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進旅店的客廳,隻有溫內圖才幹得出來。他的騎術很高明,盡管桌子上放著玻璃杯,可他什麽也沒損壞。我的馬和溫內圖的馬是兄弟倆,品種優良,無疵點,性烈,膽大,聰明有耐力。溫內圖按印第安方式對它們進行了馴騎。他的那匹取名叫“旋風”,我的那匹取名叫“閃電”。隻要我來了,“閃電”就專供我使用,我跟溫內圖在一起時,它就是我的財產,隻有當我離開溫內圖時才交還給他。


    溫內圖跳下馬,把馬牽出去與“閃電”拴在一起。因為馬蹄上沒有釘掌,所以沒在地板上留下任何痕跡,店主對我說:


    “我早就想到您並非四處飄蕩,時而寫寫文章的麥先生,我的太太可以作證。在我這裏發生這麽大的盜竊事件,真令人不痛快。但這種不快已經被您和那位阿帕奇頭領帶來的榮耀衝走了。我希望,溫內圖也能在我這裏住住。”


    “今天可以。明天不行。”我回答道,“因為我想我們明天要到西部去。”


    這時,小希勒趕緊問道:“不到東部去了?您原來是要到東部的?”


    “是的。溫內圖現在從聖·約瑟夫來,如果去東部的主意不改變,那得要穿另外在那裏買的服裝,得找個別的地方把馬寄放在那裏。”


    這時,服務員走到我麵前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說道:“請您原諒我或許對您的不禮貌。我以前真不知道您是誰。因為您就是老鐵手,所以可以很肯定地說,我去聖·約瑟夫是碰不到您的。您能住在我們店裏讓我來給您提供服務,真讓我感到幸福。請允許我說出我的心願,我想學印第安醫學,我內心的聲音告訴我,我的這個願望有可能現在得到實現。”


    “那您去跟溫內圖說吧!”


    “喔,尊長,他隻幹您所想的。”


    “有可能是這樣!但我現在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對我們的計劃作了改變,等我知道了詳情再確切地答應你吧。”


    和勞斯一樣,小希勒對我的那位紅兄弟的到來也感到很高興。一方麵是他終於有幸見到了他,另一方麵,與他父親有關的願望現在可以得到實現了。當我的阿帕奇兄弟再進來坐在我和他之間時,這位小男孩身體像蠟燭一樣筆直地坐在椅子上,不讓這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動作軟下來,直至他離開這裏。


    以為溫內圖現在要談論他自己,談論他的坐騎和他的打算,那真是天大的誤會了。這樣的事他是不會幹的,我也不期待他這樣幹。在這類事情上,他是一位十分沉默的人,隻有必要時,他才會開口說幾句。我已經習慣從他的眼睛和臉部表情上去揣摸,而不是從他的嘴巴裏聽他說什麽。服務員恭恭敬敬地問他想要點什麽,他隻說了一個“水”字,然後用眼睛看著我。我理解他目光裏的意思,就把剛才的盜竊事件三言兩語地告訴了他,也輕描淡寫地提到了我與瓦特和那位牧師之間發生的事。他聽完便踏實了,站起來說:


    “我的兄弟,你不要笑話這些人的聰明,而應同情他們!我想去看看馬廄。走!”


    馬廄很幹淨,現在空在那裏。我們把馬牽進去,叫人喂水喂料,溫內圖還命令不讓別的馬進來。正如前麵提到過的那樣,馬廄在後院。馬廄邊上是一個樓梯,通往牧師住過的房間。我們看到瓦特和警察及巡警一起下來。警察一改剛才那副不友好的態度,迎著我過來向我報告,那神態好像我是他的上級似的。


    “我們又到上麵去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麽東西。在瓦特的房間裏,我們也沒發現什麽。您剛才說想上去看看,老鐵手?”


    “這個願望是當我還是麥先生而受到你們的汙蔑時被迫產生的,”我冷冰冰地回答道,“現在,這件事與我無關了。”


    “但是,我想……我想……”


    “你想什麽呀?”我幫他擺脫那副狼狽相。


    “因為您是老鐵手,那位高貴的先生是溫內圖,因為知道您有本事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因此,我想……我想很誠懇地請求你們幫幫忙,也許你們能發現我們發現不了的東西。”


    我極快地看了溫內圖一眼,他的臉部表情一動不動,這是說,他既不讚同也不反對,讓我來決定。因此,我說了句:


    “走吧!”


