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城,有樓閣中端坐數人。


    其中有數道人影身披金色鎧甲,頭生雙紋觸角,在他們的前方,還有兩道蒼老的人影並肩而立,使得樓閣中彌漫出濃鬱的鹹濕海腥。


    同時,還有陣陣壓抑的氣息溢散開來,使得兩人身後的眾多人影,都不敢開口多言。


    “你說的可是屬實?”


    那著金文白袍的老者,揪起白須瞪著眼睛,直視著身側的老者,閃爍的眼睛中有些驚疑不定。


    “自然。”


    黑衣老者輕輕點頭,言語間有些歎息。


    他正是當日在鳳梧林中,阻殺君弈等人的禦雷蝦一族的長老。


    事到如今,庾融古也沒有隱瞞,他抬手布下禁製,有些後怕的說道:“當日就是此女攔下了我們。”


    “其手中的天機令,絕對不是作假,令牌上玄奧的氣息,以及朦朧的詭境,正是天機穀那一幫老頭子的手筆。”


    一想到這裏,庾融古就有些後怕。


    若是他真的老眼昏聵,直接當頭一刀斬下,想來自己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不知道會被野狗叼到哪裏。


    聞言,老者心中一沉。


    再想起當時鳳凰老祖的變化,就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順理成章了。


    在天機穀的麵前,鳳凰一族的確沒有叫囂的資格,隻是他們布局已久的東西,卻也是被牽扯了進去,讓事態變得有些複雜。


    不自覺的,老者的眉頭都擰了起來,臉上神情一片肅然:“天機穀的人參與進來,事情有些麻煩了。”


    “難道...”


    正想著,他豁然抬頭,眼中陡然爆射出一道驚悚的目光:“難道天機穀的人,已經預料到了我們的目的?”


    一念至此,錢潮就忍不住的吞咽起了唾沫。


    饒是以他的心境,都止不住的恐懼起來,以至於短短數息時間,後背就被瘋狂冒出的冷汗浸濕。


    額頭上更有豆大的汗水滴下,打濕了地麵。


    一股冷沉而又混亂的氣息,從他體內翻湧著彌漫出來,使得其身後的兩族族人,心神驚懼震顫,如遭雷噬。


    “錢老!”


    庾融古見狀不妙,連忙大喝一聲,將老者驚醒。


    誰能想到,錢潮道尊後期的境界,幾乎已經完美無缺的心境,居然都差點被心魔鑽了空子,可見其執念之深。


    “呼,呼,呼呼呼...”


    錢潮回過神來,似是做了一場恐怖的噩夢,不住的大口喘息,眼中的瞳孔都在無意識的亂顫,顯然是恐懼到了極致。


    “怎麽回事?”


    庾融古不敢大意,凝神問道。


    錢潮緩緩的閉上眼睛,但依舊可以看到眼珠子,正在眼皮子底下抖顫亂轉,他壓抑著情緒,嘶啞著聲音道:“計劃...可能泄露了。”


    “這怎麽可能!!!”


    庾融古幾乎驚叫而起,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他剛要開口反駁,但是猛地想起了錢潮方才的反應,頓時瞳孔驟縮,顫聲道:“你是說天機穀?”


    “若是天機穀,倒真有可能了。”


    他想到這裏,一臉頹然的坐下,心中再無半點猜疑。


    “那幫老陰貨...”


    錢潮雙眼通紅,緊握著發白的雙拳,咬牙切齒的低吼道:“即便他們不能窺得全貌,卻也足夠猜出真相了。”


    “這可怎麽辦?”


    出了這麽大的事,庾融古心裏也慌了神。


    錢潮深吸了一口氣,倒是冷靜了下來,眸中閃爍著冷意,狠聲道:“如今事不可為,也隻能上報了,實在不行就魚死網破。”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聽得此言,庾融古心中一空,好似是被人硬生生的挖去了一塊,胸腔裏有些空蕩蕩的難受。


    多年的準備,卻為他人做了嫁衣。


    若是尋常的東西也就算了,可這物什,實在是...


    但如今,再有萬千言語,都隻能匯成一陣長歎,連他本人的心,都好似隨著這一次的失利,老了許多。


    “不行!”


    隻是庾融古越想越覺得憋屈,胸口方才空了的地方,好似是被火山填滿,有岩漿在其中劇烈起伏。


    讓他心中的火氣,蹭蹭蹭的往外冒。


    隨後,他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能就這麽放棄。”


    “老子必須要搏上一搏,不然死都不甘心。”


    言罷,他也不理會一旁的錢潮,直接赤紅著眼睛,一掌就拍碎了禁製。


    他轉頭盯著身後的族中後輩,冷聲道:“去幾個人,盯住那幾個家夥,千萬不要被發現了,否則老子就拿你做紅燒醉蝦!”


    “是!”


    幾人心頭一慌,連忙躬身告退,不敢怠慢。


    “也罷。”


    錢潮見狀,眼中的灰暗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癲狂:“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放手搏上一搏。”


    “敗了,也比當前好不了多少,可一旦成了,你我兩族將翻身做主。”


    此言一出,兩人拂袖轉身,便都帶著各自的族人走出了樓閣,直接橫出了鳳天城,向著海域遠遠遁去,準備下一步的安排。


    ……


    朱雀大陸以東,臨海。


    “嗤嗤...”


