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南宮陵光的男子出了萬.花.樓以後,尚未走出多遠,身畔已是多了一道黑色身影。


    黑影對著南宮陵光施了一禮,恭聲問道:“大人,可有找到朱雀大人?”


    南宮陵光眸含笑意地搖了搖頭,說道:“大人並未在此,想來是去了更為熱鬧的同裏古鎮,我們不妨去那裏看看。”


    黑影微微頷首以後,在人潮中七拐八轉之後消失不見。


    南宮陵光對著前方的街道笑了一下,眉宇間的陰沉消失殆盡,多了一股陌生的凜然之氣。


    若是讓剛才的那道黑影瞧見自家大人如此笑容,定然會驚掉下巴的。


    笑罷,南宮陵光摸了摸鼻子,長長地吸了口氣,隨後朝著某個帶有奇異香味的方向追了過去。


    ......


    話說南宮陵光找到朱雀的時候,位於京畿道陝州桃林縣的白虎也得到了相同的密令。


    身形極高的白虎穿了一身玄色衣服,他的手中握著一杆竹竿,正在溪邊垂釣。


    聽到密令以後,白虎朝著身旁的下屬問道:“監兵,可知京中發生了什麽大事?”


    叫監兵的是一位一臉憨態、卻眼露凶光的光頭男子,正是皇.城.司暗影衛千戶白虎之下的副千戶西門監兵。


    西門監兵恭聲回道:“大人,兩日前天現異象,欽天監的批言為‘雙星伴月’,其後欽天監監正李老大人抱病臥床,姓陳的年輕人去了北地,朝會上定議分封諸位皇子王爵,永樂公主即將出京。”


    白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道:“知道玄武在哪兒嗎?”


    西門監兵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白虎嗬嗬一笑,隨手將手中的魚竿拋了出去,青竹做成的魚竿順水飄走。


    等魚竿飄遠以後,白虎緩緩站起,沉聲說道:“監兵啊,讓你留在我身邊,有沒有覺得憋屈?”


    西門監兵晃了晃大光頭,毫不猶豫地說道:“若沒有大人,便沒有我這條命,所以不管大人讓我做什麽,卑職定當萬死不辭。”


    白虎拍了拍西門監兵的肩膀,語氣輕淡地說道:“什麽死不死的,咱們兄弟都是從死人窩裏走出來的,好不容易過上富貴日子,決不能輕易地死掉,不然的話,豈不是對不住過往的那些艱辛?”


    西門監兵傻笑了一聲,並未言語。


    白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叫上下屬一起離開溪邊,兩人的方向赫然是不遠處的城郭。


    ......


    至於同為皇.城.司暗影衛四大千戶之一的玄武則是在一處屋子裏呼呼大睡,他的副手北堂執明垂手立在床前,眼眸中有著幾分無奈。


    隨著陣陣呼嚕聲響起,北堂執明的眼神愈發無奈,無可奈何地看著床上這位鬢角斑駁的上司,想來黑色麵紗下的表情也很是無奈。


    等了約莫一柱香的工夫,玄武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北堂執明躬身施了一禮,輕聲說道:“大人,青龍大人下了密令,要求您三日內抵達京城,逾期者交由雪鷹衛處置。”


    玄武揉了揉眼睛,訝異道:“逾期者交由雪鷹衛處置?看來京中確實是出了大事,不然青龍不會這般的......”


    話正說著,玄武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一副又要睡著的模樣。


    北堂執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玄武身上的錦被扯了下來,聲音清冷地斥道:“大人,此地乃是河北道滄州,若想三日內返回京城,需快馬加鞭,照您現在的狀態,是否來得及尚未可知,您是否還有困意?”


    玄武嘟囔了幾句,一副極不情願的模樣,好似皇.城.司的大事尚不及自己睡覺重要。


    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玄武才穿好外衫靴子,一臉困頓地站在屋子裏。


    北堂執明一把扯住玄武的胳膊,拉著他就往院子外麵走去。


    府門口已是有著四匹雄健的北地駿馬等著兩人。


    玄武看見馬匹後,神情凝滯了一下,很是不解地問道:“怎麽?還有誰去?”


    北堂執明瞪了玄武一眼,冷聲道:“難道就你自己去?你找得著路嗎?你若是不怕耽誤期限,我不去也行。”


    玄武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道:“那我義弟的喜宴誰去參加?我不去的話,隻能你代我去了。”


    北堂執明哦了一聲,道:“那我現在去找個人給你帶路。”


    玄武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用了,隨便找一個就好了。”


    說罷,玄武揮手示意牽馬的一個家丁上前幾步,問道:“你會騎馬嗎?”


