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苗顯都沒有見到方德,於是他在吃飯的時候問女兒:“這幾天怎麽不見方少爺,他在忙什麽?”


    苗翠花說:“這幾天他真的很忙的,每天要到很晚才回來!”


    “那他都在做些什麽?”


    “這幾天他忙著和洋人簽什麽合約,每天回來還要陪什麽文泰來,哪有時間理我們?”苗翠花極為不滿地說:“也許等到他閑下來才會想起我們。”


    苗顯說:“你是說他在陪天地奔雷手文泰來?”


    “是啊,聽說他們是結義兄弟,”雷翠花說:“而且那個姓文的出手很大方,一見麵就給了我一對手鐲。”她將手鐲從懷裏取了出來,那雙玉鐲玲瓏剔透,顯然價值不菲。


    苗顯拿起來觀看:“這好象很貴的!”


    苗翠花說:“但是他卻送了李小環一串珍珠項鏈。”


    “你有的禮收就已經不錯了,在他們心目中,李小環可是他們的義妹。”


    苗翠花很不舒服地說:“可是那個李小環除了闖禍之外,還會做什麽,我真不知道方德看上她什麽了。”


    苗顯笑了:“這你也生氣?”


    苗翠花說:“我就是看不慣她嬌滴滴的樣子。”


    苗顯歎息:“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苗翠花卻展顏而笑:“那爹你可聽說過一路腿法,好象叫什麽……什麽一線牽。”


    “是不是懷月一線牽?”


    “對!”


    苗翠花眼睛中變得神采奕奕:“就是懷月一線牽,你教我這路腿法好不好?”


    苗顯苦笑:“別以為你老子什麽武功都會?”


    苗翠花有些意外:“爹也不會這路腿法?”


    苗顯說:“懷月一線牽原本是鹽幫的老幫主歐陽無意所創,他以此路腿法橫掃江淮兩岸,力服鹽幫三十四分舵,當上了鹽幫的總幫主,不過,此路腿法隻所以名動江湖卻是因為他的女兒歐陽四海,她將原本隻有七路腿法的懷月一線牽,演變成了十七路,更青出於藍,尤其是她代父親迎戰彭家七虎一役,令此路腿法名動江湖,奠定了她的江湖地位。”


    “可是我從未見她練過武功呀?”


    “初學武功的人,是要不斷的苦練才能不斷的進步,但是當你到達了一定的程度,那就是行也練,坐了練、臥也練,一舉一動都在練,他們已經將武功融入到了平時一舉一動之外,就不需要再常人一樣苦練,特別是方夫人的內家拳,它講究的是一個悟字,悟性越高,進步就越快。”


    “你的意思是我比她笨了?”


    苗翠花對父親誇獎歐陽四海很不滿意。


    “至少她比你知書達理。”苗顯說:“要想不輸給她,你就變規矩點,這樣才不會惹人討厭。”


    “那有這樣說自己女兒的?”苗翠花不高興地站了起來,向外便走,可是她剛走了兩步,卻又站住:“方德讓我告訴你,明天讓你早上去一趟紫水街。”


    苗顯眉微鎖:“為什麽讓我去紫水街?”


    “這個我不能提前告訴你,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苗翠花說:“反正我的話已經傳到了,去不去由你。”苗翠花悻悻地說:”要知道你這樣貶我,我就不答應方德給你傳話!”


    苗顯笑了:“那女兒和父親斤斤計較的?”


    方家位於杭州城的中心,在它的四周圍繞著四條街,這四條街分別是紫水街,金水街,甜水街,青水街,在江湖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傳著一個這樣的傳說,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在別處犯了什麽事,那怕是殺人放火,但是隻要你走進四條街,就絕對的安全,就連官府也不可以進去抓人。不過,進入四條街的人絕對不可以離開,也不可以在這裏惹是生非,雖然這隻是個傳說,但是卻從來沒有人致疑過,來到這裏的人一直遵守著這條不成文的規矩,在這裏安居樂業,從來沒有人離開過,也從來沒有人到這裏來找過麻煩。


    一走入這裏,苗顯就知道這條街上是臥虎藏龍之地,高手雲集。譬如賣肉的豬肉榮,他的刀法麻利,使得一手快刀,挑水的阿三步履穩重,酒樓的掌櫃雖然是個標準的生意人,可是他找算盤的手卻非常的快,賣雞蛋的胖嬸則是太平門的高手,就連街頭賣藝的小姑娘所使也是五鳳朝陽門的刀法……,而令苗顯奇怪的是女兒和這些人很熟,居然能準確無誤的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並和他們親熱的打招呼。


    “你和這些人很熟?”


