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可惜了...”


    擂台上,傳出一道隨意的歎息。


    言語如此說著,但內中的聲調,以及給人感覺,卻是沒有任何的緊張,反而好像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般,極盡懶散。


    “卓餘?”


    見得出手人影,四周武者都不由得微微一愣,根本沒有想到。


    尤其是被卓餘勸阻的人影,和那些跟風押注的武者,更是一臉茫然,麵麵相覷的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卓餘分明是鼓勵他們下注君弈,卻又為何對君弈出手?


    難道不應該是袖手旁觀,靜待他和陸青一戰的結果嗎?


    眾人想不明白,但卻漸漸的品出了些許不同尋常的味道來,好似內中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盤算,讓人心生冷意。


    “卑鄙!”


    不遠處,江雪滿臉憤怒的嬌喝出聲,與藍瑾萱兩人一起怒視著卓餘:“這小白臉竟然敢偷襲公子,真是好不要臉。”


    “嗯嗯...”


    藍瑾萱淡藍的眸子,隨著重重的點頭,蕩漾起了一陣水紋,氣鼓鼓的模樣煞是可愛,引來大片垂涎的目光。


    若是眼神能殺人,恐怕卓餘都被兩女的目光給千刀萬剮了。


    聞言,魏柒和莊永興等人搖了搖頭,微微苦笑。


    暗道亂戰,亂戰,本就沒有什麽規則,又何來偷襲一說?況且這種程度的出手,比起外麵的襲殺來,不知溫和了多少。


    但兩人即便如此想著,心中還是生出了些許不滿。


    擂台,上空。


    君弈漠然的看了看空中散落的長發,待其垂落在地後,才緩緩轉身,目光直視不遠處懶散而立的卓餘。


    隻見得他一臉笑容,懶散而又不失親和的與君弈對視,無辜的模樣,好似剛剛的出手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僅如此,他的長劍依舊背負身後,劍身平靜幽然,根本沒有出手的痕跡。


    “劍指?”


    君弈垂視卓餘的衣袖,亦或是衣袖起伏間,露出的手指。


    指尖上,殘留著鋒銳的劍意。


    這倒不是君弈有什麽特殊的癖好,而是卓餘剛剛沒有用劍而斬出的劍指,竟是讓他生出了些許壓抑的感覺,進而不得不仔細的觀察。


    試問,若是他用劍,又會有多強?


    “好眼力。”


    聞言,卓餘笑嘻嘻的伸出了縈繞著劍意的手,向著君弈豎了個大拇指:“人嘛,總是要找點樂子,總是要有目標,總是要經曆一些艱難。”


    “否則,太容易得到的,豈不是太無趣了一些?”


    說著,卓餘還看向了不遠處的人群,那裏站著的,正是當日在酒樓中的武者。


    這些武者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得卓餘如此言語,以及他隨之投來的目光,不由得心頭一震,明白了過來。


    尤其是與卓餘打賭之人,眼中更是爆發出了璀璨的光芒。


    “我明白了...”


    “他是要告訴我們,武者必須經曆磨難,才能發光發熱,成為有理想,有追求,頂天立地的好武者。”


    “慚愧,剛剛我居然還懷疑他欺騙我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卓餘果然是正義表率,大義之人。”


    ……


    眾人議論紛紛,臉上彌漫著濃濃的激動,轉而又是一片慚愧,甚至還有武者的臉,都因為慚愧而變得發紅起來。


    “原來,他竟是這樣的人。”


    “為了讓我重拾信心,竟不惜偷襲出手,背上罵名。”


    “如此,值得嗎?”


    那與卓餘打賭的武者,更是身軀顫抖,熱淚盈眶,腦海中翻湧著無盡的思緒,盡都在瘋狂的腦補,使得卓餘的形象,都逐漸的高大起來。


    甚至都到了讓他仰望的地步,盈滿淚水的眸子中,目光閃爍著驚人的狂熱,全然是對卓餘的崇拜和敬畏。


    與此同時,心中也打消了輕生的念頭。


    看著卓餘突然轉目,以及演武場外麵引起的騷動,君弈臉上微微一怔,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下意識的,便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嗤...”


    但就在這一瞬,卓餘眼中的目光詭異一閃,豎起的大拇指也是輕輕一平,便從指間掠出了一道刺目劍芒,直射君弈胸口。


    劍芒生寒,若閃電一般,眨眼時間便到了君弈的胸前。


    “砰!”


    忽然,君弈身前的虛空猛的一震,憑空探出了一隻血色大手,一把抓住了近前的森冷劍芒,而後重重捏碎。


    如此出手,屬實驚險,幾乎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結束,隻餘空中滯留的血色大手,以及尚未完全散去的點點劍光。


    “唉,又被發現了...”


    見此,卓餘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而後懊惱的搖了搖頭,一陣唉聲歎氣。


    “劍者,應當正義浩然。”


    這時,君弈麵無表情的轉過了頭,目光漠然的看著卓餘:“你還有多少下作的手段?都使出來吧。”


    “下作?”


    卓餘神情一怔,而後毫不在意的笑著搖頭:“這隻是樂趣而已,若真是下作的手段,你以為你麵臨的,還會僅僅隻是劍指嗎?”


    “吾心浩然,行止浩然。”67


    “劍!”


