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這世上有一種前世今生,除去月老的紅線樹外能主宰的,便是九司的三生石。


    月老的紅線樹,是注定的姻緣。


    而九司的三生石,是窺瞻的天機。


    凡人詩句中約定的三生石上定三世在九司中卻是盡知的爛姻緣,隻因為三生石上書寫的盡是這一世的不完整從而想去求來個來世,付之的是今世的命。


    前世,今生,我都沒能和我的心上人好好的在一塊,這讓我很難過,我想求得來生,用我這一世的命所求。


    我放下了所有,了結了心中所念。


    我想,我是時候回幽冥了。


    司主他若還在,大概是要很痛心我這一番不知好歹了。


    我抱著尋死的心回幽冥,卻被他人一掌給打回了凡塵。


    我迷迷糊糊瞧清楚了前麵的青衣男子後怔了怔,這一掌許是下手重了,心尖尖上都有些疼。


    “莫問川這小子,倒真是料事如神。”他挑了挑眉又道:“我跟在你身後這段日子,也不知芥兒如何了。”


    “……司主……他……”我委實不敢再問下去了,我明明知道的結果,是沒辦法自欺欺人了。


    “莫問川半年前,來九天山找過我。”風生獸揮了揮衣袖走到我麵前:“莫問川的半顆神心,你用了幾萬年,如今終歸是完整了。他先前欠你的,到底還是還清了。”


    我忽然起身上前緊緊扯住他的袖角,忍不住的顫抖:“他們說…他死了,可…可……他的屍身呢……”


    “幾萬年前鏡胭那丫頭沒能傷到你的重要之處而隻是毀了你的肉身,於是莫問川當年生生挖了自身的半顆神心護你這半顆破損靈心又以自身神血灌溉守了你整整三萬年才複活了你,莫問川沒有了肉身,卻也同你之前般算不得死了,他隻是活你這裏。”風生獸指了指自己心口又道:“莫問川那日找我喝到了半夜,走時說從此以後,他會讓你恨不得念不得忘不得。我有時覺得這小子委實心機深沉,他一向自負得狠,如今卻敗在這世間情愛之上,真是趣事。”


    我聽了這話,心口有些發悶,大概這顆心也感受到了主人當時有多難過。


    司主總覺著我一直以來敬畏他是因為他可以時刻捏死我才會有一副諂媚狗腿模樣,可我一直不曾告訴他,我真真為的,是那年最初化成人形時,他捂著流血的心口朝我笑靨,翩翩少年,一眼就能成為敬仰一生一世的人。


    在我隻顧著凡世情愛之時,這個我原本想著敬仰一生一世的人,如今卻被我拋之腦後,生死不知。


    幽冥花,水晶幽蘭,雌雄同株,生有兩心,卻從來沒人知道,這有一心,是他人用活生生的心補上的。


    “你來,是有法子救他的,對是不對?”我拽得有些緊,連帶著他都不得不蹲下了身:“他同你當年不同,你可知莫問川逆天而為改了你的命數後是受了雷霆之刑,本就神形受損,而後為了你那小和尚解束心劫又用了全身的修為,哪能還有你那樣的好運氣留得下一縷氣息。”


    我想著如今的自己一定是十分的沒骨氣,便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往前走,風生獸立即擋在我麵前:“你聽了這樣的話,竟沒有半分難過的?”


    他這話說的不對,我已經經曆過了初初的最難過,如今比來,隻是難過不比最初罷了。


    “我隻是想求三生石,給我一個來世不負不誤。”


    “用莫問川給你換來的命去求?”風生獸這時不知為何卻怒了:“真是,你倆這檔子麻煩事怕是天上的月老都看不下去,我說的是他活不下去,卻沒說他是死的幹幹淨淨。”


    我盯著風生獸,看著他打了個冷顫才悠悠道:“你先前,是不是想看我難過得痛哭流涕才想告訴我這些事?”