    家丁恭聲道:“小的會騎。”


    “那好,就你了,咱倆一起去京城,你負責帶路。”


    “小的沒去過京城,不知道怎麽走。”


    “沒事,走著走著就知道了。”


    家丁向北堂執明投去求助的眼神,被後者無視了。


    玄武翻身上馬,在馬背上輕聲說道:“那我就先回京了,義弟的事情就勞你多多費心了,禮物的話,你自行挑選就好。”


    “是。”


    話音落,玄武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家丁見狀,隻得連忙爬上馬背,揮鞭直追。


    兩人四馬,一副星夜趕路的模樣。


    待馬蹄聲漸遠,北堂執明幽幽地歎了口氣,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站了許久之後,北堂執明朝著城中最繁華的街道走去,想來是去置辦賀禮去了。


    ......


    秋風下、夕陽中,孟府一行人緩緩駛入同裏古鎮。


    車廂內的孟然掀開車簾,很是新奇地看著這個盛名遠揚的小鎮。


    同裏古鎮雖是一個鎮子,但文化底蘊深厚,自大秦帝國初期便有了村鎮規模,其後此地出了不少的人傑,有著數支傳承已久的老牌江湖勢力,也有新興的翹楚家族。


    老牌勢力自然以計家悟園為首,其餘有陳氏百尺樓、王氏退思園;新興翹楚以朱家的耕樂堂為首,餘者有崇本堂、嘉蔭堂。


    同裏古鎮文風盛行、武承不斷,故而隨便拉上一個人都能吟上幾句詩、念上幾句詞,自然也能舞得動刀、弄得動槍了。


    如今恰逢計家比武招婿、開放悟園,鎮裏的行人格外的多。


    孟然頗有興致地看著街上的風景與人物,一副想要下車見識的模樣。


    耿護院輕輕一笑,說道:“怎麽?想下去看看?”


    孟然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耿護院搖頭拒絕道:“今日怕是不行了,天色漸晚,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住宿吃飯吧,明日再出來看看。”


    孟然知道耿護院說的是實情,也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一勁兒地看著窗外的新鮮事物。


    孟然雖在嘉興城裏住了一個多月,但基本上沒怎麽出過宅子,隻是一味地埋頭苦練刀法以及打坐修行。


    早起早睡的生活,讓孟然習慣了入夜時分的寧靜,以及夕陽低垂之際的炊煙嫋嫋。


    所以在進入同裏古鎮以後,孟然看到滿街的熱鬧,隻覺得很是新鮮,忍不住地多看幾眼。


    縱橫交錯的長街是由青石板鋪就,街上行人繁多,雖不是摩肩接踵,但也相差不遠。


    行人或高談闊論、昂首向前,或駐足攤販之前、細聲詢問。


    有穿著勁裝的青年佩刀而行,雖是竭力裝作一副嚴肅冷酷的模樣,但眉宇間的青澀與流轉不停的眼神暴露了他們真實的心性。


    有衣著華貴的豪門子弟,滿臉倨傲地走在街上,恨不得告知所有人自己的高貴,華貴衣衫後麵跟著數量不一的隨從。


    有搖著折扇、不懼秋風清冷的讀書人,腰間掛著從未拔出的長劍,神態自矜地走過街市,頗有一番文人騷客的氣態。


    有衣著清涼、不懼俗人眼光打量的小娘,把裙帶高高係在腰線以上,將本就突出的胸口堆砌得更顯壯觀,更有些嫵媚膽大的少.婦,慢束羅裙半露胸,端是好景象。


    如此熱鬧繁庶的情景,讓孟然心神搖晃,仿若一個剛剛入城的鄉下少年。


    行到最後,馬車的速度微不可計,還沒有車下的行人走的快,耿護院與孟然對視一笑,雙雙下車而行。


    兩人走著走著就覺得前方的人群格外密集,本應流動如潮的人群凝聚一團,化作一攤死水,毫無半點漣漪波動。


    隔著黑壓壓的一片腦袋,隱約可見圈子中心的是兩位年紀不大的外地刀客,此時兩人劍拔弩張,一副就要決鬥的模樣。


    圍觀的人群漸漸屏氣斂聲,等待著兩位少年刀客的對決。


    孟然用力地伸了伸脖子,卻隻能看到前排人的後腦勺。


    他雖是比同齡少年高大健壯了許多,但依舊隻是個孩子,跟成人相比略有不及。


    耿護院輕笑一聲,問道:“你真的想看決鬥嗎?”


    孟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嘴裏說道:“我還從沒有見過別人決鬥呢,自然是想看看,可惜我看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麽。”


    耿護院搖了搖頭,說道:“怕是沒機會看了,裏裏外外的都是人,都是來看熱鬧的,咱們就不要再往裏湊了,想來這類事件不會少,不要急在一時。”


    孟然哦了一聲,帶著一絲挫敗的情緒說道:“好吧,那咱們先找家客棧住下吧,我有點兒累了。”


    耿護院扯住孟然的衣袖,在一番艱難的碰撞擁擠之後,退出了圍觀的圈子。


    等孟府諸人匯合以後,朝著一條不甚擁堵的街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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