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仲山低眉順眼跪坐在食案之後,兩隻虎目微閉,好像一頭打盹兒的林中赤虎。


    聽到麒麟侯的話,雲仲山睜開雙眼挺直身子,頓時滿室寒光一閃即逝,凜凜殺意環繞,他的身材本就高大壯碩,此時一露鋒芒更是如天神一般。


    “君侯有命,不敢不從。”


    聲音有些沙啞,卻鏗鏘有力。


    “三個月前,潛身在魚龍部的鬼月傳來消息說,魚龍部老侯駕崩,臨死之時卻沒說將侯位傳給哪個兒子。


    老侯有子四十八,成器的卻隻有三個,大子龍缺,四子龍禎,八子龍德,三位妖王之子都是還丹境的修士,又都籠絡了一批黨羽,誰也不肯服誰,這魚龍侯的位置就空了下來。


    一個月前,大子龍缺帶著一部妖軍到了鱷龍族。


    鱷龍族是魚龍部中少有的極擅長陸戰的妖族,每次魚龍部侵犯我雲台城都是他們作為先鋒掃平前路,為魚龍部其它的部族爭取布下滄海雲禁的時間。


    彼時還未到秋後,陽炎熾烈氣機旺盛,並不適宜魚龍部動兵,故而我就猜測,定是魚龍部內侯位之爭趨於激烈,龍缺率兵來此是想強行推動魚龍部與我雲台大戰,到時候攜勢奪取侯位!”


    雲仲山麵無表情,好似這些妖魔在他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


    “真是好算計!把我雲台豪傑視若草芥一般。


    早聽說魚龍老侯英雄一世,生下的兒子卻都是草包,尤其是大子龍缺,更是個誌大才疏之輩,卻沒想到這龍缺如此不堪,丟盡了祖宗的臉麵!


    我豈能讓他如願,於是興兵兩千,秘密抵達長平關,長平關地勢險要,而且旁邊有一座地龍穴,恰好那時到了快要噴薄的時候。


    我以禁法勾結長平關與地龍穴,並將天際掩蓋,隻等他來攻時就發動禁法,將他們統統淹死在地火裏麵!


    那龍缺來的匆忙,來不及帶上魚龍部中精於天機的長老,因此毫不知情,揮軍來攻,我先和他戰上數日,互有勝負。


    龍缺見長平關數日攻打不下,於是召來了冥魚族的強者,在夜間布下八炅幽靈大陣顛倒陰陽,借勢全軍掩殺而來。


    於是我率軍趁機退出長平關,禁法一動,龍蛇起陸,地龍衝天而起,眾將又率軍圍殺上去,將一千鱷龍族的精銳和一千龍缺帶來的妖軍大半都絞殺在熔漿之中。”


    雲仲山麵色稍緩,道:“事後清點魂靈氣息,算上前麵戰陣斬殺者,約有一千二百七十魚龍部妖軍死於此戰,不過魚龍部勢大,這些損失對於他們來說不過爾爾,等到過些時日侯位之爭有了定論,與我雲台城必有一戰,望君侯早做防備。”


    “好!”


    麒麟侯高聲讚道。


    “大將軍謀略無雙,勇氣過人,此乃我雲台城之福。”


    想了想又問道:“不知道那龍缺結果如何?”


    “都說龍缺是修行奇才,實乃草包一個,已被我一槍殺了,妖軀靈魂都煉作煞丹,分與眾將士。”


    雲天涯麵色鄭重,道:“這龍缺不過魚龍部一個區區妖侯之子,殺也就殺了,隻是在這個關隘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影響,大將軍何以教我?”


    雲仲山已經坐下,聞言不動聲色,道:“君侯既然心中已有定奪,又何須問我。”


    “哈哈,知我者,大將軍也!”