    說著,卓餘臉上的神情逐漸肅然了起來,背後長劍更是輕吟不止,隨後口中的一語輕喝傳出,身後背負著的長劍,霎時輕嘯長空。


    “嗡...”


    一瞬,長虹貫日,劍氣浩然,仿佛有無上的大儒在開口教化,讓人心境漸寧。


    “有些意思。”


    上空,慵懶的躺在椅子上的蘇凝香,也是好奇的睜開了眼睛:“這劍中,竟然蘊藏著武道意誌...”


    隻是在這心境變化的瞬間,劍意強掠,直斬君弈。


    君弈目光微凝,這才正視起了卓餘,也對他的看法生出的變化,沒想到他的心境,竟然到了這般地步。


    “但如此,可還不夠...”


    心念一顫,君弈身前橫亙的大手一震,直接引動濃鬱血潮,腥紅翻湧間,有模糊的大印浮現而出,衍化萬千山河。


    “凡夫俗子,也敢教化帝君?”


    君弈口中低喝,萬千山河掀起滔天怒意,鎮壓劍意。


    但就在二者碰撞的一瞬,閃爍著明亮白芒的浩然劍意側麵,卓餘執劍衝出,翻攪四周濃鬱白雲,顯化巨大石鍾,直將君弈籠罩。


    “暴君一怒。”


    刹那間,君弈眸中泛起血芒,背後湧出滔天血海。


    有人影從中漠然踏出,迎著石鍾就是一道怒拳,使其崩碎裂開,震出的驚天音浪,哪怕是君弈,都出現了瞬間的恍惚。


    “嗡...”


    與此同時,有霸道刀鋒斬破血海,好似橫斷了天地一般,直擊君弈的後背。


    “公子!”


    江雨幾女麵色微變,禍蒼生的眸中更是湧出了大片漆黑,心頭翻起了無可壓製的瘋狂暴怒,整個人周身的氣息,都是逐漸的暴虐了起來。


    “不要衝動。”


    魏柒和莊永興兩人感覺到禍蒼生體內溢出的寒意,頓時臉色大變,連忙將其拉住,免得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如果禍蒼生冒然出手,打破了演武場的規矩,便等於是在對賁行惡宣戰,這般的後果和代價,絕對是毀滅性的。


    禍蒼生壓下周身的寒意,但眸中的漆黑卻愈加的濃鬱。


    “他們若傷了公子...”


    “必死!”


    “呼...”


    忽然,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君弈背後掀起了一陣狂風,其中隱隱還有巨人咆哮,伸手擋下了橫斷一刀。


    卓餘踏空凝目,剛剛在君弈背後出手的寧然,也是柳眉微蹙。


    眾人目光看去,隻見得一人影在狂風中顯現而出,身著樸實長袍,神情淡然,竟然是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楚風。


    這時,君弈微微側目,看了一眼與他並列而站,又與其相反而立的楚風,笑了笑道:“多謝了。”


    “不用。”


    楚風生硬的回應了一句,又似是覺得太過刻板,便補充道:“我隻是覺得站著太無聊了而已。”


    聞言,君弈一怔,而後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做多問。


    “唉,又差一點。”


    卓餘歎了歎,滿臉都是無奈,還伸手抓了抓自己頭發,這才幽怨的看向了寧然:“老婆子,你出手的也太沒水準了吧?”


    “恩?”


    寧然美眸一瞪,麵色不善的看向卓餘,手中抓著的大刀,都不由得閃了閃寒芒。


    這才使得卓餘幹笑了起來,看向了君弈:“真是沒辦法,本來還想讓你敗得少一點心理負擔,看來隻能出手了。”


    聞言,君弈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卓餘,道:“這種廢話就不要再說了,真是浪費時間又浪費感情。”


    “無趣!”


    這兩個字一出,使得寧然嘴角一抽,卓餘的麵色,更是僵硬的沉了下來:“你剛剛,說什麽?”


    “無趣!”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君弈認真的看著卓餘,口中傳出的聲音,一字一頓。


    “錚...”


    刹那間,在君弈話音落下的一瞬,一道毫無征兆的劍芒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冰冷的寒意使得其瞳孔驟縮,甚至連心跳都慢了一拍。


    由不得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君弈抬手推掌,使得身前的怒血暴君迎了上去。


    “砰!”


    但二者碰觸一瞬,劍芒便閃過了怒血暴君的身軀,狠狠的落在了君弈的胸口,巨大的衝擊力讓君弈遍體生寒,而後重重的向著下方砸落而去。


    “哢,哢哢...”


    與此同時,地麵大坑中傳出陣陣冰璃凝結的聲音,綻開一朵溢散著寒息的冰花。


    冰花綻開一瞬,花瓣猛然凝縮,卷成了十數根長槍,槍鋒上閃爍著迫人的冷意,從四麵八方直刺向跌落向地麵的君弈,將其一瞬吞沒。


    大坑中,寒冰崩開,有人影飛掠而出,正是被君弈打入地麵的北黎。


    相比他剛開始的狂放霸道,如今的北黎卻是有些狼狽,顯然被君弈的攻伐傷的不輕,躲在坑洞裏久久不出,就是在等這樣的機會。


    隻是一擊得手,卓餘的臉上卻是沒有半點的喜悅,也沒有任何的滿足感,反而神情依舊肅然,口中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宣布警告。


    “你可以說我所有的缺點,但唯獨不能說我無趣。”


    “這是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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