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答案,朱雀認真地看了孟然一眼,似乎是被孟然的態度驚到了。


    正常人若是遇到此番情景,要麽拚命辯解,訴說自己的無辜;要麽俯首稱臣,跪地求饒。


    唯有孟然麵無懼意,很是坦蕩地認了這莫須有的罪名。


    朱雀看著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相貌俊朗的毛頭小子,笑道:“那你就準備準備吧,明日帶著枷鎖鐐銬前往嶺南道振州吧,那裏氣候炎熱,希望你能適應。”


    丟下這句話後,朱雀緩緩起身,朝著洞開的窗戶走去,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孟然急忙喊住朱雀,道:“南宮大人請留步。”


    朱雀停下腳步,神情淡漠地看著孟然,問道:“怎麽?還要辯解嗎?”


    孟然對著朱雀施了一禮,語氣恭敬地說道:“晚輩不敢,晚輩隻想為大人盡綿薄之力,請大人成全。”


    “哦?你這是對我表忠心?”朱雀的眼神很是玩味,淡淡道:“你不過是一介階下囚,能為我做什麽?再說了,我憑什麽相信你?”


    孟然不卑不亢地說道:“就憑大人在此耽擱了這麽久。”


    朱雀的眼睛裏射出兩道精光,道:“那你說說吧,若是合了我的心意,我便饒了你,若是不合我的心意,那就乖乖地去振州報道。”


    孟然輕咳了一下,緩緩說道:“大人既然肯跟我說這麽多的話,自然不是為了把我流徙至振州,至於有什麽別的事情,在下實在想不明白,請大人明示。”


    對於如此簡單的分析,朱雀微微頷首,道:“既如此,我給你改個名字如何?”


    孟然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朱雀,“啊?”


    朱雀並不理孟然的古怪神情,繼續說道:“從今往後,你叫做孫一鳴,是為我皇.城.司暗影衛的總旗。”


    聽著這斬釘截鐵、不容拒絕的語氣,孟然知道自己若是拒絕的話,怕是真的要去振州了,隻好低聲應道:“孫一鳴見過大人。”


    朱雀看到孟然如此上道,也不打算為難他,輕聲說道:“人前你還是你,人後你便是我暗影衛的總旗,明白嗎?”


    孟然重重地應了一聲。


    朱雀又看了眼這個頗為有趣的小子,麵帶笑意地出了屋子。


    等孟然抬頭的時候,屋子裏隻剩下了自己,陣陣秋風從窗口灌入,吹得他渾身發冷。


    原來在過去的短暫時光裏,他早已汗流浹背。


    ......


    等朱雀回到客棧屋頂的時候,南宮陵光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這位玩心深重的上司,低聲說道:“大人,您為何非要這小子加入咱們暗影衛?須知強扭的瓜不甜,您何必跟他過不去。”


    朱雀輕輕一笑,瞥了一眼自己的得力下屬,說道:“管它甜不甜,我隻想扭一扭。”


    南宮陵光啞然一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對了,查查這孟然是什麽來路,他的刀法不錯。”朱雀收斂笑意,低聲吩咐道。


    “是。”南宮陵光應了一聲,問道:“要查那幾位扈從嗎?”


    朱雀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不用了,那幾位的出身怕是有些問題,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需查查那姓孟的小子就行,若是身世清白的話,好好調理一番,未必不是一員得力幹將。”


    南宮陵光嗯了一聲,試探著問道:“那大人是否啟程回京?我想其餘兩位大人也已經出發了,到時候您若是不到,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啊。”


    朱雀用手中的象牙折扇輕輕地敲打著左手手心,一臉猶豫的模樣。


    許久之後,朱雀緩緩開口說道:“這樣吧,你先去調查孟然的身世背景,我在這裏等你,到時候一起返回京城。”


    南宮陵光聽到上司如此決定,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應道:“請大人靜候佳音,屬下告退。”


    朱雀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隨即腳下一動,白色身影在暗夜中飄搖遠去。


    等朱雀消失在夜色中後,南宮陵光的眉宇間又是一片陰鬱,少了幾分之前的朝氣。


    夜色蒼茫,屋簷上的南宮陵光對著消失不見的身影瞧了許久,眼神中透著一縷淡淡的關心與愛慕。


    ......


    話說朱雀走後,孟然對著手中的令牌盯了一會兒,想丟又不敢,可拿在手裏又著實有些燙手。


    思前想後,孟然終是將手中的燙手山芋塞進了懷裏。


    等孟然將門外四人請進屋子後,樊無忌率先開口問道:“孟小子,你怎麽會跟皇.城.司暗影衛的人有牽扯?那些人可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孟然苦笑一聲,並沒有將剛才發生的詭譎事情說出,隻是輕聲道:“樊三叔說笑了,那位大人隻是找我問了件事情,並不是您想的那樣。”


    耿護院接過話茬問道:“可是那枚令牌的事情?”


