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鎮逐漸熱鬧起來。城門於卯時開啟之後,商旅販夫爭相入城,這是一天的生計。


    一天之計在於晨,鄭府上的管家老李為葉陶送來了幾碟吃食,還有剛烙出來香噴噴的蔥花餅。別院內的花兒開的正盛,葉陶細嚼慢咽的將早點吃完,目光悠悠的看著城北,達摩院的高僧居所之處,葉陶希望玄真能夠感受到氣機牽引。


    被軟禁的日子很枯燥,葉陶覺得這樣還不壞,至少還能苟且偷生,不,是暫時的虛與委蛇。


    葉陶本就沒有打算逃走,在先天高手的眼皮子的底下逃走,無疑是自尋死路。


    錦瑟齊鳴,管弦和悅,悠揚並不令人煩躁的聲樂透過空氣中的溫暖傳到人心,葉陶就這麽坐著,一邊無聊的欣賞,一邊煉精化氣打磨自己的內力。


    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葉陶的呼吸時快時慢,他就像在波浪中隨波逐流的船隻,隨著一道道音律起伏。


    都說鄭大善人納的那位夫人是個胡姬,腰細臀圓不說,尤其是學的一手好琴,讓人飄飄欲仙也不為過,今番葉陶確實嚐到了其中滋味。


    “噗通!”


    牆根底下發生一聲誇張的慘叫,葉陶拿起餐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至於嗎,說個實話真的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回過頭,葉陶兩眼緊緊的盯著那個小和尚。


    小和尚也抬起眸子看著他,笑了笑,隨後目光轉移到了餐桌上那碟還沒有動過的牛肉上,咽了咽唾沫,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似乎這個形象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幸虧沒有穿僧袍。


    “我不是和尚!”


    “我真不是和尚!”


    “你看,我沒有受戒,所以還不算正式的和尚!”慧能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喘著氣說著。


    葉陶作了一個請的動作,這讓小和尚很歡快的蹦蹦跳跳的來到餐桌前,略微有些羞澀的拿起筷子。


    “你是鄭員外的兒子?”


    “我倒是想有這麽個爹!”


    “剛才的胡笳十八拍很好聽!”


    “那是胡笳十八拍?”


    “恩,陰葵派的不傳之秘,不過那個小姐姐學的還不到家!”


    “你怎麽知道?”


    聽到葉陶的話,小和尚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是啊,我怎麽會知道?慧能皺起眉頭,好像這是一個問題,我怎麽會知道。


    “看來你生而知之,一定是舉世無雙的絕世天才!”


    “啊哈哈,對對對,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日後一定會成為一代神僧!”


    聽到葉陶的後半句話,小和尚憤憤的咬著牛肉,他覺得這個家夥是故意的。


    “陰葵派不是被滅門了嗎?”


    “哪能都趕盡殺絕,我佛慈悲,天道輪回,總有幾隻漏網之魚,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能吃肉多好,非要打打殺殺,就連魔祖都被鎮壓,就憑那個小姐姐也想讓魔門死灰複燃?”


    “人總得找些事情幹,對於吃不上肉的人來說,他的目標就是吃肉,對於吃肉吃到吐得人而言,吃別人的肉成了他的目標!”


    “阿彌陀佛!”


    “嗬嗬!”


    葉陶看著這個貌似有些呆萌的小和尚,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騙點武功之類的,易筋經,洗髓經就不用了,七十二絕技也行,再不濟少林拳總成吧。


    “我佛有雲:因果循環,我吃了你的肉,總是欠你的!”


    “佛祖說過這話?”


    “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打算怎麽報答我?”


    小和尚抿著嘴,眼淚汪汪的看著葉陶,不是說世人禮佛,我剛才就是意思一下,他不應該說一盤區區牛肉何足掛齒嗎?


    “我一看聖僧就不是凡人,定是靈童轉世,佛禪化身!”


    “恩,你說的很對,師傅,師叔,師兄,師弟他們都是這麽誇我的!”


    聽了小和尚的話,葉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能要點碧蓮嗎?


    “大不了下次你到少林我請你吃豆腐做的齋飯,和紅燒肉一模一樣,恩,看上去一模一樣!”


    兩人間無話可說的沉默讓空氣中都帶著一絲尷尬,慧能的臉上帶著一絲愧疚,葉陶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敲小和尚的竹杠總是讓他有些過意不去。


    “你……”


    “我……”


    “你先說”


    “你先說”


    葉陶無奈的笑了笑,瞪了一眼慧能,隨即站起身,站在窗口前眺望著遠處如煙如畫的青山綠水。


    慧能偷偷的看了一眼葉陶的背影,又偷偷的鬆了一口氣,看著精致的小菜主要還是裏麵的豬耳朵,這讓他又咽了咽唾沫,吭哧吭哧的吃了起來。


    “剛才的試探總算是能讓鄭員外放心,自己本來就不知道,也不打算抵抗,這樣他總能消停下來!”


