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孟然如此反應,耿護院忍不住潑了一盆冷水,低聲道:“少爺,你是想要一把流風刀嗎?那估計是難了。”


    “為什麽?”孟然問道。


    “除非您甘願成為鷹犬走狗,做那些見不得人的隱私勾當,不然的話,您這輩子都沒機會正大光明地佩戴流風刀了。”


    孟然眨巴了幾下眼睛,一臉泄氣道:“算了吧,還是不要了,我不喜歡和那些人打交道。”


    耿護院微微一笑,“沒人願意和他們打交道的。”


    兩人又悄悄說了幾句,複又回到了自己先前所在的位置,孟然躺下假寐,耿護院則是倒在地上眯縫著眼睛,兩人靜靜地等著,等待客人光臨。


    時間在一呼一息中過去,起初孟然還覺得躺著很舒服,可過了一會兒,他就開始難受起來,肚子咕咕地叫著,還不能自由翻身,真的是很像一名被監禁的囚犯,毫無自由可言。


    地上的耿護院更不用多說了,那倒下的姿勢不會比孟然舒服,再加上地板有些冰涼,更是度日如年。


    所幸的是,二人的堅持有了良好的結果,其實若說是好的結果,不如說是更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房門被人輕輕地扣了兩下,旋即又沒了聲息,過了一會兒,又被敲了一下。


    這一次,屋外的人沒有久等,敲過以後,就推門而入了。


    ‘吱呀’一聲,有道影子走到了屋子裏,他先是看了看一趟一臥的兩人,輕聲‘嘿’了一下,隨即開始翻動兩人的包裹。


    孟然感受著一旁的動靜,想要起身迎敵,卻有諸多顧忌。耿護院並未招呼他,也並無動作,是以他不敢動;另一點,他學習儒家經典要義,心底雖是看不上這些皇城司的鷹犬,卻也不想冒冒然就與他們發生衝突,畢竟他們是朝廷的爪牙,一旦起了衝突,就是違法亂紀的事情。


    是以他一直斂氣屏息,動也不敢動,緊張之下,身上竟然冒起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耿護院倒在那裏,用眼簾之間的微光觀察著那個人,隻見來人瘦瘦高高的,看他麵容,不過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雙手空空。


    那人搜過兩人的包裹以後,輕輕地抹平那些痕跡,隨後走到兩人跟前,掃視了一番,發現沒有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就悻悻地走了。


    他出門以後,輕輕地帶上了門。


    到了這時候,屋裏的兩人全都鬆了一口氣,仿佛溺水之人剛從水裏出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殊不知,此時房門外麵,那個年輕人正在側耳傾聽,正好聽到了兩道明顯加重的呼吸,臉上不由泛起一股得意,隨後輕輕地離開了。


    屋內自以為已經安全的兩人走到桌前,開始狼吐虎咽地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耿護院與孟然一頭栽倒在桌子上,發出了‘砰’的一聲,想來是撞的極其結實。


    這時,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


    來人走到桌子旁邊,輕聲冷笑道:“嘿,真以為我的仙人醉是吃素的啊。”說罷,他就要上前將兩人拿下。


    當他的左手尚未觸碰到孟然肩膀的時候,被一隻忽然橫空出現的手掌狠狠地捏住,他一愣之下,就要用另一隻手去拔刀。


    在他堪堪摸到刀柄的時候,右手也被人抓住了,這樣一來,他就隻能用腳了。


    ‘哢嚓’一聲,有凳子碎裂,桌子也傾翻在地,桌上的杯盤碗碟嘩啦啦地全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至此,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已經被耿護院和孟然製服了。


    那年輕人竟是一臉不懼,嘴裏冷笑道:“好你們兩人,竟然是早有準備,看來真的是有事在身啊。”


    耿護院一臉譏諷道:“哪裏來的毛賊,竟然將主意打到我們二人身上了,忒是不知死活了。事到如今,竟敢威脅我們,看來是要把你送到官府了。”


    那年輕人微眯著眼睛,一臉寒芒道:“我就是官府,還不快放了我?”


    耿護院與孟然對視一眼,也就撒開手腳,輕輕往後退了幾步,這才開口問道:“敢問官爺是哪個衙門的?”


    年輕人先是活動了一下筋骨,隨後慢悠悠地掏出了一塊令牌,橫在二人的前麵,冷笑道:“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你家官爺是皇城司的。你們膽敢冒犯於我,是要吃刀子嗎?”


    耿護院拉著孟然一起躬身行禮,嘴裏不住地討好道:“真不知道是官爺您,若是知道的話,我二人怎敢如此呢?我們隻以為是不長眼的小賊,也就警惕提防了一二。”


    隨後,耿護院悄悄地將一張銀票遞到了年輕人的手上,諂媚道:“請官爺喝茶消消火,我二人給您賠罪了。”


    那年輕人耷拉著眼臉,冷笑一聲,“喲,挺會做人嘛。”


    隨後一臉譏笑地走到一個完整的凳子旁,大刀闊斧地坐了下來,一副審問的模樣,“你二人哪裏來的?”