    “我隻是和方夫人,方大哥來過幾次。”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


    “到了就知道了。”苗翠花拉著父親走得很快。


    她走得很快,就連苗顯也有些跟不上。


    苗顯苦笑,她實在想不到女兒和方德在玩什麽花樣。


    很快的,他就見到了方德,方德站在臨街的一間店鋪麵前,看著一個夥計正在掛一麵牌匾,很吃力,而在方德旁邊卻賀客雲集。站在方德身邊的一個老者在進行指揮:“初一,你有沒有吃飯,連一塊牌匾也掛不好,再左邊一點,高一點。”


    那上叫初一的夥計卻很委屈:“財叔,我隻有一雙手,你上來幫幫忙好不好?”


    “沒用的東西,”那個財叔已一躍而起,從初一手裏接過門匾,將之掛好,穩穩的落地。


    他落下時,現場已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當掌聲響起時,初一卻從梯子失足跌下,在這一刹那間眾人的臉色變了,沒有人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然而就在初一快落地時,一隻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腰,將他輕輕的放下,也就在眾人看到初一平安無事時,才鬆了口氣。


    “謝謝財叔!”初一站穩之後,連忙道謝,但是他的話出口時,才發現扶住他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人,一時間他呆住了。


    “初一,你好沒良心,救你的是我爹,你怎麽向財叔道謝。”


    說這話的是苗翠花。


    “原來你就是苗大叔,”初一連忙說:“謝謝苗大叔了。”


    方德這時對眾人:“苗師父就是這間魚鋪的新主人,從今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既然都是左鄰右舍的,希望大家以後不要見外,以後就多捧捧人場。”


    聽了方德的話後,眾人報以熱烈的掌聲。


    苗顯卻很是意外:“方少爺,你說我是這間魚鋪的主人,這是怎麽回事?”


    方德說:“我聽苗姑娘說你想開間魚鋪,就替你找了這家魚鋪,怎麽苗姑娘沒有告訴你。”


    苗顯立刻將目光轉向女兒。


    苗翠花卻在笑:“我隻是想給爹一個驚喜。”


    苗顯這才對方德說:“老是讓你費心,真是過意不去。”


    “苗師父實在太客氣了,”方德微笑:“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我是借你的好了,以後賺了錢再還給我,不過現在顧客已經不少了,就請你開市吧,現在我得去商號了,如果鋪缺什麽,可以到附近的店鋪去拿,一切記我的賬。”


    “大恩不言謝,苗顯多謝了,”苗顯說:“我知道你貴人事忙,就不多留你了。”


    “我們下午再見。”


    然後方德就去了方隆號。


    這一天魚鋪的生意出奇的好,不到中午,所有的魚就全部賣了出去。


    苗翠花很開心:“想不到魚鋪的生意會這麽好,以後想不發財都很難。”


    “你以為這是你爹的本事,那是大家給方少爺的麵子。”


    “這麽說你也很服他。”


    “他這麽年輕就能撐起方隆號的確不簡單。”苗顯這麽說。


    苗翠花笑著說:“我看他也沒有過什麽了不起的。”


    “大言不慚!”苗顯說:“如果你能學到他十分之一的能耐,爹就不用為你擔心了。”


    “我沒有這麽遜吧!”