    不過,這個小和尚怎麽辦,玄真神僧真的就派了這麽個吃貨過來?確定不是派他來吃肉的?


    葉陶轉過身看了一眼慧能,小和尚警覺地放慢動作,盡量裝作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這樣或許下頓還能吃上這麽好吃的肉食。


    “要說這肉,做法千奇百怪,吃法也一言難盡。”


    “就拿肉類來說,番茄排骨,泡椒嫩牛柳,香辣跳水蝦,笨笨紅燒肉,豆花牛肉,香辣雞塊,東坡肘子,蔥油燒帶魚,臘肉土豆飯,三醬排骨,甘筍燒老鴨,辣味雞胸條,紅燒豬腳,幹鍋辣鴨頭,乳香熏雞,這些咱就不說……”


    “我問你,你吃過最好吃的菜市那個?”


    “額,魚香肉絲,對,魚香肉絲!”慧能最後確認了一遍,事實上他很少吃肉。


    葉陶清了清嗓子看到小和尚被自己的說著口水橫流一副崇拜的模樣,葉陶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鹵煮鹹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


    晾肉,香腸,什錦蘇盤


    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


    葉陶偷偷的擦了擦汗,報菜名就記得這麽多了,作為一個會享受生活的美食家,其中大部分葉陶都試著做過,味道還不錯,這時候,就是要將這個小吃貨給震住。


    慧能擦了擦自己的口水,呆呆的看著葉陶,他覺得人生真是精彩,太多好吃的,很多他聽都沒有聽過。


    小和尚總覺得葉陶看自己就像是看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土鱉,我可是靈童轉世噯,我可是少林的嫡傳,好吧,日後打死我也不說最好吃的菜是魚香肉絲了。


    “那個……師兄?”


    “我想吃你說的那些……”


    小和尚眼淚汪汪的看著葉陶,看著他的模樣,葉陶開始有些懷疑人生,玄真老和尚真的派他來的,確定不會被人販子拐賣嗎?


    “師兄,貧僧法號慧能!”


    慧能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打了一個佛號,葉陶在他的身上居然看到了一絲寶相莊嚴的味道。


    “小生葉陶!”


    “日後定當拜訪少林,順便為聖僧帶些好吃的!”


    “真的?”


    “好吧!”慧能在葉陶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形象,瞬間被他嘴角的那絲亮晶晶的哈喇子消滅的無影無蹤。


    “玄真大師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師叔說讓我先來找施主,打探情況,你放心,有我在絕不可能讓他動你分毫!”小和尚拍著胸脯砰砰作響。


    “慧能師弟啊,不知道七十二絕技你都會哪幾種?”


    “額……七十二絕技?我好像不會噯!”


    “……”


    “易筋經?”


    “……”


    “洗髓經?”


    “……”


    “少林拳你總會吧!”


    “少林拳我會,這是少林嫡傳弟子入門修習的功夫!”


    “哎,少林拳,能打得過那個先天魔頭?”葉陶翻了翻白眼。


    “我還會釋如來掌!”小和尚忿忿不平的開口!


    “釋如來掌?”葉陶的眼角跳了跳,這個家夥,那可是釋如來掌,據說修煉至高深處,能夠自悟如來神掌的絕學,並且學習其他佛功事半功倍,也不知是真是假。


    “葉陶師兄,你要多吃肉啊!”


    慧能的話將葉陶的思緒打斷,他抬起眸子,看著慧能。


    “你根基太弱,竅穴不穩,內力孱弱,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這樣很危險,日後不說亂魔叢生,近點的說,到了開竅期,經脈和竅穴並不能承受霸道的內力!後患無窮!”


    葉陶沉默著點了點頭,慧能說的不錯,這個家夥的眼力還是很不錯的,居然一眼能夠看透自己身體存在的問題。


    “不過……若是有洗髓經的話,那這些問題月餘就可以解決!”


    聽到慧能的話,葉陶的心髒蹦蹦直跳,來啊,快來解決問題呀,快給我指點迷經啊。


    “可惜我不會洗髓經!”


    葉陶咬了咬牙,將慧能麵前的涼拌豬耳朵端走。


    “易筋經的話……”


    葉陶的眸子再次亮了起來!


    “我倒是看過,看著看著睡著了,給忘了!師傅說易筋經的作用對我不大……”慧能訕訕的笑了笑,不敢看葉陶那張黑臉。


    “釋如來掌我倒是會,可是你學不會啊!”


    聽了慧能的話,葉陶想打人,不過他知道慧能說的是實話,沒有慧根和禪意釋如來掌對凡夫俗子來說就是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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