    “臨安城。”耿護院急忙回答。


    “去哪兒?”


    “目前還沒有定,隻是北上。”


    年輕人哦了一聲,“具體要做什麽?”


    “陪我家少爺遊曆。”


    那人一臉不屑,譏笑道:“效仿關中豪族年輕後輩的例行遊曆?”


    耿護院微微點頭。


    一旁站立的孟然雖然做不到諂笑的模樣,但也很好的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並未因他人的譏諷嘲笑而憤怒。


    那年輕人繼續問道:“這麽說來,你們家非富即貴了?”這句話倒是問向孟然的。


    孟然並無得色,一臉謙遜道:“那倒並非如此,隻是家父早亡,我想趁著現在還有空閑的時候去外麵看一看,過兩年好在家裏侍奉母親。”


    一番半真半假的話,說的孟然淚眼婆娑,他的眼眶微微泛紅,幾要落淚。


    那年輕人似是因此想到了自己的家人,麵色有些和緩,輕聲道:“那倒是有些淒慘。你們把路引給我看一下吧。”


    耿護院連忙從懷中掏出兩份路引,恭敬地遞給了那人。


    年輕人略微翻了翻,隨後又問道:“你們是從德清縣過來的?路上可曾遇到什麽奇怪的人和事?”


    耿護院微微搖頭,“不曾遇到,一路倒是安穩得很。隻在新市鎮的城門口遇到了一行五人,俱是黑衣黑馬。”


    那人微微一笑,隨即將路引扔到了耿護院的懷裏,就要起身離去。


    到了門口,又扭頭吩咐了一句,“近日恐怕有些不安生,你們倆小心點。”


    說罷,出了房門揚長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耿護院與孟然對視一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少爺,你先坐著吧,我去招呼店小二上來收拾一番。”


    孟然微微頷首。


    耿護院出了房門,順著樓梯走了下去,隻見此時的大堂裏並無客人的身影,隻有那個先前遇到的店小二,他此時正一臉鬱悶地站在那裏。


    “小二?把我房間的東西收拾一下。”


    店小二扭身看著說話的耿護院,微微點頭,臉上卻沒有之前的微笑了,想來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耿護院對著四周空曠的桌椅,試探著問道:“小二,人呢?怎麽一個客人都沒有?”


    店小二就要開口大罵,卻忽然閉口不言,一副恐慌的樣子,想來是想起了什麽令人驚懼的事物。


    過了幾息,店小二一臉沉重地搖了搖頭,隨後拿起抹布等物,慢慢地上了二樓。


    到了房間裏,店小二看著滿地的狼藉,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始動手打掃起來。隻見那湯湯水水撒了一地,有碎木塊分布在另一邊,木塊底下有著不少的飯菜,不知是人為撒下去的,還是後來的打鬥所致。


    孟然看著一臉沉靜如水的店小二,心底多了幾分愧疚,輕聲說道:“不好意思啊,這些損壞的東西我們來賠償。”


    不曾想那店小二搖了搖頭,嘶聲說道:“不必了。”


    之後不待孟然有何反映,又說了一句,“客官,我帶你去別的房間,這裏怕是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出來。”


    孟然不是所錯的時候,耿護院恰好出現在他的視野裏,他急忙求助地看著耿護院。


    耿護院微微點頭,孟然也就順從地拿著他們的行李,跟在店小二的身後去了新的房間。


    安置好以後,孟然將行李等物重新歸置一番,又叫了些飯菜大吃一通,隨後兩人便開始休息。


    等二人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孟然的肚子傳來了一陣咕咕的叫聲,他一臉無奈地看著耿護院,“耿叔,你餓不餓?”


    耿護院笑了笑,“自然是餓了。隻是咱們要出去吃東西了。”


    “為什麽?”


    “據說是廚子家裏出了一些事情,下午的時候就急急忙忙地回家了。”


    “那好吧。”


    孟然就要出門,被耿護院叫住了,“少爺,就這樣出門?”


    “不然呢?難道還要洗漱打扮一番?”孟然調笑了一句。


    “那倒不是。剛才那位不是說了嘛,如今外麵不太平,還是帶上刀吧。”


    “也好。”


    孟然回身拿了佩刀,斜挎在腰間,與耿護院一起出了門。


    路過客棧大堂的時候,孟然看著空蕩的空間,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對著旁邊的耿護院問道:“耿叔,我記得咱們來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的吧,怎麽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耿護院聳了聳肩,一臉不在意道:“想來是沒有飯吃,大家都出門了吧。”


    孟然微微歎了口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梁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關山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關山渡並收藏梁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