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軒這一回是自己一個人做在院子裏喝悶酒,白落落去的時候宋軒就已經癱在地上了,此時雖然回暖,但坐在地麵上還是冷的讓人直打哆嗦,宋軒轉頭看了一眼白落落輕笑了一下:“你這是怕我想不開會去跳池子?”


    “宋軒。”白落落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脖子,傷處似乎還隱隱作痛:“你與宋廉雖為兄弟相處多年,可你當真熟知了他的為人?”


    “我以為你會勸我,卻不知你會說出這番話。”宋軒用手墊著頭撐起來一些看著月亮眼神孤寂:“我與大哥是一母同胞,他不會害我。”


    白落落此時真的想扒開宋廉的外皮讓宋軒看個真切,可宋軒還是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大哥隻是,記恨爹曾對娘趕盡殺絕罷了。”


    “你相信這世上有妖嗎?”宋軒忽然這麽一問,問的白落落恨不得點頭就和他說自己就是個妖精,又怎麽會不信這話?


    “爹娘也曾是恩愛如斯羨煞旁人,可是後來娘親不知怎麽就開始茹毛飲血,爹將娘鎖在了府中多年將此事瞞了下來,那時我與大哥還年幼,隻以為娘親是病了,直至一日上元節,娘親逃出了府,大哥與我當街看到了娘親顯形殺了人。”宋軒的回憶似乎有些什麽是他不願麵對的,於是閉上了眼輕語:“再後來,就有道士說娘親這是被妖附上了身,若不處以火刑比殃及旁人,行刑的前大哥跪了一夜,也沒能求爹心軟下來。”


    “甚至爹還將娘的屍身,挫骨揚灰。”宋軒眼角有淚,白落落也悶了一口酒:“宋老爺是個好人,卻也薄情了些。”


    “也許並不是大哥,也許真的是......”宋軒太敬仰宋廉,就連他真正的一麵,他都不願意去相信,白落落不知道怎麽去勸解,隻好也抬頭看著月亮:“你若信他,那是與不是,都沒有什麽關係。”


    “地上涼,回去睡吧。”白落落起身拍拍衣裳,晃了晃酒壺一口悶了進去,夜裏涼風習習,白落落忍不住裹緊了衣裳回房,剛點上蠟燭就看到趙清風坐在桌邊看著自己的手沉思,白落落打了個酒嗝坐在一旁撐著下巴看著他:“趙清風,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還是你根本就不信我?”


    “你與落娘的事,你不說,你與宋府的關係,你不說,事到如今了,你還是不說。”白落落捂著心口處反問:“趙清風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還疼嗎?”趙清風扯下白落落脖子上紗去看傷處,白落落忽然發現趙清風和宋廉實在是太像了,隻不過如今的趙清風多了棱角,將自己所有的陰暗團團護住壓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罷了。


    “趙清風,我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如今隻要你好。”白落落眨眼,淚滴落在趙清風手上,趙清風手一顫,似乎更加堅定了什麽伸手擦拭白落落的眼角:“等出了這幻境,我便把一切都告知你,絕不隱瞞。”


    “絕不隱瞞?”白落落紅著眼睛看著趙清風,見趙清風點了點頭才收回眼淚挑眉抓住他的手:“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趙清風知道白落落這是又使了苦肉計,隻好掐著她的臉搖頭:“你這又是從哪本書上學來的法子?”


    “按照以前你定要說我,嬌柔做作,不可取。”白落落樂嗬嗬的揉臉,入了這幻境一回,她與趙清風之間的間隙反倒就沒了。


    “趙清風,宋老爺當真是宋廉……”白落落見趙清風點頭,不由又回想起宋廉想親手掐死自己的場景:“心狠手辣,這也不愧是他了。”


    “他殺父殺兄殺妻,一手將我推上仕途助他一臂之力。”趙清風語氣雖是雲淡風輕,但是眼神裏卻多摻雜了些東西:“可也是他,留了我十五年。”


    “宋軒不是病死的?”白落落一愣又重複趙清風所說的話:“殺父殺兄殺妻...難不成他最後連那弱不禁風的沈家姑娘都舍得下手?”


    “我那時不過剛滿一歲,很多事也是後來才得知。所以許多事我不與你說,也是怕你攪進來。”趙清風低眉,看的白落落心口一疼。


    “夫妻一體。”白落落漸漸笑逐顏開去掩飾自己的擔憂:“等我們走出了這幻境,你也娶我一回可好?”


    “好。”趙清風目光猶如秋月,白落落似乎很多年前就經曆過這一幕般,眼前的人成了少年時的趙清風,也是眉目含笑的模樣,同她說了一個“好”字。


    白落落這一夜睡得不安穩,隻要一閉眼她就會想到那漫天卷地的大火,想到落娘一點一點的在火中化為灰燼。


    白落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能看到落娘,也許是因為趙清風的緣故,白落落甚至不敢去麵對落娘,那原本是屬於她的一切,如今隻因為成了一抔黃土,就一一被她搶了去,白落落多多少少都是心虛的。


    於是一夜都沒睡好的白落落第二天醒來脖子就落枕了,一直歪著脖子穿上了孝服,趙清風同她說了宋廉殺父殺兄殺妻,那自然宋軒就不是普普通通的病死了,白落落正想著就看到有人請大夫進門,這一問才知道是宋軒昨夜裏受了涼患了咳嗽,白落落歪著頭跟了上去,遠遠的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白落落加快了步伐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抬頭一見是宋廉白落落下意識就捂著脖子避開,宋廉如今也不再去偽裝他那宋府嫡子該有的行為舉止,直接攔下白落落拉著她就走,白落落掙脫不開隻能隨著他的意走,她可不想平白無故又被掐上一回了。


    宋廉拉住白落落走的時候,一路上也無人敢抬頭多看一眼。


    “日後不必去看他了。”宋廉停在了白落落的房門外,白落落冷冷哼了一聲,如今宋老爺子去了,他果真連那一點點的兄弟之情都裝不下去了。


    “我說過,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宋廉語氣裏雖帶著怒意,卻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接動手了。


    “宋廉,我一點也不討厭你。”白落落趁他失神時甩手掙脫開:“隻是覺著你,很可憐。”


    “甚至被你喜歡上,也都是可憐人。”白落落激怒人可是一把好手,果不其然宋廉伸手一掌,卻又停了一下留在白落落的臉上:“即是如此,那你就來做這可憐人。”


    宋廉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白落落揉著自己脖子笑了笑,也不知這番話被那個一直跟著宋廉的奴仆聽去了幾分,添油加醋的傳回去,隻怕那沈家姑娘也要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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