    “恩,我已經還了回去。”孟然不知如何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隻好撒謊道:“那位大人追蹤至此,將令牌要回之後便離開了,想來不會再出現了。”


    四人皆是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


    其實說來好笑,這四人中也就樊無忌的身家最是清白,但他也害怕皇.城.司的那群鷹犬,至於緣由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耿護院自是不必多提,妥妥的朝廷通緝要犯,一旦被人捉拿,想來十死無生。


    至於林衝與花榮兄弟,他們在投奔嘉興知縣前,曾是嘯傲山林的草寇,在見了皇.城.司暗影衛的人後,自然如那見了貓的老鼠一般,惶惶不安。


    孟然道出這番說辭以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這番動作被耿護院瞧到了眼裏。


    耿護院強忍心頭的震驚,露了個恍然的神情,一副與己無關的模樣。


    等花榮、林衝與樊無忌回房休息後,耿護院一臉凝重地看著孟然,沉聲問道:“孟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對我說?”


    孟然苦澀一笑,並未急著道出事情的真相,而是先去關好門窗。


    等孟然回到桌前的事情,他一臉肅穆地伸手入懷,掏出了那枚暗影衛總旗的令牌。


    看到令牌的一瞬間,耿護院的臉色很是難看,隨即釋然般歎了口氣,問道:“那位讓你加入暗影衛?”


    孟然悶悶地嗯了一聲,輕聲道:“若是不加入的話,怕是會以偷盜暗影衛令牌的罪名定罪,將我流徙至嶺南道振州。”


    “所以你答應了?”耿護院問道。


    “恩。”


    孟然的臉色很不好看,畢竟剛剛被人逼迫了一番,加入了自己不想加入的皇.城.司暗影衛。


    原本以為耿護院會勃然大怒,沒想到他隻是輕輕拍了拍孟然的肩膀,寬慰道:“無妨,有了這個身份,說不定日後還能保住你的性命呢,你也無需太過擔憂。”


    孟然點了下頭,苦笑道:“一上來就是總旗的位子,真是看得起我,看來我昔日想要佩戴流風刀的願望要實現了。”


    耿護院被孟然的話逗的哈哈大笑。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


    麻道人離開客棧以後,不急不緩地朝著計家的方向走去。


    不見他腳下如何動作,已是穿街過巷,轉眼就到了計家所在的街道了。


    計家的大門口站著一個神色焦急的男子,正是計家的二管家,姓鄭,人稱鄭管事。


    鄭管事在原地踱了幾步,恍惚間瞥見迎麵而來的麻道人,急忙上前,口中問道:“馬先生,大管家他們呢?”


    麻道人搖頭道:“大管家死了,屍體就在後麵。”


    “什麽?大管家死了?”鄭管事一臉驚訝地看著麻道人,嘶聲問道:“有先生出手,怎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麻道人撇了鄭管事一眼,斥道:“怎麽?我需要跟你交代嗎?”


    鄭管事連稱不敢,急忙說道:“家主在書房等您,說是您回來以後通知您去一趟。”


    麻道人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直接越過鄭管事,進了計家的大門。


    等麻道人走遠以後,一臉悲戚的鄭管事四處掃視了一番,嘴角已是微微翹起,有股說不盡的得意。


    ......


    計家家主的書房裏,麻道人與本名計英的計家家主相對而坐。


    計英直截了當地問道:“先生此行可將諾言一事解決?”


    麻道人搖了搖頭,略有愧意道:“未曾解決。”


    “哦?這是為何?”計英頓了一下,繼續問道:“難道那位少年郎有著什麽了不起的家世背景?”


    麻道人繼續搖頭,沉聲道:“那小子的底細我不清楚,不過他的扈從乃是實打實的武道大宗師,距離人仙境隻是一線之隔,甚至跨越人仙境也隻是抬抬腳的事情。”


    “什麽?”計英的表情很是詫異,急忙問道:“那先生與那位武道大宗師孰強孰弱?”


    麻道人徐徐說道:“剛才我與他交過手了,若想殺死他,至少要付出重傷的代價。若是他的傷勢複原,必定勝我一籌。”


    “那位武道宗師如今有傷在身?”計英目光灼灼地問道。


    麻道人頷首稱是。


    計英的神情顯過一絲狠辣,語氣陰森地問道:“那我們要不要請老祖宗出關?”


    森森殺氣彌漫在書房裏,顯然計家家主已經起了殺人的心思。


    麻道人輕輕搖頭,勸道:“家主,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那位少年郎很有分寸與原則,必然不會提出什麽太過分的要求。


    與其鬧得不甚愉快,不如結個善緣,讓計家多一個朋友,或許將來還能多一條路。”


    計英臉色陰沉著,默默地考慮著麻道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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