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牧南有些驚愕的看著莊主,心想這事情就這麽簡單嗎?那莊主自然知道馬牧南的想法便又緩緩道:“這瓦全穀和玉碎莊多年宿敵,那鐵墨梨花更是有瓦全穀一位高手終年守著,你莫要小覷了此事”


    馬牧南這才想明白,這玉碎莊和瓦全穀是死敵,雖然想要這鐵墨梨花,卻總得不到,估計她們莊上的人去了,多半要被打殺了。


    馬牧南問道:“那鐵墨梨花好找嗎?”


    莊主點了點頭道:“你去了一看便知”便起身離開客廳徑直走了。


    瓦全穀裏竟然也全是梨花,馬牧南站在立馬山的山巔上可以全覽這一穀的美景,這瓦全穀比起來碎玉莊天壤之別,那玉碎莊精致利落,而這瓦全莊卻粗狂自然。


    這莊主果然沒騙馬牧南,她站在立馬山的嶺脈上,第一眼便看到了瓦全穀盡頭的鐵墨梨花,這花在層層疊疊的白色梨花叢中著實的顯眼。


    鐵墨梨花樹不甚高大,以至於樹下坐著的那白衣人伸手就可觸碰那樹上的梨花。馬牧南怔怔的看著這個自己到了跟前才看到的白衣男子,心裏不由一慌,因為她感受到了這男子身上遊蕩的煞氣。


    那男子回頭看了一眼馬牧南,竟沒理會,依舊在那裏坐著,地上新燒的紙錢在這梨花叢中飛舞,男子斟了兩杯茶,一杯倒在了樹下,一杯自己飲了。


    馬牧南鼓了鼓勇氣才顫聲道:“晚輩馬牧南拜見前輩”


    那人啞著嗓子道:“這鐵墨梨花誰也別想折了去,你這丫頭倒是知些禮數,我也不為難你,你且去吧”


    馬牧南那肯便去了,心道,這人武功必然高絕,強來恐不是對手,那我便跟他耗上了。想到這裏,馬牧南便躬身施禮道:“晚輩帶了朋友來碎玉莊療毒,這莊主讓晚輩幫她三件事方肯救人,懇請前輩行個方便”


    那人陰聲道:“今年花期將盡,碎玉莊沒人前來打擾我,我道李花雪是放棄了,竟還是不死心”接著看了還在躬身的馬牧南道:“你那朋友是男是女,和你是何關係”


    馬牧南見那人垂詢連忙答道:“我那朋友是男子,叫鐵浪,我叫他鐵大哥”


    男人咦了一聲便沒再說話,馬牧南抬頭看時,見那男子正怔怔的看著一樹的墨色梨花出神,便又喚了一聲:“前輩”


    那男子回過神來看著馬牧南道:“你那朋友和我這鐵墨梨花同占了一字,我不為難你,你且去吧,莫要再打這鐵墨梨花的主意”


    馬牧南聽了撲通一聲跪下道:“前輩,我那鐵大哥中了冰蠶之毒,我們從靜邊寨一直求醫到了這裏,若不能救治,我那鐵大哥五日後便就死了”


    那男子聽了臉色一變,喃喃道:“五日,竟也是五日”突然見性情大變道:“死便死了,關我何事?”


    馬牧南見這人一時間臉色猙獰,不由一陣驚懼,嘴上卻強道:“若是他死了,我回去也是死,那便不如跪死在前輩麵前,算是和鐵大哥同死了”


    那男子聽了臉色稍緩,卻不再說話,馬牧南幾次想躍起往那鐵墨梨花上撲去,心想折了就跑,想必他也追不上,隻是她心思一動,那看似閉目養神的男子便狠狠的瞪她一眼,把她嚇的竟不敢去試。


    黃昏時候,馬牧南已經跪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業已疲累不堪,偏偏此時天上有飄起了雨來。那男子背靠這鐵墨梨花看著眼前的蒙蒙細雨啞聲吟道:“牽牛織女坐桐樹,慣看黃昏瀟瀟雨,雲散雨霽五更初,立馬山頭天下去”


    馬牧南自幼讀書甚多,聽了這不倫不類的詩不由一陣的牙酸,心道這人一看也是讀書不多,竟吟誦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詩來。心想,若是他強作風雅,那我便將這首詩給他改改,看能不能討他歡喜。


    誰知馬牧南將這詩默念了幾遍竟然有了一個大發現,這詩竟是一個謎語,馬牧南抬頭見那男子依然在反複念叨著這詩,便道:“前輩這詩,晚輩初聽覺得陋俗,細細一品這謎麵卻甚是精致了”


    那男子聽了猛然起身一個飛縱到了馬牧南身前,隻這一個躍的功夫,馬牧南心裏便慶幸萬分,心道,幸好剛才沒試著撲過去,否則,現在隻怕早被這人擒住了。


    那男子臉色極其難看的看著馬牧南問道:“你適才說什麽謎麵?”


