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白起伏,刑殺之上的滾滾雷霆,似是無力浮沉,向上徐徐飄起,化作一片氤氳雷霆的天穹,出現在君弈的身後。


    雷霆之間,有無數飄渺之景,模糊的顯現而出。


    亭台樓閣,鬥拱飛簷,盡在其中。


    他腳下卷起的暗沉黑煙,仿佛蘊含著萬鈞之力,沉壓著下方的海水,不住的下沉,橫鋪成一片詭異的土地。


    內中翻湧的黑煙浪塵,好似無數掙紮哭嚎的人影,在深淵中苦苦求生。


    道道金光蔓延開來,化作山河縈繞周身,於君弈身後所化的天地逐漸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派瑰麗之象。


    君弈踏立天地,仿佛帝君一般,垂下的珠簾迎風作響,背後的羽氅獵獵生風,連同其上的繡刻都好似要活過來,變得逼真詭異。


    “嗡...”


    他猛地伸出手來,牽引著異象落入掌中,而後驅使著砸向撲麵而來的長槍,口中還暴喝道:“暴君山河,掌中乾坤!”


    “轟!”


    一瞬,二者碰撞,強威交織。


    可怕的氣浪震蕩開來,扭成一團駭人的勁力,生生蒸發了大片的海水,而後爆開成一朵暗沉的蘑菇雲,壯麗浮現。


    昭水龜直接被海浪卷起的海嘯高高抬起,它驚恐之間,下意識的就想要躲入海中,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抗拒威壓。


    於是它退而求其次,將四肢縮回了殼裏,帶著藍瑾萱沉入了水中,借此分擔一些身上的壓力,好減輕些痛楚。


    與虞錦程同來的左右長老,直接就被此威壓逼退了開來,一連劃出十數裏,才堪堪停了下來,瞳孔中滿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嗤...”


    沸騰的水汽中,兩道人影爆射而出。


    一人臉色蒼白,滿身海水,他大手抓起長槍,使得槍身插入海中,借海水的阻力,迫使自己停下身形。


    他遙遙的看著遠處,難上很是難看。


    虞錦程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接下了自己這一擊。


    一連退出數十裏,君弈才猛地跺下了腳,在大海中炸開一個深坑之後,他連忙壓下自己的身子,讓後背壓著海水,緩緩停下。


    “唔...”


    君弈口中一堵,喉嚨便是一陣辛辣。


    他隻感覺在體內翻湧躁動著的鮮血,隨著越來越紊亂的氣息,逆衝了上來,根本無法壓製。


    “噗...”


    待得鮮血吐出,他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不過方才的詭異模樣,都是在強威的碰撞交鋒中,已經全部消失。


    “真不愧是悟尊後期境界的強者。”


    君弈伸手拭去嘴角的鮮血,看著虞錦程的目光滿是凝重。


    他已經極大的高估了虞錦程星辰之槍的強橫,但在接觸後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他的可怕。


    虞錦程一擊,就算沒有達到真正鴻尊的程度,也著實是相差不多了。


    不過相比君弈對虞錦程的凝重,他看向君弈的目光,要更加的忌憚一些,竟一時讓他不敢貿然行動。


    他心中駭然,區區悟尊初期境界的小子,竟然擋下了自己的全力一擊。


    而且看樣子還是輕傷而已,這叫他如何能夠接受得了?


    如此一來,虞錦程對君弈的欣賞之情愈濃,但終究是不能為他所用,心中對他生出的殺意,也就更甚一些。


    “長寧,長凡,一起出手。”


    虞錦程放棄了心中的堅持,直接喚起身後的左右長老一起出手。


    如今的他,已經對君弈生出了忌憚。


    他心中甚至生出了無法將其拿下的可笑錯覺,同時也擔心時間拖得太久,從而引來其他的變故,反倒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到時候回歸家族,怕是大長老會毫不留情。


    一想到大長老的狠辣,他心中就有些不滿,但以他的身份實力,即便是不滿,又能如何呢?


    “轟!”


    隨著虞錦程的話音落下,虞長寧和虞長凡兩人也不敢怠慢,體內的靈力毫無保留的就釋放了出來。


    在虞長寧的身下,有一隻巨大的蝸牛鑽出了海麵,蠕動著龐大的身軀,驅使著海水卷起風暴,化作長鞭揚起抽打。


    而虞長凡則是沉握大手,捏起一把不大的折扇。


    翻轉之間,便好似別有乾坤,向著君弈所在揮舞時,便有風浪化作妖獸,揚起鋒銳的利爪,鋪天蓋地的凶戾迫下。


    “今日,便將你埋葬!”


    虞錦程也沒有旁觀,他口中冷喝傳出,抓起長槍便衝了上來。


    隻是方才他出手時,借助虞長凡和虞長寧的百幻霧,都被兩人翻手收了回去。


    他的實力雖超過尋常的悟尊後期武者,卻也不複方才的恐怖,連同縈繞周身的星辰,都看上去黯淡了許多。


    不過饒是如此,也很是可怕了。


    “這三個東西...”


    見此一幕,君弈也不敢大意。


    在三人迫近的時候,他身軀之上有腥紅彌漫,繼而匯聚成分身,站在他的旁邊。


    “嗡...”


