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寒聲落下,冰冷的殺機漫天起舞,頓時籠罩了整個蒼炎宗。


    一時間,蒼炎宗所在武技縱橫,有百丈炎魔擎天而立,攜滔天怒火傾覆而下,一瞬便送葬數百生靈。


    強風呼嘯,其中還夾雜著點點冰璃,所過之處,寒意蝕骨,直將武者凝成一座座神情驚恐的冰雕,形姿百態,各有不同。


    殺機彌漫間,還伴隨著弦樂響起,時而急促,時而平緩,與空中起舞的數道淡藍劍芒相互呼應,倒是有些別樣的淒美,降臨四方。


    仙子迎風,寒月漸升。


    待皎月全然顯現人前,伴隨著一縷縷月輝穿過霧獠,傾灑而下,蒼炎宗的大地上,便已漸漸的沒有了喊叫聲。


    緊接著,有淅淅瀝瀝的雨水點點而落,衝刷去彌漫著的血腥,讓這片焦土少見的湧出了雨後泥土的清香,頗有些生機盎然的感覺。


    隻是這般意境,卻是被滿地的屍體無情擊碎。


    “錚...”


    這時,一抹長槍顫鳴,撕裂周圍的雨幕,貫穿蒼暮的胸口,帶走了他身下沸騰湧起的生機,抹去了眼中璀璨的光芒,使其漸漸灰暗。


    滴下的腥紅血水,刺入蒼沉的眼中,讓其嘴角一扯,掀開一絲猙獰的慘笑,臉上的雨水中還帶著一絲濕鹹,可追溯入目的模糊。


    完了,一切都完了。


    看著周圍無數倒在血泥雨水中的屍體,蒼沉心中明白,屹立天域無數歲月的蒼炎宗,終於是走到了絕境,步入了末途。


    “噗通...”


    長槍收斂,蒼暮瞪大了眼睛,捂著胸口轟然倒地,鮮血溢出,染紅了大地,而後變得一片森黑,似是刻下了烙印。


    兵敗如山倒,不過是短短時間,蒼炎宗就隻剩下了蒼沉一人,還在默然的站著。


    曾經的長老弟子,宗門的支柱天驕,已經在這彌漫著的血腥中,成為了曆史,匯成了他如幻夢般記憶的長河,緩緩流淌消逝。


    上空,君弈垂目,輕輕看了一眼處於茫然狀態的蒼沉,背後著血紋龍袍的怒血暴君,與浩然帝璽,都被收斂而去,連同淡淡的威嚴,也消散開來,似是再無興趣。


    而後,回身踏行,餘留一道淡然的聲音徐徐傳出:“送他上路,有這些人陪著,想來也不會孤單。”


    眾人目光閃爍,看著空中逐漸遠去的身影,心中不禁湧出了陣陣敬畏,看向鋪滿地麵的屍體,更是感慨莫名。


    或許在這之前,蘇家子弟還殘存著些許希望,對君弈心思的揣摩。


    但現在,這點僥幸便已經全然消散,他們心裏清楚,那一日不是不殺,而是蘇無羨爭取了機會,給了蘇無念麵子罷了。


    嗅著這濃鬱的血腥味道,無數人心中感慨,活著真好。


    同時,他們看向蒼沉的目光,也變得憐憫起來,但卻沒有絲毫的同情,武者的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地上,也一樣躺著他們的同伴。


    “踏嗒...”


    腳步輕踏,蘇旭堯手持長槍,與蘇景中一起,緩緩迫近蒼沉,磅礴的威壓,裹挾著冰冷的殺機將其籠罩。


    老邁的眸中略有閃爍,隱隱還有些複雜,而後盡都化為一聲長歎,從蘇旭堯的口中輕輕吐出:“去吧,去追他們吧。”


    長槍橫空,赤芒如雷,陡然將蒼沉覆蓋,而後轟然炸開,生機一陣動蕩,最後緩緩的歸於了平靜,再無半點起伏。


    嘈雜煩鬧的大戲,在無數沉然的踏步聲中緩緩落下了帷幕,歸於了無盡的死寂。


    …………


    蒼炎宗外,雲霧彌漫的山巒之中,隱藏著無數的人影。


    這些人一個個翹首以盼,抓耳撓腮,眼中充斥著濃濃的好奇,盡都是看著蘇家子弟傾巢而出,駭然驚恐下,尾隨而至的散修。


    天域威震一方的霸主,突然掀起了如此大的動作,怎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隻是麵對兩宗的威勢,他們可沒有勇氣靠近,隻能遠遠的隱藏身形,小心翼翼的等著,靜候內中傳出動靜。


    “嘶,這都數個時辰了,裏麵怎的沒有一點動靜?莫不是...全軍覆沒?”


    雲霧中,有武者小心的驚異出聲,打破了此間的緊張氣氛,引爆了一陣嘩然,周圍頓時議論起來,嘈雜不絕。


    “愚蠢之語。”


    不過其話音落下,便有武者不屑的冷聲反駁,不留情麵:“蘇家傾巢而出,老夫親眼所見內中立數位長老,簇擁著其家主蘇無羨入內。”


    “這般陣容,哪怕是蒼炎宗布下天羅地網,都斷然不可能如此安靜。”


    周圍武者聞言暗自點頭,深覺老者所言有理,不過心中更是疑惑升起,甚至揣測起了兩宗聯手的可能。


    那武者被老者嗬斥的臉色難看,直覺得丟了麵子,心中咽不下這口氣,便咬著牙,梗著脖子隔空叫道:“那你說說是怎麽回事?”


