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腳力更勝了雪影一籌,自將軍鎮到邈川八百裏,三日便到了,現在邈川已經改名湟州了。


    湟州城外,草色青青,鐵浪打馬疾行間,卻被一隊軍馬截住了,這對軍馬讓鐵浪很是奇怪,因為這竟是一隊大宋的軍伍。


    為首的卻又不是軍人打扮,此人青衣長袍,儒雅俊朗,赫然便是一書生,這人看鐵浪飛馬而至,卻又勒馬而止,便讚道:“好馬,好馬,壯士騎術也的確配的上此馬。”


    鐵浪勒轉一下馬頭道:“在下鐵浪,敢問諸位緣何截我。”


    那書生模樣的首領,臉上一變道:“在下大宋通使外郎蔡仲回,久聞武牧候大名,竟在此地相見。”


    鐵浪也是一怔,不意這人竟知道自己,便警惕道:“敢問蔡大人截下鐵某所為何事?”


    蔡仲回見鐵浪猛的生了防備之意便笑道:“武牧候萬勿誤會,在下到這湟州也有三年了,沒少聽了武牧候當年在此所為,心下甚是仰慕。”


    鐵浪卻沒有放鬆警惕道:“蔡大人既然知道在下是武牧候,便不是因當年在下在湟州所為吧。”


    蔡仲回恍然大悟道:“在下初聽武牧候的舊事,自然不知道你便是武牧候,隻是兩年前朝廷曾行文天下,命各地查詢武牧候行跡,告知武牧候回京都聽封。”


    鐵浪離開天兵城業已三年有餘,這些事情自然不知道,隻是竟沒想到大宋朝廷竟然讓自己去開封聽封,心下自然不信。


    鐵浪輕輕一笑道:“不知朝廷要封在下何職?”言下之意自然是不信。


    蔡仲回卻正色道:“想是朝廷並未查到武牧候行跡,這才在半年後又發了行文,告知天下各地,封了您武牧候。”說著,便命隨身的文筆將那舊旨取了給鐵浪看。


    鐵浪將那兩份聖旨草草一看,這才信了,便道:“在下一介武夫,如何受得朝廷封賞。”


    蔡仲回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屏退了隨身軍士,才緩緩道:“武牧司舊事傳言林林總總,在下和朝廷中大多數人也不知誰是誰非,隻是武牧司乃太祖所立,自是不會差了去。”


    鐵浪不以為意道:“時過境遷,雖是太祖所立,物是人非之下,也不成立逆賊了嗎?”


    蔡仲回沉吟片刻才道:“無論是何等身份,隻要有了私心,便會失了初心。武牧司成了逆賊也不全怪了朝廷。”


    鐵浪聽了不由微微怒道:“蔡大人是說武牧司咎由自取?”


    蔡仲回深深的望了鐵浪一眼道:“武牧候可知傅潛一事?”


    鐵浪一怔,回憶了一下,沒有想起任何關於傅潛的記憶,便問道:“傅潛何事,請蔡大人相告。”


    蔡仲回輕輕撫了撫手掌,才緩緩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是都覺得是前朝舊事,現下澶淵之盟一成,更是無人提及了。”


    鐵浪見蔡仲回遲疑不決,便知此事對於武牧司必是重要事情,連忙懇聲道:“請大人賜教。”


    蔡仲回笑了笑道:“你也不要一口一個大人,我也不再稱你武牧候,我們便以兄弟相稱如何?”


    鐵浪也笑道:“蔡兄是朝廷實職的官員,我卻是草莽野夫,蔡兄不介意,鐵某自然也不介意。”


    蔡仲回便哈哈大笑道:“如此便是我們兄弟間閑談,我便可以說說了。”


    原來,這傅潛乃是太宗朝勇將,到了真宗朝裏更是位居鎮、定、高陽關三關行營都部署,總領北麵戰事,而傅潛的一生的齷齪也在這個三關行營都部署任上發生了。


    鹹平二年,真宗臨朝恰恰三年,遼國蕭太後提軍南下一報大宋雍熙北伐之仇,其時,正是傅潛總領北麵。


    蔡仲回將舊事大致說了說,便苦笑著對鐵浪道:“這些舊事,我雖不曾親曆,卻知道中間溝渠,皆因家父曾在傅潛麾下效命多年。”


    鐵浪恍然大悟點頭,卻又疑問道:“傅潛即是太宗朝勇將,如何沒能抵當住遼國大軍?”


    蔡仲回苦笑的更深了,且長長歎了口氣道:“傅潛根本沒有對遼國大軍動手,自始至終都沒有。”


    鐵浪大驚道:“這是為何?”


    蔡仲回冷笑道:“適時,傅潛擁兵步騎混雜共八萬軍,而放任遼國大軍直抵黃河,你道為何?”


    鐵浪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卻不敢去猜測,隻是木然的搖頭。


    蔡仲回歎口氣道:“自唐末到宋興,曆五代,哪一朝不是趁亂得國的?”


    鐵浪驚的一跳道:“這傅潛何武牧司有何關係?”


    蔡仲回道:“自傅潛下,算上家父,三關行營裏有計四百人持了武牧司青龍令。”說完便不再言語。


    鐵浪聽了一頭汗水順頰而下,心裏更是震怒惶恐不已。心道自己這些年裏隻仇朝廷對武牧司施暴,卻不知武牧司當年竟包藏過如此禍心。


    蔡仲回見鐵浪驚怒之下,汗如雨下,便知其受此事影響極大,便緩言勸解道:“此事後來王侯爺業已處置過,朝廷裏知道根本的人也微乎其微,真宗也不曾為難武牧司。”


    鐵浪搖頭道:“武牧司隻萬前輩後,幾乎殆盡,怎能說沒有為難?”


    蔡仲回卻道:“彼時已是章獻皇太後臨朝,和趙姓官家倒是沒有什麽幹係。”


    鐵浪細細回味自己前前後後了解的信息,倒是對蔡仲回所說不存疑問,便想,若是如此,武牧司有過在先,的確怪不得朝廷加罪。


    二人又聊了許久,蔡仲回才問鐵浪:“鐵兄弟此行可是為唃廝囉示警而來?”


    鐵浪吃了一驚,不解的看著蔡仲回道:“蔡兄緣何知道?”


    蔡仲回輕輕一笑道:“蔡某受朝廷委任,身在異域,怎能不長些耳目。”


    鐵浪敬佩道:“有蔡兄在此,大宋幸甚,唃廝囉幸甚。”


    蔡仲回卻道:“元昊承其父基業,現下河西走廊裏隻有唃廝囉與他分庭抗禮,他必早已生了吞並之心。”


    鐵浪點頭道:“元昊意圖進兵中原,必要肅清後方,蔡兄所料不錯。”


    蔡仲回點頭道:“我上午得報,元昊業已命其部蘇奴兒點兵整裝,恐黨項人的兵馬不日便至。”


    鐵浪道:“蔡兄可曾將此事告知唃廝囉?”


    蔡仲回微微一笑道:“鐵兄弟,我乃外兵之將,怎可直接示警?”


    鐵浪稍一回味笑道:“蔡兄心思縝密,待兄弟前去青唐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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