    “……”


    他咳嗽了聲扯出一抹尷笑:“我哪能如此做呢,傳出去豈非是有欺負後輩之嫌?咳……這莫問川好說也是個活了幾十萬年的仙神,盡管落得如今這個下場也是活該,咳…你這眼神莫要再凶了……半年前莫問川從我這拿走了崆峒印將他自身的一縷神魄存於印中,隻是這一縷神魄到底是失去了肉身守護,也不知受損成什麽模樣,如今活不活的下去,卻是不知道了。”


    “崆峒印……”我喃喃許久,往事全然浮現腦海,我看向蓮山的方向猛然回神欲上蓮山,風生獸扯住了我的手腕,終於是看到了我滿眼含淚的模樣。


    “莫問川若知曉你如今這番模樣,哪怕是真的活不過來了,也是知足的。”


    “若他那一縷神魄還在,便來九天山尋我。”


    他緩緩鬆手捏了個訣就消失了,我卻是連靈力都忘了用,跌跌撞撞的跑上了蓮山山頂,我看著甄嬋的墳墓落了淚,那塊我隨手給了她人的崆峒印,如今卻成了他的救命符,若是我早知道,早知道,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換,我也不會如此輕易給了甄嬋。


    挖墳這種事有損陰德,可我偏生還忍不住邊挖邊笑出了聲,我原以為今生會錯過的人,我原以為我會恨上一生念上一世歡喜不已的人,他還能活著,我顧不得太多,我隻知道他還能活著。


    挖到最後,我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使勁扒拉了上麵的塵土,崆峒印被一段紅綾捆著發著微弱的紅光,我認得這段紅綾,這是我前世與他斷下姻緣後埋在紅線樹下的紅綾。


    我沒有看到甄嬋的棺木,也沒有看到她的屍身,這塊墳墓下,隻有崆峒印和我前世所斷的紅綾,我摸著崆峒印,感受著關於司主最微弱的神魄。


    我的心上人,我真正的心上人啊,你可聽得到我的心聲,我用前世的誤今世的負盼你醒來償還我一生的歡喜,我不怨不恨不念,我隻想同你一世不離,一世不棄。


    我真正的心上人啊,你可知如今就是這一點點的神魄氣息,卻能支撐起我滿心的期盼你還在我身旁。


    我將崆峒印緊緊的抱在胸口,恍惚間就猶如抱著的是在沉睡的司主。


    我將那段紅綾又埋在了土中恢複了甄嬋的墳墓,禦雲而行至九天山腳爬上了半山腰找到了當初風生獸所居之處,當年的那個女子早已不在,守在風生獸身邊的是個小女孩,眉目清秀,瞧見我後推醒了正倚在門邊打盹的風生獸:“墨青狸你快醒醒,這兒有個受傷的姑娘。”


    這小女孩全然是推得很開心,還來回晃了晃這個曾同神征服四海八荒的上古神獸,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他睜了睜眼顯然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快的出現,我將懷裏護得好好的崆峒印遞到他麵前,他的眼神看著我受傷的雙臂良久才道:“你這一身傷若被他見著,我怕是好久都不得太平。”


    “芥兒。”


    “墨青狸,身為一個長大後要嫁給你的人,你必須要稱呼我娘子,你如果記不住,等我再大些我就會打掉你的牙。”小女孩說話倒是有趣,風生獸笑笑摸摸小女孩的頭:“你先將她的傷口處理回,可好?”


    小女孩哪裏經得起這樣的美色,羞紅了臉拖著我就走,我擔憂的盯著崆峒印,風生獸進屋揮手關門,沒由得我再說上半句話。


    “你……”小女孩在給我上藥時上下打量了我許久才道:“我怎生覺著你長得很麵熟呢?”


    “你叫荊芥。”我將衣袖放下遮住白紗,眼神看著窗外:“長大後,莫要學醫了。”


    “你怎生知道……”小女孩頗為羞澀的擦了擦臉上的汗:“墨青狸也說我醫術不好。”


    “可我想同他一塊懸壺濟世。”她眸子裏都像是寫著喜歡,我忽然就想到多年以前我也同彼岸花說過,我想同司主永遠在一塊。


    那時的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模樣呢。


    “我要快快長大,等我長大了,我就給他當小娘子,在這九天山上過完一生。”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話語裏,我輕笑,可又不知為何心生悲涼。


    我若能願意守在幽冥,我若能在他身側,我若不貪戀凡塵紅塵,我若能早些明白自己心意,我若能……


    “你怎麽哭了?是不是傷口疼啊……”她有些驚慌,我抹了抹眼淚莞爾:“我是想著等我心上人醒來了我也能給他當小娘子,有些歡喜而泣了。”


    她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這一等,就是七天。


    第八日我守在院外看著房門緩緩打開,一身素衣勾勒著青竹,望著我而語:“他能活。”


    我終於放下了所有的不安,眸中含淚,緩緩而笑。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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