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笑眯眯的看著鐵浪道:“我是這酒館的掌櫃,兩個東家卻有事出了遠門了。”


    鐵浪聽了心底一顫,不由的又生出了幾分希望,便追問道:“貴東家去了何處?貴東家又是甚樣人物?”


    老嫗喜笑顏開看著鐵浪道:“我這裏卻有些鐵墨梨花酒,不知後生可要嚐嚐?”


    鐵墨梨花鐵浪自然是知道的,因而聽到老人說起便腦袋嗡的一響,不住聲的道:“要嚐,要嚐。”


    老嫗顫巍巍的起身去櫃裏取酒,鐵浪這才問道:“晚輩該如何稱呼前輩?”


    老嫗沒有回頭,似自言自語一般道:“我老人家會釀酒,你便喚我酒婆婆就行了”


    鐵浪雖然發問,心中想的卻還是鐵墨梨花的事情,便不在意道:“酒婆婆祖居何處?”


    酒婆婆本已捧起了一壇酒來,聽鐵浪發問,便將酒壇房子櫃台上一頓,側目去看鐵浪時,見他正怔怔的發呆,便歎口氣並未回答鐵浪。


    酒婆婆將酒壇輕輕放在鐵浪麵前,又變戲法一樣的將兩隻鏤空的酒杯放在桌上,右手食指輕輕一彈,其中一個酒杯便滑向鐵浪。


    鐵浪雖在發呆,但見有東西急速滑向自己便不由的伸手去拿,誰知,手還未到,杯卻已停。鐵浪不由心下納罕:酒婆婆竟有如此功夫,這杯子若是如此快速的彈出,自己自然也會,隻是若是讓其戛然而停,卻著實做不來。


    鐵浪收了心神,去取那酒杯,這才發現酒杯竟然還在旋轉,隻是轉的太快,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心中由納罕變成了震驚,心道:酒婆婆定是身負絕技的前輩高人,絕非隻是做酒的婆婆。


    酒婆婆見鐵浪輕而易舉的將高速旋轉的酒杯抓在手中,眼裏一亮,暗暗點了點頭,口中卻道:“後生這是讓我老人家給你倒酒嗎?”


    鐵浪連忙起身去抓了酒壇要倒酒,誰知將酒壇抓在手中才發現這酒壇竟是一碩大的樹根雕成,而壇蓋處竟有機巧,並非泥封的酒壇。再仔細看,發現壇口周圈有一根根精巧細微的雕龍柱。柱下分別雕著:壹貳叁肆伍一直到拾,不由一頭霧水。


    酒婆婆輕輕笑道:“這酒可以喝,隻是你要打開這酒壇,若是蠻力的開,則壇蓋上的藥粉必破,那酒便壞了。若是一次開不得,這三十年的老酒也是一樣的不能再喝。”


    鐵浪不由的納罕,心裏道:喝個酒竟然這般麻煩,正要謝過酒婆婆,想換個普通的酒來喝。酒婆婆卻早已料到,又輕輕笑道:“這酒器在極南之地稱擇婿壇,你且仔細看看,這壇底便有開壇的機巧,隻是你隻要一看,我便數數,待我數到六十,你扔打不開,這酒便不是你的了。”


    鐵浪本並無意非喝這酒,隻是聽酒婆婆提及擇婿壇,心裏狂跳不止,心想,這酒婆婆竟知道自己是誰不成,那馬姑娘定在此處。


    鐵浪按捺住狂跳的心,顫巍巍的將酒壇舉起,借著微弱的燈光,勉強看清壇下刻著幾行小字:鵲橋石階有七層,層層紅燭向倍增;共燈三百八十一,且說橋頂幾盞明。而此時,酒婆婆已經開始輕聲的數起:一,二。。。。。。


    鐵浪略一沉吟便輕輕按下了叁,酒壇果然應聲而開。這下反倒讓酒婆婆驚詫不已:她本道這機巧自然是難不住鐵浪,但是未料到他會如此快的打開。


    酒壇一開,便有淡淡的酒香撲鼻而來,這酒香從滿是梨花香氣,且香氣越來越濃,鐵浪不由讚道:“婆婆這酒果然是好酒。”


    酒婆婆卻未理會鐵浪,隻是仍然不能置信的問道:“我這才數到二十,你便打開了,難不成你事前識得此題?”


    鐵浪一邊給酒婆婆倒酒一邊笑道:“晚輩哪裏見過如此機巧的題目,晚輩隻是看這燈共三百八十一,便知這頂上自然是單數,若是雙數,再往下倍之,則盡是雙數斷無三百八十一的道理。”


    酒婆婆聽了稍稍一想,便點頭道:“你這般從上往下想倒是討盡了便宜,便是知道盡是單數,這單數也有好幾個,怎的這麽快便知是三?”


