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邊剛談妥,隻見小沙彌已急匆匆地趕了進來:“方施主,代鐸已經帶著大隊的人馬闖入了寺中,要強行入寺搜寺,他的目標極有可能就是你與三位大師,晦明師父讓我帶你們從寺中的密道退走。”


    聽到小沙彌這話,方德自然是笑了:“這個代鐸怎麽跟狗皮膏藥一樣還真盯著我不放了,三位大師你們先跟小師父從寺中密道退走,我得去會會這位奉旨欽差,看看他到底想怎樣。”


    少林三老自然是沒有遲疑跟著小沙彌匆匆離去。


    少林三老走後不久,代鐸就帶著大批的清兵闖了進來,當他看到禪房中隻有方德一人時,不由得眉心深鎖。這些日子以來,他可是日夜令人盯著四條街,企圖抓住方德與民間亂黨私會的證據,好逼迫方德就犯,於是他在得知方德與少林三老私下會晤之後,就帶著官兵匆匆趕來,抓可沒想到他還是晚來一步,竟然讓少林三老走脫了,讓他撲了個空,不過隨後他卻又釋然了,要知道靈隱寺那可是知名的千年古刹,千年來寺中僧人在寺裏修上幾條暗道防止兵災匪患,那也是稀鬆尋常之事:“一個人孤坐禪房,方老爺當真是好雅致。”


    方德卻是麵帶笑容:“想必代大人也熟知方德這個習慣,每年方德都會在靈隱寺住上一段時間,與晦明大師或者寺中僧人談經論佛,相比之下代大人可不是什麽佛門好信徒。”


    代鐸笑問:“方老爺何出此言?”


    方德回答說:“靈隱寺可是佛門在江南少有的千年古刹,寺中更聖祖康熙爺的禦筆親書,文官至此落轎,武官至此下馬,可代大人卻是威風凜凜,帶著刀兵入寺進香,這可是當朝的首例,若是言官借此彈劾,縱然代大人是奉旨欽差,也得擔不少的不是,言官那可是有著風聞奏事的權力,政績他們是幹不出來,但是彈劾其他官員卻是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彈劾有錯,他們也無須擔責。”


    “方老爺您這可就誤會了,本官此來靈隱寺主要的聽聞有人要對方老爺你不利,這才匆匆趕來相援。”


    “是麽?”


    對於代鐸這話,方德自然是一點都不信。


    代鐸則一副完全無辜的模樣:“雖說我們崆峒派與你們方家有些恩怨過節,可這些恩怨大多來此小輩之間的紛爭,再者就是白眉廢了我師伯唐文山的武功,可我們之間卻是無怨無仇的,若是方老爺願意與崆峒派化幹戈為玉帛,代鐸願意從中奔走化解這段恩怨,為了一點小小的過節就在擂台打生打死,這不符合我們彼此的利益。”


    “我們方家原本就是一商賈之家,並不是什麽武林世家,至於小兒也隻是跟著我嶽父學了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強身健體罷了,早知道他們會惹來這麽大的麻煩,我寧可他們平庸一生。”


    “方老爺這話就說過了,玉在暇中歎,金釵不為埋,有些人他的命運軌跡生來就已經早已注定,無論是悲也好,歡也罷,他都得延著既定的命運軌跡走下去,兩位公子生來就不平凡,即使他們不習武,可在將來還是會因為某種原因走上既定的命運軌跡。”


    方德自是聽得愕然,想不到代鐸身居高位,竟然說出了如此悲觀的話,可他哪裏知道,代鐸隻是在感歎自己的這一生,自他一生下來,就被周圍的人灌注著反清複明的大業,成人之後更是為此全力奔走,為此他加入過天地會,在天地會覆滅之後,更是吸收天地會部分殘餘力量,創立了屠龍幫,事後更是因願聚會刺殺了原京師九門提督代鐸,頂替其的身份,打入了清廷的內部,欲從中破壞掉乾隆的統治,可是越接近清廷的內部核心,他就越發現清廷統治基石的鞏固,而清廷入關至今已過百年,人心早已不思前明,反清複明之路也變得日益堅難,好在讓他發現了榮親王對帝位的野心,否則他還真不知道反清複明這條路該如何走下去。


    “想不到代大人你也相信這種縮命論。”


    “方老爺你不是也相信麽,否則你也不會每年在靈隱寺住上一段時間了。”


    方德回答說:“我來靈隱寺並非是我相信佛學,而是想借著這裏清靜的環境,讓自己的浮澡的心靈安靜些。”


    “俗世間的麻煩不是方老爺你躲進空門就能躲得掉,”代鐸一雙眼睛緊盯著方德,話也說得很慢:“尤其是江湖上的恩怨,這些恩怨不解決,就算是方老爺你躲進了空門,終究還是麻煩不斷。”


    聽到代鐸這話,方德頓時笑了:“我有三位夫人,兩個兒子,還有一個長輩需要贍養,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依附方家而生存的小民百姓,代大人你還會以為方德我會出家麽?”


