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所說,當真?”白落落手裏握住青玉釵,見雲霄神殿重重的點了頭才將青玉釵握緊了些。


    那時太子殿下暈倒,雲霄神君以神力相渡,待太子殿下蘇醒後白落落才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為繼下任天君之位太子殿下需下凡曆經八苦,但偏偏那時太子殿下剛平了西海禍事受了傷,隻得想了個瞞天過海的法子,用自身的一滴神血所化凡胎棄入輪回台,由此受八世之劫,如今劫滿歸期,神血卻一直存在趙清風的體內,因為太子殿下受了反噬,這才有了個好暈倒的毛病。


    然而仙神不便插手凡人命數,這才將取回神血的事落在了白落落的頭上。


    “你將此釵插入他的心口,此釵隻取他心頭的那滴神血,斷然是不會傷及他的性命。”神君話音剛落,就瞅著白落落拿著青玉釵往自己心口處刺了一下,青玉釵入體即化,白落落這才拔了出來插入發中,神君欲言又止,三番兩次後終是忍不住:“若本君是騙你,剛才你就死了。”


    白落落幹笑了兩聲,事到如今還是擔憂趙清風的生死,的確說出來也有些可笑了。


    “你且記住,此事若成,你便可飛升了。”雲霄神君言辭懇切,白落落原本也不是為了飛升,隻是那太子殿下醒來就說自己的命格與趙清風掛鉤,若他因神血未歸而受損,那在人間趙清風,多半就是活不了。


    “好。”白落落說完這個字,那支青玉釵就發起了微弱的光芒。


    所謂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春去夏來,大梁已過是五年。


    德明十六年,太子繼位,封已故的太子妃為元賢皇後,空置後宮,廢丞相,釋兵權,重整三司,是為賢皇。


    “祈生,你這可是又要去祭拜尊慈?”


    “你與他說什麽話,你不知這趙府的往事麽,他們呐,可都是妖。”


    “季兄,如今趙太傅親辦了妖慎司,你我皆是問心無愧之人,又何懼這妖魔鬼怪之說,更何況你我與祈生皆為同門學子,季兄此番話,未免無理了些。”


    “嗬,不過是仗著自家的權勢罷了,說到底,他那母親,可不就是個妖怪?”


    “哎,客卿兄,好端端的你怎麽動起手來了!”


    打鬧聲打亂了太學府原本讀著聖賢之書的太平,趙祈生冷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鬧劇,隻是抱緊了手裏的罐子走出了太學府,賀叔如今年邁行動不便,接送他的便成了以前照顧過白落落的家仆,家仆駕著馬車輕車熟路的去了竹屋,如今的趙府頗受隆恩,遠不再是五年前的光景,甚至趙府還建立了妖慎司,頭一個將妖怪擺上台麵,文武百官最初時極力反對,不過一年朝野上下又極力稱讚,中間究竟是何緣由,便隻有一些大臣家的夫人能夠說得清楚了。


    “爹。”趙祈生下了馬車踩著泥濘走向那個站在墓前背影,彎腰將罐子放下看著墓碑上寫的字抿嘴一笑:“我如今也學會了怎麽去做阿娘喜歡的兔子糕了。”


    “好。”趙清風沒有回過頭,不過五年,他竟像是老了十歲。


    “今日聽學監所言,西涼送來文書要送公主來和親,陛下卻似乎有意想將這公主賜給謝相。”趙祈生打開罐子香氣撲鼻,引得蝴蝶都打了轉停在了邊緣。


    “知道了。”趙清風還是未動,趙祈生隻好起身朝著墓碑三拜,三拜後才轉身離開了此處。


    “廊前的蘿卜,涼亭的葡萄,池中的蓮藕,賀叔都讓家仆照料得很好,等你回來,隨時都吃得上。”


    “如今妖慎司逐漸被百姓所接納,人妖共存,你若回來了,還可去管理這妖慎司。”


    “隻是,你何時才回來?”


    秋風過,無人答,隻有一個身影,在這秋風之中,顯得格外蕭瑟。


    臘月初三,梁國大雪,傳說中的西涼公主乘坐著馬車緩緩而來,陛下有意派謝相迎接,謝相因此特意去深山竹屋請出了趙太傅,聽說這一請還請了整整三個月,如今兩人站在一塊,不知引得多少城中女子過來一觀俊顏。


    “陛下此意,也是恩賜。”趙清風輕語,眼神卻還是看著遠方緩緩而來的陣仗。


    “這恩賜,不如給先生好了。”謝溫臉上笑吟吟的,趙清風側臉看著他,謝溫那些笑意就隻能尬在了臉上。


    車輦停下,一雙手伸出,隻是輕輕掀開一角,趙清風卻已經愣在了原地。


    “西涼公主叫什麽名字?”趙清風甚至都覺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順,謝溫滿臉疑慮:“西涼名是阿菟嘰,漢名卻是不知。”


    趙清風癡笑起來,謝溫不知何故,還來不及詢問,趙清風就已經笑著迎了上去:“公主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去本傅府中歇腳,如何?”


    謝溫這是五年來,頭一回看趙清風笑。


    五年前自那個女子死後,趙清風性情大變,不言苟笑處事果斷,就連同自己合手除掉宋廉時,都不曾有過一絲的猶豫。


    這些年趙清風辦事規矩,甚得皇恩,若非他的禮讓,自己也坐不上如今的丞相之位。


    可今日的趙清風,未免是太過失禮了。


    “好。”馬車裏的公主聲音像極了一個人,謝溫想了許久都不曾想起來。


    等趙清風騎上馬帶著人馬送公主去自己府上時謝溫還在想,這聲音脆聲聲的,聽著像是一隻兔子。


    “趙太傅,似乎很喜歡帶女子回府。”馬車裏的聲音帶著譏笑,趙清風騎著馬並未反駁,反而溫和問道:“你可要常常府裏種出來的蘿卜?”


    “蘿卜?”馬車裏的聲音一頓,又笑了一聲:“趙太傅的待客之道真是有趣,本公主雖來自西涼,卻不是什麽蠻荒之地,用這樣的糟糠之物來迎客,傳出去怕是要笑話你們大梁小氣。”


    趙清風麵不改色,反倒是越發的溫和起來:“那是吾妻所植。”


    馬車裏的聲音漸漸就沒了。


    “到了。”趙清風聲音輕柔,卻隻有鼾聲回應,趙清風下馬掀開了車簾,女子的睡姿很是不雅,嘴角還留著水漬。


    趙清風搖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全然不顧忌禮法的將女子攔腰抱起下馬車,女子這時驚醒,還未開口,趙清風就已經將她放了下來。


    “公主,我們到了。”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趙清風這笑得,就差沒把眼睛眯成一條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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