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大雨滂沱,夜行衣已被完全淋濕略顯鬆垮,掩麵黑巾已是遮不住想掩藏的麵龐,身後峽穀出口處,一股陰冷森寒之氣將周身的空氣牢牢鎖定,江山大口的喘息著,不曾想到,林家秘密來到不落城,竟會安排金丹境長老在暗中護持。


    想來也是,如果暗中差遣尊者境高手的話,勢必會引起其他勢力的注意而無法秘程,唯有金丹境才是最合適的安排。


    低頭看了一眼撰在手中的空間戒指,而林家此番秘密前來不落城,為的全是裏麵的寶貝。


    轟隆~


    雷電閃動之間,江山緩緩吐了口氣,將砰砰亂跳的心強行放鬆下來,想要在金丹境修士手中逃脫掉,幾乎沒有可能。


    峽穀出口處的老者站在林天的屍體邊上,怒目激射,隨後目光森冷的看向江山:“不管你是誰,身後為何勢力,今日必要為小天陪葬。”


    知曉無法逃脫,江山反倒轉過身來,不過眸子卻是借助電光看向峽穀內的影子和平頭哥,此時二人已消失在雷雨之中,想來是已經脫身,江山這才道:“是麽。”


    說完,赤紅畫筆便是緊緊握在身後,如果借助逍遙遊與莊周夢蝶,在漫天雷雨之中,隻要逃到不落城便暫時安全。


    “老夫已多年未染鮮血,今日便拿你祭手。”老者又是看了一眼林天的屍身,隨後隨手一揮,林天的屍身便化作白光,射入老者左手的戒指內,隨後撐著紙傘不急不慢的向嶺峰行來,步伐穩健如履平地。


    江山握筆一揮,全身靈氣瞬間釋放開來,猶有置之死地而後身之淒涼。


    “縱意痕,破墨韻,意在筆先畫龍點睛!”


    江山握筆在雨幕之中遊刃,幾吸之間,周身雨幕衍生出淡淡的滄瀾之意,隨後一條蒼龍出現在雨幕之中,遨遊在漫天雨簾內,仰天長嘯。


    江山血脈膨脹,絲毫不在意腦海中的震蕩,隨雨吐了口鮮血後,又是提筆揮毫。


    “墨淋漓,硯成冰,滄瀾之筆天地留白!”


    閃電鳴逝之間,在江山周身十丈內,雨滴的下墜速度竟是變得緩慢起來,猶有一種懸浮之感,雨勢愈來愈大,幾吸內整個雨幕仿若浪濤海麵,勢可吞天。


    “一筆蒼龍嘯,莊周亦夢蝶。”


    蒼龍在浪濤驚天的海麵上仰天長嘯,兩隻黃蝶在雨幕之中振翅高飛。


    “去。”


    江山突睜雙目,畫筆一直,直指已踏上嶺峰的老者。


    蒼龍率先飛出雨幕,一股強大的枯萎之氣順勢而出,所過之處草木皆萎。


    兩隻黃蝶震動羽翼緊隨其後,在雷雨之中落下淡淡黃芒,團團黃芒灑落在草木之間,將其緊緊包裹。


    蒼龍率先發起攻勢,張開血盆大口,對著老者噴射龍焰,一股前所未有的枯萎之力瞬間蔓延在整片虛空中。


    而江山在完全施展莊周夢蝶之後,已是無力的倒地,精神力消耗與蒼龍枯萎之力的自食,導致江山的眼角出現絲絲褶皺。


    江山無力的靠在身後的岩石上,再也沒有任何力氣施展逍遙遊,隻怕今日...


    “倒是有幾分花架子,竟是已經失傳多年的筆修。”


    看著狂射龍焰的蒼龍,老者眼中倒是有些詫異,揮手之間,剛才還氣勢磅礴的蒼龍便消失在雨簾內。


    實力終是太過懸殊。


    不過兩隻黃蝶卻是出其不意的沾在老者袍角,灑落黃芒後飛到江山手腕上,一股複蘇之意從掌心向全身蔓延。


    而江山的身子也是在複蘇之力的灌溉下恢複了十分之一。


    “我要殺之人,從未活過我定下的日子。”老者看著軟弱無力的江山,右手成抓虛空一握。


    雨幕之中,江山身邊的虛空在老者握手的瞬間破裂開來,一股無形的虛空之力便化成爪牙扣住江山的身體,要將江山活活捏死。


    “放我下來。”江山沒有掙紮,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靜。


    “多說無益爾。”老者沒有絲毫表情,伸在虛空處的手微微用力。


    “東西在我朋友身上。”


    江山隱隱記得之前的長老與林天的對話,雖聽得不清但看得清楚,且依林天秉性,今日這般陣仗早已出手,何故急匆匆往峽穀之外跑,再者說來三人實力還高一些。


    此刻江山在賭,用自己的命為賭注。


    江山拚盡全力說出這幾顆字後,握在身上的虛空之力有了明顯的停駐。


    果不其然,老者沒有繼續用力,淡然道:“交出來,留你全屍。”


    是為何物老者沒有說出,江山心中一喜,艱難的道:“放我下來。”


    見老者在猶豫,江山使出全身力氣,吐字不清:“你這樣我說不出話來,再者說我又逃不掉。”


