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舒之慌慌張張的跑到悅來客棧,與正從客棧出門的晏治平撞了個滿懷。


    晏治平抬頭定睛一瞧,“喲。好巧,這不是那天晚上揍的傻小子嗎?”見到簡舒之匆匆忙忙的從客棧裏跑,便伸腳一絆,險些把簡舒之絆倒。


    見簡舒之沒被絆倒,他又將身攔到簡舒之的麵前,擋住去路。


    “傻小子,來悅來客棧幹嗎?”


    簡舒之繞開他的攔阻,沒什麽好話回他,“關你什麽事?”


    “喲,還挺有骨氣的嘛,”晏治平一挑眉毛,“看來是皮癢癢了,得治。”挑眉間又扯到傷口,疼的嗷嗷大叫。他以手輕捂傷口,招呼跟班圍上簡舒之,又喊人搬來凳子,大刺刺的坐著看戲。“竟敢無視本公子,那打到跪地求饒為止。”


    簡舒之閃身跳過包圍圈,“我不想惹事,你們也別煩我!”


    晏治平見到簡舒之逃出包圍,更是氣得一腳踢開板凳,罵了聲“飯桶!”,便站起身來指指點點,“你,你,你,三個人要是抓不住那小子,回去就讓賬房扣你們工錢。”


    “少爺,別惹事了。今天回去肯定又會被大人罵。”被點名的那幾名府役在一旁低聲勸說。


    提到被罵,晏治平更加來氣。


    打從娘胎起,他就未曾受過半點委屈,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長大。哪像上次,被父親責罵不說,臉上還被劃出一道傷口。後麵才得知,大相公發怒的源頭竟是來自一場小小的爭端。而那次爭端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這傻小子來悅來客棧的目的是什麽?


    別人不知道原因,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


    肯定是溫婉那天送這兩兔崽子回去,被他們哄騙得知了住處,今天特意過來找她。


    很不巧的是,被自己撞上了。敢和自己爭女人,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


    “我的話都敢不從了嗎?”晏治平一聲大喝,嚇得那三位府役退了三步遠。


    出門的時候,他們就被人叮囑要看好少爺。現在多事之秋,不要惹是生非,受人把柄。


    可現下的境況是進退維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都說山高皇帝遠,管不著當下,那還是先上吧。即便惹出麻煩,還有個高的頂著。


    那三名府役眼神短暫交流之後,便從三個方位包了過來。


    客棧掌櫃正和退房的客人清算賬目,為了一枚孔方幣爭得麵紅耳赤。這時抬頭看到這些人快要打起來了,便再也顧不上多出這一枚錢幣,丟下客人就奔了過來。


    “哎喲,我說幾位公子哥。此間店小,經不起大家這樣折騰。各位還是出去打吧。”


    晏治平扶起板凳,翹著一隻腿落在凳子上,衝著掌櫃大聲喊道,“小爺我今天心情好,打壞了東西報我晏治平的名字,到大相公府去取就是了,我給你出雙倍價錢。”


    掌櫃一聽:嘿,這買賣劃算。又兼之惹事的是晏治平這個混世魔王,便再也沒有坑聲。退回到櫃台前,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


    簡舒之瞧見三人包夾過來,並不慌亂。仔細打量,左右兩邊的府役精瘦矮小,身手靈活;居中的是個胖子,移動遲緩。


    三人包圍的圈子越來越小,再往後退就是牆壁了。如果力拚,肯定不敵,那隻能靠智取了。


    簡舒之瞧這三人架勢,配合熟練,平日裏肯定沒少跟晏治平去幹壞事。他一邊後退一邊盤算,目測最大的突破口,在於居中的那個胖子。


    打不過就跑,這是胖子告訴他的經驗。


    三人漸漸把簡舒之逼到牆角。左右兩邊的府役準備上前拿住他的雙臂,然後再讓居中的胖子錘他。


    這真是打得好算盤。


    就在這時,簡舒之選擇先發製人。趁著三人即將拿住他的瞬間,一腳踢到胖子的大腿內側。這一記側踢踢的是又快又狠。胖子根本沒有時間反應,更沒料到簡舒之會選擇他作為突破。


    隻聽一身慘叫,胖子疼的眼淚直流,躺在地上打滾,中間便露出空隙。


    簡舒之便如離弦之箭,躥了出來。


    逃出包圍圈後,簡舒之想都沒想,便往外跑去。好漢不吃眼前虧,雙拳難敵四手,三十六計,走為上。


    晏治平一看情形,這還了得。居然讓這傻小子逃了出來,他便起身堵住大門。“看你往哪兒跑?”


    簡舒之想都沒想,發力騰空,一腳踹在晏治平的胸口。


    晏治平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被這腳踹中,跌了個人仰馬翻。


    三名府役見到晏治平被踢倒在地,都傻了眼,平時隻有公子欺負別人,何曾見過別人這麽不給麵子,敢出手打翻公子。


    聽見晏治平躺在地上叫疼,胖子再也顧不上自己吃疼,趕忙爬了起來,與另外兩名府役一起把晏治平扶了起來。


    晏治平被扶起來後,給了三人一人一巴掌,“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追!”