    代鐸仿佛中鬆了口氣:“沒有這個打算最好,其實方老爺若想徹底解決方家與崆峒派的恩怨,代某認為最好還是江湖恩怨江湖了,眼下朝廷正在舉辦天下英雄擂,若是能借著這個擂台解決方家與崆峒派的恩怨倒不失為一條上策。”


    方德卻拒絕了:“方家祖上有訓,方家子嗣不得涉足江湖與官場。”


    代鐸卻說:“在擂台上解決恩怨,卻並非一定要上英雄,以代鐸之見,方老爺可以設一個家擂。”


    方德眉微鎖:“設一個家擂?”


    代鐸回答說:“江湖是非江湖了,千百年來一直是江湖既定的規矩,方家與崆峒派的恩怨源自於方雷兩家小輩之爭,也應該由兩家小輩來結束不是麽?而且當年方老爺你能為李小環與雷老虎走上賭桌,相信今日也能為方家子嗣的安寧再辦一次考核方家子孫的家擂,崆峒派如今正被永琪逼得焦頭爛額,隻要方老爺你給他們一個解決兩家恩怨的機會,他們一定也樂意接受。”


    對此方德也暗自點頭,若是能將方家與崆峒派的過節做個徹底的了斷,他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畢竟方家隻是一個商賈之家,而商賈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在外行走多交朋友,少結怨家,這最基本的守則,跟江湖人一樣打生打死,不符合他們自身的利益:“各大商賈是有家族子弟成年之後,外出考核的慣例,其目的就是在測視這個子弟外出任事的能力,方家以此考核家中子弟也是無可厚非,不過這與解決方家與崆峒派之間的恩怨好象沒有多少關係。”


    代鐸回答說:“既然是族中的子弟考核,相信方老爺也一定會請知交好友做個見證了。”


    方德自然是聞琴音而知雅意:“你的意思是讓方德也邀請崆峒派的高人做個見證了?”


    “能以最小的代價解決掉彼此的恩怨,這符合你們方家與崆峒派雙方的利益,”代鐸一雙眼睛帶著誠懇的期盼之色:“若是方老爺同意,代鐸願為從中奔走。”


    “行!”方德直接點頭:“代大人願為我們兩家奔走,方德自然是沒有異議,所以方德也不藏著掖著,也就直話直說了,這談和雙方得先釋放出彼此的誠意來,我們方家從來就沒有針對過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要談可以,但是我不希望除現在在杭的崆峒派的高手之外,再有崆峒的高手進入閩浙,否則我會將他們的舉措當作緩兵之計。”


    代鐸眉深鎖:“方老爺你這也太強人所難了,雖然代鐸曾是崆峒門下,卻也影響不了派中高層的決定。”


    “彼此按兵不動是談和的前題,”方德直接止住了代鐸:“代大人你今天來此到底為何,你我心知肚明,相信你也知道我有那個能力,可以讓崆峒五老入不得閩浙一步,若是真的要談就照我說的談。”


    代鐸自然是知道方德的底氣所在,他也就是得知方德與少林三老在此私會,才匆匆趕來,希望能抓個正著,好逼他們就範,可問題是他還是來晚了一步,竟然讓少林三老走脫了,至於方德他也根本就動不了,而且與方家交惡不符合他自身的利益,如今榮親王與乾隆之間的爭鬥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而他也有意在南方起事反清,方家那可是江南的望族,若是能得到方家的全力相助,自然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最終他還是答應了下來:“行,就依方老爺的。”


    “其實無論代大人你答應於否,方德都會讓人在閩浙邊境上恭候崆峒五老的大駕,若是他們不聽勸阻,我不排除會使用武力。”方德的話語間自然是帶著淡淡的殺意:“現在的杭州已經夠亂了,我相信代大人也不希望有人在這個時候亂上添亂。”


    代鐸笑得很是勉強:“方老爺說笑了,不論怎麽說代鐸也是朝廷的命官,也不希望杭州就此亂起來,若是有人想攪亂杭州的局勢,他先得過代鐸這一關。”


    “方德也希望代大人能言行一致,雖然代大人與榮親王走得很近,可你終究還是朝廷的命官,為朝廷效力是你的本份,若是你與鄂總督協力辦好這次的天下英雄擂,那也是杭州百姓的福氣。”


    “方老爺你言重了,既然方老爺你這邊沒有什麽事,那代鐸就先告退了,不打撓方老爺你在此靜養了。”


    方德卻顯得很平靜:“靜養重要的是心境,現在這份心境都讓代大人你無意間破壞了,我還怎麽靜養,呆在這裏也隻是繼續浪費時間,不過代大人說了有人對方德不利,就勞駕代大人的手下護送方德回府如何?”


    “能為方老爺效力,是代鐸的榮幸,方老爺您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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