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人會對來到自己地盤,還漫不經心,隨意打量四周,而不將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能生出好感來。


    更何況坐在上首位置的,還是天域五大宗之一,蒼炎宗的宗主。


    與其他蒼炎宗的武者不同,似是濁水出清漣一般,柳孤晴的一身穿著,卻是淡淡的青色長袍。


    若非其麵目暗沉,倒是有些書生氣的樣子。


    “哼!”


    這時,一聲冷哼響徹大殿,帶著濃濃的不滿,卻是從炎毒火精口中傳出:“怎麽回事?還有沒有一點待客之道?”


    “堂堂蒼炎宗,就是讓貴客站著的嗎?”


    炎毒火精大大咧咧的一腳踏出,一手叉腰,另一手指點江山,幾乎都要點在程得水的額頭上,頗有些地痞流氓的意思,隻是落在他稚嫩的臉上倒是顯得有些滑稽。


    這有恃無恐,為所欲為的樣子,以及看著點在近前的指尖,使得程得水咬牙切齒,臉上青筋暴起,若非技不如人,恐怕他早就大打出手了。


    上首端坐著的柳孤晴,暗沉的臉色更如黑炭,青衫無風自動,卷起絲縷灼人的熾熱,而後又沉壓了下去。


    蒼炎宗已至天域頂峰,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敢在他麵前如此放肆。


    但炎毒火精越是有恃無恐,他就越是心裏沒底,倒不是說他膽小謹慎,而是近段時間來天域生出的詭異實在太多,況且在炎毒火精的身上,他感覺到了莫名的冷意,不得不防。


    不過這裏乃是蒼炎宗的地盤,又有太上長老坐鎮,難道還會怕他們翻天不成?


    “看座!”


    見程得水已經忍耐不住,炎毒火精也越來越放肆,柳孤晴也不再繼續多想,直接沉然開口。


    聞言,程得水如釋重負,連忙邁步而出,躲開了炎毒火精嫩白的小指頭,去往不遠處抓了兩個座椅前來放下,接著又遠遠的退離了開來,生怕又被他盯上。


    “這還差不多,像點樣子了。”


    炎毒火精瞥了一眼程得水,倒也沒有再為難他,而是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見座椅還不小,又開心的躺下,還翹起了二郎腿,一擺一擺的好不自在。


    稍稍看了一眼自在的炎毒火精,妖妖心下好笑,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也是不露聲色的坐了下來。


    看著兩人隨意的模樣,似乎根本沒有將蒼炎宗放在眼裏,柳孤晴不禁皺了皺眉頭,極盡平和道:“二位似是有些麵生,不知從何而來?”


    “哧...”


    隻是其話音剛落,便聽得炎毒火精笑了出來,同時還微閉著眼睛,擺弄著小腳:“麵生?當然麵生了,天域武者不知凡幾,你又能認識幾個?”


    杠...杠精?


    柳孤晴滿臉黑線,饒是他心性不錯,都不禁有些怒火中燒。


    不過如此模樣,倒是看的程得水神清氣爽,有人同病相憐,或者遭遇更甚,總歸會覺得幸災樂禍,算得上是人的劣根性。


    但柳孤晴終非常人,還是忍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又繼續問道:“二位此番來蒼炎宗,可是有要事?”


    “咋地?沒事就不能來了?”


    炎毒火精翻了個身,擺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同時抬頭睜眼瞅了一眼柳孤晴後,又閉起了眼睛:“天域就這麽大,隨便逛逛,逛完了這裏,還要去七絕樓呢。”


    “實話告訴你,先來這兒可是給你麵子,一般人還請不來小爺。”


    此言一出,柳孤晴隻感覺自己的胸口都要被怒火炸開,身為蒼炎宗的宗主,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人敢跟自己如此說話了。


    行走於天域,除其餘四宗的強者外,所過之處,所見之人,無一不是對自己俯首稱臣,敬畏有加,哪裏敢如此放肆?


    柳孤晴身為蒼炎宗的宗主,哪怕他的脾氣再好,也難以忍受被人如此對待,不禁低沉言語道:“你們...莫非是來找茬的?”


    “你說什麽呢?”


    聞言,炎毒火精頓時坐起了身子,瞪大眼睛盯著他,似乎對這說法很是不滿,大有些發怒的意思。


    不過如此,卻是讓柳孤晴深深的鬆了一口氣,隻要不在天域紛亂的關頭生成事端,脾氣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是他沉下的氣還未緩和,便又被炎毒火精的下一句給氣的滿臉扭曲,怒發倒豎。


    隻見炎毒火精收斂了臉上的怒容,眉眼含笑著說道:“堂堂蒼炎宗宗主,難道就不能自信一點?聽話,把莫非給去了。”


    “我們...就是來找茬的。”


    此言一出,程得水瞳孔驟縮,不可置信的盯著炎毒火精,一時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呆在了原地。


    畢竟這話太過於匪夷所思,試問浩然天域,誰人敢堂而皇之的走進蒼炎宗的大殿,又麵對宗主柳孤晴傲然開口,告知自己前來找茬?


    這種人,不是神經病,也肯定是...神經病。


    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天域哪裏還會有這般大膽的人,不要說是找茬,簡直就是在送命嘛。


    “嗡...”


    一時間,柳孤晴眉眼深沉,周身炙熱的氣息溢散開來,使得青衫蕩起,寒意漸濃,口中沉言再出:“你,可敢再說一遍?”258


    “第一次見要求這麽奇怪的人。”


    炎毒火精扭了扭脖子,然後兩個小胳膊搭在扶手上,大大咧咧的靠著背靠坐穩了,才直麵柳孤晴,一字一句的開口道:“我們,就是,來...”