    老者終是動了動表情,微眯著眼看著被自己隨手就能捏死的江山,半晌方才鬆開,森然道:“你隻有十吸時間。”


    摔在岩石上,鑽心的疼,江山大口的吸著氣,如果老者慢幾吸鬆手,今日怕是生死簿上打勾了。


    “一副九死轉生凝。”


    江山足足呼了九吸氣方才覺得好受一些,見不遠處老者再次伸出手,江山趕緊大聲道。


    也是在此時,雷電閃爍處,一名身著黃明蟒袍的中年男子負手臨天俯視,在江山說出九死轉生凝之時,身邊的雷電突然暴動起來,電光閃爍在整片虛空中,猶如白日。


    “誰!”電光閃爍之間,林家老者也是皺目望空,剛才還麵無表情的臉上,此時卻是駭人的驚意。


    如果一個人能夠在四周隱匿,隻有兩種情況,一是此人擅隱匿道法,二是此人修為最起碼高出一個大境界,而此時臨天而立的中年男子就屬於後者。


    此人江山隻與之見過一麵,正是不落城北家家主,北擎天。


    “可否?”江山又是長長的呼了口氣,北擎天是自己最後的賭注,如不是此刻不得已,怕是永遠都不會動用,九死轉生凝,江山知曉。


    北擎天負手而立半晌不語,在看向癱倒在地的江山之時,目光如電。


    江山有些忐忑,憑借自己目前的醫道來說,九死轉生凝是遙遙無期,並沒有多大把握可以與北擎天作交易。


    好在北擎天為一階商人,不落城三大財閥家族之一的掌舵者,對於交易二字極為喜歡。


    又是半晌過後,北擎天曲指指向林家老者,一道雷鞭順勢襲之,最後將老者吸入空中融化在雷龍內。


    看著老者消失在空中,江山長吸口滿是糊焦味的空氣,終是無力的靠在岩石上,露出一抹笑意。


    想不到僅隻殺個林天便這般難,如是要前去飄渺洲滅了林家,那...


    夜雨終是停止了躁動,變成了戚戚瀝瀝的小雨,不落城一處城閣內,江山看著背對自己的北擎天,不知用何說辭率先開口。


    江山已是換上正裝,既然北擎天不語,那自己也隻好靜靜的等待。


    “你是如何知曉的?”良久的沉寂之後,北擎天話音冰冷的問道。


    “眉心中那抹被北叔掩藏得極好的死氣。”盡管北擎天話音冰冷,江山卻依舊喚了聲北叔。


    “請北叔放心,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見北擎天又是陷入沉寂,江山補充的道。


    “也罷,倒是北叔多心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能...”北擎天終是轉過身來,臉上有些自嘲。


    “想必北叔定是行了逆法之道才身位尊者的吧。”江山頓了頓繼續道:“九死轉生凝,即死可複。”


    北擎天毫不掩飾的點點頭,感歎道:“實屬無奈,隻有三十年時間了,這輩子啊,太短太短了。”


    “北叔請您放心,如我江山不死,十年內定位您奉上九死轉生凝。”江山對之抱了一拳,目光堅定的道。


    “九死轉生凝的煉製條件太過苛刻,隻怕...”


    “北叔您放心便是,今日救命之恩江山定當報之。”不待北擎天說完,江山便打斷,語氣鏗鏘有力。


    “這丹藥能有自是好,沒有也不用過多強求,算是你小子欠我一個人情吧。”北擎天倒也是看得開,如此卻是讓江山眸子更加堅定。


    “今日怕是你小子有意安排的吧?”北擎天嚴目露出淡淡笑意,回想起之前江山入府僅是道別覺得沒什麽,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你與北川前去交易閣便知曉丹藥在神州大地上的珍貴,而你又是逍遙醫道傳人,我是交易閣掌舵,所以便會猜到北川定會將你引薦於我,就是我也想不到,北川竟然安排得如此之快,你來得也是如此之快。”


    “你身為醫者,自是會引起我的一翻好意,而你卻在我未開口前先行以私事為由率先拒絕,勾起我的心思從而暗中觀察你,不料卻將我引至雙子嶺,作為你手中的底牌,是也不是?”


    看著端坐在閣內的江山,北擎天著實想不到,僅十餘歲之齡,思維卻是如此縝密。


    江山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旋即點點頭,不予否認。


    “雖是如此,卻有瑕疵,你不應該與衛兵透露雙子嶺。”北擎天見江山不予否認,想來確是如此,最後提醒道:“不落城衛兵由三大家族輪流值守,而近夜值守的是不落薛家,你另外兩個朋友雖脫了身,卻是留下了一人,到時追查下來終是紙難裹火。”


    經過北擎天的提醒,江山心中頓時一驚,出城前與衛兵透露行蹤自是為了讓北擎天有地可尋,不曾想到會留下把柄,換句話說,如果北擎天真想跟蹤自己,何須通過城下兵卒?想到此處,江山額上不時已是冒出汗珠。


    “我與你的交易,僅是殺那老者,所以接下來的事還得看你自己。”北擎天見江山如此也是輕笑了起來,他倒是想再看看,江山又是如何周旋林家的瘋狂報複。


    “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江山壓製住驚跳的心脈,與北擎天道了聲別後便直接往城南小院行去。


    雖說林家終會查明,那都是後事,此刻讓江山更為揪心的,是平頭哥與影子是否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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