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客廳的中央, 茶幾上的陶瓷杯子碎了一地, 旁邊的血跡是邱錦身上的,她滿臉是血, 穿著精致得體的女士風衣, 躺在了溫越的懷裏,想說話, 口中不停的咳出鮮血。


    賀青池忽地愣在樓梯之上, 看到溫越額頭青筋猙獰可怖的暴起,臉龐的神色緊繃,手指一遍遍的擦拭去邱錦臉上的鮮血,抱緊自己母親的同時,那件深灰色襯衣也被沾染上, 他帶著壓抑情緒的低吼聲覆蓋了周圍的吵鬧聲, 吩咐保鏢快去叫家庭醫生。


    邱錦表情掠過一瞬對死亡的懼怕,似乎不甘心就這樣結束生命, 手指僵硬又吃力的抓緊了自己兒子的衣角,聲音卡出一個字又被咳出來的鮮血壓了回去:“媽不想……不想。”


    她很想把話說完, 可惜實在覺得痛得鑽心,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掉。


    “您沒事,不會有事。”


    溫越沉重急促的呼吸聲壓抑著情緒, 雙目變得通紅,比起失去父親,相依為命的母親對於他而言重要千倍百倍,整個溫家沒有了母親, 他搶來了又有什麽意義?


    邱錦慢慢地,把臉朝向了前方——


    溫樹臣被保鏢扶著坐在沙發處,黑色的襯衣也都是血跡,隻是麵料看上去不太清楚,俊美白皙的臉龐上被濺到幾滴血,是十分鍾前她從口中噴出來的。


    邱錦死死地盯著,眼中流露出了不甘心的情緒。


    當她看見溫樹臣也吐了一口血被家庭醫生圍住的時候,胸口就算劇痛難忍還是笑出來,她身體感覺很冷,知道就快要死了,剩下最後一口氣抓緊了溫越的手,麵色慘白交代道:“是媽媽在茶裏下的毒,隻可惜讓他喝了半口……越兒,媽媽不想死,媽媽端錯了茶杯。”


    兩杯下毒的茶,另一杯她是留給賀青池的。


    邱錦謀劃了一整晚,結果早上等了很久都不見賀青池下樓,葬禮就快開始了,她等不及……隻好先把溫樹臣毒死,這樣就沒有人跟她兒子搶溫家的東西了。


    算計了一切,邱錦卻算不到她會拿錯本來給賀青池的茶喝。


    比起溫樹臣隻是喝了半口看見她噴血就摔了茶杯,邱錦的情況嚴重到已經無法救治了。


    她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黑暗,有太多的怨與恨都來不及說出口,便被命運扼住了喉嚨,連耳邊溫越抱著她已經冰涼的身體失聲痛哭,再也聽不見了……


    這一幕發生的讓在場溫家人都震驚無比,誰會想到邱錦膽大包天到趕在葬禮現場下毒。


    邱錦死了。


    外麵雨過天晴,窗戶照映進來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客廳裏的陰霾。


    有經驗的老一輩沉著臉吩咐保鏢將媒體人員都請走,給足了封口費,小一輩的孩子被帶回了房間,保鏢直接封鎖了整個老宅,不讓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短短幾分鍾內,吵鬧的客廳一片死靜。


    賀青池大腦遲鈍地轉了片刻,僵硬著身子站在樓梯處,當她眨動著眼睛,看到溫樹臣咳出一口血在白色手帕時,在想到邱錦滿臉是血的躺在溫越懷裏死不瞑目,心裏一抽一抽的疼痛,頓時間腦海中什麽都空白了。


    她像是受驚,腳步虛浮地要跑下樓,沒有注意到樓梯。


    緊接著,整個人都重心一失,從樓梯跌倒了下來。


    那一刻,重重又窒息的疼痛,讓賀青池膝蓋再也爬不起來。


    她雙眼的淚水被淩亂秀發遮擋住,摔落的動靜引起了客廳所有人的注意,抬起頭的時候,腦袋裏恍惚一片,隻記得要去尋找什麽,通過人群看到了坐在沙發處的溫樹臣那張處變不驚的臉龐表情變了。


    很快,賀青池的視線就被保鏢的身影擋住……


    她心慌,明明就隔著五六步路的距離,卻看不見溫樹臣了。


    耳旁一邊吵鬧聲,還有人圍了上來。


    賀青池意識恍惚間看到了前來參加葬禮的父親,她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張了張口:“爸,溫樹臣他……”


    賀爸爸脫下西服外套將女兒蓋住肩膀處,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大概是親眼見識到了溫家這麽荒唐的一幕,當下就做決定吩咐跟隨在身邊的秘書,把膝蓋受傷的賀青池帶走。


    “爸,你做什麽爸!”


    賀青池隱忍著痛楚沒辦法掙紮開,眼睛和滿是淚痕的臉蛋都透著震驚。


    賀爸爸什麽話都不說,隔著人群隻是看了一眼坐在沙發處的溫樹臣。


    他被家庭醫生和護士包圍著,領口處還殘留著一片新鮮的血跡,襯得俊美的臉龐神色蒼白,眼神沉靜又克製著什麽情緒,看著賀青池被強行帶出了溫家。


    明明時隔一個眼神的距離,他始終沒有跟她說話的機會。


    “爸!”


