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李浩然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孟然。


    孟然微微頷首,解釋道:“前輩忘了嗎?之前跟您說過的,我在被抓的時候,皇城司的總旗出現過,當時他問我是否想活命,可惜未來得及多說,我就被折衝府的軍卒綁走了。”


    李浩然想了一會兒,說道:“皇城司的人要救你,而且是在知道你身份背景的情況下,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孟然歎了口氣,“我也想知道啊。”


    兩人想了一陣,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李浩然倒是心性灑脫,說了句:“想那些幹嘛,有那工夫還不如好好練刀,將來遇到了陰謀詭計,以力破之,比你想那些彎彎繞繞強多了。”


    孟然附和道:“前輩說得有道理,等咱們出去了,我練刀的時候您就可以在旁邊指點我了。”


    李浩然伸了個懶腰,回應道:“行啊,到時候我就看看你那三腳貓的功夫。”


    “那就說定了啊。”孟然坐在草席上,臉上笑意涔涔。


    ......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陣不緩不慢的腳步聲慢慢傳到大牢最裏層。


    孟然緩緩坐直身子,定定地看著通道,等著腳步的主人出現。


    李浩然則是舒服地躺在地上,斜眼看著孟然的反應。


    腳步聲越來越大,不一會兒的工夫,一道人影已穿過通道,出現在燈光之下。


    來人並沒有先去找孟然,而是來到李浩然的牢房外麵,很是客氣地說道:“不曾想這裏竟然有著一位武道高手,實在是失敬。前輩的名諱是?”


    李浩然沒有回答問題,反問了一句,“你是什麽人?”


    那人施了一禮,說道:“皇城司玄狼衛總旗馬順見過前輩。”


    李浩然問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問題,“第五品?”


    馬順微微一笑,稱讚道:“前輩真是目光如炬,晚輩佩服。”


    李浩然撓了撓滿是汙垢的頭發,沒好氣道:“少拍馬屁,幹你該幹的事情。”


    馬順也不生氣,頗為聽話地走到孟然的牢房門口,一陣開鎖聲後,推門而入。


    馬順很沒有風度地坐在地上,開口說道:“孟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孟然盯著馬順看了一會兒,緩緩問道:“馬總旗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馬順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聲調再無之前的和緩,語氣清冷道:“你可知道你大禍臨頭?”


    孟然點了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答道:“知道啊,反賊嘛!”


    “難道你不怕死嗎?”馬順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當然怕了,隻是當街斬殺折衝府軍士,在哪兒都跑不了,就算我嶽父是戶部侍郎,就算我......”說到這裏,孟然頓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所以說這些都沒有用。你說對嗎?馬總旗。”


    孟然雪白的牙齒使得牢房裏一亮,也如刀子一般將馬順心中的壁壘劃開了一條小小的口子。


    馬順的眼角跳了幾下,冷聲道:“那孟公子做好準備了嗎?”


    “這有什麽好準備的,不過是當頭一刀罷了,也沒有什麽痛苦。”孟然還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看著如滾刀肉一般的孟然,馬順微微歎了口氣,輕聲說道:“隻要孟公子有求生之誌,馬某願為公子操勞一番。”


    孟然嗬嗬一笑,問道:“真的嗎?連我嶽父他們都無法搞定的事情,馬總旗能搞定?”


    馬順心底咯噔了一下,但臉上毫不變色,試探著問道:“公子的長輩來過嗎?”


    孟然似笑非笑地回了句,“當然是沒有了。”


    馬順的臉色很不好看,換了個話題問道:“公子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


    “吃不好,睡不好,不過也有好處,就是知曉了不少昨晚兒的趣事,可惜我未能親眼看見啊。”孟然露出一份後悔莫及的模樣。


    馬順的綠色更綠了,小心翼翼地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


    “哦?馬總旗不知道嗎?”孟然反問了一句。


    “我昨夜睡得早,所以不大知曉。”馬順隨口扯了個謊。


    孟然微微點頭,說道:“好吧,我把我聽到的告訴你哈。聽說折衝府的人故意放了一個囚徒,然後又大費周章地圍剿;另外還有......”


    孟然的話還沒說完,坐在地上的馬順已經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了,開口問道:“孟公子怎麽會知曉的?”


    孟然露了個神秘的笑容,輕聲道:“天機不可泄露。”


    馬順微微轉身看向隔壁牢房,緊緊地盯著李浩然。


    李浩然翻了個身,並不搭理馬順的灼灼目光。


    馬順心中一驚,悄然收回眼神,複又盯著孟然,露出一個還算合格的微笑,問道:“孟公子準備之後去哪兒啊?”


