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影心頭一凜,慌忙抬頭看去。


    目光所至,隻見頭頂一片幽暗森沉,仿佛無底的深淵的一般,欲要將他吞噬其中,七種詭異的氣息不斷交織,讓他的心神都變得紊亂起來,猶甚剛剛的琴音。


    “不,不對!”


    驀然,黑袍人影眸中狠厲,猛錘胸口,引得喉嚨一甜,生生的清醒了過來。


    此時這一看,才看得清楚。


    這哪裏是什麽深淵,分明是一座比深淵還要可怕的黑塔,幽然冰冷氣息拂過肌膚,宛如刀割一般生疼。


    不僅如此,連同他的意識,都有些痛楚起來。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


    黑袍人影口中咆哮不休,心中苦澀卻無法吐露,隻能獨自承受。


    瞳孔漆黑,黑袍人影看著頭頂愈來愈近的黑塔,心中幾乎做出了最後的決定,若是此番再無法成功,便是自爆,也絕不能落在他們的手裏。


    “嗡...”


    一念至此,黑袍人影背後妖猿虛影再現,滿是猙獰的臉上顯露著虛弱的頹敗,溢散開來的氣息,甚至都遠不如一般的武宗後期。


    “老朋友...”


    黑袍人影慘然開口,嘶啞著言語,看向背後的妖猿。


    一瞬,妖猿似是心有所感,竟是人性化的看了過來,與黑袍人影對視了一眼,凶戾血腥的眸子突兀變得平和起來,而後還裂開大嘴笑了笑,很是坦然。


    “我對不起你啊。”


    見此,黑袍人影身軀一顫,眸中垂下了兩行淚來,臉上滿是悲愴,周身一掃武宗強者的傲然,倒似是孩童一般,顯得有些無助,情緒低落。


    “吼...”


    妖猿似是聽懂了他的話,口中輕嘯一聲,微微搖頭,甚至還伸出了大手,在黑袍人影的頭頂輕輕的撫摸,眼中滿是不舍。


    “轟!”


    一瞬,妖猿神情一狠,揚起染血的巨拳竟是向著黑袍人影轟打而去,將他狠狠震開,快速的脫離著黑塔覆蓋的範圍。


    “老朋友!”


    倒飛而出的黑袍人影,臉色慘然一白,麵上再無半點血色,伴隨著眼角撒出的淚水,遠遠的退離開去。


    “吼!”


    妖猿垂目,衝著黑袍人影輕輕一笑,而後猛然回眸,再無半點留戀,直向著空中沉落的黑塔強衝而去。


    同時,妖猿身軀顫抖不休,隱隱有可怕的血氣彌漫開來,連同長滿了長毛的身體,都開始變得詭異晶瑩起來,甚至連體內的經脈血管都清晰可見。


    “轟!”


    驀然間,在妖猿晶瑩的身軀中,傳出了一陣璀璨的光芒,而後猛然膨脹,生生的炸裂開來,傳出恐怖轟鳴,直將空中沉落的黑塔都擊退了開去。


    “老朋友!!!”


    遠處,黑袍人影瞳孔腥紅,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鮮血,氣息變得更是萎靡,但隨著氣浪橫推,使得他退離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短短數息時間,黑袍人影本就變得模糊朦朧的目光,已然再也看不清妖猿殘留的身形虛影。


    不僅如此,伴隨著黑塔縮小消失,連同其他人的身形也都開始看不真切,也無法感覺到他們身上的氣息。


    “終於,逃離了嗎?”


    自嘲一笑,黑袍人影口中低喃,心中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但好在他活了下來,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不知道這是哪裏?”


    黑袍人影看了看四周,見一片朦朧陌生,不禁搖了搖頭不再多想:“算了,還是快快離開這裏為好,若是再被他們追上來,可就真的無路可逃了。”


    “君弈,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今日我不死,定要讓你生不如死,百般奉還。”


    想到這,黑袍人影又重拾了信心,直接轉過身軀,大致選擇了一個方向,便不再猶豫,快速的逃遁而去。


    隻要他還活著,將這個消息告知斬嶽劍派,定會獲得庇護,畢竟千年前的血夜殺戮,可是斬嶽劍派牽的頭,誰都逃不掉。


    “轟!”


