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陳豐睡得並不好,他一直在想這想那,天竟然就已經悄悄的亮了。


    白月兒倒是沒心沒肺,對他這個外來客絲毫不感到陌生,也沒有防備,大概覺得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孩對她造不成什麽威脅吧。


    她一夜酣睡,精神大好,起床便帶著陳豐上山采靈草去了。


    她說今天要采三味靈草,分別是正午時分采的心焰花、深潭旁采的蛇心果和日落時分采的回腸草。


    陳豐不明緣由,隻能跟隨。


    她卻自發解釋說,伏龍山脈靈氣旺盛,但要想真正獲得一株完美的靈草,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比如心焰草,天時便是需要在正午采摘,地利便是其生在高處,人和便是完美的采摘方法,缺一不可。


    陳豐對靈氣類的詞語一頭霧水,白月兒便真確信其未習武功。同時對他那一夜的逃亡更加感到吃驚。聽聞陳豐的虛心提問,她心情大好,老氣橫秋地向他解釋。


    天地之間,武人習武,劍客習劍,無外乎都是先練其形。從一些拳法劍招入手,日複一日的反複演練,然後由淺入深,悟出自己的道,與天地中蘊含的一絲氣機相接,然後便可以通過一些特殊的修煉法門,納氣入體,養氣壯大,踏入一種玄妙的修煉境界。


    這便是第一重境界,蘊氣。


    然後不斷的積累,直到氣海盛裝不下,便開始第二重境界,煉氣。


    起初氣海盛裝的氣,是天地之氣,是萬物之氣,應用隻限於粗糙的釋放和一些簡單的變換。煉氣過程中,修煉者需要打通四肢百骸的經絡,然後按照功法運行周天,將氣化為己用。煉氣過後,才能稱為真正的高手,拳腳生風,氣息綿長。


    這世間武者雖多,但大多流於各種武學招式,真正登堂入室的煉氣大師少之又少。煉氣大成者,在民間便可稱為宗師一般的人物。


    煉氣過後,便是凝元。


    將磅礴的周身百駭的氣凝在丹田,將虛無的氣實質化,具象化。到這一階段武者,可出現實質化的拳風劍氣,奇妙萬分。


    再往上,是摸到天象門檻的入道。由“氣”轉向“神”,“神”溝通天道,傳說中可引來天地異象。


    在往上,便是虛無縹緲的地仙,無人知曉,也無人親眼見過,不過既然粘上了一個“仙”字,必定是人上之人,手段通天徹地,劈山填海了。


    陳豐聽得神往,哪個男兒心中沒有一個仗劍天涯的夢?


    他心中暗想,有朝一日就算做不成那地上神仙,也要做一個人上之人,不為逍遙天地,也不為榮華富貴。


    他眼前略過那張大旗的影子,他要親自,一劍斬去那千軍萬馬。


    白月兒見他出神,便問他:“你身邊沒有修行的人?”


    陳豐苦笑,他們那村子,根本不需要武夫的存在,安靜祥和得像世外桃源。百餘人安居樂業,自給自足,就算達不到夜不閉戶但也差不了很多了。


    “窮鄉僻壤,自是沒有的。”


    白月兒微笑,轉過頭去。


    “那你們妖族修煉呢?”陳豐突然好奇。


    “基本也是一樣,不過人類的凝元對應的是妖族的結丹,通常來說結丹期的妖獸才能自由化為人形。”


    陳豐眼中一驚,“你是結丹期的...”。


    “我沒那麽厲害啦,我也就煉氣...中期左右吧,”他看著陳豐眼中的驚訝,眼睛彎成了月牙,“我之所以不是狐狸模樣,是因為我娘親從人類那偶得了一顆珍貴的化形丹,不過化形是違反天道的事情,所以至少要煉氣大成才可以承受住氣機的反噬,我當初化形太早...”


    她突然住嘴。


    “所以你還留下了條尾巴!哈哈哈”


    “你!”


    兩人追打著朝山穀外去。


    陳豐發現,原來山穀的出入口是一個齊人高的小山洞,洞內小道錯綜複雜,小狐狸說又有她母親當年設下的困仙陣法,雖然年代久遠效力略減,不過無人指引的凝元以下修煉者定是闖不進此穀的。


    二人在山洞內一頓倒騰,總算從一處山崖低出了穀。洞外陽光刺眼,陳豐眯起眼睛。


    此時快到正午,正是去采心焰草的好時候,小狐狸帶著陳豐在山林間熟悉地穿梭著。


    陽光明媚,從樹枝的縫隙間流下,地上的草貪婪的汲取著這些金色,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小狐狸衣裙翩翩,是一眼綠色中的那一抹彩色,像是一隻起舞的粉白蝴蝶。陳豐壓抑的心情略微舒暢。畢竟他的深仇,並不是短時間的焦慮便能解決的,他歎了口氣。


    從正午到下午,太陽西斜,陳豐竟然並不覺得勞累,不知道是身邊靈性女孩的感染,還是這伏龍山脈的靈氣充沛。


    此時二人在坐在崖邊,等待崖上那一株綠中帶金的靈草開花。


    “高處不勝寒,這回腸草偏往高處走,它會在太陽將落山那最美的一刻開花,花苞中流出金色的眼淚,同時放出沁人心脾的芳香,像個登高望遠,見落日感懷故人的遊子,好一個蕩氣回腸的有情人。”


    小狐狸聲音有些清冷,有些沙啞,她雙手環膝坐著,落日給她的眉眼和臉廓鍍上金光,陳豐看見這滿是青澀的臉龐中竟有一絲驚豔。


    “你才是那個蕩氣回腸的有情人吧。”陳豐也看向落日,“你娘呢?”


    他問起這個今天一直被小狐狸提起的那個神秘的母親。


    “死了,死在藥王城城頭,”她聲音裏有些哀怨,有些淒涼,“那個可以醫好所有人的地方...”


    她把頭埋進裙裏,旋即又抬起頭來說:


    “男人......都是混蛋!”


    她的牙齒咬得緊,眼睛竟然紅了,一行清淚從眼角流出來。


    陳豐陡然隻覺得心疼,伸手攬住她的小肩膀。他練那“殺豬刀法”,身形壯實,再加上皮膚略顯麥色,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兩三歲,一摟正好將那小小的身體貼到自己胸膛。


    小狐狸伸手便推。


    “別,我隻是男孩啊姐姐。”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依偎在這個“男孩”懷裏。


    霎時間,太陽謝幕,一股清香彌漫山崖。


    “誰不是個...有情人呢?”


    他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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