    雲天涯大笑,笑得暢快無比,隻是讓殿中的將軍屬官們麵麵相覷,不知道君侯賀大將軍打的是什麽玄機。


    “現在正值神賜大婚之時,大將軍打的這場勝仗對我們大大的有利,諸位將軍也都有大功,擬詔,凡此戰眾將皆賜龍煞丹十顆,白虎星煞三鈞,以彰勇武。”


    看了看雲仲山,雲天涯又道:“大將軍居功至偉,這些物事不足以表彰將軍的功勞,恰好前段時間我神魂遨遊星河,見到一團隕鐵飄搖如熒惑劃過,殺氣彌漫千百丈,一時心喜,就將其牽引而下,誰知這隕鐵穿過罡風雷層之時被天雷罡煞磨礪,竟然化成了一柄白虎鉞。”


    雲天涯將手一伸,一團星光煞氣膨脹如鬥,仿佛一個小小的星河一般在掌中緩緩旋轉,在星河之中,一柄白虎鉞靜靜的懸浮著,如龍潛深淵,似虎臥荒丘。


    “我以麒麟本相將其鎮壓,以勾陳神意磨滅其中的桀驁之氣,時至今日才競全功,想必這也是天意使然。


    寶駒覓明主,神兵配英雄,大將軍,這白虎星鉞就贈與你,再讓你統領雲台軍並麒麟衛,掌我雲台殺伐之事,你可敢應?”


    殿中數百人都望向雲仲山,目光灼灼,唯如此,方不愧大丈夫之名!


    雲仲山沉默片刻,而後長身而起走上丹道站定,沉聲道:“必不愧對君侯!”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如虎嘯山林,雲天涯掌中的白虎鉞猛地一抖,化為一道白光徑直飛向雲仲山,投入雲仲山的眉間不見。


    再仔細看去,之間雲仲山額頭眉心處一點白色印記明亮如天上星辰,放出凜凜神光,正是白虎星鉞法紋。


    “妙!妙!妙!”


    雲天涯撫掌讚歎,不知是在讚人還是在讚神兵,亦或是二者皆有。


    雲仲山拱了拱手,大踏步走回座位。


    在餘清眼中,雲仲山又和剛才大不相同。


    如果說剛才的雲仲山是一頭沉睡的巨虎,那麽現在就是一柄出鞘的寶劍,神意鋒銳,煞氣環繞。


    到了此時,如果餘清還不知道這殿中眾多的食氣修士是怎麽來的那他就太蠢了。


    修士食氣,參的是法理,悟的是道意,食的是天地靈機,唯有如此,才能煉出一絲不朽的神意。


    而這些將軍卻不是如此,他們食的是煞。


    煞是天地之間一種奇特的靈氣,世間事物皆分陰陽,而煞卻是生於陰陽而不在陰陽的特殊存在。


    雷氣積鬱沉澱而生雷煞,風氣匯聚勾結而生風煞,地氣囤積而生地煞,星氣凝結而生星煞……


    這些並不是特別珍惜的東西,常常有修士采集煞氣煉製法術和寶物,也有許多神妙。


    據說在玄洲極南之處有一尊大妖,不知道根腳為何,以無上法力神通將一條綿延數萬裏的莽莽大江中的三千六百處靈機盡皆煉作玄元煞門,一動念間大江傾覆,方圓數萬裏盡成大澤。


    即使以七殺劍宗的強勢也要投鼠忌器,不敢去動那個大妖,任他在那稱王做祖。


    但是這雲台城的將軍們卻不是將煞氣煉作法術神通或者寶物,而是將其當做靈氣吞食煉化。


    煞氣暴虐冷冽,極傷身體,即使煉化了也難以服從管束,隻能用更多的煞氣來壓製,就像飲鴆止渴一般,不僅難以更進一步,而且往往不得善終!


    雲台城或者說扶風國卻覓到了另一條路,以誅殺的妖魔血肉煉成龍煞丹,以其魂靈煉作龍元丹。


    以龍煞丹打熬軀體,以龍元丹壯大神魂,輔以其它煞氣勾結,再修習一種特殊的功法居中調節,雖然依舊難以攀登更高的境界,卻戰力強大,而且沒有了煞氣浸染的弊端。


    隻是,餘清心裏一抖。


    這幾千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妖魔死在扶風國的殺伐之下,身魂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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