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臨近黃昏時分,有哨馬回報,西南方陸續有人馬掩進,楊天略和鐵浪便依計大張旗鼓的穿越靜邊寨從北門疾馳而去。臨行前,鐵浪還吩咐郭遵,務必要嚴加看管好雪窩酒館,心道:我此去吉凶未卜,隻盼那信南妹能看到。


    郭遵站在城樓上暗中看著幾人尾隨鐵浪而去,心中不由擔心,正待要下樓去,卻又見一撥人也打馬過城,仔細看時,卻和先前又不是一夥人,驚疑之下便找了幾個機靈的哨探,在城頭之上盡數進了城又出城的人。


    郭遵連夜點兵停當,哨探便急匆匆的來稟報道:“大人,今夜確是奇怪,隻這進城又出城的人竟有數百人之多,這些人裏多數穿官靴,卻也有幾波人夾雜其中,似是武林中人。”


    郭遵強壓心中的震恐道:“知道了,明晨城門開門後繼續查探,一並情報快馬送我軍前。”


    郭遵勉強睡了一會,寅時便埋鍋造飯,約兵出城,劉平那邊郭遵早已打好招呼,是以毫無障礙。


    再說,鐵浪和楊天略二人大張旗鼓的出了靜邊寨,也不著急趕路,就是慢慢悠悠的走著,出隴山口時,楊天略指著右側隴山餘脈道:“鐵兄弟,當年華宇梧領三分鏢局一行人去吐蕃時,我等便在此處以少勝多擊潰過黨項人。”


    鐵浪點頭道:“此事,我聽青雀提及過,楊大哥於用兵之道實在是神出鬼沒。”


    楊天略卻搖頭苦笑道:“小戰看術,大戰決力,久戰拚財,軍中之事不外乎此。”


    鐵浪集中精力查探身後跟蹤之人,本是和楊天略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言,待楊天略說到久戰拚財時,心中一動,問道:“久戰拚財卻是何道理?”


    楊天略接道:“行軍打仗,軍備糧草,甲革馬匹盡皆是錢財,打的久了,豈不是消耗許多。”


    鐵浪心中一凜:那飛雲祠下的錢財如此之多,難道太祖皇帝料到日後必有久戰嗎?


    二人戊時到了堡子寨,這是大宋最北邊的一個營寨,再出了堡子寨行百餘裏便是黨項境,二人打馬進寨,裏麵早已有人安排好了食宿。這一下消除了鐵浪的一個顧慮:若是這捧日衛的人馬在夜間他們休息的時候偷襲,這計劃便泡湯了。


    吃飽喝足,楊天略又出去巡視了一番軍寨的守衛這才安心回來歇息,鐵浪心道:楊天略心思細膩,慮事周全,且有勇有謀,卻不能得朝廷重用,這個中原因隻怕是他這武牧司的身份所誤。


    翌日清晨,寅時初到,楊天略和鐵浪便草草吃了幾口飯,馬蹄嘚嘚急速出城。午時便到了邊境,鐵浪意外的發現,邊境竟然仍有一個百餘人的小隊接應。


    隻是這小隊駐紮之地頗為有趣,此處本多山地,但小隊駐紮之所卻在一個盆地中間的一個高地之上,鐵浪和楊天略到達高地,便在高地臨時搭的草棚裏用了午餐。


    直到鐵浪遙遙看見零星幾匹馬從山道間衝出又急急勒馬,才知道楊天略的高明之處。此處距山口約莫五裏,但凡山口有人出來,這高地之上看的更是清清楚楚,且鐵浪遠遠見山口兩翼的山脊上隱約有人不時搖幾下旗幟。


    待二人吃完飯,楊天略道:“鐵兄弟,這捧日衛的人走的慢了,眼下才到了四十三人,若是周未所言不差,尚十之有八九未到。”


    約莫申時,楊天略看了看旗語道:“郭遵的隊伍已到了左近,鐵兄弟,我們要出發了。”


    鐵浪眼見這百餘個軍士忙忙碌碌的拆遷營地,不一會便隻剩他和楊天略二人坐在高地之上,其他軍士皆打馬東去和郭遵匯合。


    鐵浪笑道:“你這般變戲法似的,不知捧日衛的諸位是否狐疑。”


    楊天略也笑道:“正是讓他狐疑,若不然,他們早早動手,你我二人倒不好應付。”


    二人輕輕鬆鬆的上馬揚鞭而去,一路之上除了遇到些許的牧民,竟然沒遇到一個黨項軍隊,鐵浪不由納罕:“這邊境之上,怎的不見有東西軍士?”


    楊天略輕笑道:“早幾日我便已安排了小股部眾在邊界線上遊走,估摸著黨項人現在都蜂擁到郭遵軍前去了。”


    鐵浪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楊大哥若非為武牧司所累,恐怕早已是朝廷巡邊的棟梁。”


    楊天略一怔,稍候才哈哈一笑道:“鐵兄弟竟有此想,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隻是我若也是和他們一樣,每日裏隻想著升官發財,哪裏還有這般的方剛血氣,哪裏還有這憂國憂民。”


    鐵浪見楊天略麵帶愁容,話帶悲聲,心頭一震:難道這大宋邊將竟也有官僚習氣不成。


    二人慢慢悠悠的唯恐捧日衛的人跟不上,是以直至亥時方近天都山,楊天略徑直帶了鐵浪到了一處岩洞下歇息。


    鐵浪見這岩洞之內竟早已備好吃食應用之物,對楊天略佩服的更是五體投地,心中的一個疑惑便不由的問了出來:“這天都山裏有個觀音洞我知道乃是黨項武林中的聖地,隻不知有沒有重兵把守,否則我們這一趟白跑了。”


    楊天略輕輕一笑,小聲道:“這天都山有東西二山,西山有夏王行院,東山便是你所說的觀音洞所在,之前卻是重兵把守,鮮有人可以進入,後來李德明一死,元昊便把組立的一品堂總堂安置在了觀音洞下。”


    鐵浪尋思了一會道:“我這馬兒便是在這天都山下得的,我當時來過,卻不知是東山還是西山。”


    楊天略道:“咦,竟未料到這天都山下竟也有汗血寶馬,若早知如此,合該將此地攏入我大宋疆土。”略一停頓便道:“這西山行院因距大宋過近,是以夏王極少到此,平日便交於一個什麽風度姥姥的女人來打理。”


    聽到此處,鐵浪心下了然:那人我去的必是西山。


    楊天略見鐵浪不出聲,便繼續道:“平素這觀音洞下的一品堂裏的黨項高手也多不在此處,前幾日我放風出去宋人意欲進掠天都山,此時恐怕一品堂的高手盡數在天都山匯合了。”


    鐵浪聽了心中疑惑豁然開朗,隻是有些不解道:“靜邊寨和此地相距甚遠,這風聲也不容易放的吧。”


    楊天略嘿嘿一聲輕笑道:“大宋與黨項對峙多年,這軍中奸細自然也是犬牙交錯,想放個消息出去,甚是容易。”


    鐵浪咂舌不已,心道:若非楊天略事先運籌,自己一路來,恐怕到不了此地便把便將攪的天翻地覆了。


    楊天略道:“鐵兄弟,我們早早,明日裏恐有惡戰。”


    鐵浪凝神聽了聽外邊的動靜道:“你先睡,我守上半夜,下半夜我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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