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點頭附和,聽到這裏,他下意識開口問道:“所以您贏了還是輸了?”


    李浩然哼了一聲,語帶不屑地說道:“以我的資質,自然是贏了。”


    “那您當了掌門?”


    “沒有。”


    “......”


    這一刻,時間仿佛倒退了十幾年,回到了大刀門兩位年輕人比武的時候。


    隻見平坦的山頂上有著一片不甚雄壯的建築物,建築物群前麵是一個青石板鋪就的寬闊廣場,場上站了許多的人影,人影中間圍著兩個身形挺拔的青年。


    左側的青年正是劉雲天,他身形高大,長相頗為俊美,很是端正穩重,隻是他那薄薄的嘴唇破壞了原本的神韻風采,給人一種薄情寡性的感覺;右側的青年自然就是李浩然了,他身形中等,一臉的淳樸呆板,厚厚的嘴唇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


    一聲‘開始’,兩道人影便交織在了一起。


    你攻過來,我躲過去。


    七八個回合以後,身形高大的劉雲天霍然拔出腰間的長刀,劈頭蓋臉地砍向對麵的李浩然。


    李浩然躲了幾刀以後,也悍然拔刀,隨後霹靂乓啷的長刀碰撞聲在廣場上傳出老遠。


    刀光輝灑,如銀月當空。


    五十多回合以後,李浩然故意賣了一個破綻,劉雲天不知是計,連忙揮刀搶攻過去,被李浩然一肘打在了胸膛上,劉雲天踉蹌後退的時候,他的肩膀上已經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李浩然收刀直立,抱拳後輕聲說道:“多謝劉師兄手下留情。”


    劉雲天神情陰鷙地看著李浩然,嘶聲說道:“李師弟,剛才為兄一時大意,不若再來比試一番?”


    李浩然的右手狠狠地握住刀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語氣輕鬆地說道:“那就請師兄賜教了。”


    劉雲天一聽到賜教二字,立時低吼一聲,朝著李浩然撲了過去,他的身影猶如蒼鷹,如閃電般的刀光劈向李浩然的頭顱。


    李浩然微眯著眼睛,同樣揮刀而去。


    隻聽‘哢嚓’一聲,兩人的刀已碰到了一起,如一道驚雷在平地上響起。


    二人霍然分開,繼續揮刀對砍。


    一旁觀戰的大刀門眾人很是揪心,沒想到兩人分出勝負後竟然再度交手,且一出手就是生死搏殺,毫不留情。


    麵對劉雲天咄咄逼人的刀法,李浩然心底頗為猶豫,他想讓兩人打成平手,然後自己順利下山,畢竟他無意於掌門之位,就此離去是為上策,若是贏了,恐怕就有些不好看了。


    李浩然思緒紛飛,是以在招式變化中出現了細小的破綻。


    劉雲天抓住機會,毫不猶豫地揮刀直劈,一時間,他的氣勢如虹,將李浩然死死地壓製住了。五招過後,劉雲天變劈為撩,斜斜的刀刃朝著李浩然的腹部破空而去。


    失了先機的李浩然隻能深吸一口氣,使得腹部堪堪躲過刀鋒,即便如此,他的外衣也已經破了一條細長的口子。圍觀的眾人皆是駭然,不曾想劉雲天的刀法如此狠辣。


    劉雲天厲喝一聲,攻勢連連,並不打算放過這次難得的好機會。他長刀一劈,直直地砍向李浩然的肩膀,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李浩然怒吼一聲,手中的長刀揮舞地虎虎生風,與劉雲天的身影纏繞在一起,眾人隻見人影繚亂,火星四濺,心髒隨著場上的激鬥快速地跳躍起來。


    圍觀的人影中有一個身穿紫色衣衫的少女,她就是葉雨霏,此刻正一臉緊張地看著廝殺的人影,白生生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那原本俏麗挺拔的腰肢微微弓著,似乎已經做好救人的準備了。


    看著愈發凶烈的現場,葉雨霏轉身對一旁的葉新月說道:“爹爹,您快勸止他們吧,別比了,要是受了傷可就不好了。”


    葉新月的臉色陰晴不定,輕聲說道:“既然是他們的選擇,就讓他們自己比完吧,總不能半途而廢,徒留遺憾。”


    葉雨霏輕輕地跺了一下腳,轉身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團刀影。


    不過數息的工夫,那團人影霍然分散,有長刀飛落到青石板上,李浩然踉蹌著身影後退,他的胸口滲出斑斑血跡,想來已經中刀了。


    劉雲天昂然站在中間的位置上,他的臉色很是難看,完全沒有一絲勝利以後的喜悅之情。


    李浩然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來到劉雲天的身前,恭聲說道:“劉師兄的刀法精深微妙,果然厲害,我自愧不如。”


    劉雲天麵色陰沉,旋即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師弟客氣了,同門之間相互切磋,不小心傷了你,不要緊吧?”


