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雲翻手一握,就將精血收下。


    他慘白的臉上,笑容也更加真誠了一些,抱拳道:“君公子果然重義,鹿某心中實在佩服。”


    “鹿兄不也是嗎?”


    見此,君弈也是還之以禮。


    兩人相顧,盡都暢快的大笑起來。


    如今鹿雲的消耗不小,自然沒有精力再次覺醒,必須要等到自己的血氣完全的補充後,才能重新進行自己的那一枚。


    否則強自施行,不說能否成功,就是自身的根基,都會被撼動不穩。


    所以,小心為上。


    兩人完成了各自的承諾,也算是達成了同盟的要求,舉手投足之間對對方的警惕,不禁少了許多。


    鹿雲落到君弈近前,神情微微一肅,輕道:“君兄,鹿某還有一事相求。”


    “哦?請說。”


    君弈有些好奇,不禁聽其一語。


    ……


    麒麟血池外,莫亦千等人紛紛凝神,各自踏立在一個方向,將麟鹿一族的所有妖獸,都包圍在中心,明顯的是在防備著意外發生。


    麟鹿一族的妖獸,一個個都是臉色難看。


    但誰讓對方的實力比他們強,各自又因為鹿雲對鹿霖的出手,而深受打擊,盡都有些萎靡不振。


    “一個月了,不知道成了還是沒成?”


    莫亦千盤坐在地,雙腿上橫放著寬刃大刀,低垂的眼眸下滿是擔憂,以至於其身外的壓力,都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變得可怕。


    “不會是出事了吧?”


    不遠處,汪凝和石才二人,則是對視一眼,麵露猶豫。


    “閉嘴!”


    不過石才的話音剛落,就迎來了晴時雪冰冷的目光,磅礴的天妖妖息橫鋪而來,叫他們瑟瑟發抖。


    天妖一族對妖獸的壓製,可不分什麽海妖一說,但凡是在妖獸所屬,都在天妖一族統治的範圍。


    畢竟聖靈都無法掙脫,更何況是汪凝和石才呢?


    “咕嚕...咕嚕...”


    醉癲狂不聲不響,隻是悶聲吞咽著酒水,臉上神情一片淡然,盡都是對君弈絕對相信的信心體現。


    “踏嗒...”


    這時,麒麟血池中有腳步聲傳來,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很快,兩道人影就邁出了血池,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待眾人看清兩人的樣子,都不禁呆了一呆。


    隻見得兩人一副久見故友的樣子,並肩緩步走來。


    不過君弈的臉上,卻是一副沉悶之色,似是壓抑著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鹿雲則是在一旁開口安慰,歎息著輕聲說道:“君兄也不要太難過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


    “那枚麟鹿晶差了一點,但也能用不是?或許還有機會呢?”


    此言一出,莫亦千幾人麵色微變,各自心中都是咯噔一聲,不自覺的就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


    “隻能這樣了。”


    君弈仰天長歎,臉上滿是一副悲痛的樣子:“或許,這就是命吧?”


    “公子...”


    顧不得許多,莫亦千與醉癲狂幾人,連忙就走了上來,想要開口問詢,或出言安慰,卻又生怕再戳痛傷口,一時又安靜了下來。


    “我沒事。”


    君弈身軀一顫,輕輕的擺了擺手。


    他雖是示意自己無事,但看在幾人的眼中,卻是一陣心疼。


    唯有白玉琪站在遠處,歪著腦袋看著君弈的樣子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疑惑二字。


    君弈轉過身來,似是強擠出笑容,向著鹿雲拱手道:“此番多謝鹿兄,如今君某身軀有恙,就先行告辭了。”


    “鹿兄消耗不小,莫要傷到了根基,一定要小心...”


    “咳咳咳...”


    可不待君弈的話音傳出,就聽得鹿雲一陣猛咳。


    如此異常,頓時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眾人這才發現,鹿雲的氣色比之君弈來看,其實也好不了多少,甚至身上的氣息,還有些孱弱。


    不自覺的,鹿雲身後便有些目光,微微閃爍起來。


    在莫亦千幾人詫異的目光下,鹿雲慘白的臉上有些難看,似是不願他繼續說下去,頗有些急迫的插嘴說道:“君兄請便,鹿某就不多留了,一定要注意身體啊。”


    “如此,那君某就告辭了。”


    君弈臉上有些歉意,轉而在莫亦千幾人的攙扶下,向著石壁上方騰空而起,快速的消失離去。


    隻留下鹿雲等人,仰頭觀望。


    良久,待君弈等人的身影,都已經看不到了,鹿雲還依舊保持著姿態不動,看得麟鹿一族的妖獸麵麵相覷。


    其身後有族人目光閃爍,緩緩的走上前來,關心的問道:“鹿,鹿雲大哥,你沒什麽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


    鹿雲猛地轉頭,麵色不善的輕喝一聲,臉上雖然極力壓製,但依然能夠看出些許慌亂的神情。


    似乎是在掩飾著什麽,十分古怪。


    “真的沒事?”


