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地河邊上的崖壁上,白無忌率先看到了一個應是精鐵做的門柵,舉起燈頭搖擺的燈盞,便可見鐵柵裏麵有六尺見方的一個洞穴,洞穴角落裏委頓著一個吐蕃男子。散落的頭發和淩亂的胡須遮住了這個人的麵部,白無忌輕聲問了一聲:“是唃廝囉讚普嗎?”


    裏麵的人虛弱的翻了一下身,模模糊糊的答應了一聲,白無忌將燈盞遞進鐵柵,確實看到男子的衣服正是唃廝囉常常穿著的衣服。便對華宇梧喜道:“確實是唃廝囉”


    說著白無忌將燈盞遞給了華宇梧,自己抽出短匕去撬鐵柵上的鎖,誰知剛剛走過去,踏上鎖前的石板,咕嚕嚕衝天而降了一塊鑿尖的巨石,華宇梧驚聲打呼想要去推開白無忌卻已經遲了。


    白無忌本能的往旁邊一躍,巨石沒有砸到頭部,卻也筆直的插在了胸腹部位,鐵柵裏的唃廝囉也被這巨響驚起,踉蹌的爬過來,在被河風吹的亂晃的燈影裏發出嗬嗬的怪聲。


    華宇梧過去看白無忌時,白無忌從口中不斷的噴著鮮血,眼見活不了了,不由的悲聲喊道:“白兄,你可不要去了,明日咱們就回大宋去了,你還要去曹武穆墓前祭拜的”


    白無忌慘笑著,用力吐出口中的鮮血斷續道:“華,華,華兄,我,我是不行了,我,我們相遇,相遇一場,你,你且幫,幫我兩件事”


    華宇梧強忍著心中的悲傷道:“多少我都答應,我這就把你救出來”


    白無忌虛弱的擺了擺手,想要再吐出口中的血,卻已經無力吐出,便含著嘴裏的鮮血模糊道:“祭,祭,祭拜”然後又無力的伸出按在脖頸出的手,手裏赫然便是那麽烏木斧飾吐出了最後的三個字:“曹自用”便頭一歪死去了。


    華宇梧悲聲的喊了幾聲白兄弟,想要去推那巨石,竟然推不動,便哀傷的伏在白無忌身邊哭了片刻,心中想著此地終究不能久留,上麵有什麽變故還不得而知。眼下還得先把唃廝囉就出去再來收白無忌的屍體。


    華宇梧忍著心裏的哀傷,小心翼翼的再去砸那銅鎖,這次倒是沒有什麽變故出現,而裏麵的唃廝囉從白無忌被砸就一直嘴裏發出奇怪的嗬嗬聲,華宇梧提燈照了照,才看清唃廝囉那張被憤怒扭曲了的臉上,雙目血紅。


    華宇梧也不知道唃廝囉到底是怎麽回事,便在他後頸輕輕一按,唃廝囉重新委頓在地,華宇梧將他翻背起來便沿路回去。


    等到華宇梧上得阿鼻井,發現阿底峽,仁欽桑波和鐵浪都已在洞口候著,而唃廝囉也時不再發出奇怪的嗬嗬聲。


    馬牧南看著眼圈通紅的華宇梧不安的問道:“白大哥呢?”


    華宇梧強忍住眼中的淚水,伸手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烏木斧飾遞給了馬牧南,馬牧南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青雀還不明所以的把烏木斧飾搶了過去,說:“這是白大哥的,白大哥呢?”


    唃廝囉上來之後,鐵浪和仁欽桑波都已回來,而且阿底峽也被就醒了,仁欽桑波看唃廝囉失心瘋一樣的嗬嗬怪叫,便過來給他推拿了幾下,唃廝囉早已清醒。


    唃廝囉見華宇梧悲不能言,便道:“他被機關砸死了,該死的溫逋奇,他要收到上天最殘酷的懲罰”


    說著唃廝囉拂開麵頰的亂發,看著眾人,目光中透著無比的冷毅和堅定。不過等他目光掃過青雀手中的烏木斧飾時,不由的目光一滯,隨即便慢慢踱過去,欲並伸手去拿斧飾。沒想到的是,青雀手中的斧飾卻先被鐵浪取了去。


    鐵浪將烏木斧飾拿在手裏喃喃道:“這便是青龍令嗎?”


    鐵浪出神的喃喃自語的一句話,卻把華宇梧和唃廝囉都驚呆了。因為華宇梧隻知道這個是烏木斧飾,和玉斧虎符極相似,卻不知道這斧飾的名字叫青龍令。


    而唃廝囉吃驚是因為,他已經顫巍巍的從懷裏也掏出了一枚和鐵浪手裏一模一樣的烏木斧飾。


    這下連鐵浪都驚呆了,他將唃廝囉手中的烏木斧飾也拿過去比在手中,同時看了看青雀,青雀馬上領悟,將貼身放的那枚玉斧斧飾也遞給了鐵浪。


    唃廝囉一見玉斧斧飾,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青雀便拜,嚇的青雀滴流一個轉身躲在了鐵浪身後。


    鐵浪拿著三塊斧飾看了良久,才分別還給了華宇梧和唃廝囉,並且把唃廝囉扶了起來。鐵浪先看著華宇梧道:“華大哥,白大哥還在下麵,你隨我把他帶回來吧”


    華宇梧點了點頭,便要進那吊籃,卻沒想到,鐵浪扯了他的手便直接跳進這阿鼻古井。這一下把井邊的邵小飛等人嚇的啊的一聲。


    仁欽桑波卻淡定的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唃廝囉聽了點了點頭翻譯道:“這位高僧說了,剛才那位少年攜人出入此井當如履平地一般”


    唃廝囉說完才回過神來道:“多謝大師多日來在井下的照看,還未請教大師尊號”


    仁欽桑波雙手合十道:“貧僧仁欽桑波,還沒向唃廝囉讚普請罪”


    唃廝囉一聽對麵的居然是赫赫有名的仁欽桑波仁波切便肅然起敬,也雙手合十道:“久聞仁波切大名,求而不得見,不意你我緣起這阿鼻古井”


    仁欽桑波在給唃廝囉推拿幾下的時候,早就端詳過唃廝囉,隻看唃廝囉氣度便確信了之前華宇梧他們所言非虛。


    仁欽桑波歉然道:“貧僧迂腐,受了歹人利用,才使得讚普大人有此一劫,若非剛才那少年年紀輕輕便有了蓋世奇功,貧僧便入了阿鼻地獄了”


    唃廝囉再說了一聲:“都是奸人算計,怪不得大師”井口便傳來了蹭蹭幾聲,再看時,鐵浪負了白無忌的屍體,扯著華宇梧已經上得井來。


    邵小飛過來把白無忌的遺體處理好,華宇梧卻還呆在原地,馬牧南過去詢問沒事吧,華宇梧才反應過來,喃喃道:“這人到底是誰?”


    等待邵小飛把白無忌安排妥當,仁欽桑波也把桑布紮拍醒了,桑布紮醒了看著身邊一遭人還有地上死了的白無忌不由的嚎啕大哭。


    唃廝囉將須發稍稍一捋對桑布紮道:“你且把他帶回家去,我當以國葬葬之”


    桑布紮抬頭一看,給自己說話的竟是高高在上的唃廝囉讚普,激動的如篩糠般的在地上磕了頭,背起白無忌的遺體便回了邈川城。


    仁欽桑波也把三個弟子的屍體收在一個氈帳裏,一把火燒了,旁邊的阿底峽則一直低聲頌念著經咒來超度這些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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