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憐兒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靜離卻道:“何止讀過了,有些書恐怕讀了不止一遍了吧。”


    鐵浪對這個文弱的丫頭不由的另眼相看,心中卻存了疑問:她也就十六七的年齡,就看了萬卷書之多,著實讓人有些不信。嘴裏也就說到:“草草看了的可不算讀過,讀書之道在於精讀咀嚼。”


    靜離一怔,卻又笑道:“鐵公子有所不知,這丫頭讀書的天分著實的高,一目十行道也罷了,還過目不忘。”


    鐵浪一聽如此,更是納罕,心道:可惜了她隻是個女兒之身,若是男子將來必是國之棟梁。


    三人進了劍門關打尖住店,第二天鐵浪掏腰包給她們兩個置辦了馬匹,因見二女頗是單純,恐途中有變,又加之順路,鐵浪便同二人同行。


    途中,唐憐兒二人和鐵浪慢慢熟悉,每過一處,唐憐兒隻要問到此乃何處,便能將此處風土人情,山川河流分布,曆史過往一一道來,鐵浪很是拜服。


    七八日光景,他們便到了廣定縣,唐憐兒看看西南在夕陽餘暉下金燦燦的雪山道:“明日便到雅州了,這廣定乃是蜀中入滇入藏的咽喉要道,對於西南一麵的戰略重要性不亞於劍門關。”


    鐵浪聽了一怔,心道:如此說若是大理進兵便從此而來?便問道:“依你之見,若是大理犯險必從此而來?”


    唐憐兒思忖良久才道:“若是大理單方用兵,斷不會從此而來,雖說他一旦入川,便一馬平川再無所礙,但蜀中四周均為大宋疆土,一個合圍便讓他有去無回。”說完頓了頓又道:“大理單方用兵大抵會向東,將整個西南高原囊入懷中才是上策。”


    鐵浪聽了心中稍安道:“那便是大理斷不會對此用兵了?”


    唐憐兒卻憂心忡忡道:“也不盡然,若是大理和吐蕃勾連一起進兵,必從此處來。”


    鐵浪聽了大驚道:“為何那般便從此處來?”


    唐憐兒歎口氣道:“如此大宋西邊全線用兵,大理進了蜀中隻三五年便可調整得當,到那時,大宋隻吐蕃黨項都照應不了,哪還有精力來管這易守難攻的蜀中,蜀中必脫幅而去。”


    鐵浪心下大急道:“若是黨項人勾連大理又會如何?”


    唐憐兒臉色一變道:“那必然是黨項向南,大理向北,秦鳳路和蜀中必同時受敵了,若是那樣,大宋危矣。”


    鐵浪心中暗叫不好,唐憐兒卻道:“如此也隻能看這廣定和雅州三關的兵力如何了?若是布置得當,雅州三關便可抵禦大理數年,大宋先平黨項,再攻大理便可無事。”


    待要再說,靜離卻道:“就你這丫頭,可曾忘了師父的囑咐?”


    鐵浪見唐憐兒抿嘴不再出聲,不由的問靜離道:“師太所囑何事?”


    靜離沉吟一下道:“這丫頭在我們師姊妹麵前常常談及天下大事,我們又都不懂,師父以前倒也不理會,隻是在我們此次出庵時交代了,到了外邊斷不可妄談天下之事,圖惹禍端。”


    鐵浪嗯了一聲,便帶了二人進了廣定城,打尖住店自是少不了,待收拾停當,正是華燈初上之時。


    鐵浪見靜離在房間點燈誦經,便問唐憐兒道:“我適才見外邊有家古色古香的書店,你去選幾本書吧。”


    唐憐兒喜出望外的輕呼一聲,便匆匆跟著鐵浪出了客棧,到了書店門口,鐵浪問夥計道:“貴店幾時打烊?”


    夥計漫不經心道:“早嘍,戌時三刻。”


    鐵浪一聽大喜,拉著就要進店的唐憐兒又問夥計道:“掌櫃的,此處軍營在何處?”


    夥計想了一會道:“你若不問,我都想不起來,倒是有個軍營,在城西七裏寨那邊吧。”


    鐵浪急匆匆拉了唐憐兒騎馬飛奔出城,說是七裏寨,實則要遠一些,軍寨破敗不堪,唐憐兒看到軍寨門楹上掛著早已脫色的控鶴軍幾個字時不由的輕呼一聲道:“此處軍營竟是控鶴軍所部。”


    鐵浪不解道:“控鶴軍又是什麽?”


    唐憐兒道:“控鶴軍乃是上四軍一隻,屬殿前司所轄的禁軍。”


    鐵浪納悶道:“上四軍不是捧日、天武、龍衛、神衛四軍嗎?”


    唐憐兒道:“如今的確如是,隻是太祖初立國時,乃是沿用了周朝的稱號,上四軍那時分別是殿前司的鐵騎馬軍和控鶴步兵,侍衛司的龍捷馬軍和虎捷步兵。到了太宗時便改稱捧日、天武、龍衛、神衛四軍。”


    兩人說著便打馬進了營寨,所到之處荒草四起,沒有一點點人的痕跡,恐怕早已棄用多年了。


    唐憐兒道:“書上談及太祖用兵如神,今日看果真不假,隻那時便用控鶴禁軍來守此處,頗有見地。”


    鐵浪至此悶悶不樂,等唐憐兒選了書回去,鐵浪要了一壺酒獨自坐在大堂慢慢喝,喝了一會又把唐憐兒叫了下來,如此這般的對她小聲說了許多。


    唐憐兒靜靜的聽著,一會兒麵露喜色,一會兒又頗為驚懼,一會兒又蹙眉沉思,如此這般直到深夜才作罷。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匆匆了廣定城,果然如唐憐兒所說,三人午時便到了雅州,一路打聽著,三人便到了一處藥鋪,藥鋪牌匾上篆刻著四個大字:唐家藥鋪。


    唐憐兒進了藥店還沒開口,裏麵的夥計就諂媚的迎上來道:“大小姐,您今日怎的又有空過來了?”


    唐憐兒一怔,卻問道:“黎叔可在?”


    夥計連忙高聲道:“掌櫃的,掌櫃的,大小姐來了。”


    連喊了數聲,才有一個駝著背的老人緩緩的從後堂出來,嘶啞著聲音道:“大,咦,不對,你不是大小姐。”說著便向唐憐兒身上打量。


    唐憐兒一見老人,便淚水充盈的哽噎著喊了一聲:“黎叔,我是憐兒啊。”


    黎叔聽了身軀一震,連忙拉了唐憐兒到藥店門口光線好處,仔細端詳了片刻,這才老淚縱橫道:“二小姐,你,你還活著。”


    鐵浪不知所以的看著眼前的這個情景,眼神卻看向了靜離,靜離見唐憐兒和黎叔哭成了淚人,眼睛一紅也要落下淚來,見鐵浪用目光詢問,便示意鐵浪出了藥鋪。


    靜離強忍著淚對鐵浪道:“鐵公子莫不是對憐兒的事有話要問?”


    鐵浪點了點頭道:“那黎叔怎的以為憐兒死了?”


    靜離深吸了口氣道:“憐兒這丫頭,不知道該說她命苦還是該說她福深。”長歎一口氣將唐憐兒的過往給鐵浪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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