    鐵浪給自己也斟滿了酒道:“這機巧是從一到十,其間單數便隻有一三五七九,我雖知不是五,但還是從五算起了,若頂層是五,則一層便是三百又二十,自然是多了,我看頂層是五,一層才三百二十,便推知是三,若是一隻怕一層不過百,加起來不足三百八十一盞。”


    酒婆婆將鐵浪的話在心中琢磨了片刻,端起酒杯高聲笑道:“你端的會取巧,這將雙數舍了不說,偏又知道從中間算起,又舍了一半單數去。隻是你不去算三驗證,若是錯了,那可真可惜了。”


    鐵浪啞聲一笑道:“我雖沒算三,這一我卻知道,這也算是晚輩討了巧了。”


    酒婆婆輕輕抿了一口酒,示意鐵浪說下去。鐵浪便仰頭將酒喝下道:“晚輩習得一門武功,恰好也是七重,一重有六十四招,二重有三十二招,依次倍減,到了第七重便隻有一個招式,整套共一百二十七招,因而晚輩知道必是三。”


    酒婆婆聽了不由樂道:“好好好,合得你該飲此酒。”


    這鐵墨梨花酒入口甘醇,香氣四溢,是鐵浪從未喝過的好酒,酒婆婆見他喝的高興,便隻是笑吟吟的看著,她自己卻隻喝了一杯便打住不喝。鐵浪本在宴上便飲了許多,此番又喝了近一壇酒,不知不覺的便醉睡過去。


    待到鐵浪醒來,竟是躺在床上,鐵浪晃了晃隱隱作痛的腦袋,打量了一下這個香氣恬淡的房間,待看到床對麵的一副畫時,不由的躍身而起,徑直撲到畫前,細細打量,慢慢伸出手去顫巍巍撫摸畫中那騎著白馬的女子。


    良久才反應過來衝出門去,啞聲低喊道:“馬姑娘,馬姑娘。”


    適才出來的房間在酒館的二樓,依次有三個房間,鐵浪喚了幾聲見無人回應,便推開其他房間去看時,卻都是一樣的空無一人,再去樓下尋那酒婆婆,酒婆婆竟也不知所蹤。


    鐵浪剛剛激動的心情,被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冷卻,沉吟許久又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適才自己睡覺的房間,拉了張椅子坐在畫前怔怔的看著,眼角的淚水再也無法抑製。


    畫上一個麵色陰鬱卻極是俊朗的少年端坐在馬上,身邊白馬上坐著一個俊俏的少女,一雙明媚的眸子盯著少年在看。周圍斑駁的梨花爛漫,花叢中隱約一個綠衣,一個紅衣的兩個少年。


    鐵浪從午間一直做到夜色初上,這才起身找了截火燭點上,依舊在畫前癡癡的看著,卻不料沒多大會便聽外邊一陣嘈雜,隱約有人在說:“這酒館都來看了三天了也沒有人,今天反倒燈亮了,說不定那武牧候便在裏麵,我們且去碰碰運氣。”又有人道:“這酒館門鎖著怎能進去,若是強闖,讓劉大人得知,我們可就少不了挨打受罰。”又有人說:“狄大人可是懸賞黃金百兩來找武牧候,我們不如先報與狄大人為上策。”


    一小截紅燭燃盡,鐵浪在深沉的夜色裏依然端坐著,直到狄青提著一盞馬燈推開了房間的門。


    狄青推開門看見端坐的鐵浪,不由的又驚又喜,隻是看鐵浪麵色沉鬱,便不動聲色的順著鐵浪的目光看去,等也看清那副畫,不由的詫異道:“這畫上少年竟是鐵兄弟嗎?”


    鐵浪隻是看了狄青一眼,便又去癡癡的看著那畫,狄青頗有些尷尬道:“鐵兄弟這三天都是在這裏的嗎?”


    鐵浪聽了心裏一驚:我竟在此沉睡了兩天有餘?便點了點頭。


    狄青見鐵浪鬱鬱不歡,似失了魂魄,再加畫上情景便知了來龍去脈,輕笑道:“這俊俏的丫頭怕是馬姑娘了吧?”


    鐵浪又是一愣,不由自主的問道:“你緣何知道?”


    狄青自然不知道鐵浪心頭的沉重,隻是當做了普通年輕人的男歡女愛,見鐵浪開口說話便鬆了口氣,道:“我在適才進門時,在門柄上拿到一紙字條,看字條的意思便知了一二。”


    鐵浪噌的一下站起,抓住狄青的手臂道:“字條何在?”


    狄青見鐵浪如此急迫,便覺得自己可能低估了這件事,連忙反手將字條遞給鐵浪,且將馬燈高高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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