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南城,城主府。


    廳堂中一片安靜,隱隱還有些許壓抑的寒息在不住的流淌著。


    其中禍蒼生,江雨四女,人魚藍瑾萱,乃至雷念四人,盡都在坐,隻是上麵卻還多了兩人,正是從寧普城趕來的蘇凝香和白正凡。


    “事情就是這樣。”


    蘇凝香眸中目光黯淡無色,口中的言語也彌漫著沉重:“君城主為了掩護我等離開,恐怕已經隕落了。”


    聞言,藍瑾萱臉色一白,淡藍色的眸子中都湧出了悲意,嫩白如玉的小手交錯緊攥,用力之重,幾乎都要掐出血來。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恩人,竟這麽沒了,讓她連報恩的機會都沒有。


    同時,雷念四人也是臉色難看,根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意外,他們多少都是看中了君弈的潛力和未來。


    若是這般夭折了,他們也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


    畢竟四人都是心高氣傲之輩,尤其是身為傭兵團的大當家,又如何能沒有些幾可吞天的野心呢?


    五人心中思緒萬千,下意識的便是看向了君弈的嫡係,想要從禍蒼生和江雨四女的臉上看出些門道來。


    可讓他們驚訝和不解的是,聽得這般噩耗,禍蒼生五人的臉上竟是一片平靜,仿佛是在聽陌生人的死訊一般,毫無波瀾。


    莊永興雙目一眯,小眼睛微微打轉,若有所思。


    藍瑾萱卻以為江雨四女已經是被噩耗驚得意識混沌,心境崩潰,不禁滿臉擔憂的抓向了江雪的手,輕輕的撫摸著給予安慰。


    這種時候,言語往往都是最為無力的傾訴。


    “蘇某在此承諾,待得日後修煉有成,定出手斬妖,為君城主報仇祭奠。”


    言至於此,蘇凝香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另外,大家也不用擔心去留,我會上稟賁行惡大人,讓你們繼續住在城主府中。”


    “至於城主的替代人選...”


    “不用了。”


    隻是未等蘇凝香的話音說完,禍蒼生便漠然的開口,將其直接打斷:“多謝蘇大人的好意,隻是廣南城並不需要關照。”


    “砰!”


    此言一出,白正凡老目生寒,杵在掌中的銀蛇杖便是重重一壓,蕩起武皇強威壓向禍蒼生:“放肆!”


    “蘇大人特別關照,已是破例,黃口小兒不知感激竟還敢出言頂撞,簡直不知好歹。”


    白正凡冰冷的怒喝卷起波濤,風浪蕩漾凝聚,宛如探出了一隻大手,狠狠的拍向了禍蒼生,欲要給他一個教訓。


    在他看來,區區一個統領麾下的嘍囉,也配打斷蘇凝香大人的話?


    “嗡...”


    隻是這時,禍蒼生背後異象顯現,衝天的暗幽咆哮沸騰,直接化作一根漆黑大棍,直搗黃龍,與其悍然碰撞。


    同時,細雨潤物,無聲而起,在奇異升騰而起的雲霧中緩緩飄搖,內中更有一輪皓然圓月徐徐升起,輕攏月紗。


    種種異象全然匯聚,盡都附著在長棍之上,使其凶威大增。


    一時間,竟是有與白正凡皇威抗衡的態勢。


    莊永興神情凝重,眼珠飛速轉動,考量著出手的得失,但雷念,魏柒和北黎三人,卻有些蠢蠢欲動,連藍瑾萱的淡藍目光,都變得堅定了起來。


    廳堂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夠了!”


    這時,蘇凝香怒喝一聲,淡紫色的風鈴浮現而出,傳出一道重重的撞擊聲,化為一道氣浪,砸在二者中間。


    “轟!”


    三者交錯,氣浪滾滾,哪怕已經極盡收斂氣息,但依舊讓廳堂中的桌椅碎了大半,滿地狼藉。


    “哼!”


    白正凡長袖一卷,掃去了眼前的餘威,大手杵著銀蛇杖,怒目而坐,卻壓下了身上的冷意,不再出手。


    禍蒼生和江雨四女則是輕哼一聲,臉上微微泛白,顯然他們合力與白正凡交鋒,還是落得了下風,連同身後浮現的五道異象,都黯淡的下來,徐徐散去。


    禍蒼生五人與白正凡相比,屬實境界相差巨大,能與其正麵抗衡而不敗,已是十分的了不得了。


    但如此,禍蒼生和江雨四女依舊不滿。


    可看在雷念四人眼裏,卻是心頭一震,神情也是變得認真了起來,倒是沒想到連君弈的麾下都不容小覷。


    蘇凝香輕輕抬手,散去了背後的紫色風鈴,滿臉歉意的看向禍蒼生幾人:“老白脾氣不好,給大家添麻煩了,抱歉。”


    說著,蘇凝香皺眉側目,麵色不善的看向白正凡,言語微沉:“還不道歉?”


    聽得此言,白正凡臉色難看,杵著銀蛇杖的大手微微發緊,不滿的輕哼道:“嗬,區區幾個武宗小輩,也配讓老夫道歉?”


    此言一出,蘇凝香的臉色便是有些難看起來,但禍蒼生幾人卻是臉皮一抖,露出了些譏諷的笑意來,眸中目光隱隱還有些憐憫。


    這般神情,蘇凝香沒有看到,但莊永興幾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陣好奇,不解他們在想些什麽。


    蘇凝香轉身,臉色陰沉的看著白正凡:“你...”好心情文學網


    “嗬嗬...”


