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睛時,忘塵眼前依舊是一團漆黑。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明白,不是周圍漆黑,而是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


    她想伸手去把遮住眼睛的東西拿掉,卻是動彈不得。腹部的疼痛感沒有那麽明顯了,恐怕距離她被打暈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靠著顛簸的感覺和車軲轆的聲音,忘塵大概猜到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隻是這似乎並不是凡間的馬車,忘塵費力的仰起頭,使勁聞了聞,沒有一星半點的凡人氣息,而是濃烈的魔氣。


    難道是……魔界。


    忘塵心下頓時涼涼,離了凡間,誰能知道她被帶來了魔界。長玠也不曉得回客棧了沒有,就算他回去了,看到她不在,說不定隻是以為她逃跑了。這下,她真的要變成任人宰割的肉雞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馬車停了下來,忘塵趕緊老實的趴好,裝作依舊昏迷的模樣。


    “哢——”


    車門打開,忘塵被拎下了馬車。不多時,她被扔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滾了幾圈才停住。地毯是某種動物的皮毛,忘塵的臉貼在地毯上,可以聞到動物特有的臭味。


    “主上,人帶來了。”身後兩個聲音齊齊響起,大概是抓她過來的倆人。


    接著是一陣靜默,忘塵聽到輕微的聲音,是靴子摩擦地毯聲響。有人朝她走近了幾步。


    “這是哪裏來的小仙?”渾厚的聲音略帶幾分怒意。


    這被稱為主上的人,竟不認識她。忘塵心裏更加困惑了。既然如此,又抓她來做什麽。


    “是……是您讓我們帶回來的,帶有毒瘴標記的仙人……”其中一個小兵察覺到主上的怒氣,顫聲回答。


    “蠢貨!我讓你們帶的是屍體!是天族那小子的屍體!”暴跳如雷的聲音,震耳欲聾,忘塵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


    兩個小兵趕緊跪到了地上,急急解釋:“天族三殿下沒有進毒瘴。”


    “啪——”


    說話的小兵臉上挨了重重一下,打得他耳朵嗡嗡作響,鼻子裏也冒出血來。


    “放你娘的狗屁,他根本看不到毒瘴。何況他現在元神受損,絕不可能完好避開。”


    另一個小兵見狀,嚇的臉色蒼白,渾身抖得像篩糠。嘴唇顫了半晌才繼續說:“小的……小的親眼所見,那三殿下本是要進去的,差……差一點就成了。是這小仙替他擋下了毒瘴,把他推了出去。”


    “沒錯!”被打的小兵一邊捂著臉,一邊諂媚的道:“就是這小仙。若不是她,今日帶回來的定是三殿下的屍體!”


    忘塵心裏咯噔一下,他們就是今日步下毒瘴的人。如此看來,偷盜內丹精元的人,極可能就是這位主上。


    “哦?”狐疑的聲音漸漸靠近,忘塵身上被踢了一下。她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動不動。


    “她能看到毒瘴?”


    “是啊主上!不僅如此,這小仙進了毒瘴竟然自己能夠逃出來。若說不是我們魔族之人,小的們都不信。說不定是我們魔族的叛徒,細作!”小兵急切的湊上來,邊比劃邊邀功似的提高了音量。


    “魔族?嗬,這樣靈力低微的小仙也配?”輕蔑的語氣,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話音剛落,忘塵的領子被揪住,整個人拎起來,懸在了半空。


    “鳳伶……”驚愕的聲音倏地響起。


    “公……公主?”兩個小兵麵麵相覷。


    忘塵一顆心都跟著身子懸在了半空,聽到鳳伶兩個字,她一口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看來長玉和紅喜說她長得像鳳伶上仙,確實不假。這會竟連魔族的頭頭也把她當成了鳳伶。


    “不,不對。”濃烈的魔氣撲在忘塵麵上,忘塵聽得心驚肉跳。“這不是鳳伶,連魔元都沒有,嗬,真是可惜了這張臉。”


    話畢,忘塵又被扔在了地上。


    “長玠真是煞費苦心,竟能尋到一副這般相似的皮囊。如此,我們也不能浪費了他的好意。去,把她拖下去,用她的臉試試我們魔界的酸蝕草。”


    譏諷的笑伴隨著陰森的聲音傳過耳畔,忘塵頭皮一麻,冷汗從後背沁出。


    “可……可主上不是說……這張臉像公主。我們這麽做……”一個小兵支支吾吾道。


    “沒用的東西!”


    小兵臉上又挨了一巴掌,被打翻在地,鼻血染紅了地毯。


    “像鳳伶又如何,就是像才要毀了這張臉。下手注意著,留她一口氣,給她灌上潰毒,扔回凡間。我要讓長玠眼睜睜看著她死,看著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鳳伶替身,麵目猙獰地死去,而他除了看著,什麽都做不了。他不是自命清高麽,他不是以天族事大麽。屆時,我看他還怎麽沉住氣。毀了這個女人,可比毀了他有趣多了。”


    “是!”兩個小兵聽到潰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趕緊應下,拖了忘塵就要走。


    忘塵這會更是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這張臉真是給她惹盡了麻煩。她看話本子裏,有的女子生的標致,從出生到老去,所有的幸運,全憑一張臉。她倒好,跟人反著來,從天上到地下,所有的不幸,也全憑一張臉。


    酸蝕草……她的腦子裏跳出些許信息。是生長在忘川河畔的一種草,以吸食忘川裏腐爛的屍酸為生。此草不具毒性,卻含有強酸。折斷其根莖,以草汁擦在石頭上,瞬間可以酸蝕出一個大洞。


    這種東西若是用在臉上,忘塵不敢想象。潰毒更是不用說,吃下去和身處毒瘴沒什麽兩樣。


    她在心裏快速盤算著,若是出了這個主上的視線,她奮力掙紮,可有幾分勝算。想了一想,她覺得可能性很小。那兩位小兵,並不好對付。


    恐怕隻能靜觀其變了,實在不行,就找機會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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