道:“子爵大人,要我向您致謝。”


    “他說……多虧了您,他才能從那個卑鄙的黑巫師的心靈控製下得以解脫。”


    弗迪南德麵不改色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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