    ……


    簡舒之心裏罵聲晦氣。回頭望去,自己溜的太快,早已甩開那三名府役的追趕。可是,自己的計劃步驟全部被打亂,並沒見到溫婉。


    沿街閑逛中,看到前麵人頭攢動,圍觀之人議論紛紛。簡舒之擠進人群一看,被人群包圍的是一座告示牌,榜文的內容是公示此次征兵的相關事宜。


    這份榜單看起來是剛貼不久,榜文裏麵的漿糊還未幹透。微風吹過,掀起一角,原來這張榜文下麵還有一份貼了沒過幾天的榜單。


    簡舒之一瞥之間,看到了被遮蓋的榜單上現出一個自己非常熟悉的名字——吳尚書。一問旁人才知道榜上內容,底下這份榜單說的是關於此次察舉征辟的相關事宜。


    路人笑著對簡舒之說:“察舉征辟,那些都是士大夫們考慮的事情,咱們這些平頭百姓隻求國泰民安,沒有天災人禍,好好過這日子便成。”


    簡舒之點頭稱是。


    正在說話間,遠遠瞧見一群官兵羈押一名逃犯過來。那名犯人年紀輕輕,手足都被上了鐐銬,披頭散發的被人拖著走。


    那群官兵邊走邊吆喝,“各位街坊鄰居看好了,這就是入伍當逃犯的下場。當今天子體恤萬民,沒有處連坐處罰。今日當街遊行,以儆效尤。”


    望著那群官兵漸行漸遠,人群中有人仰天長歎,“天下興亡,百姓皆苦。”


    ……


    簡舒之今天跑完南城跑北城,實在是疲憊不堪。再次返回悅來客棧的時候,也沒有找到溫婉。那他隻能作罷,返回長平街。


    回到吳府,碰到迎麵走來的老管事。老管事正在指揮丫鬟給尚書大人的書房送去茶水。


    聞這茶香,竟是禹州春山茶的味道。這采自禹州的毛尖,據說以春山附近生長為佳,出了春山的範圍,采摘的茶葉都泡不出那個滋味。而一年四季之中,尤以春茶口感最好。吳先生一直視為心頭肉,平時,都舍不得泡上一盞。


    今日以此待客,可見吳府應該是來了貴賓。


    老管事見到簡舒之,笑嘻嘻的問道:“公子找到溫姑娘了嗎?”


    簡舒之搖了搖頭,聞著這股茶香,不禁問道:“府上來了貴客嗎?”


    老管事年事雖高,但耳聰目明。隻見他點點頭,湊近簡舒之的耳朵說道:“來訪的是早已隱退多年的太保大人。吳先生和葛夫子正在書房作陪。”


    簡舒之哦了一聲。


    老管事隨即又神秘一笑,“公子沒找到溫姑娘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故意發問。不久前,我才看到溫姑娘一個人回府。”


    簡舒之問道:“那她現在人在哪裏?”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要不,公子去找一下?”老管事笑眯眯的說道。


    簡舒之在府院中找了半天都沒見到溫婉,推開自己的房門卻發現溫婉正在裏麵發呆。


    她一臉愁容的坐在床榻邊上,看到簡舒之進來了也不講話。


    “怎麽了?溫姑娘。瞧你眉頭不展,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簡舒之慢慢走近,坐在她身邊。“我按照你留下的字條去悅來客棧找你,卻沒有見到你,不曾想你已經回府了。”


    溫婉聽見簡舒之說話,抬頭說道:“對不起,害你白跑一趟。”


    “這沒什麽,隻是多跑幾步路,就當練功好了。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家裏來信了。”溫婉低聲說了一句話,“你到悅來客棧的時候,我正在樓上和宗族叔伯在說話。聽到你在樓下與人爭執,便想出去看看,但是他們不準我下樓。”


    溫婉用手撥弄著裙角,又抬頭看了一眼簡舒之,問道:“你沒受傷吧?”


    簡舒之嘿嘿笑了一聲,“沒呢!我溜得快。”


    溫婉噗呲笑出聲來,“這種英雄事跡也說得出口?看來,你真得早點拜師學一兩手功夫,免得次次被人攆著跑。”


    簡舒之尷尬一笑,“對了。溫姑娘,你說家裏有來信,信中都寫了些什麽?”


    溫婉聽到問話,臉上閃過一絲不情願的神情,她慢慢便站起身來,“這......以後再說吧。”溫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其實,我這次來京師是有重任在肩,簡公子還請願諒我不能明言。”


    簡舒之能感覺到溫婉的情緒波動。這一刻,她似乎很無助,很不開心。


    看著溫婉的背影,簡舒之極力想伸出手去把她擁入懷中,在她耳旁輕言:放心!一切有我。可又想到自己一無是處,又給予不了別人什麽幫助。這雙手還是沒能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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