    李浩然搖了搖頭,“小傷而已,並無大礙。多謝師兄手下留情了。”


    兩人正在那裏客套著,一道紫色的身影翩然飛近,她一把拉住劉雲天的胳膊,細聲說道:“劉師兄真厲害。”


    劉雲天並沒有急著去看佳人的臉,而是瞥了李浩然一眼,他看到一雙平和坦然的眼睛後,才輕輕地舒了口氣,轉身看向一旁的倩影,溫聲說道:“跟師父比我還差的遠呢,隻是李師弟的火候還有些不足,故而輸給了我。”


    葉雨霏一聲嬌笑,“師兄最謙虛了。”


    她正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就聽到一聲重重的咳嗽聲,隻見大刀門的掌門葉新月走上前來。


    葉新月拍了拍劉雲天的肩膀,滿懷欣慰道:“雲天啊,日後大刀門就交給你了。”


    劉雲天立時雙膝跪地,恭聲說道:“弟子一定不辜負師父的厚望,一定會帶領我們大刀門走向繁榮昌盛。”


    葉新月伸出雙手,將劉雲天緩緩扶了起來,“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日後多加努力就是了。”


    圍觀的眾人紛紛上前道喜,隨後三三兩兩各自散去。


    人影稀疏後,葉新月看向一旁的李浩然,眼底泛過一絲淡淡的愧疚,輕聲說道:“浩然啊,日後好生修煉,不要辜負了你師父對你的期望。此番下山遊曆,你一定要小心啊。”


    李浩然深深施了一禮,“多謝掌門的教誨,弟子一定勤加練習。”


    “不要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


    “弟子永生不忘。”


    這兩句在旁人耳中再尋常不過的話語,讓劉雲天的臉色變了又變,他身旁的葉雨霏嬌聲問道:“師兄,你怎麽了?怎麽臉色忽然這麽難看?”


    “沒什麽,我隻是有些累了。”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在這裏陪著師父吧。”


    “那好吧,你快回去躺著吧。”


    “好。”


    劉雲天走後,葉新月又對著李浩然叮囑了幾句,隨後遞給他一個鼓鼓的荷包,交代道:“浩然啊,行走江湖不易,這些銀子你帶著,莫要太過寒酸,平日裏吃穿用度,莫要舍不得。”


    李浩然‘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弟子多謝掌門。”


    葉新月扶起李浩然,神色黯然道:“怎麽,不願喊我一聲師伯嗎?”


    “師伯...”


    “唉...”


    李浩然的眼底泛著絲絲縷縷的濕意,隨後頭也不回地朝著山下走去。


    葉新月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道倔強而又有些淒涼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李浩然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葉雨霏輕輕攙扶著父親的胳膊,欣然說道:“爹爹,我們回去吧。”


    葉新月勉強笑了笑,說道:“小雨啊,日後你就要跟雲天在一起生活了,諸多事宜多聽他的意思,不要耍性子,也不要耍大小姐脾氣,要做一個賢淑溫和的妻子,知道嗎?”


    葉雨霏臉頰微紅,輕聲應道:“知道了,爹爹,女兒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妻子的。”


    隨後,父女倆朝著不遠處的建築物走去,留下一地外人難以得知的喜悅與憂愁。


    話說另一頭,出了廣場以後,李浩然直奔山下而去。他走了一陣,在山腰處的亭子裏歇了下來,先是給傷口敷上了金創藥,隨後撕扯了幾道布條粗略地包紮了一番,弄好傷口以後,繼續朝著山下走去。


    李浩然出了山門以後,對著宗門的方向施了一禮,隨後沿著道路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他走了四五裏地,看到前方有著一道身影在道路中間站著,似乎是在等著他。


    李浩然走進一看,原來是大師兄劉雲天,他壓下心底的疑惑,緩緩上前幾步,對著劉雲天施了一禮,“劉師兄,您是在等我嗎?”


    “自然。”劉雲天的語氣輕輕淡淡。


    “有事嗎?”


    “自然是有的。”


    “什麽事?”


    “你我再比一場。”


    李浩然的神情有些古怪,語調怪異地說道:“我不是劉師兄的對手,無需再比。”


    劉雲天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方才沒有盡全力,現在無人觀看,就讓我們真真正正地打上一場吧。輸的人,從對方的胯下鑽過去,你敢應戰嗎?”


    李浩然的臉色極不自然,“還是算了吧,我不是師兄的對手。我還要趕路,就不和師兄多說了。”


    話一說完,李浩然就要從劉雲天的身旁走過,兩人身體處在同一條線上的時候,一道冷冰冰的刀刃搭在李浩然的肩膀上,正是劉雲天的長刀。


    “要麽和我打,要麽我殺了你,你自己選。”


    李浩然歎了口氣,“那就請師兄多多指教。”


    隨後兩人相對站立,不約而同地拔刀棄鞘,低吼一聲後,揮刀直砍。


    這是兩人在今日裏的第三場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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