    但就在這一瞬,黑袍人影踏出的身形突兀一滯,腦海中一陣轟鳴,瞳孔更是顫抖不休,心中一寒,湧起濃濃的恐懼。


    遍體僵硬的黑袍人影呆立不動,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側了側眼睛,看向剛剛目光所見的驚鴻一瞥。


    哪怕他心中抱著萬般的僥幸,都在目光觸及到眼前景象的時候,被無情的轟擊粉碎。


    在這陌生的地方,他的身前,目光所見,竟是有一輪不知從何時升起的圓月,正溢散著幽然的月華,於朦朧中甚是夢幻。


    黑袍人影心中雖然喜悅,但卻並未被喜悅衝昏了頭。文新學堂


    他的意識十分清醒,也極其明白的記著,在妖猿自爆,將他退離危險範圍的時候,並不是月華傾灑的月夜,而是昊日當空的白天。


    一瞬,黑袍人影遍體冷汗,後背直接濕透,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喉嚨中一陣口幹舌燥。


    如此,他若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就真的白活了這麽多年了。


    “啪,啪,啪...”


    這時,一陣合掌輕拍的聲音響徹天地,回蕩不絕,隨之而來的,還有君弈溫潤感慨的聲音:“不愧是武宗後期境界的強者,哪怕已經衰弱至此,意識還能如此的敏銳,當真非凡。”


    “君弈,你不要欺人太甚!”


    黑袍人影的臉色青白交替,神情一陣扭曲,盛怒的同時,心中更是一片悲意,沒想到他一生小心翼翼,竟也落得了如此下場。


    “別誤會,我可沒有貶低你的意思,甚至還在誇你。”


    似是察覺到了黑袍人影的心思,君弈輕輕一笑,口中聲音漸冷:“既然你不領情,那就好好的在裏麵享受享受,體會體會。”


    “當然,這是給你的機會,可不要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哦。”


    機會?去你娘的機會?


    黑袍人影才不會相信君弈的鬼話,但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絲希望,畢竟沒有人願意去死。


    尤其是對於活了千餘年的侯樵來說,相比如今的境地,能夠苟活都已經很不錯了,便不由得開口問道:“什麽機會?”


    “衝出來。”


    仿佛知道侯樵不會選擇去死,君弈幾乎在他話音傳出的時候,便開口回答:“隻要你能從這裏衝出來,我便放你離開。”


    “而且,以後永遠都不再追究,任你逍遙快活。”


    聞言,侯樵如墜夢幻,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還下意識的掐了自己一把,見感覺到疼痛,才顫聲確認:“此言可當真?”


    “自然當真!”


    侯樵咬了咬牙,但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不,我不信,除非你發誓!”


    “君家人一諾千金,從不反悔。”


    隻是麵對侯樵的要求,君弈想都沒想,便直接給予拒絕:“這是蒼雲天域人盡皆知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聽到君弈如此一說,侯樵非但沒有憤怒,反而心中平靜了下來。


    屬實,在以前君家人統治天域的時候,雖然他們橫行霸道,蠻不講理,但隻要開口說話,便是一言九鼎,一口吐沫一個釘,從未食言。


    在這一方麵,君弈身為君家的妖孽,他還是信得過的。


    不過在侯樵即將要答應的時候,他又心頭一慌,頓生一陣寒意,連連搖頭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


    “侯樵,你可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驀然,君弈聲音再次響起,但卻已經沒有了半點溫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徹骨的冰冷:“現在,可是我在給你機會,而不是你在給我機會。”


    “若是你不想要,那便算了,這就送你上路。”


    聽聞此言,侯樵臉色凜然驚變,連連搖頭,連忙開口,不住的大聲吼道:“不,別,別,不要...我答應,我答應!!!”


    “但是你不能出手,這是我最後的要求,不然你就殺了我一了百了。”


    “嗬,身為階下囚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你倒是天下第一人了。”


    聽到侯樵豁出去,有些耍無賴的嘶吼,君弈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深深的譏諷,不屑的回應道:“放心,我絕不會出手。”


    “不僅我不出手,而且剛剛出手過的人,也不會再出手,如何?”


    “好!”


    聞言,侯樵眼睛大亮,忙不迭的重重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歡喜,似乎他已經看到了自己逃離生天,兀自逍遙的樣子了。


    君弈眸中寒意一閃,嘴唇張合間,便吐出一語:“那便...開始吧。”


    侯樵畢竟是武宗後期境界的強者,哪怕如今已戰力大損,但依舊強橫無比,至少警惕性可沒有半點消失,還不等君弈開口,便已經處在了防備的狀態。


    “錚...”


    驀然,一道輕靈的劍意顫鳴不休,幾乎是直接貼在了他的耳畔突兀響起。


    詭異劍鳴,仿佛奪命的寒鎖,引得侯樵亡魂大冒,根本顧不得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出手,便要向著身側轟出一掌。


    “嗤...”


    隻是在侯樵抬掌一瞬,幾乎還未轟出,便感覺掌心一寒,生出了一陣撕心般的痛楚,使得大手一抖,生生拍偏了方向。


    回掌一看,侯樵瞳孔凜然一縮,竟見得掌心橫貫著一道細小的血痕,血痕蔓延而去的方向,正是自己的大拇指。


    但此刻,已少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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