    “轟!”


    可還不等炎毒火精說完,柳孤晴臉上殺機爆湧,便已不再忍耐,背後蒼炎匯聚,一道鋒銳的利箭炸開火海,爆射而出,直貫炎毒火精稚嫩的身軀。


    “嘿...補品又來了。”


    利箭逼近,殺機噴湧,可炎毒火精的臉上卻是沒有半點畏懼,反而漸顯興奮。


    直到利箭已至身前數步的時候,他才不急不緩的伸出了一隻小手,稚嫩的小手迎著利箭輕輕一握。


    在柳孤晴與程得水驚異的目光下,便見得炎毒火精生生捏住了由蒼炎凝出的利箭,幾乎沒有任何掙紮,甚至極其溫順的落在了掌心。


    “哢嚓!”


    輕輕用力,炎毒火精便已將利箭折斷,而後輕鬆的團成一團,扔進了嘴裏。


    在咀嚼的同時,他還不忘含糊不清的嘟囔著:“不錯,不錯,這分量比剛剛那一指強多了,小爺對你很滿意。”


    而後,輕輕吞咽,又歪了歪腦袋不解道:“愣著做什麽?繼續啊?”


    柳孤晴周身蒼炎顫抖,目光中湧出濃濃的震驚,哪怕程得水已提前告知,但如今親眼所見,還是讓他難以接受。


    蒼炎,乃是蒼炎宗的根本,傳承的本源所在,不說宗門弟子,就是他柳孤晴,乃至太上長老,都要小心翼翼的駕馭煉化,如今卻被人當做食物吞吃,讓他如何麵對?


    這讓他不由得心生忌憚,沉聲吼道:“你到底是誰?來蒼炎宗有什麽目的?”


    “說了隻是閑逛而已。”


    炎毒火精微微一笑,但臉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猙獰,而後周身王威大作,震碎了身下的椅子,浮空而起,盯著柳孤晴冷言道:“順便...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轟!”


    陡然間,強威噴湧,炎毒火精體內蒼炎傾覆,直向著四周洶湧而去,連同這大殿都震蕩不休,顫栗不止。


    “砰!”


    隻聽得一道清脆的碎裂聲響,這大殿竟是直接崩裂,垮塌了下來。


    蒼炎宗中,本是來往倉促,沉浸在修煉中的弟子,腳下突兀一滯,直感覺地麵顫抖,下意識的順著震顫的方向側目看去,便見得宗門深處,象征著宗主權威的恢宏宮殿,竟是沉然塌落,掀起了滾滾煙塵灰浪。


    小半個蒼炎宗,幾乎都被煙塵覆蓋。


    “嗤,嗤嗤...”


    一時間,無數破風聲響起,蒼炎宗的武者盡都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宗門宮殿倒塌,絕對是一件大事,容不得半點忽視。


    “大殿怎麽會突然垮塌?莫非是宗主在修煉什麽可怕的武技?”


    “不可能,宗主曆來沉穩,修煉武技更是容不得打擾,一直都會去密室閉關,哪裏會在大殿中進行?而且還將大殿毀壞的如此徹底?”


    “既然不是宗主,那還會是誰?總不會是它自己倒了的吧?”


    聽著周圍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前麵在妖妖麵前耍寶的一武者,麵色猶豫了幾息,輕聲道:“剛剛我看到程長老帶著兩個陌生人進了大殿,會不會是他們?”


    其話音剛落,便有一粗獷的蒼聲傳來,幾乎都是用吼的:“程長老?程得水?”


    “轟!”


    幾乎同時,大殿的灰塵猛地炸開,揚起漫天塵埃,緊接著,有兩道人影從其中閃現而出,踏立天穹,正是柳孤晴與程得水。


    “真是宗主和程長老!”


    有武者驚呼,但心中也想起了那人說的關鍵,可是還有兩人進了宮殿中,不禁暗自揣測起來,莫非他們是與宗主和程長老打起來了,被埋在了下麵?


    可這念頭才剛剛升起,轉眼便被他們否決了,隻因柳孤晴與程得水還神情凝重的盯著下麵,臉上深有警惕和防備。


    “嗡...”


    陡然間,蒼炎沉浮波蕩,強逼開了漫天的塵埃,露出了廢墟中的人影。


    眾人目光所見,盡都齊齊一怔,卻見是一身著大紅肚兜的孩童,和一個身姿曼妙,嫵媚妖嬈的女子,她的一舉一動,都似是能勾起人本能的欲望。


    可周圍的武者卻沒有一人在意她,連尋常的弟子也是一樣,全然看向了炎毒火精,以及縈繞在他周身的濃鬱蒼炎。


    他們從未見過炎毒火精,不知道這孩童是如何修煉,竟已至武王後期,尤其是在他的身上,還有著極其濃鬱的蒼炎。


    莫說是真傳弟子,就是長老都遠遠不如。


    “嗡...”


    在眾人心思紛亂的時候,驚見炎毒火精稚嫩的身軀陡然膨脹,幻化數十丈之巨,踏立天地之間,言語若鍾聲轟鳴:“這麽多年,也該收回來了。”


    一言而出,也不等眾人從驚異中緩和過來,便見得炎毒火精大口一張,引得周圍蒼炎沸騰升空,直湧入了他的口中,吞入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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