    沒有絲毫猶豫,怒血暴君猛地抬手,便召回了被君弈驅使的帝璽,使得山河顯化,連綿不絕的砸向虞長凡。


    與其折扇顯化出的妖獸,不斷的碰撞在一起。


    同時,他長身而起,臉上掛著狂熱的猙獰之色,竟迎著空中抽打的長鞭,反衝向了迫近的虞長寧。


    怒血暴君是君弈的命相、武嬰、分身,更是他血脈的具象化。


    可以說怒血暴君,是完全的繼承了他君家武者交手的風格,霸道張揚,狂放肆意,偏愛拳拳到肉的快感。


    甚至時有長鞭抽打在他的身上,怒血暴君都不做理會。


    反而他臉上的神情,會因為自己受傷,而變得愈加的興奮,與虞長寧交手時的拳腳,也更加的暴戾和瘋狂。


    他雙目通紅,咧著大嘴獰笑不止,仿若一個沉浸在殺戮中的暴戾傀儡。


    陣陣血水飛散之間,隻叫虞長寧看的是心驚肉跳。


    尤其是對上他狂熱的眸子,呼吸都仿佛就要停止,腦海中甚至了生出讓虞長寧轉頭就跑的感覺。


    不僅如此,他都能感覺得到,自己腳下由百幻霧凝成的蝸牛,都在瑟瑟發抖。


    本為分身,但怒血暴君卻是一人麵對兩位悟尊後期境界的強者,而不落下風。


    甚至從三人之間的交鋒可以看出,虞長凡和虞長寧兩人,都是在被怒血暴君壓著打,根本無力尋求突破。


    “可惡...”


    三人交手,虞長凡越打越是心驚。


    但他心中也是明白,自己這邊是分不出勝負了,至少短時間會是如此,眼下就看虞錦程和君弈的了。


    “咚...”


    脆響傳出,虞錦程實在非同小可。


    一杆長槍在他手中,端的是奇妙無窮,抬手交鋒之間,無不有異象頻頻,大海也隨之崩潰開來。


    海麵上的海浪越來越放肆,動蕩的讓人心悸。


    但君弈也是非凡,舉手投足絲毫不慌,尤其是在虞錦程失去了虞長寧和虞長凡兩人的百幻霧支持後,他遞給君弈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小。


    二者心境,也開始變化。


    虞錦程是急於拿下君弈,生怕徒生事端,越是交手,出手就越是淩亂。


    但反觀君弈,現在卻是安穩了下來,不慌不忙的應付著虞錦程的殺機,甚至還有些牽著他鼻子走的意思。


    此消彼長,君弈竟然占了上風。


    但他也是明白,長久的交手於自己不利。


    哪怕他現在能夠不落下風,卻也難以與悟尊後期武者真正相比,時間一久,自己與虞錦程雙方的情形,也會調轉過來。


    所以,他必須離開。


    “哢哢哢...”


    沒有絲毫猶豫,君弈驅使刑殺之上的鐵鏈,讓其開始翻轉起來,好似一朵生寒的蓮花綻開天地,使得雷霆攀附其上,徐徐盛放。


    與此同時,怒血暴君借力飛退。


    他大手一招,再次抓起帝璽,使得山河匯聚,凝融一處。


    驅使著山嶽壓向虞長寧,又讓長河化作蛟龍張牙舞爪,向著虞長凡抽打而去。


    “轟!”


    虞錦程掌心一沉,使得星辰璀璨,生生破開砸下的蓮花,讓其飛散開來,便要刺向君弈的身軀。


    隻是未等他邁出身形,就見得四周的雷霆各自完善,顯化萬千雷霆蓮花將他包圍。


    “不好!”


    虞錦程透過眼前雷霆蓮花的縫隙看去,不禁心頭一個咯噔,雙目一縮。


    君弈竟牽引著怒血暴君回歸體內,趁著他們應付眼前的手段的時間,竟已經開始向著遠處遁逃開來。


    他臉上難看,一旦君弈逃走,必成家族心腹大患。


    “廢物!”


    這時,天地間有蒼老之聲,失望的沉喝而出。


    一語傳出,竟引得蒼穹大海齊齊抖顫,好似言出法隨一般,使得海水在沸騰間,逐漸的升騰起來。


    在短短數息時間,就化作了壁壘,擋在了君弈麵前。


    “鴻尊強者!”


    君弈目光一冷,停下了動作。


    若是虞錦程三人,他還能憑借手段拖些時間,從而伺機逃離。


    但麵對鴻尊境界的強者,他已然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二者雖是一境之差,卻比之天塹,不可估量。


    “轟!”


    壁壘炸開,有高台被托浮升起,其上站著一位黑衣老者,似是因為憤怒,也不去理會虞錦程三人,隻是冷冷的注視著君弈。


    “嗤嗤嗤...”


    幾乎同時,君弈身後破風聲相繼傳來。


    顯然是虞錦程三人壓下了他的手段,已經包圍了過來。


    “六長老。”


    虞錦程三人麵色微變,向著老者躬身行禮,渾然不在意前方的君弈,在他們看來,君弈已經插翅難逃。


    “沒用的東西。”


    虞家六長老顯然脾氣不好,對虞錦程三人沒有一點好臉色,直接就當著君弈的麵,嗬斥了起來。


    但他的性情並非是多語之人,在開口訓斥後,就看向了君弈。


    君弈眼皮垂下,身形並未動彈,但身上的氣息卻是在徐徐波動。


    如今他能依仗逃走的,唯有鬼陵神秘了。


    “隨我走吧。”


    虞家六長老卻恍若未覺,抬手一揮,下方的大海微微一顫,就向上延伸而出,在君弈的身外交織成了一座囚籠,將其困壓在內。


    隨後,他就準備拖著君弈回歸族中。


    “嗤...”


    隻是就在這時,一道森冷的劍芒突兀閃現。


    囚籠,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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