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新衣來的使者不相信鐵浪說的話,便尖聲問:“你適才說些什麽?”


    鐵浪終於收攏了散亂了許多日的眼神,緩緩道:“我不能再多辜負許多人,我不會和趙青非成親”


    那捧了新衣來的人便是皇太後劉娥身邊的小太監,這人聽了不由怒不可遏道:“你道皇太後便想放了你嗎?若不是青郡主伏地苦求半日,皇太後不要說恩準了你這婚事,早已將你殺剮了”


    鐵浪心頭便如被銅錘撞了一般的心裏莫名的疼痛,他竟分不清這疼是因為趙青非還是馬牧南亦或者是紅袖,隻是覺得世間諸事亂作一團麻,如何也理不清頭緒。


    麵對小太監的尖聲謾罵,鐵浪終於慘然一笑道:“我若活著便是辜負了許多人去,不如便死了”


    小太監罵的口幹舌燥見鐵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便氣咻咻的走了。


    小太監走了,黃升便進來了,一句話沒說便坐在鐵浪身邊靜坐著。


    天色將晚,黃升才站起身來道:“鐵兄弟,你我結拜一場,我隻請你務要顧惜天下蒼生,不管是你我在朝廷還是民間,隻要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我輩又夫複何求?若是你日後無中生有,妄自亂了天下,便是對不起哥哥”


    鐵浪不置可否的斜倚在牆角,不做任何回答,黃升又坐良久,外邊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黃升的近衛急匆匆走來低聲道:“侯爺,府上收拾完畢,業已動身出了西門”


    黃升點點頭起身道:“兄弟,今日不宜再飲酒,若哥哥大難不死,你可記得欠哥哥一場三日三夜的豪飲”


    鐵浪這才回過神來:“大哥,你要做什麽?”


    黃升艱難道:“兄弟,那新衣你未接了,晚些時候隻怕那殺剮的旨意便要到了,哥哥怎能看你就死”說罷,便讓近衛清了鐵浪的鐐銬,讓近衛速速帶鐵浪離開。


    鐵浪哪裏便肯走,便和黃升爭執不下,鐵浪道:“我便是不想再辜負了人這才求死,大哥再這樣,那便是要我速死而已”


    黃升見事態緊急,便要舉手將鐵浪打昏了帶走,這時便聽外邊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黃升大驚道:“兄弟,哥哥隻動了動這心思便已是死罪,今番我們合力外衝,你我共走天涯”


    誰知外邊的腳步聲臨近了卻又放的輕慢,黃升和鐵浪緊盯著甬道盡頭,慢慢的趙青非才從轉彎處轉出。


    眾人皆是一愣,青非看了看黃升,才對鐵浪道:“你道大家都認你的命金貴嗎?不過是你承了我曾祖太祖皇帝的遺旨而已,就連黃大人都要以命相保,你卻在這裏任性妄為”


    這話一下把鐵浪打醒了,我若是如此死了,那之前那些為了武牧司枉送了性命的人便永無昭雪之日了。


    鐵浪低頭看了看黃升緊握這長劍的手在顫抖,便知,黃升在死亡災難來臨時,也會有恐懼,便不由又去想孔飛雲三個姑娘臨死前是恐懼,還是泰然。


    青非見鐵浪眼神之中漸漸有了光芒,便知他在聽,便道:“適才接到消息,皇太後業已在宮中仙去,鐵浪,你現在便可走了”


    鐵浪不敢相信的看著青非,又看了看黃升,黃升便狂喜道:“郡主所說當真?”


    青非點了點頭,眼角滑下一串淚水,隻是不知為誰而流。


    黃升七手八腳的便推著鐵浪去換了囚衣,讓近衛將鐵浪盡快送出城去,一路上,鐵浪便如木偶一般。最近的一切都如同夢幻一般,稀裏糊塗的進了天牢,本有必死之心,卻又稀裏糊塗的被送出了天牢,送出了開封城去。


    青非見鐵浪被近衛推搡著送走了,才對黃升道:“黃大人,若有人問起,你該如何說?”


    黃升嘻嘻笑道:“黃某便說,看護不嚴,自行逃脫了”


    青非白了一眼道:“你有幾條命?便說由青郡主帶走了即可”說完趙青非紅著眼圈離開了天牢。


    鐵浪出城之後,便木然的走在路上,漫無目的,走到哪裏困了便倒頭睡下,醒了接著再走。


    兩三日裏,才走到洛陽城東南,口渴難耐在路邊茶館要了碗水喝,便見過路的商人正口若懸河的講著一件精彩的故事,細聽之下竟是說開封城裏的青郡主,從天牢裏劫了個死刑犯一並私奔了。


    鐵浪經過幾日的苦行,剛剛清醒了一些的頭腦,一下又嗡的一聲亂了:我隻想和南妹在一起,快意的把萬爺爺交代的事情做好,可是南妹妹卻舍我而去,我無意要在紅袖和青非這裏背上我根本不願意背的情債,卻總是避之不及。


    鐵浪一路念叨著這些話,一路依然漫無目的的走著,一聲悠揚渾厚的鍾聲穿透薄霧隱約入耳,似曾相識的沁人心腑。


    熟悉的少室山上,又是陽春三月,隻是山之北為陰,陰麵的少室山還有未融的殘雪,鐵浪木然的拾階而上,一個轉彎處和急匆匆下山的小和尚撞了個滿懷,依然是道髻僧袍,沒錯,正是碧虛。


    碧虛抬頭看見是鐵浪便嘿嘿笑道:“適才接到訊報說鐵大哥上山來了,竟沒料到你走這麽快”碧虛現在僧不僧,道不道的,也不再稱鐵浪為施主,直稱大哥。


    鐵浪這才想起那日裏,碧虛擋住了田向陽的一腿,便看著笑眯眯的碧虛突然發問道:“那日裏,你突發神威擋住了田向陽一腿,這是何時練就的武功?”


    碧虛笑道:“此事說來當真是我的福氣”便將過去一段時間在少林寺的遭遇大致說了說。


    原來碧虛在青牛觀時,主持管製不得法,下麵道士時常觸犯清規,主持便罰這些道士謄寫經文,最初這些道士謄寫的不厭其煩,便也稍稍規矩了些,自從有人發現新來的碧虛雖然才五六歲,卻喜歡沒事便謄寫經文,便都拿了好吃好喝的東西讓他幫著謄寫。


    經文謄寫的多了,碧虛便失了興致,不住的去經閣裏尋找新的經文謄寫,直到發現了一本《先天經》覺得經文甚是好玩,便反複謄寫了許多遍,不自主的便記住了。


    到了少林寺,碧虛每日觀瞻佛經之外便也學些粗淺的少林功夫,直到一日,碧虛見智浩大師在參悟一本喚做《易筋經》的經書,並依經書吐納養氣時,才突然頓悟,那本先天功竟然也是和易筋經一樣的內功秘籍。


    鐵浪聽了不由歎道:“當真是你福緣深厚,竟在漫空裏得了本絕世的武功秘籍”


    碧虛卻長歎一口氣道:“我本意不過是幫師兄們,卻不料他們也是幫了我,這世間事哪有可以絕立的利你損我,或是利我損你之道”說完,便拿眼偷偷去瞧鐵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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