    馬牧南看著這男子有些驚懼,這人須發皆張,映著淡青色的天空顯得好不威嚴,心裏稍稍鎮定了一下才說:“你這詩不就是來酒一缸的謎麵嗎?”


    那男子顫聲道:“你怎的知道酒一缸?”


    馬牧南輕聲笑道:“前輩這首詩頭一句裏牽牛織女坐桐樹那便是兩人坐在木上,可不就是來字嗎?”


    那男子將手裏的劍在地上寫了幾下,然後苦苦思索了一會道:“這頭一句就算是個來字,那後麵呢?”


    馬牧南見男子神情有些緊張,便小心翼翼道:“第二句慣看黃昏瀟瀟雨,黃昏便是酉時吧,那瀟瀟雨可不就是水嗎,加一塊便是酒字;至於第三句那就更簡單了,雲散雨霽五更初,這雲散雨霽五更六字的首筆可不就是一嗎,最後一句晚輩也是想了許久才想到的,這立馬山頭天下去最是難解,馬是午馬之馬,便是午字,午立山頭上,那便是缶了,天下去,天的下麵去掉是工,缶工可不就是缸嗎?”


    馬牧南說著,那男子便在地上寫寫畫畫,待她說完,這男子將長劍往地上一擲顫聲道:“白墨,這麽多年我竟一直都誤解了你,那日你讓人給我傳了信來,我當然萬分欣喜,便以為五更時分去立馬山桐樹下等到你我們便可遠走高飛,卻原來你竟是去了酒一缸找我了,白墨,隻此一個誤會我們便陰陽兩隔,我卻還一直對你懷恨在心,以為是你負了我”說罷那男子便嚎啕大哭。


    這一變故讓馬牧南有些無所適從,隻得輕輕的呼喚:“前輩,前輩,您莫要再哭了”


    那男子哪裏還理會他,隻是抱著那棵鐵墨梨花樹哭的撕心裂肺,馬牧南在旁邊看著看著也不由抽泣起來,心想那白墨必是這男子的心愛之人,隻是一個誤會,約好私奔的時間地點出現了誤會,卻不知什麽原因,那女子竟然死了,隻看這人此番哭嚎,便知其愛之甚深。最後馬牧南不禁也哭起來:鐵大哥,若是我此番為了救你卻死了,你也會這般為我哭泣嗎?


    馬牧南不知道哭了多久,竟伏在那綿綿春雨裏睡著了,醒來時夜色已籠罩了整個瓦全穀,馬牧南見自己所在處撐了一把大油紙傘,便知是那前輩所為,站起來去找那前輩時,卻哪裏還能找到。隻在那鐵墨梨樹上有一片用劍刻了字的木片,木片上刻著:“十年一夢,因愛而恨,今朝釋懷,再無牽掛”


    馬牧南更是驚奇的發現那鐵墨梨花樹下竟然有一個陶盆裏栽著一顆小的鐵墨梨花,雖然小,卻也已經開枝散葉的綻放了花朵,不由心下大喜。


    那莊主看見馬牧南捧著一盆鐵墨梨花站在麵前時,揉了兩遍眼睛才敢確定,她那麵紗後麵明顯有極強烈的喜悅,卻還是冷聲的問:“那石慕白是緣何給了你這的?”


    馬牧南卻沒有回答她,先是喃喃道:“原來那前輩叫石慕白”轉而便提高聲音問:“李花雪是誰?白墨又是誰?”


    那莊主怒聲道:“放肆”便起身離去,臨走還不忘親自捧了那鐵墨梨花,隻剩下綠蘿和馬牧南在那客廳裏。


    那綠蘿看莊主走遠才過去小聲道:“李花雪便是莊主,那李白墨是我碎玉莊的姑奶奶,已去世十幾年了,這些事你切莫再提起”


    馬牧南喃喃道:“那石慕白前輩對著李白墨用情至深,卻因一時誤會而抱憾終生,這情字端的是說它堅時,它便如琉璃,一碰即碎,說它脆時,它又是鐵坨坨,經年不變,當真是難以捉摸”


    這馬牧南心裏想著石慕白和李白墨的事情,卻哪裏能想到自己的愛情比起石李二人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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