    那人影又是逼近了一些,長發隨著步伐微微蕩起,不自覺的就露出了,背後逐漸生出的鱗片,腥紅的讓人有些發寒。


    而他一隻背在身後的大手中,更是摸出了一柄短刀,刀刃上寒芒懾人。


    頓時,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咳...唔!!!”


    鹿雲蒼白的臉上陡然漲紅,突兀的就要咳嗽起來,臉上都湧出了痛苦的神情,好在他連忙伸手捂住嘴巴,憋了回去。


    隻是手放下的時候,並非是垂直,而是緊緊攥起,緊接著似是在掩飾什麽一般,擦著身子藏在了身後。


    他瞪著眼睛,麵色不善的看著眼前迫近的人影,怒聲大喝道:“你靠這麽近做什麽?想找死嗎?”


    那人影腳下一頓,但隨即又邁出一步。


    與此同時,他臉上也多了些詭異的笑容,甚至逐漸變得猙獰了起來,大有些凶性畢露的樣子。


    因為他看到了,看到鹿雲捂著的掌心裏,有一絲不起眼的鮮血從指間滲出。


    而且平常的時候,鹿雲從不怕他們靠近,但現在卻避如蛇蠍。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鹿雲即便不是重傷,也絕不輕鬆,再結合君弈離開時的話,他肯定是在硬撐,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這一發現,讓他一直壓在心中,蠢蠢欲動的想法,似是蘇醒的凶獸一般,猙獰的露出了獠牙。


    鹿雲可是他們一族中,除了鹿濯之外,少有的天賦子弟,承載了無數的期待,傾泄了大量了資源。


    但,可不僅僅隻有他,至少眼前迫近的鹿雋,就是天賦子弟中的其中之一。


    若是在大族中,鹿雋絕對不會有逾越的想法,但麟鹿一族是小族,擁有的資源更是少的可憐,等分到他的時候,就已經不多了。


    至少在他看來,太少了。


    這讓他很不滿足,也連帶著對鹿雲都嫉恨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堆積起來的情緒,已經壓抑的越來越多,甚至與鹿濯開始接觸。


    畢竟任何一個上位者,都會建立自己的班底,鹿濯也不例外。


    有了鹿濯做後盾,鹿雋完全可以相信,隻要自己解決了鹿雲,原本屬於他的那份資源,肯定會落到自己的手中,從而支撐著他變得更強。


    野心,往往都在人的心底。


    隻是有人的野心被壓製,一生或許都無法看到。


    而有人的野心則是如一顆種子,正在漆黑的土壤中沉寂,隻待一滴雨露滋潤,就能讓它生根發芽,開出罪惡的花朵。


    鹿雋,就是這樣。


    現在,這朵罪惡的野心花朵,已經完全的生長了開來。


    甚至,它現在需要更多的養分,來讓它變得更加妖異而強大,而鹿雲便是他所需要的養分。


    “死!”


    陡然間,鹿雋麵色扭曲起來,他猛地嘶吼一聲,身上瞬間就披上了麒麟鱗片,掌中緊握的短刀,也彌漫著火焰,刺向了鹿雲的胸口。


    不僅是他,幾乎在鹿雋動手的一瞬,還有數道麟鹿一族的妖獸,齊齊爆發了殺機,衝了上來。


    看著鹿雲臉上驚恐的神情,鹿雋心中僅存的一絲疑竇,盡都在瞬間蕩然無存,身心全然暢快了起來。


    他甚至都看到了鹿雲被自己分屍,死在自己手中的慘烈模樣,以及自己成為族人心中被敬仰的一幕。


    但這些美夢,都在自己的刀刃,快要貼至鹿雲心口,以及他臉上的驚恐,被譏諷所代替的瞬間,戛然而止。


    “終於藏不住了嗎?”


    鹿雲臉上神情猙獰,身軀瘋狂的鼓脹起來,磅礴的威壓重重砸下,連帶著他伸出的巨爪一起,按向了身前的鹿雋。


    “砰!”


    隻聽得一聲脆響,鹿雋手中的刀刃就崩碎了開來,連同他的頭顱一起炸成了碎屑,似是跌落在地上的西瓜一般,滿地狼藉。


    “這...”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在路上的眾人,都呆在了原地。


    但他們不是傻子,瞬間就想通了一切,開始四散著向上空逃去,鹿雲一人再強,還能分身不成?


    但凡他們有一人逃出,小心翼翼的躲起來苟活,待出去後告知族中的長老,鹿雲就必死無疑。


    他們心中正想著,也生出了些許希望。


    可就在他們衝出石壁,躍上寒林外的空地一瞬,笑容便僵硬了起來。


    隻見得數道笑臉,映入了他們的眼中,當先一人白衣如雪,咧開的牙齒森白一片,他們滿心絕望,哪裏還不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


    那人影似是捕獲到獵物的野獸,正低低輕笑。


    “都說不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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