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次也好,真想能有涉足殺人現場的機會。身曆其境地站在血跡未幹的現場,親眼仔細觀察一切——從開始寫推理小說以來,我常有這樣的企盼。


    我知道這種幾近幸災樂禍的想法實在是不應該。可是,我向同行的作家們探問的結果,發現他們也都著這樣的企盼。所以,不應該的並不僅僅是我一個人而已吧?


    舉例來說,在推理文壇上以極端尊重女性而聞名於世的相川哲,也對我的發問皺著眉頭這樣回答:“我沒有這樣的念頭。由幻想的世界踏進現實裏——這樣的事情我不喜歡。我瞧不起有這種殺伐之氣而喜歡湊熱鬧的人。”但,在這之後他壓低聲音,支吾其詞地告訴我地卻是這樣地話,“不過……倘若被害者是個女人,而這個屍體又是一絲不掛地……這就另當別論了……這句話是純粹站在藝術角度而言的……我不但不反對自己有這樣的遭遇,甚至於盼望能有這樣的機會哩。”說畢,他還眼睛充滿光輝地握著我的手說:“但願我們能早日有這樣的幸運呢。”


    以前幹過新聞記者的阿野洋對我同樣的提問,不經考慮就回答說:“現場?我當然很想呀。實際上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屍體了。”接著他又說;“最好是案子剛剛發生後的現場——也就是說,自己是第一個發現事件的人。已有大批刑警人員趕到,那樣的情形就沒有意思。我希望的是自己第一個來到現場。我能很快地發揮自己的觀察力和推理頭腦——然後就是銳利的直覺。這一切都在刹那間進行。接著,我的唇角上泛起會心的微笑。我知道!這個家夥是‘三億元事件’的黨羽之—……要是遇上這樣的事情,不是太愜意了嗎?而實際上我們都在步電視或周刊雜誌的後塵,實在叫人泄氣哩。”這當中的前麵一段,他是以神采飛揚的神態說的。


    “殺人事件?那太好了!”作家西村正太說得更是幹脆利落,“可是,這種事情等著不一定會降到頭上來的。幹脆自己動手幹,怎麽樣?你可以把太太拿來作為被害者,這樣你就有親臨犯案現場的機會,同時也會嚐到凶手會有的恐慌感覺——你不認為我這個點子很妙嗎?”


    他當場提供這麽寶貴的意見,實在令我太感激了。


    但,你當然不能全麵接受他們所說的這些話。因為推理作家,包括我在內,一般來說都是膽怯而經不起刺激的。他們有寫出血淋淋故事的本事,可是,當他們看到真正的屍體時,有幾個不會嚇得魂都沒有呢?


    前述相川氏所說的“希望能有機會看到全裸美人的屍體”,其實也是他習以為常的違心話之一,他這個人是連活著的美人兒都不敢正視的。麵對美人時,他總是要露出靦腆相而不敢抬眼——他就是這麽個料子。


    因此,盼望有機會遇到殺人事件——這隻是毫無現實性的空想而已。這些人明知道不可能遇到這樣的事情,卻以沉湎於無害的幻想而自得其樂。


    可是……


    這不可能遇到的事態居然發生了!我是說,殺人事件就在我的眼前展開了!


    有句話說至誠通天。可是,菩薩怎麽會滿足推理小說作家癡人說夢般的祈求呢?縱然是為了生活,卻在紙麵上殺害無數男女,更有些人還恬不知恥地歌頌完美犯罪的偉大之舉——我想這是菩薩對像我這樣的人的一種懲罰吧?


    總之,現實的殺人事件發生了。


    屍體就倒在我的眼前數步之外。


    站在犯案現場的我,一直直視著被害者的行動,將他直到斃命的情形全都一覽無遺。


    而我卻指不出凶手是誰!


    原來,推理小說作家的推理能力全部是騙人的。但我也有我的自負。我起碼可以整理記憶,用來探索命案的蛛絲馬跡。


    不管怎樣,這個事件非早日破案不可。因為我已不是單純的目擊者,而是受到牽連被視為嫌犯,怎麽能夠不洗雪自己的冤情呢?


    這起殺人事件到底是怎麽樣發生的?


    下麵就聽我娓娓敘述詳細的經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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