    走出了溫宅大門,賀青池直接被塞到車裏,外麵守著幾十名黑衣保鏢也沒有人敢上前攔阻,連宋朝都隻能站著遠遠地看著,她手心拍打著車玻璃窗戶,直到父親沉著臉上車,吩咐司機開車回晏城。


    “爸,你放我下車……爸,放我回去找他——”


    賀爸爸將情緒激動的賀青池抱在懷裏,說什麽也不會停車,語氣壓抑著怒火說:“青池,我帶你離開溫樹臣也同意,溫家的人都是瘋子,早上邱錦還當著所有人的麵跟溫樹臣示好,結果暗地裏就下毒要謀財害命,你要爸爸怎麽放心把你留在這裏。”


    兩杯有毒的茶水,賀爸爸經曆過幾十年的大風大浪,不會傻的想不到其中一杯就是給他的寶貝女兒準備的。


    要不是邱錦死有餘辜自己端錯的茶,他都不敢相信今天被毒死的是誰!


    賀青池被父親吼得愣怔了半響,搖搖頭說:“爸,我不能不管溫樹臣……”


    “他情況沒有邱錦嚴重,家庭醫生都已經及時趕到,就算病重也不會喪命,你跟爸爸回家,這些事以後再談。”賀爸爸無論說什麽都不會停車,他狠下心不顧賀青池哭求,吩咐司機先去醫院,然後準備私人飛機回賀家。


    賀青池從樓梯上摔下來,雙腿的膝蓋疼得已經麻木了。


    她趴在父親的懷裏哭,直到沒了力氣,眼角處溢出淚珠,口中反複念著溫樹臣的名字。


    到了醫院。


    正如賀爸爸猜測的,賀青池膝蓋摔骨折了。


    醫生當場給她進行了手術,簽字那欄是父親,期間賀青池陷入很深的昏迷當中,等手術醒來後,已經不再江城的範圍裏了。


    她被父親和幾個保鏢強行送回了賀家,二樓處靜悄悄的,房間裏就隻有她一個人。


    手機已經被收走,雙膝被固定著沒有辦法下床。


    事發的時候賀青池還沒有察覺到很痛,可能隻顧著哭了,這會兒她不能動一下,否則劇痛感就會傳遍全身,臉色幾度失去血色,呼吸輕的聽不見。


    傍晚時分,賀爸爸親手端著一份晚餐上樓來看她。


    房間裏燈光沒有打開,隱約隻能看見賀青池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除了被強迫著帶回賀家路上的痛哭外,手術醒來後,情緒平靜得讓人覺得異常。


    她沒有鬧著再回溫家,晚餐遞到麵前也隻是低頭吃。


    賀爸爸看著女兒憔悴的一麵,終究是於心不忍,開口說:“醫生說你要臥床三個月才能康複,女兒……你就可憐爸爸,好好待在賀家養傷。”


    賀青池艱難的咽下一口米飯,過了半響才出聲:“如果溫樹臣死了,我身為他的妻子是不是有義務知道?”


    “他沒死。”


    賀爸爸說到這,就不願意透露更多了。


    賀青池睜著漆黑黑的眼睛看著父親,很快又垂下眼睫毛:“爸,我答應你會好好待在賀家養傷,你把手機還給我,可以嗎?”


    賀爸爸知道她想聯係誰,猶豫了片刻,然後交出了手機。


    白天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賀青池到現在才慢慢接受過來


    邱錦死了,自己毒死了自己。


    她想到這裏,腦海中便忍不住浮現出那一片血跡。


    賀青池閉了閉眼,打開手機翻出了溫樹臣的電話。


    她撥打過去,呼吸聲克製著情緒。


    一秒兩秒……數十秒都沒有人接聽。


    溫樹臣很少會不接她的電話,可是現在打了幾遍都沒有接通。


    賀爸爸在旁邊心疼看著,想開口勸:“女兒……”


    “爸,我想靜靜。”賀青池沒有怪父親白天在溫宅的行為,能理解他看到邱錦活生生被毒死在眼前後做出的決定。


    所以她沒有遷怒,隻是不想聽見任何安慰的話。


    賀爸爸隻好先給她騰出空間,想給予安慰的緣故,也沒有把手機收走。


    賀青池眼睛微含淚光,手指僵硬著還在一遍遍撥打溫樹臣的電話。


    幾十次,甚至是快一百次了。


    ——溫樹臣都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賀青池沒有血色的唇咬緊,聯係不上他又去聯係宋朝。


    對方依舊沒有接通。


    最後,賀青池隻好把電話打給在江城的曲筆芯。


    今天溫家葬禮上發生的事情,對外是封鎖住所有消息的。


    賀青池問起曲筆芯的時候,電話裏的女人明顯是茫然了一下,說:“我看媒體新聞上說你公公的葬禮很順利的進行結束了啊,不過好像沒有拍到你老公和溫越的身影。”


    “筆芯,你幫我去問問沈複……”


    賀青池第一次用請求的語氣,拜托曲筆芯幫這個忙。


    現在隻有沈複,才能了解到溫家內部的事情。


    曲筆芯聽她電話裏語氣虛弱,答應下來的時候,難得善良關心了句:“你還好吧?”


    賀青池胸口處細微疼痛一直影響著她,蜷成了一團躺在沒有男人氣息的床上,她腦海中還記得昨晚和溫樹臣親密的畫麵,今天身邊卻已經冰涼的沒有溫度了。


    好不好——


    都已經改變不了發生的局麵。


    溫樹臣默許她被強行帶回賀家,至今生死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2月份完結主線故事,溫見詞寶寶要跟小姐姐們見麵啦。


    明天會早點更新,晚安。


    本章30個字以上,都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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