    這時,還未等蘇凝香話音傳出,便聽得有一道溫潤的笑聲由遠而近,浩浩蕩蕩的傳入了廳堂之中:“大家都在啊?”


    聞言,蘇凝香猛地轉頭看向了門口,臉上湧出濃濃的不可思議來,張著的紅唇小口,都忘了閉合。


    一旁的藍瑾萱和雷念等人,則是神情振奮的豁然而起,看向廳堂門口的目光,都是微微一亮。


    隻見得白衣隨風,衣袂輕揚,有人影緩步而入,身後還跟著兩道氣息紊亂的人影,站在眾人的眼前。


    人影目光環視,看著地上的碎屑微微一笑,開口打趣道:“喲?這是在做什麽呢?這麽熱鬧?連桌椅都拆了?”


    “公子!”


    “城主!”


    眾人一愣,而後禍蒼生等人紛紛上前見禮,滿臉歡喜,甚至藍瑾萱淡藍的眸子中,還盈出了水珠,宛如珍珠美玉一般散發出浸潤光華。


    “君弈,你...你沒死!”


    這時,蘇凝香也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滿臉歡喜而又驚疑看著君弈,一雙靈動的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似乎生怕是冒牌貨。


    “怎麽?不像嗎?”


    君弈輕輕一笑,對蘇凝香的關心也頗為感激。


    嚴格的來說,雙方不過是從屬關係,對方生死與否,其實並無太大的影響,所謂信任之說,也隻是提出不足一月。


    但蘇凝香能做到如此程度,屬實出乎了君弈的意料之外,不禁生出了些許好感,倒是可以接觸一番。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看到君弈活著回來,蘇凝香臉上的神情,都變得輕鬆了起來,原本灰暗的眸子也顯得清亮許多。


    略作交談後,君弈則是微微側目,看向了一旁仍舊坐在椅子上,杵著銀蛇杖的白正凡,笑嗬嗬的問道:“這位是?”


    聞言,蘇凝香神情一怔,看著君弈滿臉含笑的神情,心頭不禁一陣咯噔,猛地暗道一聲不好。


    其看著眼前側目的君弈,隻感覺這並非是一個和煦的少年,而是一隻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凶獸,正向著白正凡猙獰迫近。


    不僅是她,連禍蒼生幾人都是神情一震,嘴角湧出些譏諷來。


    “老...”


    “算了。”


    白正凡剛要開口,隻堪堪吐出一個字,就被君弈言語打斷,堵在了喉嚨裏:“想來也是一個討乞的可憐人,否則也不會坐在廢墟堆裏了。”


    說著,君弈微微轉頭,皺著眉頭看向了禍蒼生:“你們是怎麽做事的?既然已經請了他進來,又為何不安排飯食?”


    “去,看看後麵給妖獸準備的碎肉內髒還有沒有,端上來一些。”


    言罷,也不等禍蒼生回應,君弈又是笑眯眯的看向了滿臉鐵青,滿身顫抖的白正凡:“老伯稍安勿躁,稍後便會有佳肴端上,任由享用。”


    “呼,呼呼...”


    聽得君弈如此羞辱,白正凡杵著銀蛇杖的大手上已是青筋暴起,猙獰的喘息間,胸口起伏如同擂鼓,傳出陣陣呼嘯。


    他乃是將王賁行惡麾下,武皇中期境界的強者,何曾被人如此施舍?


    “你找死!”


    白正凡頓時怒不可遏,咆哮間須發皆張,狀若瘋魔,掌下銀蛇杖重重一震,竟是四分五裂開來,而後內中露出一道刺目寒芒,掠向君弈而去。


    “白正凡!”


    見狀,蘇凝香臉色微變,連忙開口喝止,背後淡紫色的風鈴再次浮現,而且凝實的幾如實體一般,徐徐搖曳起來。


    “嗬...”


    君弈滿臉溫潤的笑看劍芒刺來,腳下微微踏出一步,頓時有浩蕩的帝威彌漫開來,竟是強壓下了蘇凝香搖曳的風鈴,使其傳不出絲毫聲響。


    而後,有蒼涼蕭條的山嶽浮現而出,印刻著金色的紋路,縈繞著轟鳴的雷霆,向著白正凡強橫鎮壓:“在主人的地方,對主人不敬,這條狗...可真不聽話啊。”


    “轟!”


    話音一落,山嶽猛地壓在了劍鋒之上,使其節節寸斷,而後狂暴的雷霆咆哮而出,宛如雷龍一般,張牙舞爪的肆虐開來,揚起雷爪便按向了白正凡的胸口。


    “不好!”


    見此,白正凡心頭一驚,連忙橫劍而擋,同時有分身漠然踏出,衝著雷霆狠辣出手,欲要將其轟碎阻攔。


    “嗡...”


    但就在這時,雷霆中有長袖兜風,竟是顯化出了一隻覆天大手,向著其無情鎮壓,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一擊,便是將白正凡的分身擊退,連氣息都萎靡了起來。


    同時,咆哮的雷霆霸道而落,重重的按在了白正凡的銀蛇劍上,沉力重壓而下,便是讓他的胳膊一陣發顫。


    又有分身反噬己身,頓時使得他的本體氣息紊亂起來,胳膊突兀一抖,露出了破綻,讓雷霆無情的傾泄在了他的胸前。


    狂暴的凶威傾軋沉落,將其重擊倒飛,砸在了身後崩裂開來的桌椅廢墟中,被塵埃淹沒了身形。


    君弈周身氣息收斂,衣袂隨風,翩然輕舞,臉上溫潤的笑意絲毫不變,看上去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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