    海風起伏,伴隨著兩道人影的疾馳,微微卷起了陣陣漣漪,直到朱雀大陸在視線中幾乎變得模糊,才緩緩停下。


    “真是可怕。”


    白衫人影踏著海水,眯著眼睛看向朱雀大陸的方向,瞳孔中彌漫著濃濃的驚異,猶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誰說不是呢?”


    其身側,那身形魁梧的大漢,一屁股就坐在了海麵上,隨後伸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根肉腿,大口奮力撕扯的同時,甕聲甕氣的說著。


    “唔,早先沒有看出來,他居然能與鳳凰一族叫板,早知道這大腿這麽粗,老子還跑什麽?抱上就完事了。”


    不過一想到當時危險的場麵,他又有些發怵,猶豫的道:“不過就是太刺激了一些,一般的小心髒承受不住。”


    言罷,似是在安慰自己一般,他又狠狠的張口撕下了一塊肉來,眯了眯眼睛,一臉享受的吞咽著,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沒出息。”


    汪凝瞥了一眼石才,臉上有些無奈。


    若非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他都要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被人換了,本體是虎鯊什麽的才符合他的情況。


    石才也不在意,兩口吃掉烤肉後,將骨頭隨意的就扔進了海裏,這才砸吧著嘴,意猶未盡的笑著說道:“嘿,你懂什麽?這叫人生得意須盡歡,誰不吃肉誰傻蛋!”


    他說著,神情陡然一肅,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凝神看著汪凝:“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沒有那方麵的想法?”


    “什麽?”


    汪凝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石才看著他,目光意味深長:“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知道我們在妖靈煉祖中,與他們一起做了些什麽,難道你就沒有什麽其他的打算?”


    “你猜到了?”


    汪凝心頭凜然,看著石才的目光,好似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如此他的表現,可是與尋常完全不符。


    “嘿嘿,誰又是傻子呢?”


    石才笑了笑,臉上也沒有什麽自得的情緒,隻是些平淡自若,仿佛他本來就是這樣,從未變過。


    聞言,汪凝點了點頭,深深的看著石才,道:“可覆海珠丟了...”


    “是啊,覆海珠丟了,這才是天大的事情。”


    石才深以為然的歎了口氣,擔憂道:“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想要知道你的打算,畢竟他們兩族,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最關鍵的是,一旦牽扯到了海域中的大族,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說著,石才神情變得肅然,以至於臉色都有些冷肅:“到時候他們較量,最先受到摧毀的,就是我們兩族。”


    “有些事情,可不得不提前做打算啊。”


    言至於此,汪凝算是聽明白了。


    他猛地抬手,卷起一陣海浪,將兩人牽扯著拉入了海中,被一道禁製籠罩起來,汪凝才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問道:“你是想投靠他?”


    顯然,在現在的接觸中,唯有他看上去值得信賴,甚至他們對其生出的好感,遠超過一般親近的海妖。


    “有這個想法。”


    石才沒有否認,坦然的點了點,隻是隨即又搖頭歎息道:“隻是可惜的是,他並不是海妖,一旦出了事情,會鞭長莫及。”


    “是啊。”


    汪凝也有這個顧慮,所以早先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似是因為想得太多,石才有些煩躁,鬱悶的擺手道:“算了,以後再說吧,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回去吧。”


    汪凝應了一聲,便帶著石才沉入了海中,化作兩隻身形小巧的海妖,消失在了深海的黑暗裏。


    ……


    怪石嶙峋,山崖陡懸。


    與尋常的山林相比,這裏要顯得更加粗獷一些,尤其是山石之上留下的碰撞痕跡,更平添了幾分狠厲。


    此間,時而有人影閃過,都無不是帶著凶戾的氣息,好似是來到了最原始的世界,處處都散發著狂暴的妖息。


    “轟!”


    遠處,有山石崩塌,從中炸出巨大的氣浪,攔腰斷開無數的樹木,其中更夾雜著陣陣怒聲爆喝,激蕩開來。


    “白玉琪,我要宰了你!”


    木屑四飛的樹林中,有人影猛地衝出,一臉憤怒的盯著前方的人影,似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白玉琪信步狂跳,身姿矯健的躍過枝頭,腳下飛速的向前躲著,看上去有些倉皇逃竄的樣子。


    但口中還不依不饒,說著些幸災樂禍的話:“好了,好了,人要平和一些,否則會英年早逝,這對於常年光棍的你來說,應該是不想的吧?”


    聽得此言,白照南頓時感覺自己似乎是被人捅了一刀,心口都隱隱有些作痛。


    一想到自己在妖靈煉祖中的慘狀,他心中的怒火就更加濃烈了一些:“老子今天不打的你桃花滿天紅,你就不知道花兒為誰開!”


    “哦喲喲,人家好怕怕喲。”


    白玉琪一臉不屑,口中不斷的譏諷,但腳下的速度,卻是更快了一些,就是白照南都有些難以追上。


    隻是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不遠處,有兩道人影正靜立樹端,目光深邃的看著下方追逐打鬧的兩人。


    “似乎,與你猜測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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