    他們走在前麵給我們引路,我們跟在後麵。店主剛才站在院子裏,當他看到檢查換了人。便跟過來。警察打開門想進去。


    “站住!”我說,“你們跟在後麵走,你們會把痕跡破壞掉的!如果你們剛才還沒破壞光的話。讓阿帕奇頭領先進去。”


    溫內圖理解我的意思,向房內跨了一步,在那裏站了一會兒。我們無法看到他的臉。然後,他走到房間中心,我們也跟了進去。右牆邊放著床,左邊是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麵放著牧師的箱子。溫內圖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撿起一條繩子。


    “這算不得什麽!”警察鄙夷地說。


    “等一下!”我說。


    阿帕奇頭領走到打開的窗戶前,把繩子放下去,看看它在外麵能垂下多長。然後把繩子甩進來,但把外邊的那頭握在手裏,在觀察著什麽。接著,他躍到窗台上,順著還放在那裏的梯子爬了出去。當他再進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把短柄孔鑽。


    “白種人沒長眼睛,也不動腦筋。”他說,“那位牧師沒有喝醉,也沒有睡覺,他有工具,還有一位助手。他用這根繩子把工具吊下去,讓助手去偷金塊。偷完後,他在樓下把工具捆在這根繩子上,牧師再把工具提上來。但工具沒有捆緊,有一件掉了出來,落在牆邊野葡萄叢裏,就是這件工具。這些工具是無法藏在他衣服兜裏的。就是說,他跑的時候不會帶在身邊。再說他出逃得也很倉促,來不及處理掉,它們都還在這裏。你們這些白種人可以從他的床上翻出這一切東西。”


    巡警便把床上的東西一件一件地取出來,除了床上用品外別的什麽也沒有。


    “把箱子裏的東西翻出來!”溫內圖命令道。


    警察說已經檢查過一次,沒有查出什麽東西來。當把箱子裏的東西都拿出來後,箱子裏就什麽也沒有了。溫內圖拿起箱子,看了一陣,微笑著把箱子給了我。我馬上感到,作為空箱子,它太沉了。


    “兄弟,你把箱子裏麵和外麵的高度量量看。”溫內圖對我說。


    我用手掌量了一下,發現箱子有個空層,裏麵放滿了東西。我們把裏麵的東西全抖出來,有螺絲刀、鑽頭、挫刀等工具。這些工具很小巧,占不了多大位置。其中有把鑿於細長,甚至可以當小螺絲的起子用,可鑿子的頭斷了。溫內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斷裂處,問道:


    “你們難道在被竊的房間裏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沒有,一點兒痕跡也沒有。”警察道。


    “把我們帶過去看看。”


    我們穿過院子到前排,走進瓦特的房間,這個房間和我的那間一樣也在角落裏,家具比我屋裏的又多又好。櫥門開著,裏邊空空的,上了螺絲的箱子還在裏邊。溫內圖看了一眼,用手一抓,箱子蓋便掛在鉸鏈上晃來晃去的。


    “這都沒用,”瓦特說,“是我剛才把它打開的,但鑰匙不是我口袋裏的那把。”


    溫內圖用手伸到箱子的裏壁,在那裏摸來摸去。


    “喔!”他叫道。他站起身,給我們看他找到的一小塊鋒利的鐵塊,“這個櫥不是做在一堵牆上,而是做在一扇門上。”


    “對的。”店主驚訝地說。因為櫥把整扇門都擋住了,就像我房間裏的一樣。剛才溫內圖還沒發現呢。


    “打開隔壁房間的門!”溫內圖命令道,“櫥的後壁是從那個房間裏打開的。因為小偷沒有箱子的鑰匙,他便把箱蓋上的餃鏈擰下來了。當他把箱蓋擰回去時,鑿子頭給弄斷了,這就是我找到的那個。他把銷子隻插進去一半。我往箱子後壁一摸便摸到了。”


    隔壁房間的鑰匙取來了。我們走進房間,打開兩房間的連接門,衣櫥的後壁顯現在我們的眼前。我們一看,真的被拆了一塊。衣櫥的加工是很簡單的,旅店裏的衣櫥一般都這樣。木工隻是用釘子把衣櫥的後壁板釘住麵已。小偷用鑽頭把它們鑽開,可以拿下兩塊板。我們也照樣拿下兩塊板,櫥裏的東西便一目了然。我們發現那些螺絲還半露在外麵。這正如溫內圖所說的那樣,小偷由於沒有鑰匙,便從後麵把鉸鏈打開。


    “這真叫人納悶。”警察說。


    “誰能想到是這樣的?”瓦特讚同地說。


    店主對那位丟失金子的人數落了一番,用暗示的方法來討我的歡心:


    “你的小聰明現在怎麽樣,瓦特先生?誰是傻瓜,誰說把牧師灌醉,讓他在睡覺時連那麽大的、躲都躲不開的聲音都聽不到?為了老鐵手,你給我離開這裏,他的名譽遭到了你這傻瓜蛋的損壞。你走吧,我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


    瓦特被罵得無言以對。溫內圖繼續解釋道:


    “小偷有個同夥,他站在外麵窗下,金子是一點兒一點兒地遞到外麵的,可能是放在一個容器裏用繩子吊下去的。”


    “用不著容器呀,”瓦特解釋道,“那全是些紮得緊緊的包。但怎麽看出來是從窗子裏拿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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