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被那堆衣服蒙住了腦袋,暈頭轉向的趔趄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衣服上的熏香很好聞,忘塵一時有些愣神,坐在地上想了片刻。這個味道好像她在下界就聞到過,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令人莫名的心安。


    心安歸心安,忘塵生怕自己呼出的氣息弄髒了他的衣袍,不多時就把衣服從頭頂拿下來,小心的抱在了懷裏。


    整理完畢,已經是第二日的戌時了。


    忘塵看著麵前這個和自己一般高,比自己圓多了的包袱,默默咽了咽口水。


    還真是個金枝玉葉,養尊處優的燒包大白龍。要不要這麽誇張,去趟凡間而已,需要帶這麽多東西?敢情是搬家呢。


    “走吧。”


    長玠換了身極為普通的衣衫,頗為瀟灑的大步走在了前麵。


    忘塵咬一咬牙,背上包袱,踉踉蹌蹌的跟在了他身後。一邊走,一邊累的直喘粗氣。


    她可算知道了,他才不是好心要帶她去,他分明就是缺個幹苦力的。


    走了一會,包袱總往下掉,忘塵得用力彎著腰才能讓包袱不沾地。這一彎腰,前麵的情形,她便啥也看不見了,一個猛子,就撞上了他的後背。


    “別把東西撞壞了。”擔心的聲音從前麵傳過來。


    “這位爺,您就不怕東西沒壞,我先被壓死了?”忘塵沒好氣的還嘴。


    長玠慎重的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經的回答:“哦,不怕。你死了還會有新的仙娥。”


    他還真去想了一下這個問題……忘塵的嘴角不受控製的抽了抽。


    騰雲之後,忘塵總算好受了。她趴在包袱上,也不看四下的風景,直直的看著長玠。


    長玠頭也不抬:“幹什麽?”


    忘塵蹬了蹬小短腿,把臉枕在胳膊上:“我在想,你以前的未婚妻是不是自願要嫁給你的。”


    “不是。”長玠的神色平靜無波。


    果然不是,忘塵暗暗腹誹。像他這樣一點都不溫柔,無趣又刻薄的男人,怎麽會有姑娘送上門。


    白了他一眼,忘塵從包袱上滑下來,靠著包袱閉上了眼睛。


    “就像你也不是自願做我的婢女。”幽幽的聲音從包袱後麵傳過來。


    提到這事,忘塵頓時有些憤慨,她又睜開眼睛,爬到長玠身後,惡狠狠的瞪著他,諷刺的道:“是呀是呀,你也知道我不是自願。”


    長玠看了看遠處,雲淡風輕的說:“那又如何,我帶兵征戰多年,沙場教會我的,便是結果至上。我要的結果就是——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是我的婢女。至於是否自願,我不在乎。”


    “這是什麽道理。”忘塵忿忿不平。


    “這是我的道理。”長玠說著,用手指了指下方。“帶好行李,快到了。”


    忘塵看了看自己麵前的龐然大物,含恨背起來站到了長玠身後。


    凡間已經是傍晚,天色昏暗。


    滿街的燈都已經點亮,屋簷底下的燈籠搖搖晃晃,昏黃的光暈,給行人拉出模模糊糊的影子來。


    忘塵背著包袱,隻看得到地麵和長玠的衣擺,什麽也看不見。她聽到路邊有糖人的叫賣聲,心都跟著飛到了一邊。


    “我們現在做什麽?”忘塵問。


    “投宿。”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四家客棧,全部客滿。


    “我們不如就露宿街頭吧。”忘塵被包袱壓的欲哭無淚,隻想盡快停下來。


    長玠沒有說話,忘塵驀然記起,他那樣嬌貴的身軀,哪裏睡得了街頭。隻好暗自咬咬牙,繼續往前走。


    第五家客棧,總算尋到了空的房間。忘塵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隻是這家老板娘似乎拜倒在了長玠的盛世美顏之下,每隔一刻鍾,都要來敲敲門,問一問住宿情況。不過一個時辰,足足來了有七八趟。


    忘塵兀自收拾著東西,無暇去管長玠的爛桃花,她現在惆悵的是,地上潮乎乎的,她晚上如何睡得著。


    瞥了一眼長玠,這位爺已經自覺的躺到了屋裏唯一的大床上,正慵懶的閉目養神。


    腳步聲自樓下緩緩響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老板娘又來了。


    “把她打發了。”長玠冷冷道。


    “啥?”正摸著潮乎乎地麵的忘塵轉過頭,茫然的看著長玠。


    “打發走,立刻。”命令的語氣不容置喙。


    忘塵一臉懵圈的看了看房門,老板娘已經上來了,正往這邊走。


    她還真是打發人專業戶,在山神殿的時候,天天幫山護神君打發白有閑,現在又要幫長玠打發老板娘。也許她應該收個費什麽的。


    老板娘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忘塵腦子裏迅速盤算著,就在老板娘即將要敲門之時——


    她一個利落的翻身,坐到了床上那位爺的身上,然後用門外可以看到的幅度動來動去,一邊動一邊衝著門外嬌聲叫道:


    “哎呀,公公!不,不要呀,您這是做什麽,您貴為宦官,怎麽能和我這樣的小宮女私通呢,若是被識破身份就不好了。您看這家的老板娘,似乎發現了什麽呢,總是過來,若咱倆真被發現了,可如何是好呀!哎呀,死鬼,別摸了啦!”


    長玠整個人直接愣在了床上。門外的老板娘更是不用說,聽到宦官二字,臉都綠了。


    不過很快,長玠就恢複了他一貫淡漠的神色,若無其事看著身上的戲精:“不必擔心,若是真被發現,滅口便是。”


    屋外的老板娘一個哆嗦,捂住嘴飛也似地跑下了樓去。忘塵心想,她大概再也不會來煩長玠了,不由得笑出聲來。


    正笑著,身下的人一個用力,反客為主,將她壓在了床上。


    忘塵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猛的翻倒在床上,後背正好磕在玉枕上,磕的七葷八素。剛要掙紮,忘塵的脖子就被扼住了。


    “誰教你的?”陰沉的聲音仿若冰刀,沒有一絲溫度。


    忘塵莫名奇妙的看他,他離她如此之近,呼出的熱氣縈繞在她脖頸處,凶狠的氣勢一覽無餘。忘塵甚至毫不懷疑,這個人下一刻就會殺了她。


    “剛才的話和動作是誰教你的?”他的聲音又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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