    聞言,老者眉頭一抖,心中有些不悅,但麵上依舊如常,沒有發怒的態勢,甚至還故作出一副高人模樣,擺出沉思狀。


    “咦,你們看,有人過來了。”伍九文學


    這時,有人突兀驚呼,將眾多目光吸引而來,遠遠的看將過去,想知道是誰在這個關頭送上門去。


    暗山沉默,蒼炎獵獵。


    隻見有流光閃爍落下,露出一道人影狂奔而至,神情緊張的向著山上衝去,根本沒有察覺都遠處有人在暗中注視。


    “蒼炎宗的服飾?”


    山上人影一怔,口中喃喃低語,眉間還有些疑惑。


    忽然,雲霧中傳出一聲驚叫,掀開了來人的身份:“此人我認得,乃是蒼炎宗的真傳弟子,蒼赫。”


    此言一出,周圍卻是猛地一靜,仿佛陷入了死寂。


    足足好一會兒,才有武者顫抖著聲音傳出:“蒼赫?他不是死在了無盡大荒嗎?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


    “怕不是鬼魂還身,或妖人借屍吧?”


    “放屁,我輩武修不畏天地,又何來鬼怪之說?簡直可笑至極。”


    “那你抱著我的胳膊做什麽?”


    “我,我隻是一時忘了鬆開,你給我滾開,哼......”


    無盡大荒的慘劇早已傳至此間,而且鬧得沸沸揚揚,引得一片嘩然。


    當然,這也是山間武者尋著蘇家子弟跟來的原因之一,他們也是想要看看,這兩宗到底會作出何等反應。


    或許會引出天域格局的變化,也猶未可知。


    “啊!!!”


    這時,有一道慘然恐懼的尖銳驚叫聲,突兀響起,仿佛是要刺穿天穹,橫貫山間眾人耳中,讓他們心下一抖,議論聲戛然而止。


    一雙雙隱於雲霧的眼眸閃爍不定,不知是在思考著什麽,但卻是能看出些許好奇,不過沒有一人敢踏出一觀,做這找死的出頭鳥。


    緊接著,一道人影從山上狂奔而下,正是剛剛上山而去的蒼赫。


    此時的他,臉上一片煞白,瞳孔動蕩扭曲,充斥著不可言喻的恐懼,仿佛看到了現世而出的地獄,心神都有些恍惚混亂,連滾帶爬的遠遠而去。


    這般模樣,顯然已成了驚弓之鳥,再無半點蒼炎宗真傳弟子的傲氣。


    看到這一幕的山中散修,不由得都是心下一抖,眼中有著恐懼,但卻是更為好奇,仿佛貓爪輕撓一般,難忍心中的蠢蠢欲動。


    “嗡...”


    終於,有武者破開雲霧,踏空而行,而後落在山下,向著蒼炎山上,小心翼翼的靠近而去。


    頓時,其身上引得了無數目光匯聚。


    隻是不等他上山,便又有數人踏將而出,各自遠遠相隔,互相警惕,而又躡手躡腳的走上山去。


    他們可非是一般的散修,而是各大宗門隱於世俗中的探子。


    蒼炎宗中生出了如此詭異的變故,他們自然是要無畏而上,探得內中第一手的情報,亦或者機緣。


    數人緩緩踏入山中,不僅是他們緊張,山中其他的武者也是屏息而視,連呼吸都不敢過分的傳出。


    隻是時間漸去,他們上山,卻不見有聲響傳出,不知是死是活,讓人一陣心癢,但更多的則是恐懼。


    不過他們心中也明白,蒼炎宗的蒼赫能下山,而且那般神情,便也是代表著上麵生出了變故,不過並非是死境絕地,少說還有一線生機。


    想至這裏,便又有人緊隨而出,快步向蒼炎山上而去,欲要一觀。


    很快,一刻鍾的時間,便已悄然而逝。


    如今,蒼炎宗的山上,已踏立著數十道身影,盡都是上山一觀的散修。


    一個個目光呆滯,茫然的看著滿目屍山,無法相信眼中所見,身軀都因為恐懼不住的顫抖,連挪一挪步子,都變得極其困難,似是被釘住了一般,掙紮無門。


    “唔...”


    驀然,有一道輕輕的歎息幽然傳出,竟是引得四周蒼炎匯聚而去。


    眾人這才看到無數屍體的深處,還盤坐著一道身影,已被蒼炎覆蓋,內中有低聲獰笑輕輕響起:“嘿,又有螻蟻送上門了嗎?”


    “那便,吞了吧...”


    一語傳出,頓時驚得周圍武者冷汗直流,亡魂大冒,再顧不得許多,強自拔腿便跑,向著宗外掠出。


    這些人口中還陣陣嘶吼,驚呼著蒼炎宗被滅的恐怖,引得山間震動,雲霧翻騰,而後向著四周嘩然擴散,激蕩而去。


    蒼炎宗再次恢複了平靜,匯聚著的蒼炎中,也是露出了一張稚嫩的小臉,在兀自嘿嘿直笑,眸中盡顯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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