    “總之你以後安分點,別給我出去惹事麻煩。”


    “是,知道了。”


    從這一天起,苗顯父女就開始在四條街正式落足,成了四條街的一份子。


    他們父女是有了落足之處,但是鹽幫與漕幫卻又再起紛爭。


    起因是漕幫押運的一批貨在百草灘被劫,船上的人無一活口,而百草灘卻是鹽幫的地盤,於是,漕幫的人就認為是鹽幫動走了他們的貨,向鹽幫大興問罪之師,其時鹽幫的幫主是歐陽四海的師兄納蘭見初。


    由於這兩家均與方家有極深的交情,方德唯有親自出麵為他們說和,說和的地點就在德順樓。


    方德親自給納蘭見初與李巴山斟酒:“這件事希望你們兩家都能冷靜下來,莫要一時衝動大起幹戈,是非曲直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若到時候發現這隻不過是一場誤會,那死的人就太不值了,而且這麽多年大家也一直和平共處,沒有什麽大的過節,不是麽?”他的話很委婉。


    李巴山還沒有說話,就聽到了雷一樣的聲音:“方老爺,你這麽做對我們漕幫很不公平,鹽幫是你老婆的娘家,出了事,你一定會護著。”


    這是雷老虎的聲音,他已自樓下直了上來。


    “又是你!”


    方德的目光鎖定雷老虎。


    “這種時候,方老爺當然不想見到我了,”雷老虎說:“因為我說中了你的心事。”


    “我沒有要護著誰,”方德說:“隻是事情要弄個明白,曲直要分個清楚……”


    “這簡直就是多餘,”雷老虎振振有詞地說:“咱們都是江湖中人,拳腳就是道理,誰的拳腳功夫好,誰就有理,隻要李幫主在拳腳上贏了納蘭幫主,鹽幫就算沒搶這批貨,也得照吐出來,否則就算是鹽幫搶了這批貨,也沒什麽大不了。”


    方德望著雷老虎:“我知道江湖上有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但是我並不喜歡這條規矩,因為武功並不能解決一切,它隻會增加彼此的仇恨,使爭鬥一代一代的延續下去,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而且我相信兩位幫主也不想這麽觖決問題,畢竟雙方都過上了幾年安穩的日子,重新走上當年的火並之路,那對誰也沒好處,而死的卻都是苦哈哈的兄弟。”


    雷老虎問:“那你想怎麽做?”


    “這件事必須以和平的方式解決,”方德一字一字地說:“鹽,漕兩幫畢竟有了幾年安穩的日子,這日子來之不易,我們必須珍惜,而且我懷疑這件事是有人搞鬼。”


    雷老虎問:“你有什麽證據?”


    方德在說:“我隻是在說一件事實,你仔細地想想,你如果想打劫別人的貨會不會在自己的地頭上動手?別人隻所以在百草灘動手,就是想引起你們兩家的內訌,好趁虛而入,再說漕幫的船去年在淮河遇險,還是鹽幫兄弟動的手,那可是五十萬兩銀子的貨,他們既然連五十萬兩的貨都沒心動,又怎麽會在乎這五萬兩的貨?”


    “方少爺說的是,”李巴山連連點頭,然後他向納蘭見初說:“納蘭老弟,是老夫錯怪你了。”


    “李前輩言重了,”納蘭見初說:“雖然我們沒有動這批貨,但是既然發生在鹽幫的地盤上,我們鹽幫就不能置身事外,我們一定與貴幫聯手,查出這批劫匪。”


    李巴山說:“那就多謝老弟你了。”


    納蘭見初說:“鹽,漕本為一家,說這些話就太見外了。”


    雷老虎冷笑:“漕幫死難的兄弟屍骨未寒,你們打算拖多久?”


    “三天,”方德有力的回答:“如果有三天之裏沒有消息的話,方德從此退出商界。”


    “好!”雷老虎大笑:“就給你三天,三天之後,我來等你的消息。”


    雷老虎在大笑聲中轉身離去。


    雷老虎走後,李巴山已在問方德:“莫非你已經有線索?”


    “這件事就交給我,”方德說:“你們要做的是約束好自己的幫眾,以免為他人利用。”


    “你可是在懷疑雷老虎?”


    方德說:“雷老虎這個絕不簡單,你們最好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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