    孟然笑了笑,說道:“我家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去道宗修煉。”


    “道宗啊...”馬順不無失望地念叨了一句,旋即眼眸中射出兩道異常絢麗的光彩,輕聲問道:“公子有沒有加入皇城司的想法?若是願意加入的話,最低也是總旗職位,不出幾年,便是百戶了。”


    孟然搖了搖頭,無奈笑道:“此去道宗,隻為一心修道,不想涉及凡塵俗世。”


    馬順苦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強孟公子了,你若是改變主意的話,就請在離開嘉興之前找我。”


    孟然微微頷首,說道:“多謝馬總旗的好意了,孟然不勝感激。”


    馬順在地上又坐了會兒,對著孟然抱了抱拳,也就離開了。


    之後也沒有獄卒進來鎖門,孟然的牢門也就一直大張著。


    李浩然緩緩坐起身子,一臉玩味地看著孟然,輕聲說道:“好你個孟小子,當真是會借勢啊,你若是入了官場,隻會是如魚得水、風生水起啊。”


    孟然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都是前輩威勢逼人啊,把這個唱白臉的直接嚇走了。”


    李浩然促狹笑道:“你這拍馬屁的功力就差了許多。”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響徹整間牢房,多餘的話也就不用說或者不用問了,一切盡付笑聲中。


    ......


    走出牢房的馬順則是心情不佳,一臉吃了死蒼蠅的表情,惹得那位張牢頭兒越發小心翼翼,很是恭敬地將馬順送到了大牢門口。


    街道上正立著一道雄武的身形,正是早前出來的楚常存。


    馬順上前幾步,與楚常存並肩而立,輕聲問道:“你跟那位孟公子聊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楚常存輕皺眉頭,說道:“除了那位高人,別的就沒什麽發現了。”


    “是嗎?”馬順又問了一句。


    楚常存的表情難看了幾分,語氣低沉地說道:“倒是那孟然很是囂張,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不怕死嗎?”馬順念叨了一遍,隨即輕輕一笑,說道:“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讓周知縣去收拾吧,咱們還是站遠一點吧,別沒吃上魚,倒惹了一身的泥腥味。”


    楚常存勉強一笑,恭維道:“馬大人說的在理。”


    馬順看了楚常存幾眼,隨即說道:“你去忙你的吧,日後多多聯絡就是。若是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情,記得通知我,我或許可以幫襯一二。”


    “那就多謝馬大人了。”楚常存抱了抱拳,隨即大步離開了。


    馬順回身瞥了一眼大牢,隨後朝著楚常存相反的方向走去。


    時間在一呼一吸間過去,當太陽快要升到中天的時候,大牢所在的街道上出現了一行三人,為首的是一個一襲白衣的公子哥兒,衣裳華美富貴,手裏拿著一把折扇,扇麵上畫著一位年輕美人兒,折扇的扇骨是用白玉做成的,邊骨上雕刻著精美的雲紋。


    神色倨傲的公子哥兒身邊站著兩名中年扈從,其中一個膀大腰圓高高壯壯,有著一張狠厲的國字臉,頜下長滿了胡須,這大漢的腰間挎著一柄細長的刀,與尋常江湖客的佩刀截然不同。


    另一位長得賊眉鼠眼,一身道士打扮,嘴唇上麵有著兩縷稀稀的胡須,給人一種奸詐詭異的感覺。


    大牢門口,居中的公子哥兒一合折扇,輕聲說道:“老林,你在這兒等我,春雪陪我進去就好。”


    挎刀的大漢微微點頭,在原地站立,如同一截小山。


    公子哥兒則是帶著那位名字很是清雅但長相實在不敢恭維的道士進了大牢,在前麵帶路的是弓著身子一臉阿諛的張牢頭兒。


    大牢最裏層,孟然透過洞開的牢門,死死地盯著那位公子哥兒,眼神中滿是痛恨,他緩緩站起身來,麵沉如水地走出牢房,身上的手銬腳鐐叮當作響。


    白衣公子哥兒微微一笑,換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語氣溫和地說道:“老張,快把孟公子身上的東西摘下,別傷了公子的身體。”


    張牢頭兒應了一聲,急忙上前幾步,堪堪站在孟然與白衣公子哥兒的中間,他自腰間撈起一串鑰匙,就要為孟然解除鎖鏈。


    孟然微微後退一步,躲過張牢頭兒手中的鑰匙,盯著他身後的白衣公子,麵露輕蔑道:“你還敢來?不怕我宰了你?”


    白衣公子哥兒用手中的折扇撥開眼前的身影,直直地看著孟然,隨即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孟公子要殺我自然是手到擒來,但古話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孟然沒有回答,隻是一個健步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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